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故的日记本节选】
初一
201x年10月x日星期三阴
月考成绩出来了，只有英语和历史满分，数学差两分。
初中科目好多，好难，要求我像小学一样考满分，怎么可能。
又挨打了。还好这次打在衣服能盖住的地方，不用担心被人看见。
201x年11月x日星期五晴
文艺汇演本来想报钢琴演奏，但学校没钢琴，就报了吉他。
确认了这次表演不会邀请家长来看。不然爸爸妈妈发现我偷偷学这种乐器，肯定又要挨打。
201x年6月x日星期二雨
今天看见隔壁班李家豪带着一群人欺负一个男生，那个男生给他们钱了。
这是不是书上说的校园霸凌？
初二
201x年9月x日星期三阴
爸爸出差取消，发现我在学校打架了。
好倒霉。
又挨打了，这次脸肿了，右脚也动不了，估计要一个星期没法去上学。
妈妈骂爸爸，说他不该抽我脸抽这么狠，要是被别人看见多丢人。
好疼，连喝水都疼。
比起这个，李家豪他们还差得远，打人根本就不疼。
201x年9月x日星期五晴
林皓来给我送作业。
我说我不小心摔的，林皓信了，他一直都信。他爸爸妈妈对他那么好，从没打过他，他估计都想不到有人会被爸爸妈妈打。
好羡慕。
201x年10月x日星期四晴
那个男生没来找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在几年级几班。
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被欺负。
201x年12月x日星期六阴
爸爸妈妈让我考市一中。
没别的选择。
201x年4月x日星期日阴雨绵绵
又在念叨。
初三
201x年11月x日星期五阴
连偷偷写日记的时间都快没了。
201x年7月x日星期六晴
考上了，市状元。
喘不过气。
高一
201x年10月x日星期三晴
江潭成绩好差。
我看见他在校外跟别人打架了，还挺酷。
201x年10月x日星期五晴
江潭偷偷在学校抽烟。
他这次考试成绩进步了，不是垫底。
201x年10月x日星期二晴
今天放学又看见江潭拿着奶茶进网吧了。
好自由，我也想这样到处游荡。
我得赶在门禁前回家。
201x年10月x日星期四晴
今天帮老师收集资料，看见了江潭的身份证号。
居然比我小半年。
他读书好早，明明小学有最低年龄限制。
问江潭，他也不清楚，他爸妈对他不太上心的样子。
有点儿可怜，我请他吃了一颗奶糖。
江潭好像喜欢吃甜的。
201x年10月x日星期五阳光灿烂
今天早上江潭叼着烧饼进教室，我看他一眼，他问我要不要。
他掰了一半，用袋子装好塞给我，让我注意别沾到饼上的油。
201x年11月x日星期一阴
学校有市级征文比赛，老师来找我，爸妈也让我参加。
爸本来不同意，妈和他吵了一架。这次前三名能上一本挺有名的读物，说出去有面子。妈吵赢了，我得参加。
我不想参加，参加了就意味着必须拿奖。我不想挨额外的打。
201x年11月x日星期三阴雨
今天放学，征文老师把整个年级选出来参加比赛的十几个同学叫到一起，在十班的教室开会。走的时候下雨了，我没带伞，谭纬说他家和我家顺路，他带我一段。
我对谭纬没什么印象，他是这次参加活动其中一员，老师很看好他，说他平时很会写东西，初中就拿过几笔稿费。
我比谭纬高一点儿，我撑的伞。走到半路，他突然抓住了我撑伞的手。
那种感觉很奇怪，我问他怎么了，他盯着我，把伞柄往我这边推了推。
我对外那边肩膀湿了一小片。我很意外他会注意到这种细节。
天色有点儿暗，他耳廓好像红了，我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看错。
201x年11月x日星期二多云
我看完谭纬塞给我的书了，讲同性恋的。
下午我在教室看到主角和一个男人做爱，江潭过来拍我的肩，我被吓了一大跳。江潭问我脸怎么红了，我说是被他吓的，把他推开。
