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到侯主任的面包车旁时,还有人闻讯匆匆而来,追着问:“还有衣服吗?礼堂还有吗?”
江海潮摇头:“没有了,全卖光了,本来就是内部货,没多少。”
那人懊恼:“可这也太少了。下回还有吗?下回什么时候啊,都有什么衣服啊?”
“不知道。”江海潮实话实说,“我们也是要碰运气拿货的,都是南边工厂的外贸尾单,紧俏的要命。天天一堆人在厂外面等着提货,大家都挤破头了。”
她看这人满脸失望的模样,还安慰了句,“等下个礼拜吧,下个礼拜要是有,我们肯定拿过来。没有的话,我们也会提前跟方阿姨讲,反正不让你们白等。”
话说到这份上,人家才肯放他们走。
江海潮赶紧上车,又叮嘱跟出来的海音:“你听你雪莹姐姐的话,别乱跑,吃过饭赶紧回学校去,今晚早点睡。对了,牙膏牙刷,你看看学校小卖部有没有的卖,没有先拿盐水漱口。”
周雪莹叫她给逗乐了:“我家有,放心,我家有全套的。走吧走吧,不早了,你们赶紧回家去。”
江海潮这才关了车窗玻璃。
侯主任乐得不行:“你个妹头,操的心还不少啊。不过我丑话讲在前头,江海音到一中是好好学习的,你别安排她再跑过来卖衣服啊。”
这妹头竟然还是他们少先队的大队长,精力不花在学习上,一门心思卖衣服挣钱,家里大人也不管管。
看来江海音当真是歹竹出好笋,在这种家庭里长到这么大,没歪了实属奇迹。
他以后可得格外关心小妹头的学习和生活。
江海潮不假思索:“我可不敢放她一个人出来。”
要是她自己,倒有可能。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只是内部货的确不能按照常规思路销售,天天都有内部货供应,那也不稀奇了,反而不好卖。不如一个礼拜只卖星期天一天。卖不完的,等下个星期六下午拿去江口市场上卖,争取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嗯,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卢艳艳他们好好去上补习班,杨桃他们跟着自己两边跑卖衣服,谁也不白耽误时间。
东边不亮西边亮
既然已经在心里安排好接下来的工作,江海潮也就有心情关心高强了:“你怎么回事,怎么连辅导班都没考上?”
“哎哟,班长,你不知道那题目多难。”高强半点儿懊恼心都无,还兴致勃勃,“刚好,下个礼拜天,我跟你们一块儿来城里卖衣服吧。”
江海潮简直要被这家伙气死了,说话声音阴恻恻:“卖衣服?嗯,到时候我们都考上县中了,全在城里,你一个人留在湖港上初中,请问你打算怎么卖衣服?”
她现在特别明白以前看到虞凯成绩单时二舅舅和二舅妈的心情,真是恨不得揍死这还稀里糊涂的家伙!
高强心虚地一缩脖子,支支吾吾:“那我也不是故意的。再……再说了,虞凯杨桃海军超超龙龙不都还在湖港待着嚒,你们放假总归会回来的吧。”
“呵呵,你健忘啊。县中一个礼拜只放半天假,一个月只有一天月假。我回来什么啊?”
杨桃他们拼命点头:“对对对,到时候肯定是我们放假上去。”
高强立刻打蛇随棍上:“那我也跟你们一起去啊。”
一起个鬼啊,初中补课可比小学厉害多了。
江海潮额头上青筋都要造反,她头痛地捏太阳穴,下定了决心:“行,既然他们都上补习班了,那以后我负责盯着你学习……”
可怜的高强半点没有被重点关照的惊喜,全是天崩地裂的惊吓,失声喊出来:“班长,真的不用!”
一车的大人全笑喷了。
侯主任笑得差点儿打歪了方向盘。
妈呀,这妹头到底该有多狠啊,瞧把人家小伙子给吓的。
小伟哥哥笑得眼泪都下来了,还以一种淋过雨必须得撕了人家的伞的无良精神强调:“应该的,高强,你可得好好学。”
虞凯笑得直拍大腿,好哎,看你还撑不撑得住湖港小学老大的架子,你也有今天!
家公爷爷翘了翘嘴巴,到底保持住了长辈的风度,叮嘱高强:“你跟着海潮好好学吧,都一起的,总不好落下哪个。”
高强只想捂脸痛哭,天啦!他到底造的什么孽。
还是龙龙感受到了他无处释放的悲伤,特别善良地帮他转移了话题:“强强哥哥,县里生意还好啊。”
高强有气无力:“好,人多的很。卢艳艳他们说了,反正他们都补半天课,以后礼拜六下午过去帮忙,上午下午分开上课,没课的人也去店里帮忙。晚上再回来。”
江海潮奇怪:“怎么还分上下午啊,是老师排不过来吗?”
“是大小班分开,王佳佳和周伟选了大班课,他们说五人小班太可怕了,他们怕老师一直盯着他俩不眨眼。”
江海潮和杨桃对看一眼,连虞凯都猜到了事实真相未必如此。
他俩不上小班课搞不好只是因为小班课太贵了,一个月下来要两百块,家里恐怕吃不消。而大班课,10块钱上半天,剩下的时间去服装店打工,刚好工钱能抵消。那去县城补习一回开支便只有路费和吃饭的钱(他们周六住在冯妈妈租的房子里),家里能承担得起。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海军特别关心一件事:“那鞋店的人有没有再过来捣乱啊?”
“没听冯雪妈妈讲。不过我经过的时候,他家店里客人好像确实不太多,估计不太好。”
江海潮特别笃定:“他家生意好不了。他太蠢了,他换三文不值两文的稀烂货衣服上去就完蛋了。”
小伟哥哥大致晓得些这些弟弟妹妹卖衣服的事,但知晓的不是很清楚,便趁机问:“为什么?不是买鞋送衣服嚒,送的不过是添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