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生疑(2/2)

下楼梯的人很多,陈良蓁只好在楼梯下面等这些人都下楼了她才上楼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推搡了,一男子从楼梯上摔了下来,有人发出惊呼声。眼看着那人往陈良蓁这儿撞了过来,陈良蓁抬手扶住跌撞的人,扣住他的腰,另外一只手扶着他的肩膀。

幸好陈良蓁扶了他一把,所以他才没摔倒。他抬头一看,陈良蓁已经收回手了,她礼貌地点了点头。

方余墨压下心中惊讶,平常女子见了他大多惊慌失措的模样,因为他满头白发,一般女子见着他怪异与常人的模样都不会与他对视一眼。

刚才陈良蓁扶他的时候,没有惊慌的表情,平静地看了他一眼,还礼貌地颔首低眉打了了招呼。

看着陈良蓁上楼的身影,他凝眉,此女子会武,刚才他跌下来的时候,他就瞥见她提前后撤一步,还稳稳地接住了他。

陈良蓁买完糕点准备回去了,觉得京城三月风景不错,就带着丫鬟去了临江的观景楼看风景,没想到刚上楼就遇到了刚才见着的那男子。

白衣白发,腰间别着一把折扇。陈良蓁大概也猜出了他的身份,内史秘书省,太子少辅方余墨,听闻此人学问极高,别人称文人墨客,称他则为文人白客,因为他博闻强识,把头读白了。

他是皇帝身边亲近的人,又是太子的老师。所以陈良蓁并不想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她只想一个人过点自在生活。

方余墨明显也看见了她,他率先站了起来,“陈大小姐。”

没想到他居然认识自己,陈良蓁都打算带着两个丫鬟下楼了,人家都喊住自己了,也不能扭头就走吧?

她上了楼,行了一礼,“方大人,不知道方大人如何识得我?”

方余墨邀她一同坐下,“我瞎猜的,没想到竟猜对了。”他刚才看见她准备转身就走,不准备和他打照面,一时情急,他喊住了她,他隐约猜测她就是那位克了父兄的陈家大姑娘。

听闻她面相丑陋,其实不算丑陋,只是身材较一般女子高大一点,多了一股英气,粉黛未施,却让其他女子黯然失色。

“方才小姐救了我,我还未感谢呢。”方余墨把折扇放桌子上,点了一壶春茶。

陈良蓁点头,“刚好顺手的事,我还冒犯你呢。”她刚才搂了他的腰,陈良蓁伸手拿过他的折扇展开一看,她看着折扇徐徐念到:“此时望你不望你……呃……这是什么意思?”

明明是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七个字,她念错了四个字。看见她没有礼貌拿过自己的折扇,还念错了字,方余墨也没有气恼。竟然还微微一笑,“小姐好文采。”

陈良蓁有股力气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她尝了一下桌子上的糕点,很甜腻的味道,她并不喜欢。

看见她吃了一口就放下了,方余墨道:“对面茶楼的桃花酥味道不错,比这儿的糕点好吃。”

陈良蓁看着他没有收敛的目光,撇过脸,“你是想邀请我和你一起游玩?”

方余墨站起来行了一礼,“小姐可愿同往?”

陈良蓁摇了摇头,“我这个人懒得很,只想吃不想出力。要是还让我去对面河岸买桃花酥,唉,不想走路。”

方余墨那么聪明,怎么听不懂她话里拒绝的意思,“既然小姐不想出力,那我便去买……”

陈良蓁不知道他是真听不懂还是假听不懂,非要纠缠她。她心下烦闷,故意刁难他,“你走过去可得多久?我可不会等你的,除非你从这楼上跳下去……”才来得及的话还没说出口。

光影一闪,方余墨单手撑着栏杆跳了下去,这里又高又险,即便他不会摔死,掉进江里也会被淹死。

来不及多想,陈良蓁立马起身,顺手拿起桌子上的折扇跟着跳了下去,她脚尖在临江楼的外墙轻点,眼看见前面的白色身影,她腿一蹬到了他的身前,搂住他的腰,再几个旋身到了江面上的轻舟上。

好俊俏的功夫,方余墨都不得不惊叹一声。他由着陈良蓁搂住自己,他握住她的手腕也没有松开手。

“多谢陈大小姐再次救了我。”

陈良蓁看见自己湿了的衣角出神,她听见方余墨的声音回神,她把折扇还给他,“方大人,今天我都抱你两次了,要是再这样,我们的关系可就说不清了。”

方余墨眼中神采一闪而过,那岂不是更好,为什么要说清楚?

方余墨和陈良蓁一同进了画舫,陈良蓁似乎也放弃了和他刻意保持距离,她皱起眉头,“你知道我会武,所以跳了下来?”

方余墨摇头,“不知,我只想给你买桃花酥。”

他的一句想为她买桃花酥,差点让她背上谋杀朝廷重臣的罪名。陈良蓁抽回手,“方大人,以后不可如此鲁莽。”

方余墨的心情很好,给陈良蓁介绍江景,他不亏是文化人,名胜古迹,历史文化都能娓娓道来。但是陈良蓁听得心不在焉,就怕这位皇帝的执笔大人突发奇想跑陈家去提亲。

她也没有心思吃方余墨的桃花酥了,船还没靠岸,她就施展平生绝学轻功“上云梯”,道了一声“告辞”,脚尖在水面轻点,跳上岸堤走了。

方余墨看着她的背影捏紧手里的折扇,他一向不合闺阁之女的眼缘,前段时间还和户部尚书的女儿杜明月退了婚。

就因为他这满头白发,别人见面都恭恭敬敬叫他一声方大人,其实都背地里议论他工于心计,精于算计才把头发磨白了,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就成了太子的老师。

