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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斟呼吸变急。他无法否认,梁拙扬这张脸,就是长在自己的审美上。

“没了吗?”梁拙扬问。

周斟摇摇脑袋。

“那轮到我说了。”

“你今天没来学校,我以为你不愿再见到我,跑过来打算找你当面问清楚。”梁拙扬的语速很慢,“我来的时候乔池也在,你睡着了,乔池跟我说了许多你的事情。”

周斟一滞,蓦地抬起眼:“她跟你说了什么?”

梁拙扬没回答。周斟语气一寒:“她到底——”

“她说,你不喜欢女人。”

周斟原本要发出口的质问,因为梁拙扬的话,一下子又噎在喉咙。

“她还说,我,”梁拙扬咳了声,“我是你喜欢的类型。”

周斟的脸蹭地热起来,残留身躯的冷意霎时散透了。

乔池发什么疯,跟梁拙扬说这些?

“然后呢,又怎么样?”不知乔池怎么跟梁拙扬说的,周斟烦躁地扯扯衣领,“你说得很清楚了,你不会找不喜欢的人结婚,这话什么意思我听得明白。”

梁拙扬陷入沉默。

两人谁都没再开口说话,只剩呼吸交错在一起。周斟想摆脱两人间令他不适的距离,还没动弹,覆在后腰的手突然使了把劲。

周斟猝不及防,视野变暗,跌入一片胸膛。

“周斟哥,”梁拙扬低沉、发闷的嗓音落入耳中,“我可不可以反悔。”

周斟没听懂,只想挣开梁拙扬。梁拙扬察觉他意图,更用力把他按住。

“我跟你说过,我要跟喜欢的人结婚,但其实我不知道,我会喜欢什么样的人,”似乎没法在此刻与周斟对视,梁拙扬的举动带着些许强硬,把周斟箍在怀中不给他乱动的机会,“这一个多月,我不管做什么,总是走神……一次次想到你。”

周斟跟不上梁拙扬的话,他的思维混乱了。

“即使我现在仍然不太清楚,喜欢到底是什么感觉,但我又不是神经病,我总不至于想一个我不喜欢的人。”

梁拙扬掌心出汗,舔舔发干的唇,从紧绷的喉咙里挤出音:“你要是还愿意,我想试试……”

“好。”周斟打断。

梁拙扬话到一半卡了壳,懵懵看周斟:“啊?”

“我说,好。”

没想到周斟答应得这么干脆、利落、毫不犹豫,简直太过干脆、利落、毫不犹豫了,以至于梁拙扬根本不知道怎么接下一句。

梁拙扬怔然:“你不需要考虑吗。”

周斟扭过头,含糊说:“不用考虑了。”

好不容易梁拙扬答应试试,再一考虑,梁拙扬后悔了怎么办?

他可是很不情愿,签的那份离婚协议。

周斟被梁拙扬盯着,脸热起来,不由抬手捂住脸:“不要盯着我看。”

梁拙扬慢吞吞眨眼。

他没有看错。周斟脸红了,眼尾沾着红,耳根也沾着红,却还拼命掩饰。

梁拙扬攥住周斟手指,一根根往外掰,想看清楚这个男人难为情的样子。周斟很抗拒,捂住脸不松手。梁拙扬心都痒了,放轻语气:“给我看看你。”

“不行。”

“我就看一下。”

“说了不行。”

周斟被梁拙扬抱着,手脚都是软的,使不上力气,没两下就被对方给强行拿开了手。染满红晕的清俊面庞撞入梁拙扬视网膜。

梁拙扬心脏漏跳了一拍。头一遭,他意识到,原来男人……

原来男人也可以是迷人的、勾人的。

把话说清,梁拙扬心中郁闷一扫而空,兴冲冲下楼做晚餐。

周斟走到旁边,目睹梁拙扬手起刀落,刷刷刷,形状不规则的土豆质变成细且匀的丝。

周斟大受震撼。

梁拙扬把菜该洗的洗该切的切,擦干手,转头看向静静伫立的周斟。

周斟黑眸一眨不眨,全神贯注看他做饭,甚至连梁拙扬停下来回视他,也没立刻做出反应。

那种孩子气又来了。

不是被爱意灌注、天真无暇的孩子气,而是周斟身上,存在某个地方,与人情世故远远脱节,以至于显得孩子气。

“你出去等我吧。”梁拙扬忍不住说。

“我想学学。”

作为哨兵,周斟无疑出类拔萃,但他的生活技能委实不敢恭维。梁拙扬可不想再经历一次惨重的爆炸,当即正色道:“你别学了,你又学不会。”

周斟皱眉:“我学不会?”

