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恩池一愣,旋即见到手帕没有掉到地上后立刻反应过来带着笑朝下喊道:“楼下的公子,那帕子是我们掉的,公子能否等一下我马上让人下去拿。”
说完立刻示意门外的溯清赶紧下去,“溯清!冉霜姑娘的帕子掉下去被一位公子接着了,你赶紧下去!”
“哎!”溯清大声应道,急急忙忙就往下赶。
等到楼下一时找不到人,四处张望见就听见楼上的江恩池探出窗边朝他喊,“这边这边!”
溯清闻声望过去,再视线朝下一转,就见到了站在那等着的萧慕归。
“这位公子多谢了!”溯清拿到东西连连道谢,手里摸出银两想要当做酬谢,却不料被推了回来。
“不必了,举手之劳而已。”萧慕归摇摇头没有接下那些碎银,然后望向楼上的江恩池微微点头示意,就这样离开了。
江恩池一愣,从见萧慕归第一面开始,到如今那人离开,给他的感觉都太过周正,就像书里的君子,却又不那么让人生厌。
大约着就像山林间的一缕清风,而不是人间浊气。
思及此,他却是自己把自己给逗乐了,都是男人,能有多大区别?
再一转身见到冉霜姑娘颇有些幽怨的看着他,他有些尴尬,下意识就哄起人来,“这是我不对,我给霜儿姑娘赔罪,我那还有一对上好的金凤头钗,赶明儿给霜儿姑娘送来。”
他搂过人安抚着:“别生气了,莫气坏了身子。”
冉霜说:“这帕子经了那么多人手,游湖时怎么好叫我再送给客人呢?”
江恩池想也不想就道:“那就给我,我要。”
冉霜忽然看着江恩池的眼睛,十分认真道:“江公子真要?公子平日连陪我一晚都不肯,怎么敢要这帕子的?”
“我……”他刚要说些什么,就被上楼的两人打断了。
下去时是溯清一人,上来时却是两人,多出来的那人江恩池也认识,是宋言晟的贴身侍卫之一,柳川。
柳川见到人抱拳行礼说:“公子,王爷请公子回去一趟。”
江恩池奇怪,“王爷找我?是发生什么了?”
柳川恭敬的低着头,回答地却是一板一眼,听不出什么情绪,“小的不知。”
“行,那我回去。”江恩池只好同冉霜告别,语气听起来及为真诚,“冉霜姑娘莫气,刚刚我说的是真心话,只是今日有事,来日再来赔罪。”
见有外人在,冉霜整理好情绪轻轻点了点头。
溯清趁此机会把帕子放在了桌上,就跟着江恩池离开了。
等几个人急急忙忙回王府,江恩池见到宋言晟时,宋言晟却正在喝茶,不急不忙的,神色悠闲地很。
“小王爷找我?”江恩池实在想不到宋言晟找他能有什么急事,就他来京城这些时日,他们两人要么一起混在花楼,要么就是各忙各的一天到晚见不到人。
急事?他又不参与宋言晟在京中的事。
宋言晟示意他看放在旁边的新衣,“嗯,你看看那衣服合不合身。”
江恩池纳闷,“怎么做了身新衣,我又不缺衣服。”
宋言晟转着茶杯看着他,上上下下好好打量了他片刻后才说道:“知道你不缺,这是为了过几日的游湖专门定做的,你试试。”
江恩池明了,感谢道:“小王爷有心了。”
宋言晟轻笑一声:“赶紧试,别磨叽。”
江恩池拿起衣服就要去内间,宋言晟却叫住了他,“做什么,这里就我们两,就在这试我给你看看。”
“是是是。”江恩池无奈,但也不做它想,虽说经历了千金楼一事让他有些应激,但是面对宋言晟他实在不该有什么好扭捏的,再说了以往互相打赌输到没衣服穿的样子也不是没见过。
要是真有想法……他看了眼如今身居高位宋言晟,只觉自己是被吓到草木皆兵了,真真糊涂。
想到这他敛了心思,开始换衣。
只是心里莫名多了些不适应。
而在一旁看着的宋言晟还不等人穿好衣,就皱着眉有些不耐的走上去给他撩后面的头发,“你怎么在穿呢?”
江恩池低着头还在系腰带,“小王爷你别急啊,我还没穿好呢。”
“我看你是被人伺候习惯了,养娇了,穿个衣服都弄不好。”
“明明是你太急了……哎呀……”被宋言晟扯了下耳朵后,江恩池连连改口道,“是我太笨了,小王爷你先放手。”
“啧……”宋言晟放开被他蹂躏到通红的耳朵,稍稍退了几步打量起江恩池的腰身,最后得出结论,“瘦了。”
江恩池奇怪,“哪里瘦了?我怎么没感觉?”
宋言晟说:“腰瘦了。”
江恩池摸着自己的腰,完全没什么感觉,“有吗?可能是着的伙食我吃不习惯?”
宋言晟挑挑眉,“你还不习惯?江少爷的嘴有多挑啊?”
