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曹德宝说的,那些话很可能是挑拨熊家父子的权宜之言,就没想过兑现,可是熊家父子是什么人?光字片公认的老子流氓儿混蛋,他们跟别人说话不算数可以,别人跟他们说话不算数?呵呵,夜里砸宅子玻璃,往锁孔里灌馊水都是小打小闹,进别人家把饭桌掀了赖着不走的事又不是没干过。
很多人拭目以待,想要看大熊二熊怎么跟周家闹,郝冬梅家再牛,也不能手伸太长不是?何况这是周秉昆的承诺,熊家占着理呢,占理那自然是不饶人的。
腊月二十七,天上飘着雪花。
一个人踩着薄薄的白走进光字片,几个研究砖缝里的鞭炮怎么不响的小屁孩儿给他嚷了一嗓子,吓得一哄而散。
斜对面小院遮光的窗帘拉开,一张脸在玻璃后面晃了晃,然后是肖国庆父母的对话。
“老头子你快看……那个走过的人是不是周家老三,秉昆?”
“没错,是秉昆,他回来了?”
“算算日子的话,老周今年该回家过年吧,这要是被他知道周秉昆给清华大学开除的事,老周家这个年应该过不好了。”
“可不是嘛,秉义为了把学让给弟弟妹妹,没有去北大报告,结果呢……老三不争气,唉,不仅文凭没拿着,还把酱油厂的编制给丢了,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啊。”
“当初他就不该不听他爸妈的话,去招惹太平胡同那个郑娟。”
“说实话,郑娟人是挺好的,就是命不好,用老辈子的说法,这叫什么?哦,克夫!”
“……”
类似的对话在林跃走过的地方发酵。
他笑着跟街坊打招呼,喊大爷大妈好,问同龄人吃饭没有,咋没去上班,可是等他走远了,那些人的对话就变得刺耳起来。
“可惜了,好好的一个大学生就这么毁了。”
“当初他为了得到郑娟把强子送进监狱时就该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能说活该!”
“老周家本该出三个大学生的,现在就剩一个,还是女儿。”
“妈,你当初让我跟周家老三学,现在还这么说不?”
“都说他去南方挣钱了,我看是没脸在光字片混了。”
“……”
恨人有笑人无,这是每一个聚居区都有的现象。
对于身后这些杂音,林跃听在耳里笑在心头,还是那句话,人不可能赚得认知以外的钱。
站在四十年后看80年代。
多数实体巨头是在80年代初崭露头角,一路崛起的,改革开放初期深圳有一句话很流行,叫时间就是金钱,真要大学四年读完,哪怕是第一批学生,也要82年才能毕业,因为某些原因,就算能够调整心态去做企业,也得84年以后才有机会,考察项目建厂开公司什么的又是一两年过去了,到了8586,算不上末班车吧,也谈不上早的,关键是还要跟嗅到商机下海的那群人竞争,何况资源、路子、关系都不如人家,先天处于劣势。
至90年代,实体领域起来的富豪就更少了,反倒是计算机和互联网作为新兴行业乘势而起,后来居上,再到2000年,读再多的书基本上也很难达到柳传至、王十、马芸、马化藤这群人的高度。
所以对于那些不加前置条件就笃定“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说法,他一向是不屑于反驳的,何况以他的经验学识,用得着用读大学来证明自己吗?有些话吧,真真是鸡同鸭讲,所以说还不如保持缄默。
他一边想一边走,距离老周家宅子越来越近,然后看到一个人拎着粗布包袱从院子里面出来。
“王阿姨,您这是要回家过年吗?”他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王阿姨看到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但是并没有跟他寒暄,而是一把抓住他的手:“秉昆啊,你先别进去,等一会儿,等一会儿再进去。”
“为什么?”
他下意识问道,完了不待王阿姨回答,扭头看向东屋窗户,发现玻璃那边是周志刚的脸,大约两米远的地方站着郑娟,怀里抱着已经牙牙学语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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