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忠孝难全(1/2)

忠孝难全

王临风不答话,尹东元则哈的笑了一声,说道:“魔教小狗,怎么跑上华山张牙舞爪来了?”

万千鸿淡淡说道:“少嘴硬了,跪下磕头罢。”

尹东元说道:“为什么?喔,难道你命不久矣,想要叫花爷爷为你出殡上香?”

万千鸿不再搭理他,回头朝周胜男使了个眼色。

周胜男立即向前一步,先将十二首领的身份挨个儿报出来,又转身说道:“诸位首领,你们面前这位就是圣教教主万千鸿,这七位是圣教七星使者。”又将七星使者名号一一报上。

玉衡使正是玉挽容。

这美少年今夜作女装打扮,身穿白裙,手挽长纱,清丽无双,犹如天仙下凡。他面带微笑,神色淡定自若,但一双眼珠子牢牢黏在王临风身上,眼神隐藏幽怨担忧之意。

天枢使、天璇使、天玑使都是先前在凤娇楼见过的:那头皮有苍鹰纹身的大汉是天枢使,名叫熊平川;那使判官笔的书生是天璇使,雅号灵泉大夫;那黑衣少女是天玑使,名号为无暇散人。

天权使是那藏僧,汉文名字叫索朗顿珠。

开阳使和摇光使则是一对兄弟,哥哥叫段追月,弟弟叫段摘星。

七星使者每个人单拉出来都是独当一面的武林奇人,可当此关头,谁有功夫去记这许多名字?

周胜男匆匆介绍完双方人马,总算尽了礼数,又说道:“诸位都是江湖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你们要办英雄大会,怎能不邀请万少主?你们今夜聚在一起说悄悄话又算什么?其实万少主也有一个提议,我们马上就把各大门派的弟子全都叫醒,大家伙儿好好听着罢。”

游天宫从未见过妻子如此意气风发、慷慨激昂的模样,迟疑说道:“胜男,你……你怎么投奔魔教了?”

周胜男冷笑一声,说道:“你的胜男早就死了,我乃魔教北天王魔伞!”

众人都吃了一惊。

“周胜男”魔伞又道:“游掌门,十年前一个雨夜,我悄悄摸上华山,先杀了你那病恹恹的妻子,再改装易容,假扮成她潜伏于此。你自诩是江湖上的老大哥人物,成天在外面结交朋友,偌大一个华山派的内务全都丢给我打理,我也就不客气了。这十年来,我已把你府中家丁换成我的心腹。这石窟内的机关,也是我一点一点布置好的。”

游天宫惊骇得如遭雷劈,说道:“可是……你怎知我会用石窟招待诸位首领?”

魔伞反问道:“你怎知我只布置了这一处机关?哼,只要你在华山,你就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游天宫一时惊悔交集,无以复加。

想他十年来与虎为伴,华山派变成魔窟,他竟没有丝毫察觉,还号召英雄大会,把武林群豪全都邀请过来……

如今魔教用毒计擒住十二首领,中原武林风雨飘摇,多少无辜性命要变作孤魂野鬼?

他一生功业,到头来,全都毁在一个他根本不爱的女人身上……

游天宫只觉得胸口堵塞,气血翻涌,双眼发红,颤声说道:“我游天宫枉称好汉,妻子惨死,我浑然不觉,妖魔横行,我昏蒙不察……”声音变得格外绝望痛苦,大喊道:“我负了胜男,我负了华山派,我负了整个天下,我……我……”说到这里,忽然哇的吐出一口老血,四肢僵硬倒在地上。

一名魔教教徒连忙探他鼻下,竟然没了鼻息。

——华山派掌门,就此殁了!

游春池眼睁睁看着父亲活活气死,悲痛万分,双眼泪流,口中呜呜叫喊,身子拼命挣扎,发足想要冲到父亲身边。

四名教徒用力抓住他的胳膊,这才将他制住。

万千鸿看着游天宫的遗体,皱眉说道:“我好不容易擒住十二首领,一转眼就折了一个。魔伞天王,你做什么说这些话来刺激他?这不是给我添乱么?”

魔伞心想十二首领分明都我是擒住的,我当年埋伏华山派也是奉了老教主的密令,你这少主有什么功劳?哼,小子初出茅庐,不知天高地厚,老娘以后还得在你手底下讨生活,不能跟你一般见识。

于是,魔伞作出恭敬模样,躬身说道:“老子没了就让小子上,十二首领还是十二首领,一个儿都不少。”斜睨游春池,喝道:“池儿,我已经除掉了你那不中用的爹,现在就由你来做华山派掌门。”俨然还是母亲对儿子说话的口气。

游春池又惊又怒,直勾勾瞪着魔伞。

万千鸿则轻轻“唔”了一声,点头说道:“把小游掌门拖过来。”

四名教徒立即挟着游春池走到万千鸿面前,万千鸿从袖中取出七枚银针,隔着衣服,迅捷无双拍向游春池的丹田。

转眼之间,七根银针没入肌理,死死封住穴道。

十二首领是在昏迷时被下了银针,梦中无痛无痒;游春池却是在清醒状态下惨遭毒手,当下气息凝滞,血液受阻,痛得弯下了腰,站也站不起来。

十二首领见状,暗暗心想,我身上的银针一定也是这少主所施了,不知他打算以此要挟我做什么事情……不由得皱紧眉头,面色格外凝重。

魔伞见游春池已中银针,便上前替他解开绳索,又替他按摩手腕捆绑痕迹,微笑说道:“池儿,还不快感谢少主赐针之恩?只要你肯皈依圣教,少主一定好好待你。你以后跟着少主,尽管放手去干一番大事业,何苦拘泥于小小华山?”她看着游春池的眼神,宛然是一个慈祥又严格的母亲。

魔伞虽然是假扮华山派主母,但游春池确实是她亲手养大。明知是作假,却还是激发了心中无限母性。潜移默化之中,早就把游春池当作亲生孩子。

游春池又何尝不是真心爱这个假母亲?

须知真正的周胜男一生缠绵病榻,无力照拂孩儿,游春池小时候从未体验过母亲的疼爱。在他十岁那一年,母亲病体突然痊愈,终于开始亲自持家育子。

于是母子相处,孺慕情深。无限温情,无限快乐。

游春池生在武林名门,父母纵然感情不和,对他都是百般疼爱。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天底下最快活的人,直到现在才知道,原来他的亲生母亲早就死了,所谓的病体痊愈,竟然是彻头彻尾换了一个人!

一切都是谎言,一切都是骗人的……

游春池眼含热泪,神情凄苦,望着魔伞,颤声问道:“妈,真的是你杀了我妈么?”

这话问得十分古怪,但在场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

魔伞怔了怔,嘴唇微动,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万千鸿不耐烦他俩夹缠不清,说道:“小游掌门,魔伞天王刚刚都说得那么明白了,怎么你没长耳朵吗?她不是你妈,你瞎叫唤什么?”

游春池呆呆重复道:“你不是我妈……你不是我妈……”

他的气息越来越混乱急促,胸口剧烈起伏,心想魔伞暗杀我母亲,逼死我父亲,实在是我的大仇人,可她偏偏给我做了十年母亲,我只有在她身上才体会过母爱温暖……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他神色挣扎不定,似乎快要抵挡不住,就此归入魔教。

净志大师高声喝道:“游少侠,你面前这个女人,是你杀父杀母的大仇人,你还愣着干什么啊?快一剑杀了她!”

魔伞回过神来,怒道:“老秃驴闭嘴,你再聒噪,我一剑杀了你!”

净志长眉一竖,还待反驳,尹东元劝道:“大师,咱们都是外人,站着说话不腰疼,多说无益,还是叫游少侠自己拿主意罢。”

净志说道:“我们怎么是外人了?华山派处理不好家务事,好端端的英雄大会未开先败,连累得我们所有人沦为魔教俘虏。游少侠若是从了魔教,帮着妖魔鬼怪来对付我们,那该怎么办?”