其实不是。我甚至不敢站起来。
那些文字描述让我看硬了。
201x年11月x日星期四晴
我把书还给谭纬，可能是受书里的影响，我写得很好，我们一起讨论征文怎么写。
妈听我列举完谭纬获过的奖项，没说什么，叫我把讨论出来的思路拿给她看，让我下次注意时间，别回来太晚。
201x年11月x日星期五多云
我又去谭纬家了。
一开始我们捋征文，翻书看。谭纬家有很多书，他很喜欢看书。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谭纬在摸我，从腿到腰。我知道我该拒绝，这不对，可我很好奇。
我和我换一下，那样我就不用挨打了。
他舔那些伤痕，又痛又痒。我把他推开，他又爬回来。
我不知道他在兴奋什么，但他的眼神确实很兴奋，身体也是。
201x年3月x日星期二晴
我和谭纬的关系维持得很隐蔽。
在学校，他总借着擦肩而过给我塞纸条。人头涌动，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精准找到我的。
谭纬平时写作文字词优美，他量大，词汇量丰富，连我们班主任都夸过他行文清丽脱俗。
但他给我的纸条总是写满粗俗的话，怎么粗俗怎么来。
上次在他家，我问他以后能不能写点儿好看的，他笑起来，搂着我往床上滚。
他亲我的脸，说温故，你人已经够漂亮了，还要写什么好看的？你以为我写这些东西干什么，当然是为了玷污你啊。
他又开始了，说看见我干干净净的样子就会硬，说想把我弄得脏兮兮。
20xx年8月x日星期日晴
谭纬的花样越来越多。
今天他又给我口了，脱掉裤子跪在我面前，上面含着我，下面要求我用脚踩他。
谭纬给我舔的时候硬得流水，可能因为新玩法，他太兴奋，射得很快。他倒在我胯间时，喉咙口还吞着我的东西，我担心他噎着。
但谭纬没有，他越来越习惯这种非常规玩法，给我深喉的时候甚至重新硬起来了。我用脚心碾他硬邦邦的东西，深色的阴茎和浅色的木质地板互相摩擦，水混杂着精液流了一地。
他要求我在他喉咙里射精，按住我的腰胯继续吸我，强硬地不许我退开。
谭纬把精液咽下去，告诉我有点儿卡喉咙，又说我眼眶红红的很漂亮，像是被他欺负哭了。
他起身给我擦掉眼角的湿痕，我看见他胯间软下来的东西，地上那汪黏浊的体液积得更多。
高二
201x年9月x日星期一晴
我有两三个星期没去找谭纬了。
脑子很混乱，有一种清醒的失控感。
201x年9月x日星期二晴空万里
不知道为什么江潭看林皓不顺眼。
我问他，他说他和林皓八字不合。我说他封建迷信，他还不乐意。
江潭又装酷，其实他不装的时候真的挺酷，装起来反而有点儿可爱。当然我没告诉他，说了江潭肯定要恼羞成怒。
我问他能不能别和林皓过不去，我给了江潭两块奶糖，他答应了。
201x年9月x日星期三万里无云
今天下午大清洁，我和江潭一起打扫公区，谭纬过来，硬要拉我走问个明白。
江潭原本在扫花坛另一边的落叶，发现后马上过来推开谭纬，问他想干什么。谭纬不甘心地跟他对峙一会儿，拎起空垃圾桶走了。
江潭问我那是谁，我撒谎说不知道，刚才我不小心撞了人家一下，可能认为我是故意的，记仇吧。
江潭很不高兴，检查我的手臂有没有被抓伤，之后全程跟在我身边，不爽地瞪我身边来来往往的人，像盯着有没有人再来寻仇。
虽然不应该，但我觉得他像我小时候很想养的那条小狗。
201x年9月x日星期一阴
爸妈又在反复念叨那些话。
是不是没了好成绩，我就不配叫温故了？
201x年9月x日星期五阴雨
谭纬比我想象中还疯。
今天放学，他把我拽到综合楼的厕所，那边平时很少有人经过，他在隔间用手和嘴给我做了。
结束后我发现自己脸颊是湿的，一半是汗，一半是生理性的眼泪。实际上我全程都很冷静，看着谭纬用我的手给他自己摸，他射在我的手心里。
谭纬圈住我的腰，对我道歉，说他真的很想我，这几天做梦全是我，他只是太兴奋了，没想弄哭我。
