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不难理解,却过于匪夷所思。如果对方穿着病号服,他会以为是哪里逃出来的神经病。如果对方年纪再小一点点,他会觉得这是个中二入脑的小孩。现在对方拿着一把刀,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癫痫症状,那就是一个拿刀的有病中二小孩。
15,16?肯定没成年吧。
时零的表情并不凶狠,语气也像是聊天一样,这让赵亦瑾更感觉对方无害年轻,如果不是那把刀离脖子有些近,现在赵亦瑾就会找机会把对方掀开,将刀踢开然后报警。
“额,有点,不可思议。”
时零:“虽然因为一些事,我被评级为d,但我其实是一位已经突破三进的救世者,我的能力你可以理解为治愈自身。”
异能力都编出来了。赵亦瑾不知道说什么。
他盯着白发少年拿开了小刀。就是现在!他绷紧准备推摔的力气没用出去,就清晰地看着那把有点钝的刀扎穿了少年的掌心!完全穿透!可对方表情没有一丝变化。赵亦瑾恍惚甚至怀疑那其实是自己的手。
……然而落在他脖子上的不是他的血。
“……”
时零把刀拔了出来。皮层,筋膜,肌肉,骨架,肌肉,筋膜,皮层,缺口历历在目一层层合拢,恢复。
只有落在脖子上的血还未干涸,表示一切发生的痕迹。
赵亦瑾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回过的神,后衣已经被湿透了。
时零也没再压制他,起身,仿佛没受过伤的左手随性地抛着刀。
“你是……”“时零。救世者。”“哦。不好意思,有点紧张忘了……好厉害。”
那把刀在指间翻飞,犹如一张普通的纸牌。咔哒一下折叠合上。时零:“只剩下两天,我需要借住一下。我不那么忙的时候,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和我说。”
时零给赵亦瑾一些整理的时间,自己坐在沙发一角拿着手机浏览这个世界的背景资料。几千年的文明历史,目前还只处于信息时代,尚未飞跃恒星系。他挑着几个科学革命节点和文明交流时期重点查看。
赵亦瑾洗了一把脸出来,脖子上的血也清理干净了。他的思绪经历过了惊讶,质疑,相信,现在处于极度好奇的阶段。他踌躇着满腹疑问,见时零对他点了下头。
如果不是刚才那已经颠覆认识的恢复速度,他怎么也难相信这么一个穿着衬衫卫衣玩手机的美少年是一个,救世者?
“你为什么懂我们的语言?d级?你是未来穿越过来的吗?”
“不是。世界意识调节过的结果。说一二三四特级也一样。你可以在网络上找到我这具同名身体的合理身份,是一位男团偶像。”
“世界有意识?”
“不是你想的那种。更准确一点翻译是规则。这么说更好理解而已。细论起来很复杂。”
赵亦瑾心里想,我就想听复杂的。但他混社会也有几年,明白“复杂”的意思就是不想说或懒得说。识趣地转换了话题:“听着好玄幻。像是无限流,主神,系统什么的。”
“没有。我们世界里救世者是正规职业。穿梭时空线的技术很稳定的。”
“听起来好牛。那你们清楚大一统公式是什么了吗?”
“《救世者守则》第三款十一条,非必要未经允许不可用任何手段影响非相关世界文明发展自然进程,”关上手里的移动手机,时零目光回视,浅色的瞳膜一时间格外非人,“我可以说,你确定能承担相应后果吗?”
赵亦瑾悚然,只能呐呐道:“抱歉……”
时零叹了一口气:“我以为你该问,末日是怎么回事了。”
“感觉就很糟糕,先往后放了”赵亦瑾摸摸鼻子,尬道,“啊,也没什么预兆。”
时零:“你仔细想想,真的没有?”
赵亦瑾一思考,立刻想起前不久河堤的事来。他急忙说出:“当时天比较黑,那个胖胖的影子我可能看错。但那个脚印一定是新踩的,那边没什么人钓鱼,我没有站那么久,苔藓不会踩那么深!”
时零没对这个灵异事件发表意见:“你为什么那么晚去河边?”
赵亦瑾:“散散步……好吧……其实,我姐姐就是那个跳河死的。十年了尸体还没下落。”
“十年前我也就十四岁,不太记得清。我父亲死的早,家里压力很大,我妈有些严。她那段时间好像和妈吵了一架,恐怕才想不开的。传言那些情杀,水鬼都是乱扯的。”
赵亦瑾想起那个一闪而逝的影子:“我姐很好的一个人,不会变成那种东西的。”
“你信这些?”