王临风知道以游春池的为人,绝不会走上歧路,不想再听别人这样猜忌他,清声说道:“果真如此,那我们就杀了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自幼出家,灵台清明,不懂得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人情世故,到了紧要关头,说话做事都比旁人直截了当得多。

净志一下子愣住了,接着哈哈笑道:“不错,说得好,说得好!”

南峰峰顶安静下来,无数道目光都看向了游春池。

游春池听见王临风的话,心神凛然,暗道我若是从了魔伞,那就得皈依魔教,是为不忠;我若是不从,那就是置十年养育之恩于不顾,是为不孝。

忠孝难两全,确实难办得很,可自古华山一条路,我……我只有一条路可走啊!

游春池打定主意,长长出了一口气,睁开眼睛,缓缓说道:“妈,我不能再认你做妈了。”

魔伞大吃一惊,结结巴巴说道:“你……你说不认就不认吗?十年母子之情,你一句话就抹消了吗?”又一把抓住游春池的手腕,急急说道:“我确实是骗了你,可我向来待你如何啊?傻孩子,我是真心疼爱你的,难道你察觉不出来吗?”

游春池硬生生抽出自己的手,肃然说道:“我察觉得出,我什么都知道。江湖上的豪侠立誓,常常自断手指以表真心,但华山派长于剑法,若是我缺了一根手指,那就握不了剑了。你悉心养育我十年,我就赔你一只眼睛,你我从此就是敌人了!”

魔伞错愕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游春池忽然转过身子,从一名魔教教徒腰间拔出一柄匕首,毫不犹豫捅进自己的左眼!

寒光如电,鲜血泉涌。

魔伞啊的大叫一声,撕心裂肺喊道:“池儿,池儿!你怎么这么傻?”

游春池强忍着不作声,拔出匕首,丢在地上。

冰轮当空,月色如水。

他长发披肩,缓缓仰起头颅,道道鲜血流过那张英俊年轻的面容,右眼满含清澈泪水,左眼则变作一个血红窟窿,无比空洞地望着天空。

他沐浴在银色月光之中,周身散发着淡淡光晕。

此情此景,竟有一种诡异而又残酷的美感。

众人都没料到这少侠性子刚烈如斯,登时惊得呆了。

游春池先前中了七枚银针,此刻自戕剧痛之下,更是难以支撑,身形不住摇晃,终于倒在地上。

魔伞忙抢上前去,将他搂到怀中,颤抖着取出药粉洒在他伤口上。

见他伤口狰狞可怖,魔伞心如刀绞,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当真比摘了她自己的眼珠子还要难受。

游春池感到她的泪水滴落在自己脸颊上,头脑昏昏沉沉的,气若游丝说道:“从今往后,游春池再不欠你了……”

魔伞悲痛欲绝,还要说话,万千鸿突然咳嗽了一声。

魔伞抬头看去,却见万千鸿面色冰冷,十分不善。

玉挽容察言观色,向前一步,高声说道:“少主今天千辛万苦上到华山,难道是为了看你们母子斗气吗?圣教大事当先,你们有什么要紧话,一时半刻都忍不了吗?非得现在说出来?”

魔伞含泪看了玉挽容一眼。

若是搁在平时,她决不允许教中后辈如此训斥自己,但她现在心神动荡,满心只挂念养子的安危,不欲与人争辩,更不愿惹恼少主,于是噤口不言,默默抱着游春池,黯然流泪。

万千鸿哼了一声,吩咐道:“放信号罢。”

玉挽容回身打了个手势,十名教徒立即取出烟花,打火点燃,砰砰砰连放十发,其声震天撼地,整座华山仿佛都为之震动!

其时已是深夜,除了十二首领,各大门派的弟子都酣睡在床,为明日的英雄大会养精蓄锐。

这十发烟花一放,所有人都惊醒过来,知道出了大事,连忙翻身下床,急匆匆奔出房门。

一眨眼间,华山主峰上密密麻麻都是人头和火把。

人们循着声音找到南面,远远望见南峰上全是魔教教徒,个个手持火炬,把峰顶情状照得一清二楚:十一首领尽数遭擒,游天宫倒毙在地,游春池则浑身是血躺在“周胜男”的怀里。

众人哗然惊变,更有性急者直接掏出兵刃,恨不得立即赶到南峰杀敌救人!

武林盟主

眼下情势万分紧迫,但华山主峰和南峰仅有一道悬空索道相连。

那索道以铁链和木板搭成,宽度仅容一人通过。

魔教只须派几个好手守住索道尽头,就算千军万马来攻,也是一个一个排好队走过去挨打。

更何况,万一主峰相逼太急,魔教奸人大可斩断索道,那可真是大罗金仙都救不回来了。

人们不敢轻易踏上索道,只能拥挤成群,大声叫嚷道:“兀那恶贼,快放了诸位首领!”

万千鸿冷笑一声,起身说道:“我乃圣教主万千鸿,十二首领已是我掌中俘虏。诸位首领想要活命,那也容易得很,只要立即尊推我为武林盟主,我就放大家回到主峰。若是诸位执迷不悟,那你们的生死命运,可就由不得你们自己了!”

他说话时,用真气将话语平平送出,尽管四周吵吵嚷嚷,众人还是将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可见内功之深厚。

众人见他露了这一手功夫,无不骇然,再听他话语,更是群情激奋。

此次英雄大会旨在联络群豪共攻魔教,本就拟定推选一位武林盟主来号召大局。谁能想到英雄大会还未召开,魔教少主就迫不及待来争夺盟主宝座?

众人怒火冲天,更有人大声喊道:“我中原武林盟主,何时轮得到你一个西域魔教头头儿来做?”“除了章真人,还有谁敢坐这个位子?”“魔教贼子,你想做盟主,先问章爷爷答不答应!”

万千鸿说道:“我倒是想问问章真人,可惜他没法子回答我了。正巧大家伙儿都聚到一起,我也不瞒你们了,你们的章爷爷发疯入魔,早就为我圣教所擒,不信就问一问武当派的各位道长,章真人现在何处啊?”

这个消息,当真比十二首领齐齐遭擒还堪称是晴天霹雳!

主峰之上,众人骇然大惊,齐齐望向武当派的六位道长。

六道支支吾吾不敢答应,神色显得愧疚闪躲。

众人见状,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

此次武林群豪决意攻打魔教,众人嘴上不说,心里其实都依仗章碧津来主持大局,谁料章碧津竟让给魔教捉去了!

主峰之上当即乱做一团,吵闹不休,许多年轻后生更是放声大哭起来。

南峰之巅,诸位首领也都惊诧万分。

净志大师追问道:“王道长,魔教头子此话当真?章真人真的发疯被抓了?”

王临风眼见万千鸿将此事大喇喇公之于众,心里怄气怄得快要昏死过去,强定心神,说道:“我方才在首领聚会上要说的,就是这一件事。我师父是给魔教用计逼疯的,他们要把我师父抓到西域,去给……给万仞山……”

他这话没说完,但众人都领会到言外之意,无不悚然变色。

净志大师怒道:“章真人是中原武林的大恩人,魔教鬼怪如此毒害他,我们发誓与魔教势不两立!姓万的,你与我中原有血海深仇,你还妄想做武林盟主吗?”

万千鸿微微一笑,高声说道:“武林盟主又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们做得,我就做不得了?”

峨眉派赤琦师太凛然说道:“万少主,你说的不错,武林盟主也不见得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就算你用卑鄙手段抢得盟主名号,中原武林各大门派也不可能服你指挥。一个虚名而已,值得你这般大张旗鼓、兴师动众吗?”

万千鸿淡淡说道:“武林盟主本来是没什么了不起的,但你们这武林盟主要对我圣教不利,我就不能坐以待毙。”

其实,万千鸿岂能不懂赤琦师太所说之理?