江恩池哈哈笑,“还好还好。”
“对了,还有这个玉坠到时候记得,只有挂着这个玉坠的客人才能上船。”宋言晟给他系上坠子,又抚平了他腰身衣服的褶皱,眼眸微暗,神色沉沉。
江恩池惊讶,“怎么这么多规矩?”
“那你不要?”说罢宋言晟就要去解那系着的玉坠。
江恩池一把按住他的手笑道:“小王爷送人的东西怎么还有要回去的道理呀?”
“得了便宜还卖乖”宋言晟点点他的额头,“对了,你今日去哪玩去了?”
江恩池语气微微有些埋怨,“听雨轩,没去多久呢就被你叫回来了。”
宋言晟挑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怎么不去千金楼找你那芸娘?”
““……””江恩池有些尴尬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接话。
宋言晟好似明了一般,似玩笑一样的打趣,“这是又想弦锦姑娘了?”
宋言晟好似明了一般,似玩笑一样的打趣,“这是又想弦锦姑娘了?”
江恩池就顺着他的话好像不好意思一样道“小王爷又不是不了解我,挑明了就没意思了呀。”
宋言晟挑挑眉,“看起来是我打搅你的好事了。”
“是呀。”江恩池故作可惜,“王爷打算怎么赔?”
宋言晟拍了拍他的腰,语气惊讶,“这套衣服和坠饰还不够?”
江恩池一笑,“小气。”
宋言晟挑眉,作势欲踢他一脚,“滚蛋。”
江恩池后退几步躲开,顺势就要离开,“那就下次再来叨扰小王爷你了。”
宋言晟又气又笑,“赶紧——”
“得嘞!”江恩池一转身离开了房间,只是还没走出院子,又被守在外面的柳川给叫住了。
柳川道:“江公子请留步。”
江恩池回头,有些疑惑,“怎么了?”
柳川问:“江公子可认识萧丞相家的公子?”
闻言江恩池很是奇怪,只是见对方认真的样子,以为是自己无意间招惹了什么大人物给宋言晟惹了麻烦,但他皱眉思索想了许久也没有半点相关的记忆,“不认识,怎么会这样问?”
柳川答道:“方才在听雨轩外面见到公子的侍从和萧公子在一起,便以为公子你们认识。”
“他是当朝丞相家的公子?”江恩池记起那人,不由心下一惊,继而有些感概,还好自己未做什么出格的事得罪人家,而且单看气质,这种权贵家族养出来的子弟,当真和平常人不一样,“一面之缘而已,算不上认识。”
闻言柳川不再多问,只是恭敬的弯腰行礼道:“公子慢走。”
江恩池摆摆手,转身离开了。
待确定人已离去后,柳川进了进了院子敲了敲房门。
“进来。”宋言晟看着柳川,冷声问:“怎么了?”
柳川恭敬答道:“江公子和萧家大公子有接触,不过只是意外。”
“知道了。”宋言晟从案牍里找出一张名单从头慢慢看到尾,最后目光在萧慕归三个字上停留了片刻,语气稍冷道,“把人看好了。”
柳川沉声道:“是。”
……
江恩池到了自己屋里坐了一会,忽然记起了什么,唤来溯清道:“还记得我上次买的凤头钗放哪里了吗?替我送给冉霜姑娘。”
溯清奇怪:“公子不去吗?”
“这几天就不去了。”
游湖在即,那些姑娘想必是没有什么时间。
江恩池想了想,又突然道:“我池里的鱼喂地怎么样了?要不抓一条烤了?”
溯清说:“公子想吃鱼可以和后厨说。”
“那不一样。”江恩池拍了拍他的肩就往外走去,“我们钓鱼去。”
于是这一钓就是好几天,掉到的鱼他除了第一天吃一点,后面就没碰过了,全给了溯清。
溯清一连好几天一直吃着自家公子做的鱼,刚开始还觉得荣幸,到了后面就觉得苦不堪言眼睛都要吃绿了,见到鱼就想吐。
直到最后宋言晟来叫江恩池出门,这才解救了溯清。
宋言晟带江恩池去的地方是一个临江酒楼,周围格外热闹,早早就摆满了摊,可奇怪的是酒楼里人却不多。
酒楼的伙计应该是认识宋言晟的,迎上来没有多说,只是谄媚的笑道:“王爷可算来啦,厢房已经打扫好了,就等着您来了。”
宋言晟嗯了一声,挥退了人。
江恩池跟在后面没看出什么名堂,只是估摸着这酒楼寻常人可能进不来,“来这里做什么”
宋言晟也不答,只是示意他跟着,“去楼上。”
可等到了房间,宋言晟仍然没有解释的意思,就好像只是带他来吃一顿饭,仅此而已。
江恩池想了想,走到窗边望向窗外的风景,就见着不远处有一艘巨大的船只停泊在湖边,上面挂满了彩灯红绸,格外热闹。
“这是……游湖?”他猜测道,“我们就坐在这看着?这能看到什么?”
