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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夏伸手接的动作迟疑了一下,赌气似的,没拿那张纸,而是离我更近了些,拿我的衣角蹭了把脸。好像在说,瞧,你这个人让别人平白担心,要让你长长记性。

很久没和人有过超过社交距离的接触,我大脑空了一下,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只是她这副样子实在很像方岷生气撒娇时的神态,我也就没管。衣服嘛,回去再洗就是了。

衣服扔进洗衣机时我忘记掏出药瓶,经过浸泡和脱水后药瓶已经变形得不成模样。我只好再次打电话问刘医生开药。

就这短短一通电话,花出去我一个月的工资。

加上上次的手术,差不多已经花光了我的积蓄。

我干脆把银行卡也和化验单放到一起。

床头柜是卧室里最私密却也最显眼的地方——当然“显眼”是针对爱侣来说。我倒不想像电视剧里那样苦情地瞒个几年。单子就放在那,他如果有心,应该一回来就会发现。

我只是担心,他知道后,我们要怎么办。

我的男孩真的跃进江河湖海,而我已经没了信心,他还会不会回来。

怕他不回来,更怕他是因为同情或责任才回来。

小豹子如果真的在草原里遇到更鲜活的生命,那我这具行将就木的躯壳,该攥着他不许离开吗?

没有这样算的。毕竟,连一纸婚约都能说废就废,七年又算得了什么呢?

再说,我们除了在一起的七年,还有无法越过去的七年。五年就是一代沟了,我们之间,又有多少鸿沟呢?

我突然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担心我们出现了问题,还是厌烦现在这个过度敏感的自己。要说也是三十来岁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一样和自己拧巴——我不知道这种状态是如何形成的,要说归咎于方岷未免太自私无耻。

归根结底,大概应了那句古话——方枘圆凿。格格不入的两个人,何苦硬要挤在一起。

病痛还是会常常侵袭,尤其是在夜里。有的时候痛感不是在胃上,而是在他它往上两公分的心口。

当然,我不敢放任自己情绪起伏太大,那会影响胃酸。所以我每天要吃很多很多药,其中有些是镇定精神的,全都倒出来在手上会哗啦作响。

它们会让我昏昏欲睡一段时间,浑身乏力又常犯恶心。

说实话,这种感觉并不怎么样。身体的难受很容易让人情绪脆弱,尤其是晚上家里安静到可以听到自己的回音时。我甚至会自言自语,或者跟阳台上的一盆花讲话。

病人做些病态的事情,应该没有人苛责吧?

方岷回来后,在宁城机场换回了国内的号码,给我回了电话。

“你今晚不要等我,公司办了个接风趴,太晚也许就不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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