他今日上华山争夺武林盟主的称号,用意不在统率中原各大门派,而是要狠狠挫败敌人锐气。

若他做成盟主,中原群豪士气必然大大衰败,各大门派也就变作一盘散沙。

人心一散,再难重振。至少十年以内,中原武林都无法再谈围攻魔教之大事。

更何况,万千鸿已对十二首领下了银针,只要能威逼他们承认自己是武林盟主,此后就算再把他们放回去,他们内功尽失,已不足为惧。

遑论各门派弟子亲眼瞧着自家首领认敌为主,心中必生怨愤鄙夷之情。十二首领再难服众,各大门派必生内乱。

万千鸿这一招深埋祸根,用心却是更加阴毒了。

双峰之上,众人渐渐想通其中关窍,全都恼怒得火冒三丈。

丐帮刘思贤长老大声喝骂道:“魔教的狗崽子们听好了!大丈夫能屈能伸,纵使十二首领今夜暂时低头,那也是权宜之计。只要诸位首领能够全身而退,继续号令各大门派一致抗敌,那么江湖上谁也不能瞧他们不起!”

他这话虽然浅白,却是给诸首领找了一个台阶下。

话音刚落,主峰上人人出声附和。

可他们哪里懂得十二首领的心思?

除了王临风是初涉江湖的愣头青,游春池昏迷不醒,其余十人都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武学宗师人物。士可杀,不可辱,要他们对魔教少主低头服软,他们宁可跳崖自尽!

但刘思贤此话一出,他们此时若是再慷慨赴死,反而变成了中原武林的罪人。

两相逼迫之下,十人都是愁容不展,默然不语。

万千鸿只觉得好笑,心想这丐帮长老不是在帮我说话吗?眼看情势大大有利于自己,又火上浇油,说道:“诸位首领怎的都不吭声?我可以在华山上永无止境等待下去,你们没水没粮,又能死扛多久?”

净志大师说道:“老衲一人死不足惜,总之绝不能认你做盟主!”

万千鸿说道:“你们都是我的俘虏了,心里还不服气吗?”

净志大师说道:“江湖上谁的武功高,谁说了算。你有本事就堂堂正正以武相斗,躲在背后玩阴的算什么本领?谁能服你?”

万千鸿等的就是他这句话!立即说道:“素闻中原有华山论剑之武学传统,咱们今天也来个华山论剑。谁能打得过我,谁就来做武林盟主。要是谁都打不赢,呵呵,那你们就必须认我是盟主!”

他这几句又是用真气送出,双峰之上,众人皆听得一清二楚。

众人大喜过望,纷纷叫喊道:“魔教贼子自寻死路,我派掌门能把你打得滚下华山!”“尹帮主快动手啊!章真人不在,合该你来做武林盟主!”“都这个当口了,也别讲什么单打独斗的规矩,诸位首领请一起上罢!”

可是,任凭众人再怎么喊叫鼓噪,万千鸿始终面带微笑,不为所动。众首领则默然不语。

众人见状,忽然明白过来:万千鸿一定是给十二首领下了毒药或是点了穴道,否则十二首领就是车轮战也能把他打趴下,他怎么可能主动提出比武?!

刘思贤怒道:“魔教狗崽子恁地卑鄙无耻!你要是真心想比武,就快快除了诸位首领身上的钳制。”

万千鸿说道:“你们首领不中用才中了我的银针,我凭什么给他们去了?”听刘思贤一再出言辱骂,眼神已变得十分阴鸷。

“天枢使”熊平川脾气最暴烈,早就无法忍受丐帮侮辱,叫骂道:“他妈的丐帮臭叫花子,怎么总爱骂人是狗?老子一个脑袋挖七个窟窿,你也一个脑袋挖七个窟窿,你我生得一般模样,老子若是狗,你还能是人吗?”

他当真是个浑人,说话不假思索,哪里想到狗也是一个脑袋挖七个窟窿?

尹东元哈的笑了一声,说道:“有些人呐,你说他是狗,没得还辱没了狗呢。”

饶是情势万分凶险,众人听到这话都忍俊不禁。

熊平川愣了愣,隐约意识到自己言语有失。少主向来最厌恶他开口说话,他唯恐自己又惹出祸事,连忙看向少主。

谁料万千鸿并未着恼,看了尹东元一眼,又朝熊平川使了个眼色。

熊平川心领神会,二话不说,奔到尹东元面前,俯下身子,提起醋钵大的拳头,狠狠击中尹东元的丹田!

他这一拳当真是虎狼之力,尹东元手足被缚,七穴被封,无法动用内力加以抵抗,硬生生接下这一拳,丹田立即剧烈震动,更掺杂一阵针扎般的刺痛。

他只觉得眼冒金星,唇角溢出鲜血,满面痛苦之色。

熊平川得意洋洋,说道:“什么丐帮帮主,也不过如此嘛。臭叫花子们,你们说一句话难听话,我就揍你们帮主一拳!”

群丐见帮主被殴,登时激愤滔天,却是不敢再说话了。

熊平川哈哈大笑,回到万千鸿身后。

王临风真恨不得这一拳打在自己身上,急道:“尹帮主,你能撑得住吗?”

尹东元苦笑一声,冲王临风摇了摇头。熊平川这一拳下去,他竟然是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原来十二首领之中,以丐帮帮主武功最强。万千鸿虽然稳操胜券,但行事缜密,一找到由头,马上就派人料理了尹东元,以确保后顾无忧。

万千鸿微笑说道:“是你们想要比武的,怎么没有人上来动手呢?你们方才推举章碧津做武林盟主,现在章碧津做不成了,你们还要推举谁?”稍作停顿,环顾一周,周围悄然无声。

他心中大感得意,继续说道:“既然没有人来挑战,那么武林盟主就非我莫属——”

忽然一道雪白身影站立起来,朗声说道:“我来领教万少主的高招。”

众人齐齐看望过去,那人正是武当派大弟子王临风!

原来安神丸的药效已经过去,王临风的手足能使出力气了。

其他首领老练成熟,遇到大事,瞻前顾后,兀自拿不定主意。王临风心里没那么多顾忌,既不能放任万千鸿篡夺盟主之位,那么就自然而然挺身而出了。

众人见王临风长身玉立,神态冷傲,形貌潇洒,都是眼前一亮。

许多人不知道他的身份,左右互相问询,才知道他就是章碧津的高徒,立即大声喝彩起来。

万千鸿眉头一皱,说道:“你要跟我比武?”

王临风说道:“你用银针封了我的七穴,我不能动用内功。公平起见,咱们得做个约定,这场比武纯以兵刃招式一较高下,谁也不能使用内力。你是敢还是不敢?”

虽说两人约定只比招式,可是高手运气发功,体貌外表上毫无征兆可寻。若是万千鸿暗自运功,王临风必然无力相扛。点到即止也就罢了,万一魔教少主偷施毒手,只怕王临风立即毙命华山。

尹东元急道:“小道爷……你……你这是去送死啊!”

王临风直直望着万千鸿,缓缓说道:“‘圣教主万千鸿,说到做到,决不食言’。这句话是不是你自己说的?”

——此话正是万千鸿当日在凤娇楼所言。

万千鸿没想到王临风会把自己的话记得这么清楚,不由心中一动,又环顾四周,只见人山人海,无数双眼睛都注视着自己。

月明雾散,华山之巅,万千鸿胸中豪气横生,说道:“好,只论招式,不用内功,我就和你比试比试。立即给王道长松绑。”

华山论剑

万千鸿此话一出,双峰一片哗然。

王临风虽然是章碧津的唯一传人,可他此刻无法施展内功,如何制敌取胜?

