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蛮夷没有第二条路。梅长君在心中轻轻答道。她清楚地记得江浙数年来的战况,更是了解蛮夷的生存方式,因此对郑籍此言没有丝毫意外。蛮夷靠游牧而生,想要什么,只能抢,也习惯了抢。战争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一种残酷些的生存方式罢了。“我父亲也这样说过!”提起军事,赵疏桐立刻来了兴趣,回忆道。“说是……对付蛮夷,需要把他们真正打服才行,之后也需时时震慑。”梅长君点了点头,低声道:“按蛮夷的生活习惯和之前抢到的物资推算,再过一段时日,他们便亟须补充,而大乾上次一战,并非摧枯拉朽的大胜,至于震慑……”她顿了顿,没有说完。郑籍补充了她未宣之于口的话语。“事实上,大乾无兵,一百年前京都战役后,京城三大营被缩减为只有十四万人的十二团营。你们觉得这个数字如何?”赵疏桐鼓起勇气答了一句:“还行?”郑籍冷笑一声。梅长君也在心中暗叹。若是真有十几万大军便好了。顾珩与她提过,顾尚书奉旨清点人数时,才惊怒地发现,十二团营的真实人数只有五万!“不是十几万,只有五万!”郑籍冰冷的话语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愤懑,“这里面还有众多年老到无法进攻的充数残兵。”上次江浙一战,已是消耗了许多,如今军队缺将缺兵还缺粮,朝臣却极力粉饰太平。“大将军班师回朝,蛮夷却再次递上了入贡文书,其上字字所言,将大乾颜面统统扫于地上。”郑籍回忆起阁中商议此事的场景,只觉满眼荒唐。大战一触即发,江浙再现危局,平日言若悬河的沈首辅却不发一语,直到皇帝沉声发问时,才和稀泥般地笑着劝陛下不要忧心,说蛮夷只是一帮饿贼,抢掠完了就会离开。“何其无耻!”郑籍才不管沈首辅的颜面,直接当着众学生的面将此事绘声绘色地讲了出来,末了还极其愤怒地评价了四个字。学生们同时缩了缩脑袋,噤若寒蝉。沈首辅比顾尚书等人年长些,其子早已过了入承天书院的年纪,因此学堂内并无沈家人听到了郑籍的骂声。但总有人会说出去的。郑籍自然也是知晓这一点,他走入堂下,看着众人变幻的神色。“我今日所言,你们想传便传,”他浑不在意地补了一句,然后平复了激动的心绪,饶有兴致地问道,“依你们看,该怎么办?”“降是不可能,打又来不及……”赵疏桐撑着头,眉头皱得极紧。战也难,守也难。学生们纷纷陷入沉思。
郑籍本是奔着赵疏桐来的,想看看赵将军之女对此有何见解。他踱步到了附近,却无意间看见后一排的裴夕舟。少年神色清淡,并不像大多数学生那样眉头紧锁,反而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你说说?”郑籍心头一动,拍了拍裴夕舟的肩。“依学生所见,目前最需要的,便是拖延时间,等待援军。”郑籍点头道:“可该如何拖延呢?”裴夕舟垂眸望了望桌上砚台中的墨,方下定决心般,缓缓抬头道。“办法就在那份入贡文书上。依大乾例,外邦文书需要两种文字,除汉文外,还要有蛮夷的族文。”“但自成祖以后,此例流于形式,基本没有外族遵守,蛮夷年初时送来的入贡书便只有汉文,想必此次也不例外。”“只要大乾告知蛮夷使者,需遵守此例,让他把入贡书带回重制,便有拖延之机。”郑籍愣住了。他本来只是被少年淡然的神色触动了,但几番话语听下来,虽觉得有些奇巧,细想却似乎有可为之处。“你叫什么名字?”“……学生裴夕舟。”“你说得有几分道理,裴夕舟……裴——”郑籍眸中满是赞赏,可念到裴夕舟名字时,突然反应了过来。他收住了满腔的夸赞之语,嘴角微动,半晌,轻轻叹了一句。“王府有个好世子。”裴夕舟并未被郑籍的话语影响,对他揖了一礼,静静坐下。梅长君也默然地望着自己的书案。原来这个方法,是裴夕舟提的,可前世却不为世人所知。其中缘由,无非是王府世子的身份。梅长君立刻明白了方才裴夕舟回答前的沉默——他本不该出头。裴王爷已经退居王府许久了,不愿涉朝政,更不能涉朝政。饶是如此,也时常有人对裴王府虎视眈眈。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裴夕舟被裴王爷严苛以待,所言所行皆无差错,并未真正落入朝臣眼中。这不失为一种保护。今日之言若是上达天听,便是在皇帝的名册中醒目地勾上了一笔。裴夕舟心思通透,自出生起便在旋涡的中心,应该知道要远避争斗的。但他还是说了。梅长君对此并不意外。她沉默着,在前世与他纷杂如夜下深湖般的回忆中,想起了自初见那年便有的印象。无论是暮色茫茫还是风雪连天,他都是暗夜中一抹清正的亮色。≈lt;a href=”≈lt;a href=≈ot;/tags_nan/zhuiqihuozangchanghtl≈ot; tart=≈ot;_bnk≈ot;≈gt;/tags_nan/zhuiqihuozangchanghtl≈lt;/a≈gt;” title=”追妻火葬场” tart=”_bnk”≈gt;追妻火葬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