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辱(耻感lay)(2/2)

面前长着一副大众情人模样的首席医生略有些委屈俯身看向他,将另一只手上的瓷碗凑近他鼻尖。

“你闻,很香的哦,我可是给你熬了一下午呢。”

青年嘟囔着小声道,“沈先生赏脸尝一口?”

沈知让只是沉默。

半晌他抬头,定定看向面前模样夸张一脸委屈劝食的青年。

黎念慈被对方盯得脸一路烧红,沈知让一定不知道他这张脸直勾勾看人时杀伤力有多大,当那双清洌洌的黑眸看人时,几乎让人说不出来一点拒绝的话,于是他支支吾吾道,“怎、怎么了?实在不想吃就算了”

半路刹车想起早已快忘光的医生守则,“不过你还是得吃一口哦,一口就好,你弟弟说你的胃不太好唔!!”

被骤然打断的原因是猛地被拽下去的衣角。

黎念慈慌张抓稳手中盛着粥的碗,一手扶住床畔站稳,他的眼睛猛地睁大,是唇上突如其来的轻柔触感。

视线里是男人放大的英俊五官和过分纤长的睫毛。

沈知让吻住了他的唇。

这是一个稍纵即逝的吻。

甚至算不上接吻,沈知让堪称青涩地只是碰了碰他的唇,然后一触即离。

“你”

黎念慈的话碎在嘴边,是因为他看清了沈知让的表情。

对方的反应似乎和他不多承让,男人的脸偏向一旁,侧脸连带耳垂一片滴出血的红,阖眼逃避似地拒绝和他对视。

主打一个钓了人就跑。

黎念慈轻笑了一下。

他将粥放到床头柜上,欺身上床,攥住男人手腕,在沈知让惊讶的目光里将人压在床上。

黎念慈低下头去。

凑得近了,他看见沈知让逐渐不堪忍受地阖上眼,眼睫颤抖,呼吸变得紊乱。

他在害怕。

然而即使害怕人近距离的侵犯,却仍然在刚刚主动亲吻了他。

作为医生,黎念慈很轻易能够理解对方的行为举止,就像是敏感的蜗牛或是小乌龟,因为看起来拥有厚重的外壳所以被肆无忌惮地伤害,直到尝到一点善意的甜头,于是谨慎而小心翼翼伸出一点触角试探。

这是长期受到伤害的正常反应。

但即便深谙此道,黎念慈仍旧被沈知让下意识的举动撩拨得兴奋不已。

他忍耐下汹涌热烈的情绪,强压下想要将身下人拆吞入腹的欲望,最终只是垂下头,在沈知让眼尾轻轻啄吻了下。

“乖一点,沈先生。”

他含着笑意轻声说。

沈知让沉默而乖顺地喝完了黎念慈喂过来的粥。

“好棒。”

在对方哄小孩似的夸赞里,沈知让不适地偏过头去。

他沉默着看着对方清理碗勺,然后帮他整理被角,蓦地开口。

“你喜欢我。”

是陈述句。

“为什么?”

明明只是刚见过几面,明明他现在只是一个没什么好图的残废,明明明明已经见过了那样难堪的自己。

是慕残抑或是其他,沈知让想不出任何除了见色起意外的性冲动原因,他甚至本不屑问出这样幼稚而无理取闹的问题。

然而试探的结果并非粗暴的侵占。

于是他突然固执地想要一个答案。

回应他的是黎念慈不解的视线。

“因为沈先生值得。”

黎念慈还是高估了沈知让的身体素质。

车祸后一直身体虚弱加上过激的性爱,沈知让原本就因为从前没日没夜加班导致的胃病更是声嚣尘上,一碗粥只是起到了暂缓的作用。

它尽职尽责帮沈知让撑到了半夜,后半夜那些剧烈的抽痛开始变本加厉。

“啊”

沈知让痛苦地想要蜷起身子,却只能无助地抱住胃部缩起上半身,他的牙关紧咬,从齿缝挤出痛苦难忍的呻吟声,额角浮现青筋,漆黑的双眸快要失去焦点。

黑暗仿佛恶魔的深渊巨口,快要吞噬了他。

沈知让眼神慌乱而无助,这次的抽痛来得太过强烈,他难以抑制地颤栗,几乎快要昏死过去。

一门之隔。

黎念慈沉默伫立在门外,他的右手拿着药盒和注射剂,左手搭在门把手上,仿佛下一秒就要破门而入。

他的手在颤抖,在木制门把手上留下湿漉漉的指痕。

黎念慈在赌。

几乎从沈知让出问题的几分钟后他就敏锐地听出了不对劲,然而他并没有直接进去,这对于他来说是个难得的机会,他想帮沈知让建立依赖性。

但他赌不起沈知让的身体,也赌不起自己的狠心。

胃部仿佛被看不见的大手肆意抓揉,似乎连呼吸都会加重身上的痛楚。

沈知让微微翕动的薄唇毫无血色,滚动的喉咙间发出嘶哑的痛吟,短短几分钟他就被身上的冷汗完全打湿,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水鬼,双手徒劳无功地捂住腹部,几乎要嵌进胃里。

他徒劳无功地干呕着,可胃部空空如也,只能吐出一些肠液。

太过了。

沈知让如同脱水的人鱼虚弱地趴伏在床沿微微张口喘气,于濒死的痛意中爆发出求生的恐慌感——

“黎念慈”

几乎是下一秒,房门被骤然打开,身高腿长的青年几个跨步就来到了床前,他轻柔揽住男人劲瘦的腰身将人抱进怀里,喂药,送水,动作专业而一气呵成。

蜷在他怀里的男人几乎失去神智,长眉紧蹙,高挺的鼻梁上挂满汗珠。沈知让脸色差到极点,药效并不会第一时间发作,他只能难熬地咬牙承受,从黎念慈身上汲取一些依靠。

“痛”

几乎低到极致的沙哑哀鸣从沈知让齿间艰涩溢出,他颤抖得不像话,像只折翼的鸟缩在黎念慈怀里无助地发抖,神志不清地低声喃喃,“痛好痛”

黎念慈想不出是怎样恐怖的痛楚能够逼得沈知让呼痛,他的心被对方的举动揪成一团,一时间居然连医护知识都丢了大半,手足无措得像个实习生,生怕一点大动作都会加剧沈知让身上的痛苦。

“不怕,学长,”他安抚性轻轻啄吻对方发红的眼尾一边柔声诱哄,“我在的,不要怕。”

修长炙热的大手抚摸进睡衣,包裹住抽动痉挛的胃部,轻柔地揉弄起来,沈知让难耐地在他怀里虚弱轻喘,带着些许哭腔无意识轻诉,“难受唔”

沙哑而可怜的声音一下子让黎念慈起了生理反应,在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后首席医生侧脸通红,为自己下意识反应感到不齿。

掌下的腹肌虽然变软但手感极好,柔韧软弹,黎念慈不自觉有些贪恋,手掌轻轻抚摸揉弄着对方的小腹,在肚脐处轻轻按压。

“呃嗯”