众首领相顾皆有忧色。

主峰上众人则交头接耳,满面忧虑。

有些胆子小的少男少女,更是直接伸手捂住眼睛,不忍心见到这丰神俊朗的武当道长被魔教少主所杀。

喧哗声中,两名教徒替王临风解开手足绳索,又将飞霜剑和拂尘递还给他。

王临风把拂尘插在背后,把飞霜剑系在腰间,当的一声,飞霜剑森然出鞘。

他左手掐剑诀,右手持长剑,飞霜剑斜架于前。一道雪白剑光,映得他面容冷若水晶,飘逸出尘。

众人见他气度超然,竟不由自主安静下来,偌大的双峰没有半点儿声响。

月明绝峰树青,唯闻簌簌风声。

众魔教教徒向后退了数步,让出一片平坦空地。

万千鸿从腰间解下毒龙黑鞭,手臂一甩,长鞭倏地抖落开来。

毒龙凌空飞舞,如有生命般蜿蜒游动,杀机无穷。

王临风神色淡然,余光瞥到尹东元神色异样焦灼,便扭头冲他微微一笑。

回过头来,又见玉挽容错愕万分地盯着自己,似乎不懂他怎么敢出来挑战少主。

王临风一见到玉挽容,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儿,只得躲过他的目光,举目直视万千鸿。

万千鸿手中那条长鞭已舞得飒飒作响,一圈一圈盘旋向前,神色似笑非笑,说道:“王道长,出招罢。”

王临风自知内力不济,务必以快取胜,这时也不客气了,清啸一声,长剑疾速递出,使出一招“大江东去”,直取敌人面门!

万千鸿手腕翻动,毒龙黑鞭向前急飞,龙首鞭头砰的一声将剑尖打歪,一圈圈鞭身旋即逼上前来,犹如毒蛇缠住猎物,作势要紧紧缠住飞霜剑。

王临风双步分错,身子前扑,飞霜剑险险逃出毒龙鞭的攻势。

他这时无法运转内功,身子不能回正,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忽然左手成爪插入土地,曲起左膝,右足伸长在地上划了一个半圆形,踢起一片沙石。

就是这么一撑一划,他已稳稳半蹲在地,剑尖斜指向下。其身手之机灵迅捷,当真如白鹤般灵动潇洒。

主峰上立即响起一片喝彩声。

万千鸿头也不回,右臂举过头顶,使出一招“龙起生云”,毒龙黑鞭在空中调转方向,厉声咆哮着冲向敌人。

龙首鞭头所过之处,魔教教徒手中所持火炬逐一熄灭,可见鞭风之强劲!

王临风来不及起身,连忙横剑挡在面前。

鞭剑相击,铮铮作响,直震得王临风虎口发麻,丹田处阵阵作疼。

万千鸿转过身来,长鞭猛地收回,又再次击出,银色龙首昂扬摇动,仿佛化作千龙万龙,龙影变幻,一瞬间连击王临风面门三处大穴。

王临风连忙站起,发力抖动右臂,长剑急速震颤,砰砰砰击退敌人三下攻势。

万千鸿变招也快,手臂蓦地后勾,长鞭竟绕到王临风背后,龙首瞄准他后心直击而下。

王临风立即反手隔档,龙首鞭头噔的一声撞上飞霜剑剑身,龙首颓然而落。

但王临风颈间忽然一阵疼痛,原来长鞭鞭身已在他脖子上狠狠拉出一条伤痕。

滴滴血珠落在雪白的道袍上,毒龙长鞭又扭动飞起。

王临风咬紧牙关,左足在地上一点,使出武当派轻功的一招“平步青云”,身子平平飞起,向侧边飘去。

但他内力不支,只是跃起一步,身子又落回地面。

好在这一步之高,已足够他护身所用。

王临风一边施展轻功后退,一边凝神对敌。

转眼间,两人又连过数招。

双峰之上,千百人目不转睛盯着二人的身形。

只见鞭影漆黑,剑光雪白,万千鸿沉稳狠辣,好似一条黑龙,王临风矫夭灵动,好似一头白鹤。

龙鹤降于华山之巅,殊死搏斗,激战酣烈,当真是荡心动魄,惊天骇地。

万千鸿的兵器胜在力道刚猛,攻击范围十分宽阔。他人站立不动,长鞭就能攻击数丈以外的敌人。

他一来不愿伤及俘虏性命,二来有心在中原群豪面前炫耀家传武学,所以没有一开场就痛下杀手,而是一点点消耗敌人体力。

王临风虽习得太极剑的种种精妙剑术,但内功不济,难免束手束脚。此时虽然能与长鞭抗衡,可始终近不了万千鸿的身。

速战速决绝无可能,如此纠缠下去,最后必然是他气力不支,一败涂地!

渐渐的,万千鸿的毒龙黑鞭占了上风,黑龙似乎要将白鹤绞杀吞噬。

眼望明月在天,战局险恶,王临风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我今夜命丧于此?”碧津自创的太极剑招式“风卷残云”。

铮的一声,鞭剑相交,长剑突然开始轻柔颤抖,将千钧之力消融于无形之中,又倏地一下全部反弹回鞭上!

万千鸿只觉得手上一沉,长鞭飞射回天,险些脱手而出,不由得吃了一惊,忽然明白过来:王临风使的是“三两拨千斤”的玄门武功!可他年纪还这样轻,怎么就领会了道家武功的精要诀窍?

万千鸿不敢再走刚猛路子,忙使出一招“卧虎藏龙”,毒龙黑鞭由硬变柔,婉转游动,杀机暗藏。

但他柔,王临风更柔。

王临风长剑翻转,圆转如意,使出一招“白云苍狗”,剑光如织,变幻莫测,将长鞭挑翻出去。

万千鸿只觉得眼前一花,长鞭力道不足,绵绵卧倒在地。

王临风立即纵身一跃,双足死死踩住鞭身,急速游走几步,终于逼到万千鸿身前!

万千鸿忙伸手拖拽长鞭,却怎么也拽不动,抬头一看,只见一道寒光直逼过来。

王临风飞起一剑,直直刺入万千鸿的胸口!

华山绝峰,寂然无声。

所有人都看得呆了:王临风方才分明处于下风,怎么突然反败为胜结果了魔教少主?!

飞霜剑一旦刺入敌身,则伤口处皮肉冻结,鲜血凝固。

万千鸿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心底泛起阵阵刺骨凉意,咬牙抬起右手,以双指挟住飞霜剑晶莹剔透的剑身,却使不出力气阻挡。

此时,飞霜剑只要再深一寸,便能刺进心房,取他性命!

可是,万千鸿已练成“浮屠圣功”笼囚仙鹤

尹东元这时无法使用真气,但他这一嗓子鼓劲全力,声音直直传到主峰之上。

群豪如梦初醒,欣喜若狂,应声叫喊道:“王盟主武艺超群,当世楷模!”“王盟主真不愧是章真人的高徒!”“武林盟主是王临风!”“武林盟主是王临风!”

其实,只要是稍有阅历的人都知道,王临风的武功绝对排不上天下掌门当年下过仙旨,七宝圣塔决不能重返江湖。贫道等久居深山,见识浅薄,但也知道他老人家的话是决计不会出错的。如今章掌门为魔教所擒,我等痛心疾首,夜不能寐,但也没有交出七宝圣塔。此物事关重大,断断不能拿来交换人质!”

王临风则挺剑怒道:“万千鸿,七宝圣塔就藏在我武当山上,你这是逼迫诸位武林同道围攻我武当山吗?你……你这离间计,用心忒也歹毒!”

万千鸿微微一笑,说道:“你既然视我为魔教少主,我要是不竭尽全力做一个混世大魔头,岂不是辜负了你一番期许?我言尽于此,咱们这就走罢!”朝左右使了个眼色。

众教徒立即上前围住十二首领,拖拖拽拽往峰下走去。

群豪见状,连忙走悬空索道奔来南峰,魔教教徒立即持械相抗。两方砰砰乓乓打作一团,杀声震天作响!