赵亦瑾:“我妈有点神神叨叨。我爸死后就那样,我也听了一点……真的有鬼吗?”
时零:“那你希望你姐姐回来吗?”
赵亦瑾脸色立刻难看起来,干笑:“十年了,过去都过去了……其实吧,她的事我都记不太清了。”
“有点禽兽。”时零短评。赵亦瑾似乎觉得这个指控太过,要解释什么。像关于救世者的事一样,时无知道的一些档案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和赵亦瑾细说。他直接打断了这个话题:
“我来的路上是有感觉到有人看着。你明后两天晚上继续走河堤。”
“我会看着你,不用担心。”
之后时无就继续翻手机了。赵亦瑾试探地问过一两句,少年只有“嗯。”“可以。”“不要。”这种简短的回答。想来这就是他刚才说的“忙的时候”。赵亦瑾呆不安稳,回到自己房间搜索时零的名字。他以为找不出来,结果跳出来就是热搜——
“热:sky时零资不抵债坐出租车到某廉价小区”
“啊,这是彻底摆烂了吗?”
“这谁?没听过的名字,怎么买了那么多热搜”
“不会是出什么事吧?我一个圈内十八线的朋友都没这么摆”
“可sky不是飞悦旗下的吗,缺这点钱?”
时零屏蔽掉经济人狂轰滥炸的消息,自己又给娱记编了一些料。一晚上都在看这个世界的人文历史资料。凌晨时压着身体极限休息了四个小时,社交平台上发了一条消息:“为了节目准备,正在努力学习唱跳”。之后进食补充能量,继续。
这两天白天时零除了搜索情报外就是在社交平台上发一些鸡汤文学,编自己的黑料。晚上才出门护送赵亦瑾回家。
赵亦瑾:……有人在跟我。
时零:是我。
赵亦瑾:我看不到你?你是不是离我很近的地方?
时零:继续,往河边人少的地方走。
赵亦瑾:我脖子有东西
赵亦瑾:在后面
赵亦瑾:一长条头发一样
赵亦瑾:不会真有
时零:一条柳絮掉进去了。没事,继续走。
时零:停在那里,往周围看几圈,假装放松的样子,可以回去了。
时零:明天再来一次。
有惊无险。赵亦瑾看了自己手机一页的话又觉得自己有点大惊小怪。
到晚上他梦见了十年前的小区,他看见,姐姐低下头厚刘海遮住眼睛,手里牵着年幼的男孩,从河堤边往家里走,长长的黑色头发落下,看着是非常柔顺的,不似柳絮掺籽的粗粝。
醒来后赵亦瑾安了心。
第二晚赵亦瑾走得很平稳,尽管相貌都已经模糊,但他仍然记得姐姐是怎样的一个人。温和,柔顺,忍耐。
柳树边格外阴暗,路灯的光也被晚风吹起的长叶晃乱了几分。
又是那处河堤,赵亦瑾看着那里的旧藓,忽然间想姐姐是不是就是从那里滑下去。他走近了一些,好像柳条拂过他的脸颊,拍上他的脖颈。赵亦瑾无言,低下头打字:
“这几天絮飘得很多。”
他看着深暗的香江,深呼一口气,转头却再次看到那个人影!
“刹——”
一道烈风划过!赵亦瑾瞳孔剧缩,白发少年却已经奔出去,挡住了他的视野!
不过十几秒,时零已经回来。赵亦瑾看不见第三个活人,牙齿打战“不会是鬼吧。”
时零把一截被断割裂的绳子扔到地上,低头看自己刀刃上的血:“不是,是人。”
赵亦瑾意识到刚才感觉到的“柳条”原来是要勒死他的绳子!
他汗毛竖起,正要开口,时零突然抓紧了他的手臂!
一阵令人头晕杂乱噪声忽然卷来,像一场由远及近的海啸。赵亦瑾感觉被裹着什么抓不住,已经被扔到了岸边——
高饱和度的红黄粉色海报拼接成的房间里,十几个陌生的人都站在环形台子的一边,另一边,是一个巨大的显示屏转盘,和一台笨重的古旧台式电视。
这台电视甚至用着天线。沙哑的噪点声中机械女声故作浮夸活泼的语调:
“当当当!各位嘉宾们都等不及了吧!欢迎来到我们这一届紧张刺激的华丽转变真人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