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节(1/2)

她并没有从中获得什么快慰。欺负手无寸铁的孩童不会有成就感,反而只?会留下糟糕的后劲。但有些话她也必须和理查说清楚:

“我不会说在与你?的婚姻中我是纯粹的受害者。我也犯了很多错误。我们对?彼此都有隐瞒的事。但公平地来说,你?辜负我更多。你?默许过杀死我的计划,也曾经试图从精神上杀死我,但现在我倒是希望你?能?再活久一点。”

她决然转过身去:

“但不要?试图在我这里寻求安慰、同?情或是原谅,我也不会寻求你?的理解。”

艾格尼丝向前走了一步:“我不会向你?寻求你?的死,但你?死后,我一定?拿走公国和爵位,那是我被许诺过的,也是应得的。”

理查轻笑了一声。这次是非常清晰的,仿佛回到往昔的笑声。艾格尼丝就又想起在火场里,也是这个男人,非常平静地为她指出过一条生路,让她走。

“我还是原谅你?,艾格尼丝,即便你?不需要?我的原谅。”理查的每个词听上去都像是赎罪的祷告,但拼凑起来的字句又是一如既往地高高在上、令人厌恶,“我原谅你?从来没有试图爱过我。”

艾格尼丝笑了一下。

他也没有试图爱过她。但她并没有为此恨过他,哪里谈原谅。

“最后,我祝福你?如愿,”他说,“比起费迪南,还是由你?来夺走我拥有的一切比较好。”

艾格尼丝默然向前走,将她的丈夫抛在身后,没有回头。

她知道这会是最后一次见到他。

次日,费迪南侯爵忽然宣布,由于公爵夫人还有年轻的伯爵缺乏诚意?,他和多奇亚的使?团即刻打?道回府。

亚伦没有阻拦。

八月,和议以失败告终。

十天后,此前背叛、而后再次向艾格尼丝和弗雷德加宣誓忠诚的两座南科林西亚堡垒又一次地反叛,主动归顺多奇亚。弗雷德加立刻处死了被安置在主城莱姆斯做担保的所有人质,包括名义上应当被送往布鲁格斯、由公爵夫人监视的三人。

处决的消息传开后,与多奇亚接壤的河谷又有两座城池立刻举起叛旗,与南科林西亚决裂。南科林西亚内部纷争错综复杂,世仇叛逃科林西亚、因而立刻与弗雷德加缔结新和约的领主不在少数。

各方?等?待了一个夏季的兵马也立刻开始行动。每天都有小规模的冲突。虽然没有公开宣布,南科林西亚四分五裂,等?同?爆发?内战。

八月末,公爵夫人艾格尼丝召集北科林西亚领主南下,增援弗雷德加。

伯恩哈德子爵面对?来到巴姆贝克的信使?,拒绝打?开城门?,声称自己对?公爵夫人没有任何义务,有权拒绝征召。从巴姆贝克送往索兰诺的书信被拦截,信中伯恩哈德答应与费迪南结盟,不会介入南部纷争,必要?时?会对?布鲁格斯出兵。

艾格尼丝宣布伯恩哈德为叛党,伯恩哈德声称这封书信系公爵夫人为栽赃他伪造,是荷尔施泰因试图南下入侵的阴谋。

北科林西亚眼见着也要?被卷入内战的漩涡。

九月开始的前一天,巴姆贝克城下忽然出现军队,飘扬旗帜上是白鹰城的象徽。这支北境来的军队携带着从来没人见过的奇怪装置。但很快所有人明?白,那是魔法运作的攻城器械。在它面前,再高再厚的城墙也与羊皮纸无异。

三日后,巴姆贝克难以抵御攻势,城中贵族发?动针对?伯恩哈德子爵的叛变,宣布投降。

索兰诺发?来以公爵理查名义签署的敕令,指责艾格尼丝·海克瑟莱勾结亲族,试图篡夺公国,已然成为拉缪一族、科林西亚的敌人,没有权利继续占据布鲁格斯。“理查”要?求艾格尼丝即刻放弃一应权利,离开布鲁格斯。

