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玉宁小声叫着这两个字，抱住玉盛的胳膊，依恋地念，“是宁宁的哥哥。”
玉盛与他面对面躺在一块儿，心中的情绪十分复杂，他从来没有离玉宁这样近过，看着弟弟天真稚嫩的面容，以及信赖他的模样，心尖微微地发痒。
他微笑重复，哄小孩儿一般，“是宁宁的哥哥。”
说着，又安抚性地摸了摸玉宁的头，将弟弟的长发拨到耳后，停顿片刻，最后将玉宁搂到了怀里。
玉宁安静地看着他，藏在夜色下的眼睛眨了眨，慢慢地握住了玉盛的手指，甜甜一笑，随之安心地在他的怀中合上双眼。
两个人的气息在一张床上交缠蔓延，围绕着床榻，逐渐深入至呼吸中，随着胸膛的起伏，经过四肢百骸，涌向心脏。
……
辰时，玉盛睁开双眼，嘴唇碰到软热的皮肤，他停顿一下才发现身边躺着一具温热的身体。小白龙的睡相很老实，一整夜都缩在他的怀中，倚靠着他，白皙的皮肤被闷出了一点薄红，漂亮得像雪山之间最艳丽的花朵。
他略微失神，视线移到了二人交缠在一起的长发上。
小白龙的银发漂亮而具有光泽，他的却是灰蒙蒙的色彩，像天空中的乌云，不显眼，又发皱一般地肮脏。
有些时候，他一直都是讨厌这个弟弟的。
生下来就万众瞩目，出生起便是太子，父王重视，长老喜爱，所有人都恭恭敬敬，无人敢忽视、僭越。
而他明明也是父王的孩子，甚至是第一个，却像阴沟里的老鼠不招人待见，甚至被讽刺是低贱小妖诞下的杂种。
彼时比他年幼的玉宁不耐烦地侧过头，冷冷地盯着对他冷嘲热讽的人，“再说一个字就滚出去。”
其余人敢欺负玉盛却不敢触他的霉头，弱弱一笑，忙不迭地滚远了。
玉盛没想到高贵的弟弟会为他说话，心中一动，上前轻声道谢：“谢…”
但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玉宁收回了视线，无视他一般生硬地转开头，仿佛与他对视是一件无比令人嫌恶的事。
玉盛怔在原地，要出口的话哽在喉咙，咽不进去吐不出来，像一块石头硌得他生疼。
……
他一直都讨厌他，讨厌他高贵的出身，讨厌他轻而易举地拥有了一切，讨厌他的无礼与冷漠。
更讨厌他——不喜欢他。
＊＊
玉宁坐在椅子上玩头发，时不时往一边看去，玉盛正和一个男人在说话，那男人痛心疾首地看着他，不可置信，大声惊叫，“你是说我那不可一世，玉雪聪明，六界第一的儿子现在变成了傻子？！”
玉盛面露难色，半晌，嗯了一声。
妖王很不爽，“风师怎么说？”
玉盛眼底划过厌恶，看了眼揉着眼睛单纯无辜的玉宁，压低声音与妖王细细道。
妖王脸色一变，想起什么来，略一沉眉收起了咋呼的嘴脸，“这件事情我会处理…这两天，由你带着玉宁，好好照顾他。”
玉盛迟语片刻，瞧着面前沉思不语的高大男人，他却并没有分一丝一毫的眼光给他——笼在袖中的手渐渐缩紧，片刻，他低下头，极轻地嗯了一声。
兄弟俩再度回到檀宁宫。
虽然变傻了，但玉宁还是很安静的性格，不吵不闹乖乖的由玉盛牵着，只是有些黏人，无论做什么，都希望和哥哥在一起。
因而受了伤，他很嗜睡，这会儿眼睛已经睁不开了，但手还抓着玉盛的胳膊，头一下一下地往下面扎去，跟敲木鱼似的，最终落到玉盛的怀里。
“哥哥，宁宁睡一会儿，”他小声说着，渐渐变成气音，“不要走。”
玉盛没有办法，只能这样半托着他，手从他胸前划过托到腋窝，小白龙软软地由他摆弄，全然信任地露出白皙而脆弱的脖颈，只无意识地圈着他的长发。
“我这是带了个弟弟还是多了个小孩儿，”玉盛无奈一笑，玉宁在睡梦中还听到了他的话，惊醒一下，抬头咕哝一句，“是小宝贝。”
说完，又靠落到他怀里，没动静了。
玉盛掐了下他的脸，小白龙皱了皱鼻子以示反抗，他忍不住轻笑，突然之间，心中的郁闷一扫而空。
他觉得这样也好，这样也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