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挑出一小束淡紫色的小花,将丝带缠进艾格尼丝固定?披风的领针里。
少女好?奇地打量他黑色的头发,眨眨眼?:“您是远方来的客人么?”
“是,从很?远的地方来。”
“您的北境语说得真好?。”
伊恩笑了笑,没答话。
“这?个给您。”卖花少女忽然从篮子里由抽出一束蓝色矢车菊,往伊恩身上一丢,红着脸快步离开了。
伊恩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随即,他拈着花束凑到鼻端嗅了嗅,眼?神却定?在艾格尼丝脸上,十分露骨地观察她的反应。
艾格尼丝抬眉,似笑非笑地嘲他:“这?种事你不是第一次经历吧?”
他眼?波微转:“如果我说的确不是呢?”
她径自往前走,抛下一句:“没什?么,类似的事我也做过。”
伊恩闻言危险地眯起眼?睛,追上去:“你也做过?”
艾格尼丝目不斜视,淡淡道:“父亲和亚伦开始为我物色丈夫人选之后,每到花之庆典前后,我也免不了要按照这?里的习俗,在舞会上给他们?认为可以考虑的人选送一枝花。”
伊恩露出“果然如此”的安心表情。
她恶意顿了顿才补充说:“不过那时候你已经不在了。”
伊恩也没生气,拖长声调“哦”了一声,才问:“如果我在,你就会送花给我?”
“那时候当然不会。”艾格尼丝忽然将矢车菊花束从他手里夺过来,抽出其中一枝,往他身上轻轻戳了一下,又立刻往回收。
他半途抓住她的手腕,犹豫了一下才问:“那么现在呢?”
他们?在彼此眼?里看到了小心翼翼的疑惑。
纵然有共同赴死的勇气和决意,却未必能?携手熬过更漫长的人生。不论是艾格尼丝还是伊恩,对此都心知肚明。大团圆结局并?不是结束,只是新的开始。
而只要活着,就有与幸福同等大的不幸的可能?。
他们?各自改变才终于走上同一条道路,但他们?也害怕自己或对方再继续改变一点,就会在下个分叉口再次走散。
这?种时候,只能?再一次地鼓起勇气,向对方伸出手,期望会被抓住。
花枝在艾格尼丝指尖转了转,花蕊最终朝伊恩的方向垂落。
她轻声问:“别人送你的花,我再拿来送你,这?样的花……你也想?要?”
伊恩拉着她的手,连带矢车菊压到胸口:
“只要是你给我的,不管是什?么,我都想?要。”
包括但不限于伤痕、痛楚、泪水、鲜花、幸福和欢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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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格尼丝和伊恩登上白鹰堡, 等候已久的侍官们立刻去报信。
没一会?儿,亚伦与奥莉薇亚便现身相迎。
亚伦看了一眼艾格尼丝斗篷领口的小?花,沉默了片刻,才淡淡说:“之?后如果你还想游览白鹰城, 事先告诉我就好。”
这是他较为委婉的指摘方式。
艾格尼丝眼神游移。荷尔施泰因作陪的事?务官碍于她客人外加主君亲人的身份, 才无法拒绝她突然的要求。如果奥莉薇亚也想要只带寥寥两个护卫在下城游荡, 未必能获得同样爽快的应允。但?她现在可不会?因为长兄的一句话?就战战兢兢。
亚伦因为她逆反期一般的态度, 表情有些微妙, 以同样温和的口气说道:“旅途劳顿,今天没有安排应酬,尼丝, 你先好好休息。”
奥莉薇亚的目光在长兄和姐姐之?间来?回兜转,她幸灾乐祸地咧嘴笑开?, 挽住艾格尼丝的手臂:“你的房间维持原样没动, 就住那里好不好?还是说你要住客房?”
“随你安排。”
奥莉薇亚就拉着艾格尼丝往台阶上走,不忘半途回头, 眼神斜飞挑衅伊恩。
伊恩扬起眉毛,随即彬彬有礼地欠身。
奥莉薇亚翻了个白眼, 推着艾格尼丝继续往前。
于是便剩下亚伦和伊恩,以及在旁不知所措的侍官们。
亚伦一摆手示意随从退下, 漫不经心地道:“我想到?花园里走一走。”
伊恩当然只能奉陪。
与南国不同, 白鹰堡的花园并不刻意修剪, 来?客步行在花园之?中, 就宛如身处夏季的荷尔施泰因原野。杉树、松柏与白桦错落成?荫,一路延伸到?堡垒背靠的后山;只在夏季繁茂生长的翠草几乎盖过小?径, 蜂蝶穿花而过,身形融进午后灿烂的阳光。
亚伦先略微问了几句南科林西亚的状况, 伊恩酌情回答,但?有所保留。
即便是兄妹,亚伦和艾格尼丝如今也是各有领地封臣的主君。
这意图自然没瞒过亚伦,但?他只多?看了伊恩一眼,没加以置评。
公事?算是谈过了,话?题一转,亚伦的口气比刚才更随便,但?依旧很难辨认其中究竟多?少是调侃:“我没想到?你真的会?跟来?。”
伊恩唇角一勾,本能地要说些无害的玩笑话?敷衍过去。
亚伦却抢先问道:“既然你来?了,我是否可以认为你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