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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希望你成为纪垣的新向导。”白塔的最高长官、周璟将军这么对秦鹤说。
这是秦鹣死的,笔直地站在秦鹣的棺材旁,挨个接受来客的慰问和吊唁。他的军帽檐压得很低,下半张脸除了苍白一些,好像并无什么异样。但身为s级向导的秦鹤,完全能够感觉到他身上的狂乱、崩溃和绝望,很显然他的精神已经千疮百孔,却撑着最后一口气拼凑好摇摇欲坠的神智,只为了送别秦鹣的最后一程。吊唁完后按照流程,死者的棺材会被送到灵堂边的烈士陵园,落棺后,由最亲近的人执铲填土。的外套在进卧室前被秦鹤脱了,现在身上只有衬衫和裤子。秦鹤慢理斯条,把一整排的衬衫扣子都解开了,让纪垣的胸肌和腹肌完全坦露在他眼下。他的胸肌绝对称得上强壮丰美,即使是连续几天暴瘦的情况下,轮廓也挺翘饱满。秦鹤光是看着这对起伏的蜜色胸脯就有些口干舌燥,不出意外,如若来日他能把纪垣身上的肉稍稍养回来一点,这对丰腴的奶子完全能够埋下他的脸。
“秦鹣还挺幸运的。”秦鹤在心里品评了半晌,不无嫉妒地想。大概是他的精神触手撩拨得有点放肆了,秦鹤感觉到身下人两腿间的热物越来越明显。他暂时还没有脱纪垣裤子的打算,懒洋洋地挪了挪身体,用膝盖顶住对方两腿之间的硬块碾压,强迫微微抬头的那处重新软化。纪垣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喉咙里发出难耐的呻吟,紧闭的睫毛颤动得愈发剧烈。秦鹤知道他在挣扎着想醒来,他不由得遗憾地叹了口气,纪垣现在的精神情况,确实也不能强迫得太狠。他伸手拧了一把哨兵挺起的乳头,感受那枚深红色的茱萸在手心里硬梆梆的触感,一边加大膝下力度旋磨碾压,一边帮纪垣一颗一颗扣上扣子。确认过一切无异状后,他收回了缠绕在纪垣精神周围的触手,任由他自己转醒。
纪垣醒来时,眼前的一切还是朦胧的,随后侵袭而来的是针扎似的头痛。他对周遭一切的感受依然强烈而凌乱,在此之外大脑更增了一层疲惫的混沌。许久,浑噩的视线才勉强恢复正常,他艰难地抬起身,看到秦鹤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你拒绝了我的进入,垣哥。”秦鹤的表情耐心而平静,显然对这位刚失去向导的哨兵有着极大的包容,“我不能强闯,那会伤害你。”
纪垣的头还晕着。他不得不用手强撑着床面,以免一头栽倒在床上。“我……我没意识到,我很抱歉,小鹤。”
“不用跟我抱歉,垣哥。”秦鹤说,从椅子上站起来,来到床边坐下,这个动作立刻拉近了他和纪垣的距离。“垣哥,不管是你、还是我,又或是我哥,都希望我们俩能结合,对吗?”
两人此刻相隔只不过二三十公分,这样近的距离在社交中是有一定压迫感的。纪垣面对着秦鹤专注而认真的目光,小幅度点了一下头。秦鹤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继续道:“你知道的,垣哥。如果我们要达成精神联结,这不仅仅是灵与肉的结合,更重要的前提是,我们要在心里认可对方。我知道这对你……恐怕有点困难,垣哥。但是这不代表什么,我哥在天之灵也会理解的。”
纪垣默然良久。他的脸色依然灰败黯淡,秦鹤很有耐心地等着。许久,哨兵似是克服了什么巨大的心理阻碍,哑声道:“……是的。”
秦鹤深深呼出一口气,表情也雀跃了一点,目光里满是年轻人特有的信心。“我去弄点吃的,你需要补充体力,然后我再试一次。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可以做一点问答训练。垣哥,回答我,”他站起身,突然收敛了笑,目光转为凌厉,牢牢直视着纪垣的双眼,像军官在检验下级背诵纪律法条:“你是属于谁的?”