痛意在有规律的按摩下逐渐舒缓,沈知让发出沙哑的轻哼,无力的腰身微微挺动。

他昏睡过去,炙热虚弱的呼吸拍打在黎念慈胸口,苍白的面颊浮起一层病态的薄红,又好似怕冷一般,猫一样往黎念慈身上轻蹭,却是浑身虚弱无力,双腿无知觉,快要从黎念慈身上滑下去。

黎念慈只得双手揽住他的腰将人锁在自己的怀里。

睡衣在男人乱动下几乎快要脱落,黎念慈细致帮人扣好,掌下的肌肤滚烫,手指不经意划过赤裸胸膛上受伤的乳珠,沈知让发出一声沙哑的颤音。

黎念慈手僵在原地,桃花眼暗了下去。

他到底还是没忍住,轻轻地捏了捏男人肿胀的乳尖,昏迷过去的沈知让在他怀里无力地颤了颤,难受地向后缩去。

出乎意料地异常敏感。

红肿的小乳果可怜兮兮挺立起来,青年修长的手指扣了扣挺翘的乳尖和乳孔,怀里男人发出一声无助地低泣似的闷哼。

他似是承受不住地颤起来,喘息渐急,薄薄眼皮下眼球不安地转动,

昏迷过去的沈知让几乎和清醒的沈知让一样美味,黎念慈被对方无意识的举动撩拨得快要到忍耐边缘。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倒是没有再继续欺负下去,细心帮人穿好衣服,然后单手撕开退烧药包装咬住药丸,托着怀里人无力的下颌,亲了上去。

舌头轻而易举破开虚软的牙关,将药物推进喉间,紧接着松开,银丝自沈知让唇角滑落至胸膛,色情又淫靡。

黎念慈转头含了口温水,噙住沈知让的唇再次喂了进去,直到口腔里再也没有一丝苦味残留。

他放开对方的下颚,失去借力的沈知让软软地歪倒在他怀里,乖顺得像个漂亮的人偶。

黎念慈有些食髓知味地舔了舔下唇,桃花眼微眯,凑过去像大猫一样亲了亲沈知让苍白的侧颊。

“快好起来吧,学长。”

好不容易安抚完生病的沈知让,黎念慈起身想要清理一下狼藉的地毯和散乱的药剂。

怀里男人不安地颤了颤,无意识轻轻拽住了他的衣襟。

黎念慈惊讶垂首。

怀里刚刚乖顺的男人突然不安地微微挣扎起来,无力的手指蜷起攥住他的衣领,身体因为用力而有些微微颤抖。

沈知让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语言似乎对他来说是最无力的东西,因此沈知让少有表现情绪的时候,大多数时间都是沉默地隐忍,即便是被逼到了极致,也只是颤抖着咬牙承受,示弱和求饶似乎对他来说都是一种对于自尊不齿的作践。

沈知让习惯直接用行动来表达情绪。

譬如像现在——

拽住他的修长手指轻轻颤抖,似乎不确定是否会被拒绝,男人将头小幅度偏过去一点躲在他的怀里,脱力的身体因为紧绷和蓄力而颤得厉害,不甚明显的水渍从发红的眼尾溢出,顺着弧度流畅的下颌流淌到锁骨。

黎念慈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沈知让感觉有些窒息。

半步之隔是一脸内疚无声掉眼泪的沈鹤一,手里紧巴巴攥着枝朱丽叶玫瑰,眨巴着那双黯紫色眼睛紧盯着他。

“呜呜对不起哥哥呜”

他的手慌乱抹掉脸上的泪不让泪珠滑落到沈知让身上,脸上哭得乱七八糟,卷翘的睫毛打缕,高挺的鼻梁一片通红。

活像一只被欺负惨了的德牧。

他是被沈鹤一的眼泪叫醒的。

抽痛的胃比起昨晚已经好了很多,应该是黎念慈的功劳,只是发烧的余韵犹在,身上脱力而粘腻,当湿漉漉的水滴滴落在他脸上时他差点以为沈家破产到屋顶漏雨了。

一睁眼看见一声不吭大哭特哭的沈鹤一,沈知让沉默着选择再次阖眼。

直到滴到脸上的雨开始越来越大。

他终于忍无可忍再次睁眼,拖着沙哑的嗓子艰涩怒道——

“再哭就滚出去。”

沈鹤一紧急刹车,因为刹得太急甚至打了几个哭嗝。

玻璃珠似的眼睛眼巴巴盯着他,沈知让感觉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他吐出一口浊气,有些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

“你今天没课吗?”

见沈知让愿意同自己讲话,沈鹤一眼睛噌地亮起来,殷勤地喂他床头倒好地热水,小声答:“我翘啦!”

语气悻悻中带着几丝翘首以待的期盼。

“黎医生说你生病我就跑回来了,哥哥感觉还好吗?”

沈知让闻言一口水梗在喉头,挣扎片刻淡漠阖眼咽下,连同习惯性的说教都一并堵住。

爱干嘛干嘛,随他去吧。

然而他小瞧了沈鹤一为非作歹的程度。

突然摸进睡衣下摆的手胡乱抚摸着,碰到伤处时沈知让眼皮微微一颤,他无力地握住沈鹤一的手腕猛地抬眼,“做什么?”

沈鹤一从他身上抬起头一脸无辜。

“你不难受吗,哥哥?”

他的动作并没有停止,认认真真解开沈知让最后一粒睡衣扣子,“你出了一身汗,我想帮你清洗一下。”

拒绝通常没有什么实际性的作用。

沈知让隐忍阖眼,虚弱无力的手颓然落下,由他去了。

他赤裸着身体被沈鹤一抱进浴室。

浴室内的空气有些凉,沈知让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沈鹤一不动声色将人裹得更紧,怜爱地亲亲男人高挺的鼻尖。

“冷吗哥哥?”

回应他的只有沉默。

沈鹤一并不恼,他将怀里的男人轻轻放进放好温水的浴缸里,紧接着脱光自己的衣服也泡了进来。

沈家浴池很大,尤其是沈知让这间几乎修成了小型温泉,容纳两个人绰绰有余,此刻这个设计却让沈知让后悔不已。

泡在浴池里无力垂眼的男人睫毛上都挂着水汽,像一只闭目养神的人鱼,见沈鹤一的侵入皱眉惫懒抬眼,口吻冰凉。

”你进来干什么?“

沈鹤一早就习以为常他的冷漠,腻乎地凑过去环抱住男人劲瘦的窄腰,明明比沈知让高出小半个头仍一个劲往男人身上蹭,磁性的嗓音黏糊糊的。

“哥哥没有力气,我帮你洗。”

“不用,”沈知让挣扎着想要抽离,“我自己可以唔!”