“急什么?”宋言晟给他倒了杯酒,不急不忙道,“等晚上。”
江恩池就转身坐下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晚上?”
宋言晟笑道:“晚上节目就开始了”
“那可有得等了。”江恩池看着宋言晟,支着脑袋问,“那这么早把我拉出来,难到是这里还有什么别的节目?总不能一顿饭吃到晚上去吧?”
“那可真没有。”宋言晟挑挑眉,语气带笑,“主要是怕你再祸害我王府里的鱼,这才早早的带你出来。”
江恩池嘟嚷了一句,“小气。”
等天色渐渐暗下来,他站在窗边,细细看起了外面的情景,“在这里呆来一下午,还不如外面热闹好玩,话说那花船上都有些什么人?你还未与我细说过呢。”
只见着湖中央挂满了彩灯灯火通明的的花船正缓缓前行着,船两侧分别各有二十来位姑娘提着花篮往外洒着花瓣,那些娇艳的花瓣落在湖面激起一圈圈涟漪,荡碎了天上银白的月光。
再往船头看去,宴会还未真正开始那里就已是歌舞升平一片欢乐的景象。
上面的琴声,歌声,姑娘家的笑声,听地挠人心肺,只恨不得马上能上船才好。
江恩池开始还奇怪怎么湖边突然有那么多护栏,后来一打听才知道原是以前的花船巡游时,有人看痴里落了水,后面这才围起了这护栏。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又不是所有人都能在这酒楼里坐着。”宋言晟喝了一口酒,语气含笑,“等会等那花船停在这,我们就可以上去了。”
江恩池看向窗外的热闹非凡都景象,赞叹道:“这节日到是稀罕。”
“哪是节日稀罕,是那些姑娘稀罕吧?”宋言晟支着头,屋里屋外通明的灯火映得他眼眸熠熠生辉,“那船上可不止芸姝一个,弦锦和你前几日见的冉霜也在,你可想好了去找谁?”
江恩池道:“这种事情等上船了再做决定也不迟。”
宋言晟就给了他一个字的评价:“贪。”
江恩池抬眼一笑,目光如盛了一池春水:“怎么不能是风流呢?”
宋言晟微微勾起唇角,拿去酒杯抿了一口,没有再说话。
等到那艘花船停到了酒楼后,江恩池才知道这酒楼后面别有一番天地。
他随着宋言晟一起走过曲折迂回的走廊
,就见着上船的位置牵起了纱帐,上去的人也都戴了一个面具。
“戴好了。”宋言晟从迎客的侍女手中接过两张面具,递了一个给江恩池。
江恩池奇怪:“怎么这么神秘?”
宋言晟轻车熟路的上船带着他找到位置坐下:“来的人多且杂,总有些人不太方便。”
“我只知道黑市有这些规矩,怎么这里也有?”
宋言晟勾起唇角,语气意味不明,“你怎么知道这里不会有些见不到人的交易呢?”
“——!”江恩池瞪大了看着他,满脸惊讶,“……这里?这里不就是……”
“嘘——!”宋言晟抬手轻按住他的唇,俯身在他耳边语气及轻的说:“这里就是吃喝玩乐的地方,记得注意些。”
一句话独独“注意些”被他咬重了音,听地江恩池咽下了口中剩余的话,他喝了口茶平缓了一下心情,这才稍稍有些埋怨的说:“你怎么不早些跟我说?”
宋言晟坐回去给自己倒了杯酒,眼睛都不抬的说,“这有什么好说的,你胆子又小,再者这种地方对于你而言确实就是吃喝玩乐,别的你不参与就好。”
江恩池仔细一想觉得也是这个道理,“……好吧。”
他目光又转向周围,就见着空位还有许多,船上的客人还未到齐,那节目自然也不会正式开始,只有些侍从招呼着客人。
江恩池奇怪:“现在就这么等着?这流程是什么样的?”
当然不是干等着,但是宋言晟也不会告诉他只要招呼一声,拿出他之前给他的玉佩,就可以先找个姑娘过来陪着。
“急什么?”宋言晟抬眼看向他,就这一眼,他的神色就冷了下来。
江恩池心头一跳,奇怪道:“怎么了?”
宋言晟看着他身后那站在阴影里的人,眉眼冷冽,却还记得叮嘱说:“我有些事,等会再过来,你切记别乱跑”
“什么事……这是怎么了?”江恩池顺着他的目光转身看去,却什么都没有见着。
宋言晟起身离去,“记住了,别乱跑。”
江恩池看着他走远,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
本来这种场合他应该是如鱼得水,但是这里是京城,陌生的环境加上宋言晟的嘱咐竟是让他拘束了起来。
于是他只能自饮自酌自娱自乐起来,不过他也没安分多久,见迟迟等不到人,这宴会也还不开始,他便想着起身走走。
此时外面夜幕已经低垂,抬头看去夜空里除了点点繁星,还有一盏盏明亮的孔明灯渐渐升起,再往下看,沿湖的红绸彩带和灯笼都高高挂起,而湖中也盛开着数不胜数的花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