同?日,北科林西亚主要?的七位领主与公爵夫人签署新和约宣誓忠诚,与荷尔施泰因伯爵亚伦·海克瑟莱结成盟友,誓约共同?夺回理查,将多奇亚叛徒驱逐出科林西亚。

次日,费迪南宣布他与理查签订和约,召集封臣一齐举兵北上,替表兄平定?内乱、“夺回”被荷尔施泰因侵吞的失地。

九月九日,布鲁格斯与索兰诺各自拒绝容许对?方?派遣的使?节入城。

布鲁格斯主城塔楼之上,艾格尼丝从箭垛的缺口俯瞰外城,注视着飘舞着多奇亚暗黄色旗帜的车队穿过外城城门?离去。

她回身,逐一扫视在场众人:布鲁格斯事务官们、在主城侍奉主君的骑士们、亚伦的臣下,还有站在革新派一侧的神官领袖。气氛凝重,没有人敢率先开口,都等?待着她说出决定?性的话语。

于是,艾格尼丝清声宣告:

“诸君,我们与多奇亚侯国开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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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一辈子都?在为某件事?做着准备。先是积怨。然后想复仇。随后是等待。等了许久之后, 已经忘记了何时积下的怨,为什么想复仇。

--《烛烬》马洛伊·山多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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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早过了盛夏,潮湿的暑气却滞留在查特莱河以南群峰环伺的地?带,一到午后就闷热异常, 行军穿过林地?之间的大片沼泽便成了严酷的试炼。

雅各布·马蒂奥从来没遭过这样的罪, 在心里叫苦不迭。

他今年二十岁, 家乡在南科林西亚边陲, 前一年刚刚授勋成为骑士。与没有继承权的其他同龄人一样, 他还没来得及想清楚授勋的下一步该怎么走。而就在这时?,科林西亚与多奇亚之间多年的积怨终于爆发为战争。

雅各布代替父亲和长兄,跟随马蒂奥家宣誓效忠的男爵投身战场。

话是这么说, 这半个月以来,雅各布还没经历过任何像模像样的战斗。男爵召集人马, 又赶着响应给?予他封地?的子爵, 往南方行军。与子爵部署汇合之后,又是新一轮马不停蹄的奔波, 这次是掉转头?重新往北。

在半途,雅各布才终于弄明白, 他们将要面对的敌人是以伯爵弗雷德加为首的科林西亚军。换而言之,稀里糊涂地?, 他就成了科林西亚公?国的敌人, 也就是所谓“叛党”的一员。

追根溯源, 这都?是因为子爵与弗雷德加大人倚重的另一位大人为某座修道院的控制权争执不休, 子爵对远在北方主城的公?爵夫人、乃至弗雷德加大人其实都?没有什么恨意?。

一开始雅各布心里难免有点?别扭。突然被扣上反叛者的帽子总让人觉得怪怪的。

但向谁效忠、在谁的旗帜下战斗也不是他这样小小的骑士能决定的事?。雅各布从小就性格乐观,说好听?点?是随遇而安, 说难听?些就是对什么事?都?有些心不在焉。想了想,他也就释然接受了。

而且己方声势浩大, 一路上不仅不断传来南科林西亚城池倒戈的消息,就连不少?本该准备农忙的村民莽夫都?加入了反抗军。这些平民将弗雷德加描述为只懂得无情剥削民脂民膏的暴君,他们要一路打?到莱姆斯,将伯爵家的宫殿和祖陵一齐烧毁。

雅各布在家乡时?经常和领民的孩子们混在一起,马蒂奥家其实也就比富裕的农户要多一个姓氏,因此雅各布很同情他们,也很能理解这些不顾一切之人的激愤。

但他又觉得,弗雷德加大人可能也是被冤枉的,他也没法管束治下大人们的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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