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何玉并不想做这样的事,他想读书,靠功名。可沾了血的手,触摸到纸笺都会发抖。拿笔出些歪歪扭扭的图案来,叫人笑话。
陆清河说:“何玉,你读书不行的。功名不只考学问,家世,相貌这些是比学问更重要的。习武吧,你习武很有天赋,将来去考个武状元回来。”
那时他已经从慈庆宫回来了,十六岁靠父亲荫袭七品的中书舍人,随后进入国子监。启安二十年中殿试一甲第五名,一时如日中天,成了京城炙手可热的青年才俊。
便也没人再记得他幼时干的那些混事了,只不过水满则溢,月满则亏。陆家很快就被御史大夫攻讦了,陆清河顶着七品中书舍人转岗成了七品的州官,下放到苗疆来。
可何玉呢,除了一身的蛮劲什么都没有。他并不喜欢习武,厌恶血腥和汗臭,又做的异乎寻常的好。只是他还是输给了定西将军家的儿子,灰溜溜的从箭亭回来。跟在陆清河身边,一跟就是五年的侍卫。
他原也不想再争了,只是他们又同时喜欢上了同一个姑娘,陆清河的出身家世将他压得透不过气来。何玉不禁闷闷地想,到底是哪里错了呢。
当初是否他就该坚持读书,去考功名。陆清河都不了解他,怎就知道他不适合呢。
夜深,青瓦上有野猫来访。来了好几天了,却都总是不现身,何玉从混沌中被落瓦声惊醒。睁开眼来,旁边的姑娘熬不住,往前栽了个跟头过来,手滑水中。哗的溅起水花,浓郁的药香弥漫鼻尖。
他一把抓住了银铃的手腕,对那双湿漉漉的鹿眼失神。
“何,何大哥,你怎么了?”
那姑娘想要睁开他的桎梏,却是徒劳。
何玉哑声道:“没事,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儿。”
说完他又放开了她,神色暗淡下来,侧过身去不看她。
“时辰到了,何大哥还是先出来,穿了衣裳再休息吧。”
她并不理会何玉,捡起掉在地上的书册,转身出去换了邹远来帮忙。
但自己并未回来,反是转到了陆清河的书房,扣响房门。
“大人……您在做什么?”
陆清河从书案中抬头,笑道:
“给我爹爹写封回信,怎么了?何玉怎样了,好些了吗?”
银铃背手走进来,陆清河顺用一侧的卷宗盖住才刚写到一半的纸笺。
“用了药浴,睡一觉应该就好的差不多了。不过,大人,何大哥情绪还是不好。不愿意同人说话,强行把带回京怕是不好。”
她咳了一声,脸色甚是认真,又道:“大人,您看要不让我送何大哥进京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