他问我为什么不理他，为什么突然保持距离，是不是那天吓到我了，他真的很喜欢我，所以才迫切地想和我做。
他说温故，你不知道你身上的那种吸引力有多要命。
吸引力，就是他曾经说的“学神光环”吗？
如果我没了这种东西呢？
201x年10月x日星期二雨
月考成绩出来了，老师叫我去办公室谈话。
没什么好谈的，控分没控好，排名一下子掉得太狠。
下次熟练了就好。
201x年10月x日星期三阴
果然被打了。爸妈气疯了。
还好没打脸上。
201x年10月x日星期五多云
还是没躲过被抽脸。
谭纬往我校服兜里塞了张纸条，我没发现，是晾衣服时爸发现的。
爸找来学校，当众扇了我一耳光。
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挨打。我站在教室，看着爸被老师们拉开，突然想，如果妈在，肯定不会让爸干这种事。
她嫌丢人。
回家肯定又要吵架了，他们骂我，他们吵自己的。
201x年10月x日星期六多云
我看到了那张惹事的纸条，妈扔在我脸上。
纸条被洗衣机洗过，皱皱巴巴，字迹掉色晕染，但内容可以辨认。我应该庆幸，这次谭纬没写什么不该让人看见的话，只是很正常地问我是不是因为他才成绩退步，他对我道歉，但不想和我分手。
我在妈的怒吼声中攥着纸条，脸肿得疼。还好纸条信息有限，没暴露谭纬的性别，爸妈先入为主地认为那是个女生。否则我挨的打绝不仅限于此。
但我和谭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我俩的关系居然要用上“分手”这个词了？
201x年10月x日星期日多云转晴
日记本差点儿被爸妈发现。我早有准备，塞在了衣柜最底下，他们没翻到。
趁他们不在家注册了个新邮箱，把日记转移到这边。
转移一篇烧一篇。还要记得消除浏览记录。
201x年10月x日星期一艳阳高照
江潭逃课来找我。
他看我的眼神很担心，那种乖狗狗的感觉又来了。我给他挑了个最大最红的苹果，这个品种的苹果我爱吃，特别甜。
我不敢让江潭待在家里，万一爸妈提前回来看见，肯定会大发脾气。
江潭啃着苹果跟在我身边。我知道不应该，但憋在心里太久，我控制不住自己。我想起江潭和老师顶嘴的样子，他被罚站无所谓地拎着书包晃荡到门口，他躲在花坛后的角落抽烟，烟头被碾灭，烟蒂准确地弹进垃圾桶。
我羡慕江潭的自由。我觉得像江潭这样自由的人，一定能理解我。
谭纬的名字从我嘴里说出来，江潭除了惊讶果然没别的反应，没有厌恶和猎奇。他只是说，看不出你和谭纬这么熟。
我说我们在一起有段时间了。
江潭的问句再次出乎我预料，他问，你喜欢谭纬吗？
喜欢的吧。
喜欢他什么？
谭纬问过我类似的问题，他说温故，你和我搞在一起总有点儿喜欢我吧？你喜欢我什么？
那时我们挨在一起，手压着同一本书。谭纬却不看书，他更喜欢盯着我看。
我说，你的姓很好听。
谭纬不满，说这个姓很常见啊，光是我们班就有三个人姓谭，这算什么理由。
可我真的觉得这个姓很特别。它很自由。
我对上江潭无端显得执着的双眼，忽然感受到书上写的那种，发生在灵魂深处的颤栗。
原来不是谭这个姓有多特别。
江潭。
潭。
在字典里，这个字怎么就没有对自由的诠释呢？
20xx年10月x日星期四晴
今天回学校了。
林皓对那天发生的事遮遮掩掩地探究，其它同学也一样。
无所谓了。
江潭没变。
201x年10月x日星期五晴
谭纬听说了那天的事，我们在综合楼的厕所见了最后一面。
是我设想中的最后一面。发生了那样的事，我不打算再单独见谭纬，对我对他都不好。
我们没有说过在一起，所以也不需要说分手。谭纬看见我就明白了我的意思，他还想纠缠，我把那张快被水泡烂的纸条还给他。
我不想再描述一遍事情的来龙去脉，反复说这件事只会让我难堪，更何况我没有怪谭纬的打算。我只是言简意赅地告诉他，我爸妈发现了这张纸条。