梁拙扬不想跟周斟废话,见周斟站着不动,索性将周斟一把抱起来,扛着人走出厨房。

他穿过餐厅、走到客厅,把周斟放到沙发上,周斟的手还放在梁拙扬脖子上。

梁拙扬原本没多想,只是想以一种最直接见效的方式把周斟“请”出厨房。这会儿要起身,才注意到周斟仍然搂着他。

周斟的拖鞋掉在地上,双腿蜷进沙发里。他醒来后没换衣服,套着宽松柔软的睡衣,领口从一侧滑落,露出平直修长的锁骨。梁拙扬怔了怔,移开目光,却又瞥见周斟赤裸双足,苍白的足踝处隐约浮现几根青筋。

一股古怪热意涌起。梁拙扬没动弹,垂着眼睛,任周斟搂着自己。

气氛的改变急遽强烈,周斟很快也感知到了。他猛地松力,还没收回手,手腕就被梁拙扬一把反扣。

梁拙扬的声音有些哑:“你冷不冷,没穿袜子。”

“还好……”

梁拙扬没再说多,扯过搁在一旁的毯子,握住周斟发凉的脚放进毯子里。

做完这个举动,梁拙扬直起身。

“我去做饭了。”说完,他掉头大步走去厨房。

古怪的气氛直到开饭也没消散。

“那个……”

“嗯……”

“你说。”

“你说吧。”

“是这样,”梁拙扬放下筷子,“我分化了,是向导……但只有d级。”

周斟点点头。梁拙扬一过来,他便感知到梁拙扬分化了。

“课本上说向导的精神体基本是植物,我的精神体不太一样。”

周斟看起来并不意外:“特殊情况总是存在的。”

“给你瞧瞧。”梁扬说。

说完,梁拙扬没等周斟出声就把精神体呼唤出来。青灰羽翼的苍鹰振翅掠过,停在梁拙扬肩头,瞳孔静静凝视桌对面的周斟。

梁拙扬摸一把自己的精神体:“是不是因为我的精神体不符合向导特性,所以评级低?”

等待片刻,没等到周斟没回答。梁拙扬抬眼瞧去,周斟微微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什么,神色有些微恍惚。

“周斟哥?”

周斟的意识被梁拙扬的喊声拉回当下,嗓音很轻地说:“不会。”

梁拙扬注视周斟,以为周斟说完这句话,还会接着解释,但周斟却把目光移开,静静落向梁拙扬肩头之物:“你的精神体很漂亮。”

被周斟夸赞自己的精神体漂亮,梁拙扬忍不住挑眉:“要摸摸吗?”

周斟闻言一怔:“我?”

——对于哨兵与向导,将精神体展示给另外一个人,是喜爱的表示。如果还给对方碰触,其程度不亚于身体的抚摸与亲昵。

只是,梁拙扬显然还没意识到这点。

他蜷起食指点了点鹰的脑袋,精神体会意,飞到对面,温顺落在周斟手臂旁。

周斟迟疑一瞬,用手指碰碰鹰的羽翼:“它叫什么?”

“还要起名字?”

“取个名字吧,”周斟说,“以后,它就是独属于你的精神体。”

“你帮我想个名子。”

周斟笑了一下:“这是你的精神体,你自己取。”

“那旺财吧。”梁拙扬张口就来。

“旺……财?”周斟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姥姥家养的狗叫招福,旺财跟它挺配的。”

“……”

周斟仿佛看到鹰默默冲他翻了个白眼。

见周斟没表示,梁拙扬又念出一大堆乡土气息浓厚的名字。周斟实在听不下去了,脑海里掠过自己的精神体,话语到了嘴边:“积木怎么样。”

“积木——”梁拙扬往后一靠,定定看着周斟,“好啊,那就积木。”

他转头对精神体说:“听到了吗,积木,你的名字可是帝国最顶尖的哨兵给你取的。”

于是梁拙扬的精神体有了名字。积木。

吃完晚餐接近八点,梁拙扬收拾了东西,说得回学校。

周斟不解:“怎么现在去学校?”