他好一听一点的外号是“白客”,不好听的外号就是“白鬼”,他的外形就像鬼一样。

原来她也讨厌自己,与别人没有什么不同。

陈良蓁很快就把方余墨的事情忘记了,她这几日忧心忡忡,原在老家的时候她会上山调理身体。来了京城以后,一时还没法医治身上的这些沉疴旧疾。

师父给她了一封信,让她进京找容章道士给她治病,上了山结果人家不见她。

听说这位道士是御医,有几日会进宫给各位娘娘送平安符,大多时间他都在山上清修。

悦儿跟着陈良蓁一起上山,没想到那个勤劳的丫头看见山上有新鲜的竹笋顿时走不动了,非要去掰竹笋,装了满满一马车,陈良蓁都没法坐马车了。

她只得让悦儿和马夫拉了一大车竹笋和野香葱先回去,等她在容章道士那儿吃了闭门羹后,悦儿还没回来,这时已经下起了大雨,悦儿一时半会也不会回来了。

陈良蓁站在树下准备等雨小了再走,她穿着青色衣袍,头上别着墨玉发簪,方余墨在马车上隔老远就看见了她,他以为可以放下这人,没想到再次看见她,心里还是很在意。

他让马车停了下来,手里拿了油纸伞下来,“陈大小姐?”

陈良蓁抬头一看,又是他,头顶被遮住,她心里默默叹气,真是躲都躲不掉。

陈良蓁跟着他一起上了马车,她头发已经有一些湿润了,方余墨递过棉巾,陈良蓁没有接。

“你是不是特别讨厌我?”方余墨问得很直接,她该不会以为自己跟踪她吧?

陈良蓁伸手接过他的棉巾,“没有,我命数不好,这么多年很多人见了我都避着走,你还是真人看一下,没想到他说他这几日在炼丹,要看炉子,怕火炉炸了,没空理我。”意思就没见着。

方余墨点头,“容章真人是我伯父,我上山就是去看他。我为你引荐,他定不会推三阻四的。”没想到两人还有这层关系。

陈良蓁道了谢,她知道她要是拒绝的话,这人还是会顽固不化地帮她引荐的,干脆道谢了还好一点。

陈良蓁回到家里,仲氏把她接进院里,“家里来了贵客,指名道姓让你去招待呢。”

陈良蓁心里有股不好的预感,那固执的人该不会追家里来了吧?

果然,他见到了方余墨,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头戴方巾,穿着儒衫。陈国公邀他给陈家善和其他几个后辈教授几天功课。

方余墨答应了,陈国公万分高兴,这可是太子的老师之一,春闱的时候他也会看题出题的。

和他攀上关系,他们陈家后辈几个可是有福了。方余墨表示他很欣赏陈大将军和陈小将军的遗风,想去将军府小住,顺便瞻仰一下将军府。

陈国公自然答应,方余墨话里藏话提了一下陈良蓁,太夫人连忙安排陈良蓁住进内院,把周姨娘和陈良蓉接隔壁院住。

方余墨就住陈良蓁隔壁,明显图谋不轨。

陈良蓁虽然心里抵触,但不得不去隔壁见他一面,进门她行了一礼,“方大人。”

方余墨起身见礼,只要有外人在场时,他说话都不会那么孟浪,他看起来温润如玉,仲氏也很客气。

两人说了一些场面话,陈良蓁在旁边默不作声,等仲氏走了以后,陈良蓁觉得自己有一些话必须给他说明白,“方大人,我不喜欢你。”

方余墨淡淡道:“我知道,但是我很喜欢你,所以使用了一些不光彩的手段,请你见谅。”

陈良蓁握着茶杯的手一顿,她皱起了眉头,她的下腹隐隐发热,胸胀气闷。

“你在茶杯里下了什么?”

方余墨对她微微一笑,“宫里的秘制春药。”

“咔嚓”一下,陈良蓁手里的茶杯碎裂开,茶水溅了她一手。

“你!”她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男子,当着她的面给她下春药,还面不改色地说出来。

她瞪着方余墨,深吸一口气,“解药呢?”

方余墨摇了摇头,“没有解药,需得男女交欢。”

明知他图谋不轨,她还希望他有解药,她无奈一笑,“要是不呢?”

方余墨伸手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会气血倒流而死,刚才你喝了,我这杯也放了。”

他把茶杯放下,“我知道你脾气倔,心想着大不了一死了之,不过我要是因为没有缓解这春毒在陈府爆体身亡的话……”

陈良蓁转头看着他,“方余墨!你要算计我可以直接去陈府提亲,何必如此大费周章,你要是在我陈府死了,这边担不起这个责。”

“你见了我就跑,我要是去提亲,你搞一个假死脱身,或临时反悔退婚,或者一拳敲晕我什么的……我不是拿你没办法吗?”

陈良蓁冷笑了一声,“你对我的路数倒是清楚,我现在就想一拳敲晕你。”

“这药三个时辰后是发作最凶猛的时候,需得连续交欢足足一个时辰,一日一次,连续三日放可解了情毒。”方余墨平静地说着,这么惊涛骇浪有辱斯文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仿佛再正常不过了。

陈良蓁气得又要发作,她堪堪忍住,想说你下药真够猛的,说了的话,他岂不是太得意了。

她对着他微微一笑,伸手握住他的手攥着,“好,就按你说的办,三日后我就饮毒自尽,我就让你尝一下得到后又失去的感觉。”

刚才表情还平静,暗含得意的方余墨明显慌乱了,他伸手握住陈良蓁的手,“良蓁……别这样,你别做傻事。”

陈良蓁抽出手行了一礼,“我在隔壁房里等你。”她转身出了门。

她会自尽个屁,陈良蓁惜命得很,她只是看不惯他以为可以拿捏她的那表情,她故意气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