腰部撑着石壁的力量猛地被抽离,他被人拦腰抱起,只能双手无力地挂上沈鹤一的脖子维持平衡。

沈鹤一揉了揉男人饱满软弹的臀肉,好心情地感受着他的依赖,“哥哥乖,不要逞强了。”

沈知让阖眼喘息,眼底浮现深深的厌恶。

他再一次痛恨起这双残废无力的双腿。

沈知让的身体实在是太过虚弱了,沈鹤一没有再做什么过分的举动。

只是他的动作也称不上规规矩矩的清理。

红肿破损的乳尖被轻佻地揉捏着,手掌混合着沐浴泡沫抓握着两侧饱满的胸肉,连手指都陷入软弹的乳肉里,饱满的胸肌被色情地揉弄挤出深邃的乳沟。似乎不满足对于胸乳的亵渎,一只手肆无忌惮伸向男人下体握住垂软的性器,和着乳白的泡沫连带着睾丸一起揉弄着。

“呃嗯嗯”

沈知让被迫发出破碎的喘息和闷哼,他的眼尾泛红,厌恶地偏过头去,又被沈鹤一强势掰过来舌吻,发出淫靡的水声。

阴茎在恶意的玩弄下逐渐抬起头,沈鹤一调笑着在他耳边低语。

“你硬了,哥哥,”他笑着舔了舔沈知让粉红的耳垂,“有这么舒服吗?”

沈知让难堪地闭上眼。

沈鹤一哪里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他的手指极富技巧地握住红润的柱头上下攒动,指尖摁住粉嫩流泪的尿道孔不断搔刮着。

“啊——松手呃嗯”

沈知让失神地睁大眼睛,泪水自眼尾滑落。

过强的感官刺激逼迫他颤栗不止,大腿根微微痉挛,狼狈而苦楚地在沈鹤一怀里丑态毕露。

薄唇无法闭合微张,吐出艰涩的喘息,隐约露出殷红无力的舌尖,流泪的沈知让,羞耻的沈知让,拒绝不能的沈知让。

性感到无可救药的沈知让。

沈鹤一眼神愈发深沉,他掐弄着男人阴茎根部吮吸住男人的舌尖,逼迫对方与自己共舞。

沈知让的反应青涩而敏感,他的眉头蹙起,略显难受地想要避开,却被沈鹤一强势摁住后脑勺被迫接吻,直到榨干最后一丝氧气。

他颤抖着无法忍受着流泪,最后一刻劲瘦的腰身情动挺弄,射在了沈鹤一手心,与此同时沈鹤一终于大发慈悲放过了虚弱的男人,沈知让无力地跌进他的怀里。

他苦楚而急促地喘气连带着闷咳,疲惫脱力倚靠在沈鹤一怀里发颤,几乎快要失去呼吸的力气。

“哥哥,放松。”

沈鹤一抚慰地吻了吻他颤抖的喉结。

“呼吸。”

他像是高高在上的规训者,舌尖色情舔弄着男人滚动的喉结,下达致命的生理指令。

修长的手指狠狠捏了下红肿的乳尖,沈知让吃痛吸气。

他在沈鹤一的手里再次被迫赋予了生机。

昏沉中不能分辨时间,直到换过的水再次变凉。

吃饱喝足的恶狼餮足地吻了吻他红肿的唇角,温柔而强势地将他从水里捞出拥进炽热的怀抱。

沈鹤一被烫得哆嗦了一下。

耳垂被牙齿细细撕磨,磁性沙哑的声音通过骨传导清晰入耳——

“哥哥永远只会是我的。”

野兽觊觎已久地将玫瑰圈进了自己的领地。

秋末冬初,黎念慈的业务变得格外繁忙。

华医骨科自然不会缺专业的骨科医生,但像黎念慈这样的天才还是少见。这个季节各类骨科病频发,作为首席往往忙得不可开交,这会托沈知让的福,倒是清闲了许多。

但是也不是完全清闲,从十一月开始他需要照例去a大作为特聘教授进行任讲,因此照顾沈知让的时间逐渐被压缩,从原来的全天候变成了工作日。

周末沈家那两个次子会轮流照顾,但自从上回撞见沈鹤一所作作为后黎念慈压根对这两个弟弟嗤之以鼻,别说照顾沈知让了,他们能放沈知让一天安生日子都算积德。

他看着助理发来的十一月行程表,眉头紧锁。

“愁什么呢!”

黎念慈偏头躲过来人的一掌,顺手接过对方扔来的三明治,“谢了。”

一高一矮进来的两个人,高的小麦皮容貌端正且英气,矮一点的跟个混血似的一头卷毛,五官深邃眼睛很大,长了张日韩甜心似的娃娃脸。

一个是黎念慈从小玩到大的发小江英,一个是他的师弟,今年刚毕业来首都医科实习,辅一来就受尽了护士姐姐们喜爱的裴衾。

“都好久没见你了,”江英大不咧咧一掌拍向黎念慈肩头,“这小子念叨你好久了。”

“接了个活,”黎念慈低头咬了口三明治,“住患者家里最近。”

“嚯——”江英语调拉长,“什么待遇啊请得动黎首席。”

“你都不知道,你走这几天科室那几个新来的小姑娘可想死你了。”

“少贫,”黎念慈白他一眼,“是a大毕业的校友。”

“校友?”

“你本科还能有什么好朋友?”江英皱眉,思索片刻,恍然大悟,“草,不会是你之前提过那个”

他的声音在黎念慈抬眼的警告中噤声。

“真是世事无常啊”

江英不是没听过那人的名头,只是这下子身份一下子变成了患者,熟知黎念慈病患是什么伤势的江英都一时间有些哑然,只能连声感慨世事无常。

“哎那你今儿个怎么回来了?”

他有些回神看向黎念慈,“这个当口回来,那位缺了人会不行吧。”

江英说的隐晦,实际上初期瘫痪病人还并不能熟悉控制身体,别说缺人一天了,就是个把小时都可能不太行。

“是啊。”

黎念慈颇有些无奈地吐了口气,“这个月有a大的公开课,每周六下午,我把这茬给忘了。”

“现在马上就要上了,问了一圈其他老师都说不敢上,要么就调不开课,只能试着拜托他家人照顾一下了。”

“他家人有空你还担心什么,不就一个下午,”江英闻言挑挑眉,“别的不说你不去确实,光就那群闻着你味来听课的小粉丝第一个抗议。”

“快闭嘴吧你。”

黎念慈太阳穴抽动,“怎么在你嘴里跟粉丝见面会一样,人就不能单纯崇拜知识吗?”

“哈,”江英发出夸张的声音,“你要不长这么招蜂引蝶这话多少还有点说服力,要我帮你数数你这个月收到的情书吗黎大首席,男女不忌啊啧啧。”

回应他的是黎念慈没好气扔过去的钢笔。

“他家情况有点复杂。”黎念慈垂眸皱眉,理了理袖扣,“我有点不放心。”

“嚯,人家人亲自照顾你还不放心,”江英笑道,“看不出来咱们黎首席还是走深情挂的。”

“行了,要不是我最近也忙,高低帮你照顾一下看看对方是什么神仙。”

江英诽腹道,“白瞎了你这张风流脸了啊黎念慈,我看你算是栽到这棵树上了,从你毕业到现在都多少年了,对方终于落到你手上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黎念慈翻了个白眼,“积点德吧你。”

“那个念慈哥。”

一旁沉默了半天的小卷毛犹犹豫豫开口,在两股视线夹杂下脸迅速染上薄红。

“我最近没什么病人,你要是不放心的话我可以帮你”

在黎念慈注视下裴衾声音越来越弱。

“你要是不愿意也没事”

“那就太好了小衾!”