“特别班周一到周五要寄宿,周末才给离校回家。”

梁拙扬刚来不到半天又要走,周斟心中不由泛起失落,站在旁边没再说话。

梁拙扬穿好外套,弯腰准备换鞋,又停下动作,扭头仔仔细细打量周斟。

他看了几秒,忽然向前一步,按住周斟肩膀,把对方拉到自己跟前。

寒假时梁拙扬一米八二,现在长到一米八五了。周斟猝不及防,额头直接磕上梁拙扬下巴。梁拙扬吃痛地嘶了声,周斟连忙抬眼要确认梁拙扬有没有事,后脑勺就被摁住,少年变了声的、有些低哑的嗓音,伴着呼吸的热气在耳畔响起:“没事,我周末不回家,直接过来。

一回学校,梁拙扬就被叫去了办公室。

办公室充斥一股低气压,钱熠熠脸肿成包子,见梁拙扬进来,幽怨地瞪他。

梁拙扬现在心情好,没意思再跟钱熠熠较劲,主动走过去问:“你没事吧。”

钱熠熠面部肌肉运动,嘴巴里发出叽里咕噜的音节。

梁拙扬半字没听懂。

“他让你给他道歉。”肖心晚翻译。

从小到大,梁拙扬不知给多少人道过歉。可一想到钱熠熠侮辱周斟,他就不乐意开口。

“不干,”梁拙扬说,“我打他,让他也打回来就是了。”

“——你是向导,”另一个人严厉说道,“向导最重要的职责是保护与安抚哨兵,你现在竟殴打哨兵,你清楚自己行为的严重性吗?”

梁拙扬循声望向坐在角落的中年男性。他进屋时感受到的低气压,就是从对方身上散发的。

对方站起身,一步步走向梁拙扬。

“你殴打同学,未经允许擅自离校,明知有错而拒绝认错,根据校规,已构成训诫——”

“郑祁!”肖心晚说,“我是他们班的负责教师,我来决定怎么处置。”

郑祈皱眉看向肖心晚。

你太软弱了,心晚。软弱只会让学生肆意妄为。

肖心晚没回应郑祁的颅音,问梁拙扬:“为什么要打钱熠熠同学?”

听到这个问题,梁拙扬没什么,倒是钱熠熠肩膀一缩紧张起来。他父亲请zero高官吃饭不假,周斟在战场上决策失误精神体被摧毁提前调回明川市也不假,但唯一被他夸大的是,他其实根本不在饭桌上。那场谈话是他爸跟高官两人关门谈的,他躲在屏风后头偷听才知道。

如果老师追问,事情捅到他爸那儿去,他就死定了。

钱熠熠脸色紧绷地盯着梁拙扬,大气都不敢出。梁拙扬没睬他,停顿两秒,说:“他仗着自己是a级,看不起我这个d级,那副样子太欠揍了,我就揍了他。”

梁拙扬没挑破周斟的事,钱熠熠顿时大大松了口气。

“我也有自尊心的对不对,”梁拙扬一扯嘴角,冲钱熠熠指指自己的脸,“给你打一拳,咱俩扯平。”

钱熠熠哼一声,扭头冲对肖心晚叽里咕噜说半天。

肖心晚有特异功能,居然读懂了钱熠熠的鸟语:“钱熠熠同学说,这次的事就算了,他不屑对你使用暴力。他让你以后不要打同学,不要上课睡觉,也不要迟到早退。既然加入特别班,作为本班唯一的d级,就应该有勤奋刻苦的觉悟,尽快提升等级,别拖班级后腿。”

肖心晚翻完这一大段话,梁拙扬人都傻了。没想到小学鸡管得还挺宽。

平息与钱熠熠的风波,梁拙扬回宿舍时已经困得眼皮都睁不开了。他打着呵欠翻出套睡衣裤,脱掉t恤去浴室。

还没进去,有人推门进来。那人一抬头,正撞见浑身上下只剩条裤衩的梁拙扬。

贝云冰神情一变:“你脱衣服怎么不关门?”

要不是梁拙扬房门半敞,他不至于直接推门进来。

贝云冰生气的点每次都在梁拙扬的理解范围外,男生宿舍,敞开门脱衣服怎么了?打球后还经常一起全裸洗澡呢!

“我要洗澡,”梁拙扬莫名其妙,“洗澡当然得脱衣服,你洗澡不脱衣服啊。”

贝云冰扭过脑袋,啪地把一张卡片放到桌上:“分组卡你今晚填好,明天一早交上去。”

“分什么组?”梁拙扬拿起卡片。上面是二十一名学生的名字,要求他从中选择三个想组队的成员。

“每个月分次组,一组四人,在本月一道完成训练任务。你今天下午提前走了,没参加分组说明会,其他人的卡片都交上去了。”

梁拙扬快速扫完卡片下方的说明,冲贝云冰扬扬下颌:“四人一组,多出来一个人怎么办?”

