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乐面色凝沉,刘昶咬紧牙关低头细看如今棋局, 发觉这一手白棋确实强悍, 但对他自身也有损伤。
黑方压力不小,眼看这都要进收官的档口, 突然的变动, 使得风云突起,笼罩住大半边的棋局。
刘昶深吸一口气,一手“立”, 将上方局势支撑, 年乐指尖夹一枚白子, 一步粘,使得对方眉间的“川”字又深了几分。
彼此都是挑最狠最满的位置落子,到一百九十多手, 年乐提子,刘昶此刻更是不能善罢甘休,开始主动找劫。
白棋一挡, 黑棋继续打劫,棋盘上的局面此刻一片混乱,双方找劫都乱里有序, 十分精准, 已经到两百六十多手,黑棋局部又成一劫, 白棋此刻反而跳出在左下吃子, 不再接应,一手“左右开弓”, 一手提完子后,一手快速拍下棋钟。
两手齐上确实不大合适,但相比对方第一子落左下,这还击算是姿态优雅。
到二百八十多手,黑棋之前的燎原之势终于收到胜利的果实,尽数吃掉右下一片,白棋此时也已经没劫,转而断吃黑棋左上,一样的收获颇丰。
官子完毕,裁判和ai一起数子,这种情况下,裁判短时间内很难点清,但是ai已然给出正确答案。
“恭喜白棋,一百七十八子获得胜利!”
成绩确认书给到刘昶那边,年乐微微一笑,看他重重签下自己的名字。
“很得意吗?”刘昶放下手中的笔,抬眼看向年乐。
“输的不甘心?”年乐眉头轻抬,唇边含笑,“要不要赛后再来一局?”
“你棋力确实很强,你人品可不见得。”刘昶毫不留情,当着场内众多棋手的面直接开口。
比赛已经结束,其他棋手也在陆陆续续签确认书,一听到这起了争执,立即竖起耳朵,目光不住的往声源处瞟。
“你第一手下左下星位,我之后左右开弓,是回敬。”年乐站起身,周身气质温润沉稳,气势分毫不弱。
“你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些!”刘昶脸上怒色更显,裁判看到这边情况快步走来,刘昶忍了忍,转身离开场地。
年乐压着眼中的蹊跷情绪,快步跟上刘昶,刘昶直接进了停车场,走到一辆破旧的面包车边,摸索兜里的钥匙。
年乐目光定在面包车车身上的贴纸,看了许久,直到刘昶抬手要打开车门,从车窗中看到年乐的身影。
“你在锦山孤儿院工作?”年乐目光停留在车身上的爱心贴纸,上面写了“大爱锦山”的字样。
“不然呢?”刘昶转头,满眼不悦的看向年乐。
“你父亲不是个好鸟,你母亲口口声声说要帮助这些孩子,结果就送来两三件衣服,几个破包!我早就该知道,歹竹出不了什么好笋,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年乐站在原地,即便知道那基金会不会给孩子们全部的捐款,但也从来没想过,他们的底线已经低到只有几件衣服,几个包。
刘昶骂骂咧咧的上了车,正要关车门,却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拦住。
“你要去孤儿院吗?”年乐从前面能看到车后拉了不少东西,“能不能也带我去。”
刘昶一愣,看着眼前温温和和的男生,皱眉不自觉皱起。
“你脸皮够厚的啊!”
“我想去看看。”年乐再次提出请求,目色认真。
“行啊。”刘昶索性开口,“搭车费一千。”
年乐从兜里摸出手机,刘昶一看这人来真的,直接展示出收款码,年乐要扫码一开网络,各种信息的声音不断弹出,此刻也来不及去看是什么,打开付款软件,扫了刘昶的二维码,点了一千。
“唉,标注搭车费用啊,要不然我怕你之后告我,说我讹你钱!”
年乐手指顿了顿,标注好内容,将钱转了过去。
“上车。”刘昶收到钱也没废话,年乐坐上副驾驶,回头看刘昶拉的东西,有几尿素袋子煤,还有二手的桌椅,两大包半新的棉衣。
刘昶有了钱也是忍不住的高兴,先把面包车开到百货市场,拿出几张揉起来的纸团,按上面稚嫩得笔迹,要了三十几盒二十四色的画笔,几叠a4纸,和老板熟练的搞价,还让老板送了两枝笔。
年乐帮忙抱着纸,看刘昶兴奋的去买孩子们的围巾手套,虽然能把一件讲到极低的价格,但数量一上去,一千块钱基本不见响就没了影。
路过一家文体店,刘昶看着店门口用网兜兜着的足球,看了好几眼。
年乐安静两秒,抱着一大叠的纸,上前买下网兜里的六个足球。
“买这么多干嘛。”刘昶一看倒有些不自在,“你都没好好讲价,每个球至少多花了五块钱!”
“抱歉。”年乐低头看了眼网兜。
年乐上次踢球,还是六岁前的事,不知道该买什么样球的好,这里的足球质量似乎没有那么好,感觉好像踢一段时间就会起皮。
眼看面前男生道歉,刘昶愣了愣,也不好说什么,带着年乐重新上了车。
面包车摇摇晃晃,一路上年乐都很安静,只是看着窗外的风景,刘昶瞅着副驾驶上的年乐,再看那些围巾手套,还有那几个足球,对身边人的不满,好像也没之前那么严重。
车开上了山,路过一个小卖部,刘昶买了包烟上来,看到年乐在看,有点心虚的把烟藏起来。
“看什么看,这又不是我抽的。”刘昶理直气壮开口,“我给院长带的。”
“哦。”年乐语气平淡。
“她压力最近太大。”刘昶开着车,“她母亲身体这两天不太行,不能来帮忙,整个孤儿院只有三个成年人撑着,她根本忙不过来,冬天马上到了,东西又紧缺……”
“还有院里那个破电路,我修了不知道多少次,有一次差点把我打着。”刘昶不知不觉的打开话匣子,“我们这每个孩子的补助,每月只有570块钱,吃饭基本就用光了,更别提给孩子们买件衣服,买些文具什么。院长一直都在添自己的钱进去,院里的水电费,工作人员的工资,一项项的开支都不少。”
翻过一个山头,年乐认真听着。
“之前也有爱心人士捐来衣服和文具,孩子们开心的不得了,缠着院长教他们画画,一盒彩笔能用两年,水都干了,就沾水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