“欸?”

周六下午一点半,裴衾准时来到了黎念慈发给他的地址。

如黎念慈所言,这个患者果然很是有钱,裴衾没开车,气喘吁吁走了十几分钟才穿过花园来到庄园深处的别墅。

“打扰了哦?”

门铃果然如他所料无人应声,雇主最近很忙,裴衾用备用密码开了门锁,轻手轻脚在沙发上放下包。

在得知黎医生不能前来后那名男性雇主质疑了会他的能力,场面比裴衾入职首都医科面试有过之而无不及,随后那名赫赫有名的歌星不厌其烦在百忙之中抽出整整一个小时时间给他交代了患者注意事项。

嘴硬,冷漠,自尊心强。

总结提炼一下大概特点如上。

最奇怪的是最后那名俊美逼人的男性雇主上下打量了他好一会,审视着喃喃,“你这种应该不是他的菜。”

裴衾:“?”

两个半小时,患者康复情况个人信息少得可怜,其他怕冷怕热不吃辣不吃生冷肠胃不好等乱七八糟个人喜好被迫灌输了一大堆后,他终于结束了这个莫名其妙的临时视频面试。

“您好?”

房间空荡荡的,甚至连二楼卧室都没有见到患者。

整个房间装横典雅色调偏冷,尽管壁炉和暖气使得房间温度暖洋洋的,裴衾逛久了仍然觉得有些发冷。黎念慈告知过他这位病人的近况——恢复得当,膝盖下少许神经幸存,目前基本可以勉强依靠轮椅自力更生。

裴衾已经在脑子里脑补出来一出身残志坚当代小白花形象。

江英没少给他提过黎念慈这位远古白月光——有钱有才、优雅大方、知书达理。裴衾听得耳朵长茧,嘴上冷漠心里却早就暗戳戳好奇这位到底是什么人物,能把那么优秀迷倒一科室的黎念慈吃得死死的。

然而他那点好奇心很快就被在哪里都找不到患者的现实彻底扼杀。

卧室,没有,客厅,没有,书房,没有,健身房,没有。

裴衾在这栋上下五层的别墅走得气喘吁吁,甚至连地下酒庄都摸遍了。

他扶着门框喘气,想不通一个别墅修那么大的原因,也不理解一个刚出车祸没三个月的患者双腿无力还能跑到哪里去。

这时左侧温室花房突然传来一点些微动静。

裴衾下意识侧过头去。

他不是没找过那里,事实上别墅一楼这栋花房是在又大又通透,采光很好一下子就能将里面看得一清二楚,一眼扫过去确实是没人,倒是各类植物和花圃很是抓眼。

现在一眼扫过去多了些什么东西——

那是一节苍白的手腕,从无数兰草花架后隐约露出来,连带着一只很是漂亮的手,十指修长骨干,在阳光下泛着玉质的细腻感。

裴衾愣了一下,随机轻手轻脚向那处走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蹑手蹑脚跟个贼似的,下意识就放轻了动作,似乎是怕惊扰到那人一样。待近了,那名神秘患者的全貌终于完全印入眼帘——

很好看。

裴衾瞳孔收缩,一瞬间脑子里什么乱七八糟的形容词都没了,只剩下干瘪瘪的好看来。

那人一袭简单睡袍躺在躺椅上,旁边是黑色的电动轮椅。他显然睡得很沉,对裴衾的到来毫无察觉,阳光下印出英俊利落的五官,纤长的睫毛在泛着点青的下眼睑拓出一片阴影,唇很薄泛着淡色的粉。

那是一种非常震撼直观的英俊,除却残疾的下肢,他看起来就像深居古堡里身份矜贵的古老贵族。

裴衾情不自禁往前走了一步,不慎踢到了一盆兰草。

躺椅上的男人终于因为声响幽幽转醒,他有些茫然抬眼,紧接着没花多久视线清明而变得有些冷漠,连带着那一张锋锐俊逸的脸都沾上了冷淡不近人情的味道。

“新来的?”

男人声音有点哑,泛着磁性的音色烫的裴衾耳尖颤了颤。

他终于从漫长的走神中回过神来,有些懵懂而讶然地眨了眨眼。

黎医生的白月光,是个男人。

盯着自己的患者一个劲的看不是一件礼貌的事情。

即使不是医患关系也同理。

裴衾慌慌张张错开视线,弯腰低头——

“先生您好,我是黎医生,代替首都医科裴衾照顾您!”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裴衾脸一路红到脖子,不敢抬头。

“麻烦了,首都医科的…黎医生。”

调侃的话语从那位看似冷淡的患者口里轻轻吐出,裴衾呆愣抬头,便见男人眉眼舒展,带着些倦意冲他微笑。

“好像和昨天长得不太一样呢。”

“黎医生,很高兴再次见到你,我是沈知让。”

裴衾用余光偷瞄正慢条斯理给兰花剪枝的男人。

平心而论,沈知让长得是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的英俊,裴衾曾经在财经杂志上见过这张脸,好看得不像是个商人,幸好有那一身冷肃的气质压下了过分惹眼的容貌,让人不太敢肖想更多。可如今沈知让那一身冷冽的气息被病气压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点生人勿近的冷淡来,甚至就连那一点冷淡都因为他此刻的状态变得弱势。

顺着视线望过去,沈知让皮相似乎很薄,骨相极好,此时那层薄薄的眼皮半阖,过分纤长的睫毛像是眼线,微垂下来,远观都有点悲天悯人的漠然。

裴衾没来由想起刚刚男人那个笑来。

干干净净,和煦隽雅,不像真人。

确实是值得人记挂好多年的样子。

裴衾有些酸涩吐了口气。

被一个小自己起码七八岁的后辈暗地里盯着看半天,沈知让也有点吃不消。偷偷摸摸的,这种视线他也只在读书时期体验过。

他无声叹了口气,也没什么心思照顾他那些宝贝花草,开口问,“有烟吗?”

“啊?”

小卷毛似乎被他问了个措手不及,手忙脚乱,“没没有”

“沈先生需要吗?我可以帮你买。”

对方一双浅棕色眼睛水汪汪,跟着他走了半天又皱眉,“不过您现在身体不太适合,烟酒都最好别沾,您要是实在忍不住,我这”

沈知让眼睁睁看着卷毛小孩在身上搜刮了半天,连口袋都翻了个底朝天,好不容易摸出来一块粉色方块,颤巍巍递给他,“我这还有颗糖,您要不将就一下?”

