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元惊恐不已,又躲闪不了,心中一阵恶心,骂道“你连畜生也不如。”
这时,刘安突然冲了进来,见此荒唐旖旎画面忙低下头,焦急出声:“长公主,长公主不行了!”
13、她没走
明华对这一日早有预料,她已经眼神溃散,喘不过气来,死死撑着就为再看贺元一眼。
四周的丫鬟正小声抽泣,谁都晓得,长公主府将要失去她的主人。徐嬷嬷难得没有训斥,因为她早已哽咽不停,她跪在榻边,对着明华不住地道:“郡主快回来了。”
这时,贺元推门而入,身后跟着阮七。贺元在路上已经哭花了脸,她捂着嘴,一步一步朝塌边走。
明明榻边近在咫尺,贺元却走得极慢,她又怕又慌,心中如擂鼓敲打。徐嬷嬷见此,领着丫鬟们退出里间。
榻里的明华已经死态尽显,面目狰狞。见贺元终于过来,明华瘦骨嶙峋的手一把死死抓住贺元。
贺元哭得浑身发颤,脖颈被谁抓住似的,逼得她大口大口喘气,回头嘶哑着嗓对阮七吼:“滚出去。”
阮七眉毛一挑,纹丝不动。
贺元另只空着的手随手抓了一旁摆着的饰物往阮七砸去:“让你滚啊。”
阮七僵着脸,最终看了眼明华,他的姑母离去。
明华一肚子话想对贺元说,想教她想训她,可是越来越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等明华看见已经哭得要晕过去的贺元脖颈上那一红痕时,她瞳孔刹那紧缩,捏着贺元的手越发用力。
此时,明华终于生出了不甘心,她甚是悔恨道:“去,去求外祖母,救,救你。”
贺元哭得不能自已,她不懂明华的意思,却跪着应明华:“我晓得,我晓得。”
“我,对不住你。”明华的眼泪也流了出来,她死死看着贺元,这个女儿她放心不下。
贺元扑在她身上,哇哇大哭:“娘是世上对我最好的人,比爹爹还好,是我对不住您啊,我老让您生气,是我不好。”
明华听此,恍惚看到了那年意气风发的贺意、病榻上不愿见她的贺意。
“我,想,他了,元元。”明华似带着笑,她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少,眼皮也要上下一搭。贺元恐慌着哭嚷:“您不要睡!不要啊,您忘了我还得一直陪您,我不能没有您,娘,娘。”
贺元一声比一声惨烈,榻里的明华听不见了。她撑着的那口气在见了被她养废的女儿后终于散了去,就如她的手已经再无力去抓谁。在贺元一声比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中,明华意识越来越模糊。
她看见她那短暂又漫长的一生缓慢地闪回。她是王朝的公主、她是贺意的妻、她是贺元的娘,可无论哪个身份她都糟糕透顶。
明华的双眼渐渐合拢,再也睁不开。
“您说,要是当年我没有出嫁,一直陪您,现在是不是还好好的。”贺元握着明华已经僵冷的手絮絮叨叨。
她又念着:“我求不动外祖母呢,她最喜欢的可不是我,娘您得陪我一起,咱们一起。”
“娘您还记得小时。”贺元努力将幼年的趣事掰成一块一块讲给明华听,她又哭又笑,明华却给不了任何回应。
阮七从外间又走进来,他站在贺元的侧后往塌边看去。方才,他心中突地一悸,便猜测他那姑母已经去了,如今果然如此。
曾经名誉金都的护国长公主明华已经成了一具被药物所害的尸身,他那傻乎乎的表姐像似什么也不晓得扑在尸体上发着疯。
阮七看着贺元头发散乱,脸脏花成一团,浑身湿淋淋,哪有半分往日艳容逼人的模样。
他却觉得,贺元最为可怜时才最为可爱。
贺元被人突然扯了起来,耳边有浅浅的呼吸传来:“表姐,姑母已经去了。”
贺元泪眼朦胧中,终于看清了是阮七。阮七将她拎起来,这个曾经矮她半个头的人已经能轻易俯视她。贺元的脖子被衣领勒得喘不过气,她手脚并用,朝阮七踢打,还哑着嗓吼叫:“我娘没去,我娘没去!”
阮七的手使了劲,见贺元眼睛越发瞪大,满眸都是憎恶,阮七终于松了手,这一松贺元险些不稳摔倒。
贺元扶着塌边又努力站起,爬了上去。榻里的明华紧紧闭着眼,贺元在她身旁哭得撕心裂肺,她甚至努力想将明华的眼皮拨开,却无能为力。
阮七坐在塌边,手摸着贺元凌乱又被汗打湿的青丝,他似惋惜般开口:“姑母已经去了,表姐你莫让姑母死后不宁。”
贺元转身扑向阮七,就要去厮打他。阮七张开手,像是让贺元投怀送抱。
怀里的贺元不安分极了,她大哭不止,双手还不停的打着阮七。阮七搂住她,漫不经心的安慰:“我母妃死时我可连她一眼都未见。”
阮七没有用朕,但这也无法引起贺元的注意,她哭得太狠,又开始朝外干呕。
“那日是你陪我的,我总得也会陪你啊表姐。”阮七拍着贺元的背,嘴角浮起古怪的笑意。
贺元一句也听不清,她干呕不出什么,又从阮七怀里爬向明华,死死抱着明华,凄惨的叫唤:“娘,您醒一醒,您不醒我可怎么办。”
阮七在后伸手圈住贺元的腰,对着耳边轻吹口气:“有我呢表姐,你以后啊就只有我了,你可得对我好些,我才会对你好啊。”
他这话说得颇有几番讽刺意思,贺元却给不了任何回应,她浑身一软朝身后的阮七倒去,哭了太久竟厥了去。
贺元被阮七拦腰抱起下了榻。他未往外走,将他的姑母好好看了几遍,对于这个助过他的姑母他心中是有那么一点情谊的。
但这点点情谊,自然抵不过此时他对着明华道:“姑母您放心,我以后定会好好对表姐。”那两个“好”字被他念得格外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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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主人的长公主府并未乱成一团,徐嬷嬷哭过几场后强忍着悲痛处理起明华的后事,以致王良接到消息从官署赶去时,拜见这位岳母已是在了灵堂。
王良对着棺材跪下几个大礼,他的面容流露出几丝悲伤,心中却觉得讽刺,这位被赞若为男儿定强于上圣的长公主竟然去的如此不光彩。
徐嬷嬷站在一旁擦着眼泪说:“郡主哭晕了过去,还没醒来。”
王良又是一个半礼,说一切就麻烦徐嬷嬷了,徐嬷嬷当然避之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