谭纬很聪明，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难过地向我道歉，说他不是故意的。
我说，不管怎么样，我们别再见面了。
我走了，这次谭纬没拉我。
201x年11月x日星期三晴
今天下午江潭又打篮球了，是训练，过几天要和市里别的学校搞联赛。刚好在大扫除课上，我打扫完坐在场边看。
爱看江潭打篮球的人很多，男生女生都有。我在人群里吸着豆奶，江潭运球从我身边跑过，故意炫技似的。
我突然想，我不考a大了。
我要去外省，离家越远越好。
我不想再当爸妈手上的工具。我也想跟江潭一样，做一阵自由的风。
201x年1月x日星期四晴
期末考成绩出来了，我控分技术精进很多，这次分数和我预想中出入不大。
做这种事其实完全没必要，还会挨打。但我宁愿挨打。我承认，看见爸妈脸上扭曲的愤怒，我心里会有快感。
他们在愤怒我的失控。
201x年1月x日星期五阴
听说谭纬成绩严重退步。
不知道是不是和我有关系。
201x年2月x日星期三阴
谭纬转学了。
本来打算找他聊聊。没机会了。
201x年3月x日星期二晴
江潭总跑来安慰我。
也不是安慰，他话里没一句是刻意安慰人的，但我知道他本意是想安慰我。
好乖啊。
201x年7月x日星期五晴
决定了考x大。
高三
201x年10月x日星期二晴
我成绩恢复正常，江潭放松了很多。
我突然意识到，以江潭的成绩，我俩不可能在一个大学。
201x年12月x日星期五晴
和江潭聊了一下，有点儿焦虑。
我去x大已经决定了，定下来的事我不会改，除非能力够不上。
但江潭不一定会去x省，他说他没想好。
201x年2月x日星期六阴
不想刷卷子了。
201x年3月x日星期日雨
好累，想睡觉。
201x年4月x日星期x晴
高考还有五十天。
201x年5月x日星期五雨
困。
201x年6月x日星期三阴
再做一张。
201x年6月x日星期x晴
考完了。
想睡觉。想睡三天三夜。
为什么考完了还不让我松懈。
201x年6月x日星期x晴
出成绩了。
分数稳进x大，专业任挑。
心里大石落地，我才发现我居然紧张了。
爸妈还在念叨a大，念叨金融。
我假装在听。
201x年6月x日星期五晴
在爸妈的监督或者说监视下填报完志愿。
201x年7月x日星期x晴
在截止时间最后一刻把志愿改了。
舒服了。
不知道我会不会被打死。
201x年7月x日星期三晴
录取通知书到了，我把原件藏好。
打算拿彩印件给爸妈看。
201x年7月x日星期五多云
从医院出来了。
爸妈果然把复印件撕了，还企图找出原件。我告诉他们，撕掉录取通知书可以，但我不会复读，他们不乐意就打死我，打死我也不会复读。
爸妈果然下了狠手，手太重，最后不得不去医院。
201x年7月x日星期一晴
林皓去a大，已经收到录取通知书。
江潭不知道报了哪里，他不愿意透露，说录取通知书还没到，还不一定能上，等通知书到了再说。
201x年8月25日星期x晴
我赢了。
爸妈要面子，比起一个高中学历的温故，他们更愿意要一个名牌大学的。
就算我脱离他们的掌控，原来他们也不能真的打死我。
总有一方要妥协。
现在只能是他们。
大一
20xx年9月x日星期五阴
以江潭的成绩完全可以冲重本，为什么要挑y大这种普通一本？
20xx年10月x日星期二晴
y大离x大好近。
20xx年11月x日星期六晴
大学没比高中清闲到哪里去。
但每周还是可以见到江潭，和江潭一起吃饭。
20xx年3月x日星期二晴
看到一条红色的chocker，鬼使神差买下来了。
好贵，但红色好好看。
光是想想都觉得很衬江潭。
20xx年5月x日星期四晴
傍晚看见唐日升从花店出来，拿着一捧红玫瑰，估计是要去跟对象约会。
以前没留意过，玫瑰花真漂亮。
那个红也很适合江潭。
大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