“今天下午有人问了这个问题,老师的意思是,多的一人,如果有小组愿意接纳,那组就五人,如果不愿意,自已单人成组。”

梁拙扬“嗯”一声,重新看向手中的卡片。

“还有什么事吗。”他问。

贝云冰语调生硬:“没了。”

“你是不是过来看看我挨了什么处分,”梁拙扬凑近过来,眯起眼睛笑了笑,“不用担心,我暂时还没被开除。”

“我担心什么?”贝云冰立刻反驳。他实在无法忍受梁拙扬穿个裤衩晃来晃去,“梁拙扬,你跟人说话,可以把衣服穿上吗?”

梁拙扬一脸无辜:“棒棒冰,我在我自己宿舍里,明明是你强闯民宅!”

“别叫这个名字!”

被喊好多年,贝云冰真是烦死这个绰号了。再喊下去,班上其他人恐怕都得知道。赶在贝云冰爆发前,梁拙扬飞快抓起毛巾衣服钻进了浴室。

出乎梁拙扬意料,有三个同学选他作为组员。他被分到与贝云冰一组,另外两人也都是哨兵,一个b级的女生,一个c级的男生。

分组完毕,学生们的目光纷纷投向落单的那个人。

——没有人选钱熠熠。

显然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落单,钱熠熠咬着嘴,脸涨得通红。

肖心晚询问:“有小组愿意增加一名组员吗?”

教室里一片寂静、无人应答。看起来没人愿意本组额外增加一个人。这种不适的氛围让梁拙扬本能皱了皱眉。他对贝云冰说:“不然让小学鸡来我们组吧,小学鸡都快哭了。”

贝云冰转头看向梁拙扬。

梁拙扬语气平静,眼神里并无玩笑之意。贝云冰喉结一动,刚准备答应,旁边c级的男生开口:“为什么要让他来我们组?我向学长问过分组的事,四个人本来就是最合适的,人数少会很难完成任务,人数超过四人,每人能获得的分值就得下降。”

那个b级女生见状,也跟着应和:“没错,我也打听了,是这样的。”

梁拙扬只好闭上嘴巴。

肖心晚等了一分钟,见没人说话,微笑道:“既然如此,那……”

梁拙扬举起了手。

“有疑问?”

“如果钱熠熠想换,我跟他换。我一个人一组。”

此话一出,众人都露出吃惊不解之色。贝云冰压低嗓门:“梁拙扬你做什么?”

“这样你们该满意了,两个a,完成任务分分钟的事。”梁拙扬没回答贝云冰,盯着同组的另外两人说道。他说完,冲肖心晚抬抬下颌,“分组规则没说这样不行,我理解就是可以,肖老师觉得呢。”

肖心晚笑笑,问钱熠熠:“你的想法呢?”

钱熠熠红着眼眶,吸溜着鼻涕,半晌小声吐出个“好”字。

“好。”肖心晚合上笔记本,“梁拙扬同学跟钱熠熠同学交换,本月梁拙扬同学单人成组。”

分完组是整整一天的密集课程。直等到放学铃响,贝云冰才终于找到机会找梁拙扬说话。哪知梁拙扬影子般窜出教室,一闪身不见了人。贝云冰错过一趟电梯,没能追上。等他赶到梁拙扬宿舍门口,梁拙扬已经挎着书包准备离开了。

“你跑这么快做什么?”贝云冰上气不接下气问。

梁拙扬拍拍贝云冰肩膀:“我有事,回头再聊!”

他大步走出学校,刚准备给周斟打电话,一只手忽然从后方勒住他脖子。

梁拙扬警铃大作,扣住袭击者就要来个过肩摔。

“操是我!”

听到孙辰熟悉的声音,梁拙连忙卸了力。他转头看到孙辰跟林锐书,愉快笑起来:“你们怎么在这儿?”

孙辰勾住梁拙扬肩膀:“走,晚上我组了个派对,到我家玩去!”