沈知让沉默。

事实上他戒烟有段时间了,出事前抽得太凶,被沈鹤一那小子勒令再抽他也跟着学,这才减少了抽烟的频次,车祸后更是基本上一根没碰过,一时间有点心痒痒想过嘴瘾。

这段时间过得简直压抑至极,没了酒精好歹有尼古丁解解闷也不错。

谁知道结果是一颗草莓奶糖。

成年了吧?

沈知让无声打量了下略显局促脸颊爆红的裴衾,卷毛小孩看起来二十左右,外表挺有迷惑性的。

现在的小孩都不抽烟吗?活得也太幸福了。

他无奈垂眸,接过对方手心的糖块。

“谢谢。”

“你多大?”

裴衾忐忑的看着男人接过自己的糖,这块草莓奶糖还是支起护士长塞给他的,怕他早上起得晚不吃早餐犯低血糖。

“二十三。”

比自己估摸的还大了两三岁。

沈知让抬起眼皮再次认真扫视了眼小卷毛,看着比沈鹤一还小的样子,居然比沈鹤一大四岁。

真是人不可貌相。

“真是年少有为。”

他随口敷衍着称赞了句,谁知道对面小卷毛被夸的不好意思开始手足无措挠头。

“谢谢您,我我还差远了呢,黎医生才是真的年少有为,我跟他比差得远了。”

沈知让来了兴趣,“黎医生很厉害?”

裴衾对黎念慈简直如数家珍——

“当然啦!”音量不自觉放大,“黎医生本硕博跨级连读,毕业的时候才二十四岁,光发表的论文就不下三十多篇,临床经验更是丰富,毕业半年直升华医首席,从业几乎没有败绩,几乎可以称得上国内外骨科第一人。”

“确实天才。”沈知让看着对方挺直胸脯自信的模样,附和道。

“黎医生医学成果可远不止这些呢,”裴衾神气极了,眼眸晶亮,“他的创新型药剂和研发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果,是我们院的骄傲!”

“你也是a大医学院的?”沈知让笑着发问。

“是的,我今年刚毕业,现在在华医实习。”裴衾老实巴交回答,但又想起什么慌忙解释道,“但您别不信任我,我也很厉害的,虽然没有黎医生那么优秀,但也有很多临床经验,您可以放心。”

沈知让哑然失笑。

“看来我遇到了一个黎医生的小粉丝。”

裴衾有些呆头呆脑看向面前冲他微笑的男人。

沈知让撑着头,略微有些倦意半垂着眼,显得有些慵懒。那颗草莓软糖被男人顶在腮帮,莫明显得几分稚气。

不是说冷漠话少吗?

怎么好像哪里不太对。

“裴衾?”

自己的名字从男人嘴里吐出来,总感觉都似乎变得好听了起来,裴衾昏头昏脑,过了好一会才应声。

“欸哎!”

沈知让好笑地歪了歪头,他腾出手来指了指前面没修剪完的兰草,“我有些累了,你可以帮我给剩下的兰草剪一下枯枝吗?”

“没问题!”

裴衾很快应声,接到了到家以来第一个患者的需求,他就像个富有使命感的义勇军,志气昂扬地上了战场。

可没一会他就傻眼了。

因为沈知让的花房里品种实在太多了,各类花草繁茂挨在一起,是在分不清那颗属于兰草,甚至光他认识的兰草品种这里就不下三种。

脑子里突然闪过沈知让含笑的眼睛,裴衾稳住心态再次重获动力。他没有第一时间转头去打扰沈知让,尽管这是确定品类的最快途径。裴衾在网上快速搜索了多数兰草的特征和常见品类,拿起了剪刀。

他很快完成了一多半的修剪任务,显然裴衾对于自己的专业素养有所自谦,和他稚嫩的长相不同,小卷毛做事非常谨慎把稳,沈知让眯起眼打量着对方的动作,看着裴衾对着剩下几颗犯了难。

会不会来问我呢?

沈知让修长的手指轻点下巴,却是装模做样阖起眼,饶有兴趣地耐心等待裴衾的求助。

他等了许久也没等到裴衾来叫醒自己,一个没留神真的睡了过去。

直到身上传来茸软的触感,沈知让微微睁开眼,便见到小卷毛正意图将绒毯盖到他身上,见他醒来略显局促。

“你醒了,沈先生。”

沈知让鼻音轻哼了下,抬头便看见修剪的整整齐齐的一排兰花,连带着那几盆昂贵的鬼兰也出乎意料的修剪得当。

“这都是你做的?”

沈知让有些讶然发问。

“是的,我看您睡着了不想打扰您,找植物系的同学一株一株问的。”见沈知让投来视线,裴衾慌忙补充,“您放心,没有拍照,我只形容了植株的特征和生长状态,没有暴露隐私的。”

倒是出乎意料的心细周到。

沈知让轻笑了下,不吝夸奖,“做得真棒。”

裴衾脸一下烧红半边。

这小孩面皮这么薄吗,沈知让盯着他不觉有些好奇,唰的一下,说红就红了。

他弯起眼睛盯着蹲在他旁边小卷毛的脑袋,没忍住上手揉了揉,手感果然如他所料软软绒绒的,手指于是贪恋地又多揉了几下。

这下子裴衾的脸红得简直要滴血。

“以后每周六下午来可以给我带点有趣的东西吗?”

沈知让笑意吟吟看着小卷毛的眼睛,“如你所见,这么大的房子只有我一个人,除了修修花花草草没什么别的事,很无聊的。”

男人嗓音沙哑,或许因为刚睡醒的缘故尾音有些绵长,有点像撒娇。泛着水雾的黑眸微弯,像是夜里的海。

裴衾一下子变成了棵木头,上下冒着热气。

“好没、没问题的”

他喃喃着回应,简直像被勾了魂。

“不用发愁要带什么,”沈知让轻声道,“当月的财经杂志就好了。”

“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男人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好像酒杯中冰块外缘的冰花慢慢融成了水,和着酒一起,熏得裴衾晕乎乎的,几乎要听不清对方在讲什么。

裴衾的脑子里几乎都要被这酒气化成浆糊。

真好看啊,沈先生。

他含含糊糊想。

直到手被人握住,那只骨节修长的手将什么东西轻轻放在了他手心。

裴衾低头看去。

静静躺在手心的是一颗用草莓奶糖糖纸叠成的千纸鹤,与此同时带着笑意的磁性嗓音从头顶传来——

“作为报酬。”

如果有机会能让你重活一次,你会做些什么?

偷改高考成绩单?填报真正想学的志愿?鼓起勇气向心爱的那个人告白?