纪垣没想到对方骤然发难,并且如此地唐突和露骨。他在审视和拷问的目光中僵直了几秒,头缓缓地垂落在阴影中,隐忍的表情里满是苦涩和难堪。良久,他轻启干涩的嘴唇,低声道:“我……属于你。秦鹤。”
听完纪垣混合着耻辱、压抑和痛苦的承诺,秦鹤脸上这才施舍般地露出一点笑。“我相信我们会合作愉快的,垣哥。”
纪垣没回答,刚刚的那句话似乎耗尽了他的力气,他的脊背像是被压垮了一般,甚至没有看向秦鹤的勇气。秦鹤端详着纪垣的佝偻垂下的脖颈,心下升起隐秘的快感。光是一句言不由衷的话就能激起纪垣背叛爱人的痛苦,那等他们俩正式结合的时候,纪垣又准备怎么面对秦鹣?秦鹣如果在天之灵,看到他的哨兵臣服于另一个向导身下,又不知心里会作何感想?
胡思乱想只不过几秒,回过神来,秦鹤对面前的哨兵兴趣更加了几分,甚至有点期待起他和自己结合时的样子。他能感觉到纪垣此刻的情绪负面而消沉,大度地没有再强迫他,留下一句“我去弄点吃的”,起身离开了房间。
橱柜里有一些真空包装的半成品食物,都还没有过期。秦鹤随便拿了一点,放进微波炉里加热。等待的过程中,他来到浴室,端详镜子里自己的面容。一个梦境就能让纪垣改变主意,那么……如果再加上其他的影响呢?秦鹤闭上眼睛,s级向导绝佳的记忆力立刻调出了秦鹣的面容——亲兄弟之间,确实是有几分相似的。秦鹤睁开眼睛,偏头变换了几个角度,仔细调整自己的微表情,以期更向秦鹣的方向靠拢。
他知道白塔里的哨兵和低级向导们是怎么评价自己的——秦研究员脾气很好,总是笑吟吟的,即使有着显赫的家世、顶尖的天赋和足以让他倚势的兄长,他也对待所有人都一视同仁,无论是在战术分析会议、还是在医务室或研究院帮忙,他都是如此地平易近人。
秦鹤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收起了最后一点含笑的目光。他的向导能力觉醒得太晚,以至于进入白塔时已经16岁,而大部分的孩子都是在8-14岁的年龄段觉醒。秦鹤从小没有爹娘,在秦家虽然有爷爷照顾,但大部分时间终究都是和保姆一起度过的,这造就了他早熟的性格。他知道自己和向导学校里的同学没有一起成长和受训的感情基础,秦鹣的优秀更是成了旁人对他压力和恶意的另一来源,短暂的适应期后,面具般焊在脸上的微笑成为了他最好的保护色。
但是秦鹣不会笑。或者说,秦鹣可不会时时刻刻把笑容挂在脸上。秦鹣不到六岁觉醒天赋,在向导学校里一直都是同龄人里的领导者,刚毕业就绑定了匹配度极高的s级哨兵。他冷静果断、不苟言笑,道德和能力都令人信服,拥有强大的领导气质,能够将所有人团结在他身边。秦鹤见过秦鹣在聆听下属小队的汇报时,偶尔露出一点蜻蜓点水般的笑容,汇报的军官立刻露出感恩的表情,连会议室的氛围都因为这个笑容而轻快了不少。
掌握权力的人,才有不笑的资格。秦鹤端详着镜子里的肃容,觉得更喜欢自己现在这个表情。他从喉咙里尝试着发了几个音,确认连声音也模仿得和秦鹣相差无二后,这才去厨房,拿出了微波炉里的食物。他耐心地把三明治切成一口大小,放到碟子里摆好,端进房间。
纪垣还颓丧地坐在被子里。整个房间现在都在秦鹤的精神力包围下,也让哨兵失控的五感得到了暂时的安宁,但他依然看上去恍恍惚惚的。秦鹤把碟子放在床头柜上,蹲下来看他,和纪垣灰暗的双眸四目相对。
精心设计的表情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纪垣呆呆地注视着秦鹤担忧的目光,表情空茫良久,渐渐转为凄惘。秦鹤知道纪垣想起了谁,但这正是他的目的所在。他拿过床头柜上的碟子,递到面前,用刻意模仿的语调劝道:“吃点东西吧。”
纪垣终于动了。他拿起盘子上的三明治,麻木地塞进嘴里。秦鹤自觉地在床沿坐下,露出一个微笑。纪垣还是有些恍惚,但神色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下来。
纪垣很快地吃完了半个三明治。与其说是吃,倒不如说是硬塞下去的。秦鹤笑了笑,起身去拉上窗帘,让房间重新陷入昏暗,然后熟门熟路地拿起放在一旁架子上的香薰蜡烛点燃。这是他趁纪垣睡着时发现的东西之一,罐子里只剩一半,很轻易便能猜测得出,这是秦鹣曾经用过的痕迹——也许是他最喜欢的香味。
