“真漂亮,”她听见他那种奇特的、略带疏远的旁观语气,“所以让人上瘾。”
她心里一沉。
他的态度有些奇怪。
原本大半个月没有联系她就有些反常,在没有出差的情况下。她自认不了解他但了解他的欲望,这很少见。
消息也都石沉大海。头几天她还敢鼓起勇气联系,全都杳无音信,最近十天,就一个字都没有再发了。明明记得是她十九岁生日,他说他在上海。
她都没有再伤心了。
头顶忽然传来漠然命令:“自己脱。”
她猛地抬起头。
“什……么?”声音是本能,却很轻,“……你说什么?”
他揉一揉眉心。
她开始发抖:“……我怎么了吗?”
一个月前,还让她搬过去和他一起住。这是在做什么?
“我做错什么了……”她手足无措,“还是你心情不好,想找我发泄——”
他打断:“当我没说。”
他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两天见不到这个小孩,就感到心浮气躁。
她恳求他期末周放过她,说同学都是很努力的人,不努力很难考到满意的gpa。他理解,也答应了。
再怎么不平等,都没必要在这种小事上为难。
但竟然两三天就让他无法忍受。更危险的是,他能明确地感觉到,他并非只想和她做爱——能做当然更好,但他的核心需求的确只是,抱着她入睡。
他这才忽然反应过来,已经有一段时间,即使是和性完全无关的夜晚,他们也都在一起。
完全剥离性后,接吻照旧。
吻过后,小女孩会满脸红晕,仰面靠在他臂弯里,搂着他的脖颈,轻声道别:“晚安。”
他就想要这个。
他怎么会想要这个呢?
他偏偏就想要这个。
“我……”她开始掉眼泪,“是我怎么了吗?”
口吻依旧冷漠:“不准哭。”
她连忙垂下眼。
安静半晌,还是抬手脱掉外套,又去解毛衣开衫的纽扣。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她感到他们之间的距离,就在这些眼泪里回到过去,回到最初。
忽然被制止了。
他的声音很低:“抱歉。”
她的手指停在半空,忍着没有哭出声音。
“抱歉。”
他重复一次,渲染诚意,但并不起任何抚慰效果。
她忽然崩溃了:“生日那天,你不是说,你不是说……你不是那个意思吗……”
不是只把她当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那你想结束吗。”
他甚至没有看她,英挺的脸庞轮廓朝向一侧,语调平淡,像谈论陌生人要如何选择:“你想吗。”
她忽然就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他继续说:“你的家人,会有人继续管。我答应你。”
她没有动。
“你现在可以选。”他松开手,“下车,或者留下来。”
“……什么?”
“字面意思。”
他无法忍受,他迫切想要剪除某些东西;尽管他根本还不确定那是什么。
她像是终于回过神。咬咬唇,慢慢从他腿上离开,缩到另一边门侧。
也抬起手。
他靠着后座,并不阻拦。
她的手心碰上车门内把手的冰凉温度。她深知那是离开他的关卡,而门外正是她从前无数次幻想过的人生:富有、自由、令人艳羡,以及可能性。
掌心向下。
只有几不可闻的轻微声响,倒数着选择的时间。
就在关卡即将打开的一瞬——
女孩子猛地回过头,而男人伸出手。
两个人同时拥抱对方,并精确无误地找到唇瓣;也同时带着对彼此的埋怨——一个理性明白是爱情持续生长,所以迁怒;一个尚且不知究竟是何物萌芽,却也直觉大难临头;最后妥协吻住对方。
无论多么不情愿看见月亮升起来,夜晚依然会用以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