没多久,魔教教徒索性挥起板斧砍断索道。这下子,主峰的人再也过不来了。

有些头脑机敏的人立即骑马下山,准备去路上阻截魔教。其他人反应过来,也忙牵马跟随。

可是,华山派府内家丁都是魔伞的心腹,平时个个装作不会武功的模样。此时,魔伞见群豪要下山拦截救人,立即呼哨喝令。众家丁齐齐发难,群豪猝不及防,主峰上霎时斗成一团。

家丁人数占多,群豪则武功高强。两方倒也斗了一个旗鼓相当,可是时间越是拖延,对魔教越是有利。

只见万千鸿有条不紊指挥发令,众魔教教徒押着众首领疾速下山。

几名魔教教徒围住王临风,王临风挥剑应敌。

经过方才那番激战,他身体剧痛,体内真气乱行,双拳难敌四手,不一会儿就被敌人夺走了兵刃。

魔教教徒一拥而上,以绳索绑住王临风的手足,以布条蒙住他的眼睛,以麻核桃塞进他的口中,最后抬手拂中他的睡穴。

王临风立即昏厥,不省人事……

不知过了多久,睡穴终于解开。

王临风渐渐恢复意识,耳听得车轮骨碌碌向前滚动,两旁林中树叶沙沙作响,自己似乎正坐在一辆马车上。

他手足上的绳索捆得死紧,眼前仍然覆着布条,口中还含着麻核桃,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说不出。

他身上伤口已经敷过药,但丹田仍不时传来刺骨疼痛,稍微运气抵抗,立即激发万千鸿所留下的那股真气,在他体内疯狂冲撞,横行霸道。

王临风只觉得痛不欲生,当下又昏死过去。

如是昏昏沉沉过了三天,王临风才慢慢恢复精神。

这时,万千鸿那股真气已减弱到七成力道,只要王临风不再莽撞运气,那就不会刺激得丹田作疼,真气乱走。

马车仍在山野间奔驰,车外传来溪涧鸟鸣之声,叮叮咚咚,十分悦耳。

王临风深呼一口气,扭动身体,背靠车壁坐起身来,四肢无比僵硬酸涩,于是稍稍伸长双腿,左足却碰到一团软软的物事,似乎是另一个人的衣袍。

王临风心中一动:此人是看守我的魔教教徒吗?

那人也察觉到王临风的动静,口中呜呜几声,原来此人也是人质,嘴里也塞了麻核桃!

王临风当下又惊又喜,心想,最好是尹帮主和我关在一起!此刻无法言语,便呜呜做声示意。

那人伸腿碰了碰王临风,挨擦着想要蹭到他的身边。

忽然车帘被人掀开,一道香风拂面吹来,紧接着一人闪进车中,喜道:“咦,临风道长,你终于醒啦!”声音清脆动听,正是玉挽容。

王临风和那人立即停止动作。

玉挽容喜不自胜,飞速掀开王临风脸上的布条,又取出他嘴中的麻核桃。见王临风嘴唇一时无法合拢,又提起袖子,轻轻擦拭他唇角溢出的涎液。

王临风连日不曾视物,骤然重获光明,双眼望去白花花的一片,过了片刻,视野才终于恢复清晰。

环顾四周,自己果然是处在一辆马车之中,车窗均给铁条封住,车厢里铺着稻草,车柱上锁了两条铁链,一条拴着自己的脚腕,另一条拴着另一个人质。

王临风抬头一看,那人长发披散,中衣血污,左眼隐约是个血窟窿,俨然是华山派新掌门游春池!

王临风失声叫道:“游少侠!”

游春池呜呜呻吟几声,忽然意识到玉挽容在场,又立即收声不动。

玉挽容浑不在意游春池,笑吟吟望着王临风,说道:“临风道长,你昏迷三天了。我怕你渴死,每隔一会儿就过来给你喂水。怎么这么巧,刚好让我撞见你醒过来?你……你知不知道是我在给你喂水呀?”说着,咯咯笑了起来。

风言风语

王临风这几天过得浑浑噩噩,哪里有半点儿知觉?低头看去,瞧见玉挽容手里拿着一个盛水皮囊,低声说道:“多谢玉衡使喂水之情。”

玉挽容欢喜无限,说道:“临风道长,你的胆子也太大了。那天在华山上,你居然敢站出来挑战少主,我现在想起来都后怕……”

王临风问道:“你怕什么?”

玉挽容忸怩说道:“你坏死了,非要人家说出来吗?”

王临风有些不大自在,望向车帘,丛丛树影飘忽而过,低声说道:“我下武当山是为了救师父,没想到自己也沦为魔教俘虏……唉……”语气颇为懊丧。

玉挽容劝道:“临风道长,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你要是死了,你的同门道侣不伤心吗?那些……那些喜欢你的人,难道不伤心吗?”

王临风肃声说道:“我不会寻死的,我要好好活着,找到师父,把他老人家接回武当山,否则临风枉自为人。”

玉挽容立即板起面孔,说道:“临风道长,我劝你识时务一点。你那天一剑刺进少主的心窝,少主这辈子是忘不了你了。你要是敢逃跑,那他就是穷尽圣教之物力也要把你捉回来,再给你来个‘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瞧你有几颗心够他挖的!”

王临风哼了一声,神色冷若冰霜。

玉挽容眼珠子转了转,忽然坐到王临风膝上,伸臂搂住他的脖颈。

王临风只觉得怀里挤入一具温热柔软的躯体,吓了一跳,低头说道:“你做什么?”

玉挽容将脑袋枕在王临风的肩上,娇怯怯望着他,说道:“临风道长,我知道你是名门仙士,不屑与我们这些魔教狗崽子为伍。可是再过几天,那个玩意儿就会大展雄风……嘻嘻,那还能容你守身如玉?”

王临风立即转过头去,默然不语。

玉挽容闻着王临风身上淡淡玄香,不由得神魂俱醉,在他脖颈间轻轻印下几吻,低声说道:“道长,我会好好疼你的,准叫你忘了那个臭叫花子。那时你就会知道,我是真的对你好。然后你就会后悔,以前应该对我好一点的……”

王临风面无表情,可是想起雪域情龙,如何能不焦灼忧虑?

这淫邪毒物哪里管他是自由身还是阶下囚?一到十天就要发作,这该如何是好?

玉挽容也不敢在人质马车里多耽,抱着王临风亲热了一会儿,便举起皮囊喂他喝水。

王临风着实口渴,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停下来说道:“劳烦玉衡使给游少侠也喂几口水。”

玉挽容收起皮囊,笑嘻嘻说道:“游大少爷是他娘亲的乖宝宝,自有好妈妈全心全意服侍他,哪里用得着你操心?”

王临风一愣,旋即想到,魔伞也在押送人质的队伍中。她爱护养子,一定常常溜进人质马车照顾游春池饮食疗伤。

王临风这才放心。

玉挽容给王临风戴上遮眼布条,口里塞回麻核桃,便迅速离去。

马车行驶了大半天,离开群山,来到平原。

王临风听得车轮声嘈杂吵闹,魔教教徒正低声传达命令。

这一支押送人质的大队伍,似乎拆分成了数个小队,各走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料想是魔教人众甚多,走在路上太过招摇显眼。万千鸿就把十二首领分成数队,通过不同路线,分别押往魔教巢穴。

就算正派人士前来营救人质,那也不至于一网打尽。

不一会儿,车马喧哗声都渐渐远去。

王临风与游春池这支队伍十分精简,似乎只剩下两三辆马车,数骑人马相随在旁。

不过,押送两个内功被封的废人,这些人手已是绰绰有余。

玉挽容和魔伞仍不时进入马车照料人质。听她们口风,这一支队伍好像由万千鸿亲自率领,可见少主对这两名人质格外重视。

又行一天,车队绕过乡野田地,午后进入西安府。

西安城中店肆林立,人流如织,繁华似锦。

万千鸿也不避人耳目,车队径直停在一家酒楼门口。

魔教教徒除去游王二人身上种种束缚,为他们擦净面容,束发戴冠,换了干净衣裳,又推着他俩下了马车。

王临风多日不曾下地走路,难免走得跌跌撞撞,抬头看去,阳光耀眼生花,隐约见得酒楼门匾上写着“醉吟楼”三个大字。

他不知这是西安府里最豪奢的酒楼,给魔教教徒在背后一推,便稀里糊涂走了进去。

此时正是午饭时辰,大堂中满是宾客。店小二在桌椅间窜来窜去,到处添酒送菜,场面热闹得紧。

魔教教徒都打扮成商贾模样,大约有十数人,隐隐约约成包围势头,将游王二人围在最中间。

店伴见他们衣饰华贵,忙不迭凑上来招待,点头哈腰说道:“各位老爷可要楼上雅座?”