梁拙扬一怔:“今晚?我还有事……”

“有事也不行。”孙辰把梁拙扬强行塞进轿车里,“你整个寒假找不到人,现在去了特别班,也没个消息,今天无论如何得跟我们好好聚聚。”

话说到这份上,梁拙扬再拒绝就不够意思了。他只得跟着两人去了孙辰家。

孙辰请了一支摇滚乐队,邀请来的也都是同龄人。梁拙扬先是被林锐书拉着絮叨了半天鸡毛碎皮、家长里短的事儿。好不容易挨到林锐书说完,梁拙扬屁股还没从沙发上挪开,孙辰又来了,非得给他介绍几个朋友。

“梁拙扬,我哥们。”孙辰得意地对那几人说。对方有男有女,穿得光鲜亮丽,一派富家子女气息,“我哥们可是一高特别班的,人群百分之一的向导!”

“向导!”几个年轻人惊奇地打量梁拙扬,就像打量稀有物种。梁拙扬被看得老大不自在,挣了挣肩膀想走,孙晨一把按住他,凑到他耳边说:“这些人都是我爸生意对象的小孩。你帮我陪他们玩玩,我还得接待其他人,忙不过来。”

梁拙扬只好跟那帮人找了块场子,围在一起玩两人一队的纸牌游戏。

玩这类游戏,梁拙扬向来得心应手。但他心思不在游戏上,玩得潦草随意,一直放水任其他人赢。跟他同组女孩不高兴地撇嘴:“不是说向导特别聪明吗,你玩牌怎么这么差劲啊。”

“是,”梁拙扬借坡下驴,“我很笨的,姐姐换我下去吧。”

“你也没那么差,”大概是梁拙扬一句姐姐把她喊高兴了,她转移了攻击对象,伸手直指对面的女孩,“小琪才是,怎么教都不会,刚刚又把牌出错了!”

叫小琪的女孩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被对方这样嘲讽,无措地揪住裙摆。梁拙扬本来玩得心不在焉,甚至没留意玩的人有哪些。这会顺女生所指,抬眼看向对面的女孩,不由愣了愣——女孩皮肤白皙、身材娇小,乍一看很像黑莱朵朵。

感受到梁拙扬的视线,小琪脸色更红了,低着头不敢吭声。跟梁拙扬一组的女生似笑非笑说:“小琪你脸红什么,看见很帅的向导哥哥,难为情啦?”

闻言,梁拙扬脸色沉了沉。

他很不喜欢同组女生的说话方式。于是起身走过去,坐到小琪旁边,淡淡说:“你接着出,我教你打。”

小琪细声说了句好。女生尖叫:“不可以!怎么还能教人出牌!”

“就是玩而已嘛,”有人看不下去了,“没必要较真。”

在梁拙扬指导下,小琪玩得好了很多,很快就掌握了关窍。她开心得眉眼弯弯,想要感谢梁拙扬,一转头却发现男生已经走开了。

已经九点多了,他不能再继续待下去。

还没走出孙辰家大门,孙辰截住梁拙扬:“你这就走?”

“今天真有事。”

“你能有什么事?”孙辰把小琪推到他面前,“她也要回家,你帮我送她一下,你家跟她家就隔两条街。”

梁拙扬没接腔,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孙辰心中骂了句脏话,感慨梁拙扬太不开窍,没好气地拍他后背:“你不会忍心让这么可爱的妹子一个人大晚上回家吧,多不安全啊!”

这话把梁拙扬打败了。他扭头对小琪说:“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女孩家的确离他家不远,不过跟他所住的普通社区不同,是临河而建、每次梁拙扬路过却从不踏足的富人区。从孙辰家过去,步行大概半小时,梁拙扬默默算了算时间,快点走的话,送完小琪,他应该还能赶上去周斟家的末班电车。

梁拙扬把长腿迈得飞快,小琪一路追着他走,两人都没怎么说话。把人送到家门外,梁拙扬说声再见,转身要走,小琪鼓起勇气:“你、你好!”

“怎么?”

“今天谢谢你解围。”

“没事。下次别人嘲讽你,你要回击。”

“好!”小琪认真点头,“我会回击!”

小琪一本正经的样子把梁拙扬逗乐了。他很轻地笑了一下。

小琪的视线在梁拙扬的笑容上停留一瞬,匆匆低下眼睛,攥住单肩包的肩带:“那个……可以知道你的精神体是什么吗?”

梁拙扬一顿:“我精神体?”