柑橘和铃兰的味道在房间内弥漫开。秦鹤的一举一动都在刻意模仿者秦鹣最有可能的形态和习惯,他甚至能感觉到身后一直注视着自己的目光颤动。很显然,光是一点点与爱人相似的场景都可以让这个精神脆弱、神智浑噩的军人不适地陷入哀痛。秦鹤坐回床沿,手扶上纪垣的肩膀,将他轻轻按回枕上躺下。他刻意没有出声,只用动作无声地暗示,下一轮的精神梳理即将开始。纪垣温顺地躺倒在床上,双眼呆呆地盯着秦鹤,好一会儿才终于闭上了眼睛。
在纪垣闭上眼的那一刻,秦鹤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和模仿。他的手从纪垣的肩膀上移到头顶,轻柔地拂弄他额前的碎发,指腹灵巧地按摩着头顶穴位——这是一个很常见的、帮助放松放松神经的方式,但动作却温柔得惊人,像情人缱绻的吻。
卧室是比客厅更隐秘的场所,这里是秦鹣和纪垣曾经的爱巢。按照秦鹤最开始的想法,他想立刻把这里曾经属于秦鹣的东西都扫进垃圾桶,然后换上属于自己的物品——但他现在改变主意了。他知道自己至多也只有三分像秦鹣,但这已经足够让纪垣听话了,省下了意料之中的不少麻烦。
能快速达到目的,谁又会舍近求远呢?
秦鹤的手还抚在纪垣的额头。他的精神触手无声地伸出,探进纪垣的大脑。只是在控制睡眠的大脑区域轻轻刺激,哨兵就再一次陷入了黑暗之中。精神触手蜿蜒穿透大脑外域,来到了那扇方才一直紧闭的大门前。
这一次,纪垣的识海打开了。
对精神链接断裂的哨兵的研究已经开展一百多年了,但是至今仍未发表标准的、效果可量化的治疗方式。对于每一位决定执行这类工程的向导来说,都是对个人能力的极大挑战。他们必须一边压制和清扫哨兵狼藉的精神海,一边时刻防备着时刻可能发生的狂暴反噬。只有一项研究结果是可确定的:哨兵断链重联的可能性,和这位治理他的向导的匹配度密切相关。
一滴汗从秦鹤的额头滑下来。精神链接被生生扯断的损伤不可谓不惨痛,尤其是纪垣和秦鹣的匹配度如此之高的前提下。秦鹤的精神力沿着识海的边缘缓缓划过,为他进行缓慢的清理、修复和加固。治疗的过程中,秦鹤的大脑始终高度专注和紧绷着,他的目光牢牢地锁定在纪垣的脸上,将哨兵脸上每一寸微表情都收入眼中。精神域修复是一件漫长的工程,秦鹤感觉到身下人的精神波动越来越急促,知道对方已经逼近极限,缓慢地收回了触手。
秦鹤看着这位以刚毅果决闻名的哨兵,此刻病容憔悴地躺在被子里昏睡的模样,有点无奈。香薰蜡烛还在幽幽燃烧着,他深深嗅了一口空气中甜软的香味,缓缓呼出。他从来不喜欢熏香,没有结合的向导虽然不如哨兵危险,但也会刻意避开引起五感强烈负担的外物。只有秦鹣和纪垣这种结合稳定的哨向伴侣,才会在房间里放这样的东西。窗帘拉得密不透风,暖黄的烛火反而衬得房间更增几分静谧的幽暗。这会是一间密不透风的牢笼,将哨兵严严实实地囚禁在内,他会在里面获得熟悉的安宁,也无须有自己的想法。
——暂时的。
一直到他和纪垣成功结合的那天,等纪垣的精神状态恢复且稳固后,秦鹤可就不打算再披着这层好用的伪装了。
“好好睡吧,垣哥。”秦鹤在心里百无聊赖地想,起身离开了房间。他的大脑也有些疲惫,此刻也该休息一会了。不过在此之前,他拨动手机按键,吩咐了一些事项。“账都记到我的名下,送到白塔之外,请麻烦包装严实……安检那边不会说什么的。会有人送上来给我。”
很久以前,秦鹤在一本书上读到过:悲伤像一条穿心的力簇,在事情发生的那瞬间从天而降、轰然而至;但假以时日的发酵,它又会像结痂的伤口,一不留神就会勾起满心凄穆,如同钝刀割肉,连稍微体会都痛彻心扉。
秦鹤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尤其是从纪垣的表现上来看。在地拿捏到了把柄。
“那你给我写个保证书吧,垣哥。”秦鹤说。纪垣愣了愣,没有想到这个义务教育学校班主任都少用的手段,居然会从秦鹤的嘴里说出来。很快秦鹤拿来了纸笔,他把白纸用书写本垫好,把笔交到纪垣手里,又坐回刚才的位置,期待地看着他。
纪垣没有推脱。他是一个刚犯过错的人,没有立场拒绝受害方的任何补偿要求。他有心写一份让秦鹤满意的保证书,但此刻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写什么。秦鹤耐心地等了一会,询问道:“垣哥,怎么了?”