万千鸿双手背后,头戴乌纱帷帽,严严实实遮住了胡汉混血面孔,淡淡说道:“不必,就在此处将就着吃。”

店伴立即引着众人落座。

万千鸿自坐一桌。魔伞与游春池对坐一桌,游春池也戴了纱帽遮掩独眼。其余魔教教徒则坐满了两张长桌。

玉挽容正拉着王临风找地方坐下,忽然万千鸿淡淡吩咐道:“带他过来。”

玉挽容吐了吐舌头,低声说道:“我们这些人中间,也只有你配和少主共席了。”当下引着王临风来到万千鸿的桌旁,伸手将他按到椅中,自去别处就座。

万千鸿点了几道招牌菜和五两西凤酒,店伴忙奔去后厨吩咐。

桌上就只剩下万王二人相对而坐。

万千鸿一言不发,帷帽纱帘后,一对蓝湛湛眼睛直直盯着王临风。

王临风说道:“你将我带到大庭广众下抛头露面,就不怕我大声呼救吗?”

万千鸿答道:“你尽管大声吵闹。一个人听见你的声音,我就杀一个人;一百个人听见,我就杀一百个人;整座城都听见,我就血洗西安府。”

这座醉吟楼并非魔教堂口,楼中宾客伙计都是不会武功的平民百姓。王临风知道万千鸿说到做到,当下抿紧嘴唇,不敢抬头多看旁人一眼。

万千鸿冷冷说道:“如此胆色,难成大事。”

王临风微微一笑,说道:“你胆识过人,手段毒辣,将来必是一代枭雄。贫道但求师徒团聚,每日粗茶淡饭,武当山上习武修真,那就心满意足了。可惜就这么一个小小心愿,却被某些人视为洪水猛兽,非要搅和得天下大乱才高兴。”

万千鸿哼了一声,神色不屑一顾。

忽然隔壁桌一个矮胖汉子探过头来,问道:“这位老爷难道是武当派的道长吗?”

王临风的道袍已换成青色长衫,拂尘也被魔教缴去,旁人看不出他是修道之士。

王临风不敢和外人答话,垂首摇了摇头。

那矮胖汉子大失所望,坐回座位。他身旁一个竹竿似的高瘦汉子说道:“世上的事哪儿就这么巧?咱们才说到武当派的道长,旁边就坐着一个?”

那矮胖汉子说道:“武当派的王道长如今是江湖上炽手可热的大红人,我真巴不得能见他一面。听说他在华山绝顶连败数百名魔教好手,还在魔教少主身上戳了一千八百个透明窟窿,打得魔教少主哭爹喊娘,跪地求饶,王道长才高抬贵手饶了他一命。”

万千鸿脸色一黑,拍案欲起。

王临风吓了一跳,连忙捉住万千鸿的手腕,低声说道:“莽夫浑人以讹传讹,你何必当真?”

万千鸿手腕一颤,立即甩脱王临风的手,怒道:“你再动手动脚,我杀了你。”

王临风方才那一抓,已感到万千鸿的肌肤格外白腻,当真是冰肌玉骨,触手生温,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摸了摸耳朵,说道:“魔教在江湖上名声极差,你又不是爷爷做武林盟主,结果章爷爷被魔教抓了。又推选王道长做武林盟主,结果王道长也被抓了。十二首领全部沦为俘虏,英雄大会不了了之,各大门派乱成一团,这该如何是好?”

高瘦汉子说道:“咱们这些小鱼小虾,瞎操那份心做什么?江湖上又不是只有他们十二个高手啊。照我说,少林寺的罗彻方丈武功通神,七十二绝艺已练成五门,这等身手才配得上‘武林盟主’的头衔。”

矮胖汉子说道:“罗彻方丈年事已高,只怕不愿来掺和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他座下玄晧神僧武功已臻化境,今年才三十岁,年富力强,正是大展拳脚的时候。这次英雄大会,玄晧神僧好巧不巧迟到一天,刚好躲过魔教妖魔偷袭华山。如他这般洪福齐天,一定是大有作为的英雄人物。”

白发老者压低声音说道:“这玄晧亦正亦邪,来头可不小呢。我有一个表亲在少室山做火工,他和一个少林俗家弟子是好友。听那俗家弟子说,玄晧出家之前是魔教天王!少林寺为这件事已经闹得四分五裂,哪里有闲工夫去管魔教?”

另外两人先是一愣,对视一眼,接着哈哈大笑。

矮胖汉子大笑道:“你家表亲还说什么了?罗彻方丈也是魔教奸细吗?章爷爷、王道长也是魔教奸细吗?难道你我也是魔教奸细吗?哈哈哈——”

王临风却知此事是真,心里暗想,若玄晧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万千鸿一定会和他取得联络,借他的手把少林寺搅和得一塌糊涂;若玄晧当真斩断前缘,皈依佛门,万千鸿又怎会放过这个反教大叛徒?

想到这里,王临风偷偷看了万千鸿一眼。

但万千鸿面无表情,没有半分喜怒,好像根本没听见玄晧这个名字似的。

那白发老者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怒道:“你们不信就算了!我以后再听到什么消息,绝不跟你二人分说。”

高瘦汉子说道:“老哥别介啊,我这里倒有一个不大不小的趣闻。我前几天路过北城门,正好撞见几个衡山派弟子。他们给魔教几大首脑画了画像,贴在墙头供人辨认。听他们说,那劳什子魔教少主长得细皮嫩肉,脸蛋儿比大姑娘还要白,一对眼珠子蓝得出水,和那玉树临风的王临风道长一比,哈哈,那活脱脱就是个娘娘腔兔儿爷!这是衡山派少侠亲眼所见,绝对错不了的。”

魔龙飨宴

正所谓是可忍孰不可忍,万千鸿闻言,勃然大怒,霍地站起身来!

众魔教教徒立即回头张望,在桌下摁住各自兵刃。

那说闲话的三人还不知大祸临头,目瞪口呆看着万千鸿,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发难。

其实,王临风这时若是袖手旁观,万千鸿必然会在闹市里惹出三条人命,消息一经流传,正派群豪一定能顺藤摸瓜追查过来。

可是眼看这三人性命垂危,焉有不救之理?

王临风连忙起身,拉住万千鸿的袖子,低声说道:“咱们还是去楼上吃罢,我喜欢清静一点。”

万千鸿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恶狠狠瞪了一眼王临风,转头怒视那三个人,过了一会儿,又回头瞪着王临风,咬牙切齿道:“一个俘虏还挑三拣四,当真是活祖宗,难伺候!”说罢,抬手在那三人桌上重重一拍,只听得哗啦啦几声脆响,桌上酒盏瓷碗尽数震碎!

