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1/2)

菲利克斯手指摩挲着剑柄,头压得很低,本来就稍长的额发遮住了他的眼睛。但加布丽尔不知为何,觉得他现在的眼神一定非常冷峻可怖。

“时机这么凑巧,是诅咒的几率更大。”菲利克斯抬头,刚才身上的压迫力瞬间收敛进去,他自嘲地苦笑,“如果真的是诅咒……我可就派不上任何用处了。”

加布丽尔温言安慰:“一定会没事的……不管是艾格尼丝女士还是理查大人。”

“但愿如此。”菲利克斯忽然眼神一凝。加布丽尔回身望去,原来是特蕾莎等人现身,在他们身后,艾格尼丝躺在木担架上由人抬出了平房。

菲利克斯握紧了拳头。他看向走近的特蕾莎,神情还算镇定:“您能通融,实在感激不尽。”

“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布鲁格斯原本应该是科林西亚最安全的地方。”特蕾莎烦躁地呼了一口气,“我们会一路随行,防止中途公爵夫人身体发生什么状况。”

“那再好不过。”

庇护所出发的一行人抵达里城的时候,从科林西亚神殿主座飞速赶来的神官们已经行动起来,先一步对理查做了诊疗。还没到日落时分,神殿主座和庇护所的神官们、还有与神殿没有关系的医官都得出了同一个结论:

令公爵夫妇双双倒下的是咒术。

正如魔物中包含守护人类的精灵,咒术本身并无好恶之分。但如果包含了施术者的恶意便成了普通人所说的诅咒。

据证言推测,理查身上的诅咒发动时间更早,但他强忍不适,直撑到午后才在书房中倒下。那时正巧是他无人打扰的静思时间,如果不是伊恩等人求见闯入,根本不会有人发现公爵身体有异。理查虔诚的信仰可以说是救了他一命,诅咒的效力似乎被他随身携带的诸多圣物缓和,入夜不久,他已经短暂地恢复清醒,只不过立刻又昏睡过去,即便之后再醒转也无起床走动的余裕。

而艾格尼丝体弱,加上咒术发动时正巧在庇护所守护结界的保护之下,一旦离开那里就反应更为强烈,虽然在神官驱邪之下已经摆脱了咒术影响,眼下依然没有醒转。

这一晚的布鲁格斯分外寂静。

但不止一扇窗户入夜了依旧亮着。而在烛光触碰不到的黑暗之中,也有睡意尚未造访的角落。

“这样就好?”

“这样就好。”

“……”

“瞧瞧窗户里的倒影,这可真是一张苦闷的脸啊。”

“……”

“不过,谁又能想到呢?”

“伤害我曾发誓保护之物也并非我所愿……你一定无法想象,我有多憎恶表里不一的自己。若真有神明在看着这世间,我定然会受神罚。”

“未遂的罪神明会当作没看见的。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神明真的在看着我们。”

钟敲过子夜,惊起一树耽于太过静谧的夜晚的乌鸦。

次日,公爵夫妇身上的高烧都退却了。虽然公爵还无法一直保持清醒,但据神官所言,他已无性命之虞。这一消息令众人都松了口气。

对布鲁格斯城的清扫与侦查同时展开。但神官们只在理查的书房中找到了施法残留的气息,除此以外,犯人甚至没在城中留下半个魔法阵的印迹。这种时候传言总是分外多,而其中又以南方多奇亚侯爵侵略科林西亚的阴谋一说流传最广。

再过一日,艾格尼丝身上因为诅咒产生的病症基本消失殆尽。但她依然没有醒来,仿佛沉溺于深深的甘美的睡眠不愿醒来。

艾格尼丝持续昏睡的第七天,布鲁格斯再次骚动起来:

来了一位稀客。

由于公爵本人尚是抱病卧床之身,便由他指派的数名骑士代为迎接。伊恩是其中一人。

春日清晨的薄雾中,来客一行人的马蹄声循着布鲁格斯城中错综复杂的水路,向通往里城的吊桥渐渐靠近。

伊恩的坐骑不太|安生,一个劲吐气甩尾,令侍从手忙脚乱。伊恩长长吸气又吐气,伸手摸了摸爱马的脖颈,自言自语:“情绪传染给你,真是过意不去。”

来客未至,他们银甲上的雪光已经刺破雾气织起的纱帐。在晨曦中,伊恩微微眯起眼,盯着越来越清晰的人影。

来的只有四骑,当头一人独自前行,其余三人都恭敬地跟随在一步后。

四人在吊桥头勒马,为首的高大骑士将头盔爽快摘下。这是位三十岁出头的男性,身上奇妙地融合了爽朗平和的气质与不容人置疑的威严。他甩了甩淡色的金发,才一边礼貌微笑着,一边看向布鲁格斯的骑士们。

但伊恩知道,在对方露面之前,那双藏在银头盔后锐利的灰蓝色眼睛已经迅速将迎接的众人来回打量了一遭。所以,对方也确确实实地看到了自己。

伊恩策马向前一小步,恭敬地垂首:“白鹰城的亚伦大人,欢迎您来到布鲁格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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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应该由伊恩带路,最后却不知怎么成了亚伦走在前方;虽然是两人单独相处,却谁都没有开口,像在进行一场等待对方先忍不住出声的竞赛。

--眼下伊恩身处的便是这样的状况。

抵达布鲁格斯之后,亚伦简单向伊恩等人询问理查的状况后,便提出要去看望艾格尼丝。

“当然,我也准备了给公爵的慰问品,麻烦诸位替我先送去。伊恩卿,能请你为我带路去艾格尼丝那里吗?”就这么一句话,亚伦就点明了亲疏顺序,还理所当然地把前来迎接的数名骑士支开了。

亚伦行事向来如此。大约是作为未来族长被养育成人的关系,统领他人、行使权力、承担责任于他而言就与呼吸一般自然。即便别有所图,他也从不掩饰。

对这么一个人,伊恩怀着复杂的心绪。亚伦不仅拥有伊恩没有的一切,哪怕在伊恩足够引以为傲的人际手段方面,亚伦也更为高明。

太过完美的人是无法激起他人的嫉妒心的。就好比烛火企图与太阳争辉,毫无意义。

无心超越对方是一回事,心甘情愿地臣服是另一回事。不论是过去和现在,伊恩都不愿意向亚伦低头。

“再这么较劲下去,只怕我和你一句话都说不成了。”亚伦率先打破沉默,却没有丝毫不甘之色。这坦荡的态度反倒显得伊恩斤斤计较。

“您想和我说什么?”

亚伦驻足,盯着伊恩的眼睛发问:“关于这次艾格尼丝身中的诅咒,你知道些什么?”

伊恩轻轻笑出声:“您怀疑我是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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