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胜利了。”
“日本人食言了,兄弟们都是好样的。”
“……”
卖报小哥带着口音的宣告回响在苏州河南岸,从蓉姐的赌场到英国人的酒吧,再到彻夜开放的新余茶馆,观战的人在街道上密密麻麻站了好几层。
所有的报纸都在骂,骂国军一退再退,一败再败,把这座东亚最繁华的城市拱手让给了日本人,但是今天的战斗让他们知道了,国军士兵是顽强的,是勇敢的,是可敬可爱的。
四行仓库一楼,工兵排的人正在抢修工事。
四行仓库二楼,杨瑞符看着让日本人束手无策的电网很想给自己两巴掌,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四行仓库三楼,七月正在和王福拉扯,埋怨王福没有让他参加战斗;而杨德余从下面上来后直接扎进那团茅草堆里呼呼大睡,别说推,就算有人踢他,怕也不会给一点反应。
“小湖北,端午,你们俩没事吧。”老葫芦从天台下来,一眼就看到连续两天没见着的小侄子,赶紧拉到身边仔细检查有无受伤。
“叔,我没事。”
小湖北说完看向端午,发现堂哥一脸失魂落魄像。
羊拐解释道:“刚才在二楼打死一个去剪电网的日本人,还没缓过来。”
小湖北说道:“哥,你好厉害。”
“谢团附来了。”
七月眼睛很好使,那边才下来两只脚,他便知道谢晋元来了。
靠近楼梯口的老算盘赶紧把鼻孔塞俩棉球止血的老铁拉到一边,免得挡了长官的道。
谢晋元在前,上官志标在后,前者打量一眼满脸烟灰还没来得及洗的山东兵和一个肩膀中弹的一等兵,点了点头说道:“你们都系(是)好样的。”
朱胜忠看了一眼睡得跟死猪一样的杨德余,走过去想要叫醒他。
“让他睡吧。”谢晋元说道:“想来日军建(暂)系(时)不会进攻了。”
要说今天击退日军最大的功臣是谁,不是运筹帷幄的他,也不是身先士卒的上官志标,是一营一连三排排长杨德余,那些让鬼子抓狂的损招,有一半以上出自他的手。
毫不客气地讲,没有杨德余,524团会死更多人。
上官志标说道:“如果有人受伤,现在可以去大陆银行仓库那边看医生了,剩下的人抓紧时间休息吧,晚饭我让炊事班给大家做点好吃的。”
士兵们一听这话乐了,虽然有人死了,有人受伤了,但是活着的人总要继续生活和战斗不是?喝酒吃肉抽烟,已经算是他们最好的享受了。
……
与此同时,苏州河南岸,每日电讯报的英国佬们噼啪噼啪打字的时候,租界内的名流豪绅也没有闲着。
卢小蝶将一个皮箱交到圣约翰大学教师尤里叶手中。
“尤里叶女士,里面是我搜集到的一些药品,另外,拜托你寻找一下叫林跃的人,如果他还活着,请一定要告诉我们。”
尤里叶点点头:“卢小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力做好这件事。”
俩人对话的当口,一个蓄着络腮胡的中年男子走过来,他身后还跟着个穿黑色长衫,肩挑一对木箱的瘦子。
“这是何先生给弟兄们准备的食物。”
申报记者方兴文打开箱子看了一眼,水果、罐头、饼干、面包,还有酒……
“好了,先生说可以走了。”
最后到场的是一名青帮弟子,手里拿着盘电话线,电话线另一头的桌子上放着一部电话,一袭白袍的杜月笙正襟危坐。
尤里叶不再多言,叫四个人聚在一起顶着旗走上垃圾桥。
她是德国人,而日本现在和德国是同盟关系,南岸那么多外国记者看着,日军绝不敢对她下杀手。
她的想法不错,也很现实。
日军士兵不敢杀她,但是敢杀中国人呀。
埋伏在西方建筑的狙击手连开两枪,一枪击中线盘,第二枪爆了青帮弟子的头。
方兴文想去捡,给狙击手的射击逼退,只能先带着药品和食物过河。
最重要的线盘掉在垃圾桥上,无法建立联线,便不知道四行仓库内国军士兵的情况,给予帮助。
一名青帮弟子主动请缨去捡线盘,可是才跑到桥上便被日军狙击手射中右腿,第二枪爆头。
然后是第三名青帮弟子,同样没能完成任务。
蓉姐站在赌场阳台,一边抽烟一边看着垃圾桥上的线盘,在楼下的街面上,刀子急得满脸通红,额头贴着一层薄薄汗液,他很想过去一试,给一枪一枪射杀青帮弟子,用桥上线盘嘲讽租界里居住的国人的日军狙击手一个好看,但是看看打着绷带的右手,气得一拳砸在河岸的铁制护栏上。
都怪林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