“嗯,听说向导跟哨兵都有精神体,我还从没见过,有些好奇。”

“我的是鹰。”梁拙扬回答道,顺手把“积木”呼唤了出来。小琪被展翅飞出的生物吓了一跳,尖叫着往梁拙扬怀中扑。梁拙扬扶住她,“积木”收拢羽翼,停在他手臂上。

意识到自己举动,小琪难为情后退两步,按住起伏的胸口:“抱歉。”

“没事。”梁拙扬笑笑,将精神体收回体内。

小琪还要说什么。就在这个瞬间,某种异样感觉突然席向梁拙扬。梁拙扬瞳孔收缩,不等女孩把话说完,就朝街道尽头大步走去。

周斟卷起袖子,握一把刀,准备对菜板上的土豆发起进攻。

“这次一定不会有问题。”哨兵深吸口气。

黑眸精光一闪,势在必得,手起刀落,厨房发出震耳响动。

暮色西沉。

天彻底黑透时,周斟终于走出满目狼藉的厨房。

梁拙扬随随便便就是一桌菜,怎么他就这么困难?

为做好这顿晚餐,周斟盘腿坐在沙发上,捧着平板电脑,刻苦钻研了整整一周料理课程。等他感到万事俱备、只剩实操,他又差点把厨房炸了。

吓得s2不顾周斟设置的模式跑出来:“周斟少校,s2不想返厂!”

“禁言。”周斟冷冷说。

折腾大半天,晚餐终于勉为其难完成了。周斟注视餐桌上卖相不佳的食物,给自己打气:“下次会更好的。”

浑身沾满油烟味。他难以忍受,上楼仔细冲了个澡,换套家居服,坐在椅子上等待。

投影钟指向晚上八点。

周斟算算时间。梁拙扬大概五点半放学,到这儿来一个小时,按理七点应该到了。

路上很堵吗?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房间里萦绕雾气般的空荡与寂静。

是学校有事耽误了?还是他回自己家了?

周斟坐得累了,趴下来,把脸枕在手臂上,指尖轻轻在桌面画无意义的涂鸦:“拼图,他肯定是回自己家了吧……也是,好不容易周末,肯定要回自己家的。”

“是我自作多情了。”

“这里好安静啊,”周斟双眸放空,停止涂抹,嗓音轻细似飘落的羽毛,“就像小时候,寓和乔池都走了,房间里也变得好安静……”

时间缓缓流逝,夜幕层层加深,周斟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他又踏入了雾气里。

雾气缭绕、扩散,他困入其中。当他快被浓雾完全吞没,一直以来控制他、掌握他的声音,从混沌深处响起。

“小斟,没有人能够一直陪着你。”

“他们都将离你而去。”

周斟心中一惊,陡地睁开眼,坐直身体。

他感到浑身乏力、喉咙干涩。

房间里的寂静突然令他难以忍受。周斟推开椅子,匆匆换了套衣服,驱车驶入夜色下的明川市。

喧闹的市区景象拥挤涌入视线。林立的高楼、晃目的广告牌、五彩的霓虹灯,还有呼啸如潮水的人类。

一切都被隔绝在车窗之外,车窗里的周斟,面容苍白,被冰冷寂气笼罩。

他漫无目的穿过一条条街道。黄灯亮起,一辆轰鸣的摩托车风驰电掣地横向闯过,周斟猛地急刹,霎时从恍惚中回神。

黄灯旋即变成红灯。

不知不觉,他竟把车开到了梁拙扬家附近。

当初寓把资料交到他手里的,是一份与梁拙扬有关的详细资料。成长经历、家庭状况、朋友同学、个性爱好……

周斟翻看资料,心底涌起一种很陌生的感受。要跟他组成婚姻的对象,居然是这样一个出生与成长于健全家庭,对于哨兵与向导全无概念的少年。

梁拙扬所拥有的一切,恰恰都是周斟所没有的。

信号灯变成绿色,周斟继续往前开车,打算在路口掉头返回。他正要拨方向盘,原本无意识落向窗外的目光滞了一下。

梁拙扬挺拔的背影出现在街道尽头。

而梁拙扬旁边,还有个同龄女孩。她冲梁拙扬说句什么,梁拙扬挥挥手,将精神体呼唤出来。

——梁拙扬没有任何犹豫,就将自己的精神体呼唤出来。

女孩被突然出现的鹰吓了一跳,慌乱扑入梁拙扬怀中。梁拙扬护着她,两人亲昵地说笑。

资料的一个细节瞬间涌入周斟脑海。喜欢的明星:黑莱朵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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