人生中的遗憾实在是太多。

但对于现在的沈知让来说,如果有机会,他也许会选择回到十四年前那个周五下午。

这一次,他不会再拨通报警电话。

自沈醉半隐退幕后,乐坛倒是长松了口气。

从这位发第一首新歌《月光》以来,《死海》、《大马士革玫瑰》、《否定辩证法》几乎年年大爆,火到大街小巷尤其是年前年后那段全是他主打歌的旋律,几乎扼杀了其余歌手的活路。他最火的时期被粉丝包括路人戏称“沈醉纪年”,大批二三线歌手跳槽转职,乐坛几乎呈现一家独大状态。

可这位炙手可热的当红歌手却在红得发紫的时候突然隐退,过于突如其来的消失实在是让很多歌迷来不及失望,震惊和不敢置信是铺天盖地的情绪,它们以文字以视频的行事肆虐网络,很长时间才渐渐有淡下去的苗头。

原因是沈醉并非完全退出乐坛,在他不辞而别的半年后,一首《忏悔道》悄然发行。

大批粉丝长抒了一口气,紧接着又为与此前爆裂的曲调相反的抒情曲风而有些惊讶,好在确实是一如既往的好听抓耳,因此没过多久这首歌再次登陆无冕之王宝座,大街小巷过路人嘴上都会哼哼几句副歌——

如果只有失去后才有拥有体会

仁慈的父我忏悔我忏悔

爱意灼伤玫瑰在指尖燃成了灰

红色融进血液杂糅成心底的讳

殉道者撞破南墙他说他抵死不悔

沈知让沉默着听着小卷毛带来的cd。

沙哑的男声仿佛压抑着骨血里的疯狂,后半段一遍遍呢喃着忏悔,最后是带着嘲意的一声口哨声,轻佻又违和。

就像这首歌一样。

让人反感。

“好听得要命!”

沈知让耳膜被震了一震,猝不及防回神。

面前裴衾眼眸亮晶晶的,“好听吧沈先生!太惊艳了,真没想到沈醉先生新出的歌这么抓耳。”

“我之前其实不太喜欢沈醉先生的歌,值班听太燥了,心静不下来,没想到这种曲风他也能驾驭得这么好!”

是你审美出了问题。

沈知让面无表情。

裴衾凑过来,“沈先生,能帮我要一下签名吗?”

不能。

他略有些冷淡地半阖眼居高临下打量蹲坐在地上摆弄唱片机的裴衾,在和对方那双水汪汪的狗狗眼对视下冷漠宣告失败。

怎么人模狗样的。

沈知让颇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我尽量。”

他的电子设备只限通讯并不能上网,所有的讯息都只能依靠裴衾,甚至连黎念慈都不能依赖——黎念慈已经隐约知道了一部分事情的真相,他不能卷进来更多了。

沈知让微微俯下身,剪掉了几枝开得正盛的白色洋桔梗。

男人动作优雅而缓慢地用白色丝巾束好几只洋桔梗,细致妥帖去除杂支,他细密纤长的睫毛形成浓黑而又自然的眼线,薄唇微弯。

“裴医生,明天可以帮我一个小忙吗?”

夕阳在下午五点半准时穿透玻璃花房,室内盈满橙黄色的暖光。

留声机没有关,碟片里再次播放到了那首新专辑的主打歌。沈知让惫懒阖眼,泛起浓郁嘲意。

爱是什么?

他仰起头,平缓地吐出一口绵长的气,视线并无焦点看向玻璃墙。

连沈知让自己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的指尖无意识捻了捻,那里还残存着折断洋桔梗留下的汁液,带着点粘腻的触感。

如果非要一个答案的话,沈知让闭上眼放松身体,思索。

——爱是霸占、摧毁、以及破坏。

侧颊被人轻轻抚摸,沈知让皱起眉,却并没有睁开眼。

“哥哥,想我了吗?”

沈醉含着笑意的沙哑嗓音在耳边响起,烫得沈知让眉头皱得更紧,他能感觉到对方的手指顺着脖颈一路抚摸下去的动作,从束紧的睡袍里探进去时,沈知让攥住了对方手腕。

“你脑子里只有这种事情吗?”

他声音很冷,沈醉闻言却笑得更为肆意。

“哪种事情?”

长着一张精致混血儿面孔的青年肆无忌惮的凑近男人,长到过分的卷翘睫毛微眨。

“哥哥连做爱都说不出口吗?”

沈醉亲昵地啄吻着男人冰凉的侧颊,轻笑。

“这种事情”

他的手肆意抚摸着睡袍里柔韧紧实的身体,一边舔舐着男人紧抿的唇角,欣赏对方冷淡而忍耐的表情。

“明明快乐得很呢。”

在沈醉的记忆里,沈知让是个鲜少有情绪的人。

别说愤怒抑或是悲伤,连惊讶和喜悦这种平淡的情绪都少得可怜,沈知让平静得像一滩死水,甚至顽皮的孩童时不时往里面扔几块石子都泛不起太多波澜。

他几乎永远不会和人争论什么,无论对错得失在谁。他的每个毛孔里都渗透着一股子似乎是与生俱来且居高临下的包容,包容到不屑多费口舌和你讲道理,包容到让你自己觉得低俗自卑。

虽然沈醉长大后也明白,钱与权是商界帝国唯一的话语权,在此之前耗费再多唾沫星子都是白搭。但这并不妨碍他还是无可救药的沈沦于沈知让这潭死水。

也不怪他,几乎每个和沈知让打过交道的人都或多或少会陷进去一点。

他有着古板且老道的一切,但同时却又有种神秘的吸引力,引人深入。

难宣之于口的爱欲写成了歌,火得一塌糊涂,火得大江南北男女老少嘴里都会哼上那么一两句。

可惜它真正的对象视如敝屣。

所以今天回家在花房听到旋律时,沈醉高兴得差点忘乎所以。

他丢下围巾急匆匆几乎跑向花房,左脚绊右脚,快到门口又放轻脚步,想起沈知让可能这个点在小憩。

留声机开着,爱人躺在藤椅上,他眼睫低垂,指尖捻着一朵半开的雏菊。

沈醉蹑手蹑脚,落下轻轻一吻。

沈知让睫毛煽动,微微皱眉,沈醉心里一紧。

好在并没有惊醒。

他长吐了口气,后知后觉于自己的举动来。

沈醉蹲在原地,难得乖巧得像个蘑菇,盯着沉睡的沈知让,直到夜幕四起。

“不做就滚。”

沈知让皱眉看向突然卡壳的青年,稍微挣脱了点,微微拢了拢睡衣的衣襟。

入夜的凉意让他微微有些发冷,在从沈醉身上取暖和自力更生之间他果断选择了后者。

沈醉这才像回魂一般开始动作,他笑笑亲了下沈知让的唇畔,将人搂紧。

“在这里做你会感冒的。”

话是这么说,手却不老实,温热的掌心在睡衣里揉弄,逼出沈知让隐忍的暗喘。

只有在这时沈知让才会透露出点鲜活劲,就像神像被打破,沈醉几乎有些痴迷于他的神态。

“呵。”沈知让嗤笑一声,“你忍得住吗。”

