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惠帝的一生,实在是有些蹉跎,每走一步都有些苟延残喘之意,别的且不说了,但人生中出现了两次希望,一次是太傅,一次是德妃。
可他的希望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地被人碾碎,成为齑粉。夫哀莫大于心死,人死亦次之,灵惠帝经历过两次这样的绝望,最后成了如今这样的帝王,他对不起天下苍生,可却好像也没什么人对得起他。
生在皇家,他或许从出生开始,便是一场悲剧。
死于他,或是一种解脱。
温楚想到这里,也有些喘不上气来了,她怎么也没想过,为何就要死了呢,从前多健朗的人啊,背着他到处跑的人,如今为何就快不行了?
宋喻生没有再去说些什么,开始帮她着衣,而这一回温楚也再没有去拒绝。
乾清宫内,灵惠帝今晨也早早起了身,礼仪官们象征性地将灵惠帝今日要穿的冕服给了方修,让他拿去给皇帝穿上。
只是按照往年经验来看,皇帝多半也不爱去穿这个衣裳,这回多半也是要给丢出来。
方修在殿内,将托盘上的冕服呈到了灵惠帝的跟前,他见灵惠帝起得这样早,问道:“皇上怎么不再多歇息一会呢,今个儿礼仪多,恐怕是要受累。”
方修自也当皇帝不想穿这衣裳,打算将托盘放到一边去,然而方一有动作,却被灵惠帝呵斥道:“做甚放旁边,朕要穿。”
方修听到这话有些惊骇,他都已经这么多年不爱去穿这些个冕服了,今日怎突然要穿了,然而更叫他匪夷所思的还在后头,他道:“唤几个宫女来,给朕擦点膏。”
灵惠帝这张脸实在是太过老了些,他有些害怕,害怕吓到了小喜。
方修听到这话,看向了灵惠帝的眼神都带了几分不可思议,他这么些年,一直都这样不修边幅,半截身子都快去阎王爷那头报到了,今个儿真是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又是穿冕服,又是往脸上擦东西,这是做些什么啊?
老来俏,第二春?
许是方修的神情太过于露骨,他眼中的惊异太过明显,惹得了灵惠帝一声轻嗤,他道:“快些,愣着做什么。”
方修忙道:“好嘞,皇上。”
方修也算是从小看着灵惠帝长大的,看了四十来年,可看到了头,却越发琢磨不透了他的想法。
他亲自服侍着灵惠帝穿衣,灵惠帝也任由他动作,冕服里三层外三层,十分繁复,方修弄到了一半便没了耐性,想要叫别人来替他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