那三人见他露了这一手高明功夫,个个吓得魂不附体,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万千鸿一甩袖子,气势汹汹上了二楼。

王临风怕他随便杀人泄愤,连忙跟了上去。

到了二楼,店伴引着他二人在临窗雅座坐下。

雅座之间互以屏风隔档,着实安静许多,王临风松了一口气。

不一会儿,各色酒菜流水价送了上来,满满当当摆了一桌,海陆毕陈,香气扑鼻。

万千鸿出身西域,从小吃惯了牛羊肉,所点菜肴大都是荤腥。

王临风则自幼戒食荤饮酒,便只吃一盘随桌附赠的白菜豆腐,倒也清爽可口。

他几日不曾进食,实在是饿坏了,这一顿敞开肚皮,连吃了三碗大米饭。

万千鸿冷眼看着王临风呼哧呼哧往嘴里扒饭的模样,心想就是这头货在华山绝顶把我打得哭爹喊娘、跪地求饶?胸中怒气上涌,说道:“王道长,你怎么只吃白菜豆腐啊?还怕我在菜里下毒害你不成?”

王临风听他说话阴阳怪气,懒得搭理他,伸筷去夹一条白菜。

万千鸿忽然飞出筷子,闪电般抢过那条白菜,送到嘴里嚼了一下,又呸的一声吐了出来,说道:“中原人天天吃草,还有力气打架吗?”

王临风心想打别人兴许不成,打你是绰绰有余了,说道:“蔬菜粮食得来不易,少主何苦糟践饭食?”

万千鸿冷笑说道:“剩饭剩菜,刚好可以送给你的丐帮朋友享用。再说了,这桌上许多荤菜,你连碰都不碰一下,你浪费的饭食不是比我更多吗?”

王临风正色说道:“茹素戒酒乃是武当派门规。我的丐帮朋友亦是严守帮规,无论在江湖上的身份多高,永远不忘叫花本色。少主随意取笑其他门派的规矩,未免有些少见多怪、坐井观天。”

万千鸿哼了一声,伸筷去夹一片火腿。

王临风不喜他言语中轻辱尹东元,飞速伸筷,意欲抢夺。

万千鸿脸色一沉,筷子回拨后撩。

王临风手腕下坠,双筷分开,筷尖上挑,顺着万千鸿的筷子轻轻一击,用劲儿甚为巧柔。

万千鸿只觉得轻轻一颤,那片火腿就给王临风夹了去。

万千鸿不由恼羞成怒,起身喝道:“你敢从我嘴里抢肉吃?我——”

谁料,王临风面无表情,将那片火腿放进了万千鸿的碗中,轻飘飘说道:“少主请用。”

万千鸿一愣,过了半响,冷笑说道:“你自认为是本教珍贵人质,就觉得我不敢出手炮制你吗?哼,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华山之耻,你给我牢牢记住了。”说罢,怫然离去。

王临风无奈极了,只得跟上。

到得楼下,玉挽容匆匆忙忙迎过来,说道:“临风道长,这才一顿饭的功夫,你怎么又惹恼了少主啊?”

王临风答道:“他还需要我去惹恼吗?我瞧此人每时每刻都在生闷气,不是生别人的气,就是生他自己的气,总之没有一时是高兴的,也不知他活在世上有什么趣味。”

玉挽容嗔道:“哼,你就会跟我打太极,你对那臭叫花子也这么贫嘴吗?我可不信。”

王临风一愣,心想自己对待这魔教少年确实言语轻慢,这是何故?难道……难道……一时无言以对。

当夜投宿在西安府。翌日破晓出发,向西而行。

其后几日,万千鸿想必是不愿忍受江湖上的风言风语,魔教车队再未在城池镇甸驻留。偶尔在饭店饮食,也尽量选择清净所在,绝不与寻常食客混在一处。

这一天,车队行过凤翔府,来到城外山野中一座庄园,名唤“听松山庄”,却是魔教据点。万千鸿下令在此处休整过夜。

魔教教徒除去游王二人身上的束缚,将他们分别押入两间地牢。

虽是夏季,地牢中仍是寒气逼人,地上铺了稻草,干干净净,倒也不劣。

待到今夜子时,十日之期又要到了。

王临风心里着实慌急:玉挽容连日来频频挑逗暗示,难道今夜当真要借这魔教少年来驱散药性?

如今当世之人,只有章碧津、尹东元及玉挽容知道王临风中了雪域情龙。师父不必再提,尹帮主又不知身在何处,纵使王临风万般不愿,眼下也唯有玉挽容一人能解他燃眉之急……

王临风心乱如麻,闭上眼睛,一时想着正邪殊途,今夜若要失身于魔教妖孽,那还不如一头撞死,一了百了;一时又想起师父多年来的养育栽培之恩,以及师叔师弟们待自己的亲善友爱,武当派已经是群龙无首,自己再去寻死,诸位道侣岂不是更受重创?

又回忆起华山绝顶,自己稀里糊涂夺得武林盟主之位,诸位武林同道为自己欢声喝彩的场景……若是自己身死命殒,于武林局势有何裨益?

想到华山论剑时的慷慨壮志,王临风胸中忽然涌起一股豪气:自尽为易,苟活为难,修道之人,本就该迎难而上,清心去情,我总是为雪域情龙忧心忡忡,恰恰说明我还没有斩断心中毒龙,无法摈弃七情六欲。

退一万步说,纵是要死,也该为正义大业从容赴死,怎能为区区欲情淫物自寻短见?

如此想来,王临风心中豁然开朗:此番落入魔教手中,不过是试炼罢了,何惧之有?

过了一会儿,看守送来晚膳。

王临风饱餐一顿,便即打坐入定。

又过大约两个时辰,地牢外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王临风睁开眼睛,只见玉挽容赫然立在地牢门口,手持火把,一对妙目直勾勾盯着自己。

饶是王临风已做足准备,一眼看到玉挽容,心里还是止不住羞赧,低头说道:“你……你来了……”

玉挽容神色却格外忧虑,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说道:“临风道长,你先别激动,是少主要见你。”

王临风大出意料,说道:“万千鸿深夜传唤,是要对我用刑么?”

玉挽容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在华山之上大大折辱了圣教誉名,少主怎会放过你呢?”

王临风心里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说道:“明明是他自己功夫不如人,辱没了魔教妖名,这……这……”

其实,从他落入魔教手中天人交战魔教少主h

王临风只觉得有无数把小刀同时切割自己的皮肤,疼得眼冒金星,下意识运功护体。

内力一旦流转,丹田立即传来针扎般的刺痛,却是雪上加霜,痛上加痛!

王临风忍不住闷哼一声,满面痛楚之色。

万千鸿刷的一声收起长鞭,凝视着王临风隐忍的表情,胸中涌起阵阵快意,笑着问道:“七宝圣塔藏在何处?”

王临风嘴唇发抖,抬眼看着万千鸿,颤声说道:“你有本事就一刀杀了我,用这些零碎手段折磨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万千鸿眼眸幽蓝,沉声说道:“我是魔教妖孽,又不是英雄好汉,我偏爱用零碎手段折磨人,谁能管得了我?”抬手又抽了王临风一鞭,角度刁钻,正好打中大腿内侧软肉!

王临风咬住下唇,全身如弓弦般死死绷紧。

万千鸿面带微笑,转身提起一只白瓷酒壶,缓缓放倒,一条透明酒线溢出壶口,直直坠落在毒龙长鞭之上,顺着鞭身流至鞭尾。

转眼间,毒龙全身为酒液所濡湿,黑亮鳞片泛着明亮水光。

万千鸿轻轻巧巧抖开长鞭,黑龙游动,酒香四溢,水珠飞散,又问道:“七宝圣塔藏在何处?”

王临风此生从未如此憎恨过这八个字,怒道:“我不知道,就算我知道,我也绝不会告诉你!”

万千鸿不答话,手臂发力,又使出那套千龙万龙的幻影鞭法。

只听长鞭破风而来,转瞬间,千万条鞭子同时抽来!

