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我总要找些事?做。”
希尔达便噤声了。
简放下活计,默然去传唤尤丽佳。
希尔达无法忍受沉默, 僵硬地?出声:“你什么都不问。”
于是艾格尼丝配合地?发问:“你一开始就跟着?我?”
对?方歉疚地?低下头:“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就守在附近。”
“但你没有阻拦我去见他。”
希尔达面上闪过一丝懊恼。她显然并不希望艾格尼丝将一切说得?那么透彻。
“如果他真的要带我走?, 你会怎么做?”
“当然会拦住你们?。”
艾格尼丝并不意外地?笑了笑:“也是。”
希尔达难堪地?又顿了顿,突然粗声宣布:“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亚伦大人。尤丽佳也不会透露给王后。”
“谢谢,”艾格尼丝转向窗户的方向,“其实告诉他们?也无妨。险些酿成大错的是我,你们?都做得?很正确。”
希尔达双拳紧握,深呼吸数次,忍无可忍:“我……已?经不明白什么是正确了!我并不喜欢那个?家伙,但我和他的立场其实差不多。但为什么亚伦大人可以有办法,而你不行。”
“同样?是道德上的攻歼,对?于女人就总是更管用一些。”艾格尼丝以事?不关己的平静口吻陈述,“与他有关的任何事?如果泄露出去,在他人眼里,那就是足以摧毁我的污点?。也没有别的办法。”
希尔达依旧无法气平,艾格尼丝不禁微笑:“谢谢你,希尔达。”
“我没有做任何值得?你感谢的事?。”
“你在为我伤心愤怒,一直以来都是。我--”艾格尼丝的嗓音突然颤抖了一下,但她立刻将态度拨回去,非常镇定平和地?继续说,“我当然要感谢你。”
希尔达在床边坐下,忽然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精灵剑使?的手因为常年握剑步满茧子,粗糙却温暖。
艾格尼丝颤抖了一下,垂眸努力?地?弯唇调侃:“你年纪比我还小,这样?让人有点?不好意思?。”
希尔达叹了口气,将肩膀往她的方向一耸:“你真的没必要忍着?。”
艾格尼丝不禁想,她还算幸运。如果她想哭,希尔达和简会关心她、安慰她,尤丽佳也会有一点?同情她。亚伦和苏珊娜当然不会认同她的任性,但他们?也以各自特有的方式关怀着?她。奥莉薇亚即便会恶言恶语,但比谁都希望她过得?好。
但伊恩呢?
在他软弱的时候,痛苦的时候,他又有谁可以依靠?又有谁会为他伤心愤怒?
回想起来,即便是对?她,伊恩也很少示弱。她甚至没有见过他的睡脸。她本可以对?他更好,却只顾着?依赖他。即便那是伊恩所求,如果再有多一些时间,如果她能让他再坦率地?多依赖一些的话……
念及此,原本艾格尼丝以为枯竭的眼泪又潸然而下。无法弥补的懊悔像要在心中?钻出一个?空洞,她揪住衣襟,深深垂下头啜泣。
希尔达温柔地?过去环住艾格尼丝,轻拍着?她的脊背。
敲门声响。
“艾格尼丝女士。”
是尤丽佳的声音。
“等一会儿再进来。”希尔达扬声说。
艾格尼丝用衣袖胡乱擦着?眼泪,坐直了将头发随意在脑后挽起,清清嗓子:“没事?了,进来吧。”
尤丽佳捧着?卷轴进来,看了艾格尼丝一眼,什么都没说,将文书放在了另一侧的小桌上:“另一些要书记员才能批复的公文我留在书房了。”
“那些我明天再处理。”艾格尼丝起身坐到梳妆镜前,简立刻开始替她梳妆,而尤丽佳则展开第?一幅书信卷轴,朗读起来。
没到午餐时间,这些书信就都回复完毕。尤丽佳还要去书房取新的来,希尔达制止她:“外面雨也停了,下午就让艾格尼丝女士随便在外面走?走?吧。”
尤丽佳以眼神征询公爵夫人本人的意见。
艾格尼丝除了眼睛还有一些红肿以外,看起来已?经没有任何异样?。只要在外出时戴上面纱,根本没有会察觉她经历过怎样?情绪起伏的狂潮。思?索片刻后,她说道:“我到花园里散个?步就去书房,尤丽佳,麻烦你先把需要书记员和事?务官公证的文书分门别类整理好,等我过去。”
“是。”尤丽佳微笑着?应下,目送艾格尼丝整理着?面纱别针往外走?。她侧眸看向希尔达,抬了抬眉毛:“有何贵干,希尔达卿?”
“你也太不近人情了。”希尔达直率地?指责道。
尤丽佳怔了一下,才恍然大悟似地?往后一甩头:“我经常被?人那么说。”在红发骑士回应之?前,她又慢悠悠地?说:“我是主动向王后请命来侍奉艾格尼丝女士的。因为在梅兹第?一次碰到她的时候,我就觉得?她是位有趣的大人。和王后还有那位长兄不一样?,看得?出来她很迷茫,一直在挣扎。不过,如果她因为情感上的纠葛一蹶不振,我会非常失望。”
希尔达神情古怪,显然想反驳但又觉得?对?眼前这位性情乖僻的女官说什么可能都毫无用处。
尤丽佳见状轻笑出声:“而且那个?小骑士真的不会再回来么?我看未必。”
“这次难说。”希尔达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情沉下去。
“艾格尼丝女士的事?说到底还是她自己的事?,我和你都有自己该做的工作,不是么?那就请容我先告辞了。”这么说着?,尤丽佳便迤迤然离开。
希尔达抓了抓头发,追着?艾格尼丝离开的方向往花园而去。
转晴的天空澄澈如水晶,正午的日头蒸干了水汽,新修葺过的城墙和繁盛的绿树都被?照得?精神焕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