他仍旧是居高临下的冷淡,除了泛粉的侧颊和喘息,情绪仍旧少得可怜,几乎只是承认一个事实。

沈醉有些犹豫。

他想要辩解些什么,但复哑在了嘴边,一部分原因是沈知让说得是事实——上一次在花房做爱就是因为他控制不住,沈知让才会感冒发烧。

在囚禁沈知让这么多天里,沈醉心情逐渐变得复杂起来,他逐渐意识到——这可能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将断了腿的沈知让搂在怀里压在身下为所欲为,让他崩坏,露出冷静自持下的破碎难堪,失去尊严,隐忍直到崩溃。但同时他也惊觉,就像他无法证明他为了不吵醒沈知让沉睡以及蹲在花房整整一个小时连喷嚏都不敢打一样,他也无法同沈知让证明现在他并非伪装君子才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就像得到一个人和真正得到一个人有本质性的差别,爱也从来不是说出来的。

只可惜一切太迟。

沈醉沉默了会,黯紫色的眼睛在花房微弱夜灯下像蝴蝶蝶翼。

他张了张嘴又闭上,薄唇紧抿,伫立在藤椅边像一道沉默的影子,直到藤椅上沈知让微弱瑟缩了下他才动起来,缓慢轻柔将人抱起来走出了花房。

“夜里凉,哥哥乖些,”似乎又恢复正常的混血青年调笑着吻了吻怀里男人的眼尾,“我们回屋子再继续,好吗?”

花房里留声机没关,歌曲接近尾声,最后一句在静谧空气里回荡:

殉道者撞破南墙他说他抵死不悔

一路沉默,沈醉抱着人回了房间。

傍晚日光下陷,房间内没有开灯,显得几分阴暗。沈醉将人放上床,妥帖地盖好被子后亲了亲男人泛着凉意的唇畔。

“哥哥早点睡。”

意外的没有再过多动作,沈知让心中有些讶异,面上却仍是一片冷淡神色。

直到沈醉真的打算转身离开。

“等一下。”

他挣扎出声,在对方真的转过头来时又陷入沉默,仿佛正在为接下来说出的话而不齿和纠结。

沈醉耐心等待。

“不做吗?”

沉默良久传来男人带着挣扎低哑的声音,沈醉闻言微楞,面上浮现少许惊讶神色。视线里沈知让却是撇过头去逃避似的不再对视,男人修长干净的指节带着细微的颤,慢慢将身上合拢的睡袍扯散。

白玉似的上半身很快暴露在空气里,沈知让垂着头,却是不再言语更多。

沈醉好不容易敛下惊讶,带着点难以抑制的兴奋转过身,“哥哥想要吗?”

平日里可没有这么礼貌的人问出这话让沈知让有些发笑,他垂眸,压下心中的厌恶,沉默地默许,撑起上半身凑近,轻轻吻在了沈醉的唇角。

沈醉脑子里如同放烟花,一下子被这一吻弄得一片空茫。

他愣了足足好一会才回神,成熟的青年一下子变得像个情窦初开的愣头青,搂住男人的腰将人压在床上,用力吻住沈知让的薄唇吮吸。

“唔嗯”

他吻得又深又激烈,好像要将沈知让拆吞入腹,这样热情的深吻沈知让根本吃不消,低哑的闷哼伴着鼻音被迫溢出,诱得人心痒痒。

“知让哥沈知让”

趴在他身上又咬又啃的人不断地叫他的名字,难以抑制的兴奋劲和动情一瞬间引燃床第,沈知让闷哼一声,是沈醉叼住了胸前的乳头在用力吮吸。

“哥哥这里好敏感”沈醉用牙尖拨弄着两枚凸起,感受到沈知让颤得更厉害后舔舐得更为卖力,“好可爱。”

只是玩弄乳头,沈知让就像承受不住一样剧颤起来,神色露出些许脱离掌控的惶然,冷静面具的一角碎裂。

很想,再欺负得过分点。

情欲上头燃尽了理智,他懒得想为什么沈知让今天的表现如此主动,只恨不得将人肏死在这张床上,拖着一双无力地腿只能承受着求饶。

忍着快要爆炸的欲望沈醉压着人细致地做完了扩展,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沈知让这具身体真是极品,明明都已经肏干过那么多回,再做还是紧的要命,仅仅是扩展就让男人痛楚地闷喘。

沈醉安抚地亲吻男人的胸膛,“哥哥乖,很快的。”

紧接着不待沈知让完全消化便穿刺了进去,小腹泛起痉挛,沈知让失去焦点的眼睛睁大,闷哼卡在喉间,直到沈醉快速抽插起来。

“好棒,知让哥。”

他满足地抱着人,将人托着腰放在腿间,让微微撕裂的穴口将粗大的肉棒吃到底,看着男人薄薄的下腹被自己捅出鼓起的棍状,隔着体膜又按压起来。

“呃啊不不要”

后悔和剧痛简直要将沈知让淹没,再反悔早已来不及了,晦涩的情绪涌上心头,不甘,无力,颓然的无助感在此刻声嚣尘上,带着些许连他自己都意识不到的委屈。

像只母狗一样活着。

冷静淡漠在床上被欺辱时尽数撕碎,凤眸眼角发红,不论是感官体验还是心情都濒临崩溃。

“我肏干得你爽吗?”

施暴者戏谑地狠狠一挺再度精准地抽打着体内前列腺的位置,沈知让从喉间迸发出一声哀鸣,颓然无力地摇头。

“哥哥撒谎,”沈醉轻笑着叼住他胸前跳动的乳头,“该罚。”

双腿无力,腰身再度被轻松握起后用力压下,将那恐怖的凶器吃得更深,沈知让下腹肌肉痉挛,清泪自眼尾流下。

承受不了的过激快感快要将冰一样的人逼疯,好在同样强烈的痛楚盖过了部分让他沈知让能够艰难喘息,然而他还来不及咽下痛意,更强烈的感官刺激席卷了他。

“呃啊——!”

沈醉握住男人下体软软垂下的秀丽阴茎,开始急促地上下攥动。

“别沈醉啊”

被逼到绝境话语破碎得不成样子,成熟冷淡的男人完全崩溃,挣扎着想要逃离,却被掐着腰钉死,下体所有敏感处都被残忍地玩弄。

很快尿道孔涌出透明的爱液,沈醉恶劣地用手指拨弄殷红可怜的小孔,又在完全昂扬后堵住精孔,不让释放。

怀里的身体颤得不成样子,而那可怜的肉柱像主人一样颤得剧烈,紫红色的筋脉跳动着,透明的爱液像哭泣的眼泪流了满手,沈醉得了趣,用手撩拨着敏感至极的尿孔和柱身,这样残忍玩弄了许久。

直到他终于意识到似乎太久没听到沈知让的声音,沈醉抬头,便见到一张无声哭泣的脸。

他一下子愣住。

男人眼神早就失去了以往的锐利,黯淡而茫然,泪水悄无声息一汩汩从殷红的眼尾流下,于瘦削的下颌坠落自布满吻痕的胸膛。

沈知让清隽的眉锁着,他淡色的唇颤抖微张,却并没有实际性的发声,明明已然被折磨到崩溃,却是直到神智全失也没有发出任何难堪的声音。

他像是一颗布满裂痕脆弱的钻石,可即便如此,又好像无论怎样也无法击溃。

沈醉一时有些愕然。

对于沈知让所有的认知在这一刻更加清晰——他可以被打碎,可以被碾压,但沈知让绝不会求饶。

这个人会有极限吗?

