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珉弦低头看着他的脸,心里觉得好奇怪,明明雨那么大,明明庄清河在笑,可他的眼泪还是那么清晰。
雨水突然变得好重,雨滴像子弹一样砸在身上。
庄清河看到无数个自己,哭泣的,绝望的,崩溃的,声嘶力竭的,痛不欲生的,一直在挣扎的自己。
牢笼铺天盖地,云朵哭得撕心裂肺。
生了锈的庄清河,又恰逢下雨天。
商珉弦看着他,心想,没人要,那我就把他带回家了。
商珉弦把他抱进卧室放到椅子上,顾不得自己也湿透了,想先把庄清河的湿衣服换下来。
他手刚触上裤腰,就见庄清河猛地睁开眼,一个肘击砸到他的背上,接着一脚把他踹开几步。
“你干什么?”庄清河眼神涣散,凶神恶煞地看着他。
“把你的湿衣服换下来。”
商珉弦觉得这对话该死的熟悉,跟昨晚在船上的几乎一模一样。
这个人,为什么总把自己弄得乱七八糟!!!
不是很厉害吗?不是说自己能处理好吗?
而庄清河的态度已经和昨晚完全不一样,他警戒得厉害,说:“滚!”
商珉弦蹙眉:“你穿着一身湿衣服,会生病的。”
庄清河跟个复读机似的,又说:“滚!”
商珉弦:“……”
他不顾庄清河的打骂,上前三下两下把他湿透的衣服剥了个干净。
这可捅了马蜂窝了。
“滚开!不要!”庄清河厉声尖叫,整个人都崩溃了。
商珉弦的手也疼得要命,他却顾不上。庄清河此时跟条活鱼似得乱蹦,对着脱他衣服的商珉弦无差别攻击。一直在凄声厉叫:“停下!”
嗓子都喊劈了。
商珉弦忍痛挨了好几下,心想他怎么这么能折腾。
好不容易把湿透的衣服都脱了下来,他却没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庄清河突然安静得异常。
尚且新鲜的疮疤突然就这样又被挖开了,血淋淋的一直颤。庄清河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筛子,在抖,还在漏,眼泪和勇气全漏了。
商珉弦刚要抬头说话,就愣在他那种泪水横流的脸上。
庄清河脸通红,呼吸急促,四肢时不时抽搐。
呼吸性碱中毒!
“庄清河!闭上嘴。”
可庄清河根本听不进去,也做不到,仍在极速巨喘。
商珉弦只好用手捂住他的口鼻,采用强制闭气的方法减缓他的呼吸频率。
许久之后庄清河才逐渐平静下来,闭上眼不说话,潺潺的泪水流个不停。
商珉弦把他抱到床上,裹进被子里,看着他一言不发。
庄清河还在抽泣着,过了大概一分多钟,才慢慢把头也缩进被子里。
就像那被子是个壳,他把自己藏到壳里,再也不肯出来了。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安全地藏起来,没有人找得到。
医生进进出出,第二天凌晨才让庄清河的烧退了下来。
可庄清河还是没醒,他在床上躺了两天,浑浑噩噩的两天。商珉弦开始在家办公,时不时去卧室看他,每次看他都觉得这个人像活不下去的样子。
终于在这天凌晨一点,庄清河突然睁开了眼。他看着天花板,许久没有动作也没有表情。
房子里很安静,佣人们也早就休息了,冰冷的月光透过高高的玻璃窗照在地板上。
窗户开着,雨后清新的味道被夜风吹了进来。庄清河从卧室出来,看着屋里的样子,恍惚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庄清河许久后才从恍惚中挣脱出来,怕开门的声音会吵到人,他从开着的窗户翻了出去。
每个行业都有一些缺乏职业道德的人,医生这个行业也不例外。
尽管国家一直对代孕秉持坚决打击的态度,但是只要有市场需求,再加上巨大利益的诱惑,仍然有人无视规定和道德,滋生各种地下生殖辅助机构。
这种机构一般是以医疗机构的名义存在,中介的形式,接受客户委托后,将所取样本按医疗手段冷冻,然后转移到国外进行下一步。
富人的需求总是最优先被满足的,为此已然形成一条完善的全球产业链。
很多人没有明白这种事情的底层逻辑,其实金字塔上层人的需求,都是通过压榨底层人的价值获取的。
代孕一旦合法,最先被剥削的就是底层女性的生育权。而当生育权不属于自己,人权也将形同虚设。
赵医生今晚值夜班,没什么人,他就打了会儿盹。
一睁眼,看到坐在自己桌上的男人,瞬时吓得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