“我不知道该写什么。”纪垣为难地说。难道就干巴巴地一句话“以后再也不会将秦鹤认成秦鹣”?这可不是什么让人信服的保证。
“唔。”秦鹤想了想,用提议的语气道,“那我来说,你写下来?”
纪垣同意了,甚至在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这的确是个很好的建议,与其让他自己反复斟酌着怎样写才能让秦鹤消气,不如由正主自己口述,纪垣只要起个写字的作用就好。秦鹤沉吟片刻,似乎在酝酿着用词,开口道:
“一,纪垣必须发自内心热爱秦鹤、尊敬秦鹤,任何时候以秦鹤的意志为首要任务;
“二,纪垣必须向秦鹤保持坦诚,无论是思想、感情或疑问,都有义务向秦鹤告知;
“三,秦鹤有责任关心纪垣、爱护纪垣,时刻保护纪垣的身体和精神健康;
“四,为了双方的温馨良好的生活环境,秦鹤有权约束纪垣的行为,并且享有规训和惩罚纪垣的权力;
“五……”
秦鹤一口气念了二十五条。最开始纪垣还觉得他是孩子气的占有欲作祟,但越到后面,所列出的条目就越过分和露骨,以至于纪垣开始感觉不对劲。但秦鹤的语气流淌认真,纪垣必须要飞快地书写才能赶上他的语速,以至于他有几条都没来得及完全理解其中的含义,更别提找机会打断对方了。等二十五条写完,已经铺满了足足两页纸,秦鹤终于告一段落。他停了片刻,似是认真地又想了想,这才笃定地道:“差不多就这些了。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垣哥?”
纪垣本来想说有一些条例不太合适,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他今天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先是在秦鹤脚边当一只黏人的小狗,然后又挨了耳光,被强制高潮后再脱离,最后成了个没有感情的书记员。在秦鹤期待的目光下,纪垣只能飞快地扫两眼写得满满当当的纸面,抱着“签上名后就能把对方哄好”的态度,他在右下角签署了自己的名字。
“谢谢垣哥的配合。”秦鹤愉快地说,终于露出了笑容。他从纪垣手里拿过写满的纸页,在纪垣名字的旁边,也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让我看看……”他拿来工具,在装订之前,最后从头至尾地检查了一遍。“缺个标题呢,垣哥。”秦鹤说,拿起纪垣刚放下的笔,在纪垣认为是保证书的纸页上,写下了“哨兵守则”四个大字。
秦鹤利落地完成了装订和塑封。然后,他把“哨兵守则”交还给纪垣,后者迷茫地接过了。“现在,我去做点吃的。既然都是你亲手写的,在我回来之前,你一定可以把守则都背下来的吧,垣哥。”秦鹤站起来,说话时目光虽然温和,但一点都不似在开玩笑,“我待会回来要检查的哦。”
秦鹤把文件交到纪垣手里,就自顾自去厨房了。纪垣拿在手里,怔愣半晌,一时觉得烫手至极。
纪垣此刻手里这份所谓的“哨兵条约”,说是丧权辱国也不为过——条约洋洋洒洒二十五条,如果说,他越听越觉得自己龌龊低淫乱,实在待不下去,干脆站起来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