手中被折磨折腾的阴茎痉挛般颤抖着,沈醉下意识不自觉抚摸了下,只见男人又是剧烈一颤,苦楚地扬起脖颈,阖上失神痛苦的眸子。

他似乎并不清楚这样顽强倔强的抵抗对于性事来说意味着什么,对于那些手段下作心思阴暗者又意味着什么,他不低头,只是因为他是沈知让。

沈知让从不向任何人低头。

不自觉的,沈醉放开了堵住的手指,被折腾许久的阴茎顿了半晌,这才抽搐着一股一股射出不连续的白浊。

沈知让失神地微张双眼,泪水不堪重负从长睫落下。

仿佛被蛊惑,沈醉挺动腰身,也交代在了男人甬道深处,炙热的白精一股股射在敏感的前列腺处,烫得沈知让发出一声闷哼。

过多的白精从两人交合处挤出,夹杂着血丝,有一种淫靡的艳色。

沈醉看得有些失神,他走神想,每一次和沈知让做几乎对方都会受伤,下次得试试更好的润滑剂才行。

直到怀里的人用手推了下他的胸膛。

被折磨得虚弱无力的男人勉力撑着床逃离他的怀抱,恢复了些许神智的黑眸再度回归了熟悉的冷淡。

“你明天咳咳可以咳放我去一个地方吗?”

男人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伴着疲惫无力的咳喘,问他。

沈醉回神,有些心疼地皱眉,想要去楼下取水,却又贪恋温存般搂着人不愿意松手。

“哥哥先别说话了,”他亲了亲男人的唇,“你等我去厨房取水,润一下喉咙。”

“别咳咳”

他正欲下床,一双无力的手指握住了手腕,沈知让望向他神色平淡,仿佛狼狈咳呛的另有其人。

“别走,先回答我。”

“哥哥想去哪里?”

沈醉回到床上重新搂住对方,黏黏糊糊地蹭。

沈知让躲闪不能,退无可退,闭上眼,“滨海墓园。”

沈醉磨蹭的动作一顿。

他沉默下来,四下气氛转冷。

“已经让你”沈知让顿了顿,有些挣扎后才吐出那个难以启齿的词,“肏过了。”

他眼睫垂下来,语气平淡中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忐忑,“可以让我去么?”

滨海墓园,市内收费最便宜的公墓,临近碧海,风景宜人。但也恰是因为临海,地势不好,土质松软每年下陷,预计会在不久的将来被全数淹没。

别说名门望族了,就算平民百姓都不会选择葬在那里,如今守陵人也走了个干净,可以算得上是荒墓。

但在沈醉记忆里,沈家确实有人葬在那里。

沈知让的生母,秦殊。

没来由的,从下午起一股子憋着的委屈和怒火无处释放,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他也终于彻底明白了沈知让今天这么主动的原因。

“你觉得我不会让你去看秦姨,”沈醉声线冷下去,带着几分薄怒,“所以主动让我肏,就是为了让我放你去?”

沈知让不明白他情绪陡然转变的原因,沉默着侧过头,默认了这一说法。

“好很好”沈醉怒极反笑,“好得很,知让哥。”

“母慈子孝,我怎么会阻止,”沈醉几乎怒视着沈知让冷肃的侧颜,“可是知让哥,我还没有爽到呢。”

“你在床上表现得像个死人一样,这可不是交易的诚意。”

沈知让终于回过头。

平静的黑眸与那双充满怒意的耀眼紫眸对视,沈知让有些躲闪地偏了偏视线,“你想怎样?”

“我想怎样?我想怎样?”

沈醉心中的怒火如同猛兽出笼,吞噬了一切刻意压制的平和与冷静,他恶狠狠重复了两遍,然后开口,“我有些小玩具想送给知让哥,如果知让哥能忍过今晚,我就让你去,怎样?”

从沈醉嘴里说出来的,能是什么可爱温柔的小玩具。

沈知让皱了下眉,“可以。”

直到所有东西被尽数拿来,沈知让冷静的眸子这才有些慌乱,很多东西密密麻麻摆成一列,他不认识,但看着就有几分可怖。

“后悔已经迟了,”沈醉笑不达眼底,“知让哥,我们开始吧。”

双手被柔韧的皮扣束缚在床头,残疾的双腿被轻易分开,乳头,阴茎,睾丸以及后穴都被放进了东西。

起先电击片贴上时沈知让尚且可以忍耐,再到后来的乳夹、尿道棒、跳蛋,他的身体颤抖得越来越厉害,但逃无可逃,如同引颈就戮的羔羊。

直到最后睾丸上都夹上电极片,沈知让早已出了一身冷汗。

“真可怜,知让哥,这还没有开始呢。”

沈知让垂着头,说不出话来。

再忍一忍,忍一忍就好。

没有任何预兆,可怖的电流一瞬间席卷了身上所有的敏感点,阴茎瞬间勃起却无法释放,后穴内前列腺被不断刺激电击。

薄唇颤抖着张开,却连惨叫都发不出来,男人猛地向后仰起头,泪水无声自眼眶溢出。

不啻地狱。

“我有个临时的线上会议要开,那就辛苦哥哥坚持几个小时啦。”

沈醉笑着亲了亲男人颤抖的唇畔,抬脚离开了房间。

书房内,沈醉全程冷脸,股东们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出。

怒火随着时间消耗了大半,只余留下隐隐的担忧,几个股东讲了什么沈醉完全没听,脑子里只剩下二楼的人。

草草结束会议沈醉扔掉耳机下楼,下楼梯时略有些慌乱险些绊倒,沈醉匆匆推开二楼走廊尽头的门,房间内漆黑一片,只有机器微弱的嗡鸣声。

是昏过去了吗?

不对——

死寂的空气里里传来几乎听不到的微弱喘息,一丝极淡的腥气传到鼻腔。

不安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沈醉颤着手打开了灯——

入目是一片骇目惊心的红。

皮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挣脱开了,男人摔落在地上背靠床头柜,牙齿深深陷入左臂皮肉里,血液汹涌顺着小臂滴落,在地毯上已经拓下一小片深红色的痕迹。

他明明已经挣脱束缚,身上的玩具却固执地一个都没取下,哪怕临到此刻仍恪守着骨子里高傲的合约准则。而抬起的手臂上原本光滑平整布满啃咬的伤口,各个深可见骨,已经不剩几寸好皮了。

沈醉惊愕当场,目眦欲裂。

沈知让已近昏厥的极限,头脑迟钝的感知到声音,慢吞吞抬起沉重的头。

他眼睫湿透,苍白的薄唇松开皮肉,染上血的唇畔凄艳,颤抖几瞬开口,声音低哑只剩气音,疲惫而沉重。

“我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