王临风身上已有数道伤口,而万千鸿仙魔交欢魔教少主h

那毒龙黑鞭的鞭身以精铁铰制,首尾两头则以乌铜打造,黑亮中泛着深邃银光。

鞭子末端雕刻成龙尾式样,极尽巧思,纤毫毕现。尾部一团须毛仿佛正迎风招展,如火焰般招摇发散。

万千鸿反持长鞭,那团龙尾须毛便率先插入王临风体内。

此物东弯西翘,凹凸不平,缓缓顶开一层层紧致软肉,将窄小甬道撑开到了极致。

王临风从未体验过如此情事,只觉得一只奇形怪状的硬物钻进股间,微凉空气灌入体内,下身似有撕裂痛感,但雪域情龙作用之下,些许痛楚亦能激发刻骨欲念……

转眼间,那团龙尾须毛已全部进入小洞,向着洞穴更深处无限伸展。

剩余一截儿龙尾紧接着插入穴口,一枚枚鳞片轻轻摩擦敏感黏膜,引发无限快感。

万千鸿心里估摸着深度,鞭尾插入数寸便即收手,往外拔出,再复捅入,反反复复抽插起来。

乌铜龙尾每一次进出,其形状势必狠狠刮蹭娇嫩甬道。抽插了数个回合,玄妙快感汹涌如潮。

王临风又是享受又是羞耻,垂下目光,全心全意感受被填满的快乐,不愿去想给他这份快乐的人是魔教少主……

此时烛架上几枝蜡烛已悄然熄灭,唯余三两烛火,光线已格外黯淡。

烛火昏暗,更显得窗外冰轮清明,无限澄澈。

月光溶溶如水,柔柔洒进寝室,万王二人身上似乎都涂抹上了一层淡淡银色。

万千鸿凝目望去,月色淡雅,良夜美好,分明是赏月作诗的好时分,眼前却出现一副淫靡到极点的活春宫:一个俊美道长被紧紧捆绑在木桩之上,身着破烂道袍,身上满是伤痕,股间正兀自吞吐一条黑色长龙,这道人仿佛正与魔龙交尾。

只见道人神色隐忍难耐,似乎很是抗拒,可他股间小穴愈加湿润顺畅,俨然很是喜欢魔龙的侵占。

他甚至想要魔龙进入得更深,于是悄悄张开双腿,但因身遭捆绑的缘故,竭尽全力,两条大腿只能分开些许距离。

绳索深深陷入皮肉,勒得大腿鼓起一圈肌肉,白皙匀称,又极有韧性,真叫人想狠狠咬上一口……

万千鸿看得眼热,伸手在王临风大腿上掐了一把,说道:“一条鞭子就让你这么快活吗?”

王临风忍不住呻吟一声,腰臀扭动,后穴含着鞭子轻轻一甩,鞭身砰得一声撞在木桩上,险些脱离万千鸿的掌控。

万千鸿微笑说道:“怎么?是你自己求我帮你的,你可别乱动。”

王临风但觉那长鞭形状古怪,停在体内许久还是无比冰凉,身上欲火起初稍有缓解,可是死物到底无趣,过了一会儿,身体竟变得更加燥热……于是他摇了摇头,哑声说道:“还不够……”

万千鸿皱眉说道:“什么不够?”

王临风羞窘极了,但欲火焚身,也顾不了那许多,轻声说道:“要热的……要……要活的……”

万千鸿登时心跳如雷,脸色微红,硬邦邦说道:“我早就说你是活祖宗,难伺候,你还真不客气啊。你武当派不是主张吃斋茹素吗?怎的到这当口又荤腥不忌了?”

王临风羞耻得说不出话来,闭上眼睛,不敢去看万千鸿脸上的神情。

忽然他四肢一松,原来是万千鸿解开了他身上绳索,又吩咐道:“你去桌上老实趴好,要是摔倒了,我可不会伸手扶你。”

王临风疑道:“桌……桌上?”旋即明白过来,这魔教少主打算站着做那档子事……

万千鸿冷冷说道:“我从不让外人睡我的床,更何况你身上血乎邋遢的,没得弄脏了我的卧榻。”

王临风涨红了脸,辩解道:“还不是你凶兴大发狠狠鞭打我,才弄得我一身血污?”

万千鸿说道:“是我打的又怎样?你整个人都是我的,我还打不得你了?”

王临风羞怒交加,心想风水轮流转,有朝一日你落在我的手里,我也给你来个“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虽没练过鞭法,但总能拿剑鞘抽你屁股,瞧你学不学乖……

但此时要解除雪域情龙之困,还是得着落在万千鸿身上。

王临风转过头去,看见桌子摆在西角,便把手伸到身后,打算拔出那龙尾再走过去。

谁料,万千鸿一把捉住他手腕,似笑非笑说道:“好不容易放进去的,你拔出来做什么?你含着我的黑龙,倒像变作了长尾巴的妖物,就这么夹着尾巴走过去,不也挺有趣么?”

王临风更是羞赧,心想这人当真是邪魔,品味奇怪得紧,当下不再言语,迈步走向桌子。

他才迈出一步,那条龙尾倏地滑落出去,只留下一团须毛还卡在甬道之中。再走一步,硬邦邦的乌铜须毛开始不住刮蹭阳心,没顶快感席卷而来!

其后每一步,都似走在云端,神魂俱醉……

待走到桌边,王临风已是身飘心荡,意乱情迷,颤抖着伸出双手撑住桌面,随即无比驯服地伏倒在桌上。

万千鸿缓步走近,只见王临风身形颀长,股间小穴兀自兴奋翕张,一条长鞭如有生命般上下挑动,不禁勾唇一笑,伸手慢慢拔出鞭尾。

王临风呻吟一声,感到那条冷冰冰的毒龙离开自己,心里长长出了一口气,但下一秒,听到窸窸窣窣解开衣带的声音,紧接着,一条炽热肉龙抵住了他的后穴!

王临风知道万千鸿马上要进来了,忽然后知后觉一阵慌乱,忍不住绷紧身体,双手用力扣住桌沿,十根骨关节用力到泛白,身上鞭伤受其牵动,点点血珠滴落于桌。

万千鸿低声说道:“怕什么?我总不会比鞭子更吓人罢?”

王临风说道:“鞭子虽毒,但及不上使鞭的人毒……”

万千鸿听到这话却很高兴,微微一笑,单手扶住自家阳物,对准那红艳艳的穴口,毫不犹豫捅了进去!

那窄小洞穴已变得格外湿润柔软,万千鸿的性器一下子就抵达洞穴最深处。甬道之内,四面八方的嫩肉不住挤压侵入者,性器又陡然暴涨几分。

王临风感到万千鸿的下腹紧紧贴了上来,肌肤格外滑腻,微微发凉,不由得身体一颤。

魔教少主下体一丛微卷毛发,更是不住搔刮王临风的后臀,酥酥麻麻,又痒又软。

王临风忽然感到十分羞耻,呻吟了几声,双臂前伸,想要往前爬去。

万千鸿眼神一黯,立即握住王临风的腰肢,一把将他拖回胯下,又挺动腰肢,大开大合猛力肏干。

王临风浑身一个激灵,只觉得魔教少主阳物甚伟,力度又格外猛烈,每一次进出都狠狠欺负阳心所在,带来无穷无尽的绝妙快感……

王临风脸颊通红,双目失神,一时间如飞升成仙,飘飘然不知东南西北,只得松松咬住手背,生怕自己发出恬不知耻的叫声。

万千鸿一开始答允为王临风压制情欲,或多或少存了几分凌辱的心思,但此时真正进入那洞天福地,但觉这个小洞如仙窟般美妙无穷,当真是说不出的妩媚诱人。

在这水乳交融的时刻,什么正邪之分,什么深仇大恨,他已全都忘诸脑后,全身心沉迷于肉体快乐之中,只想完全占有王临风的身体,刺激他身上每一处感官,两人一起攀登到爱欲的最高峰。

万千鸿进攻的力度越来越激烈,同时还低下头来,目不转睛观察王临风脸上每一个神情,无论是隐忍蹙眉,还是难耐喘息,都比天底下最引人入胜的大戏还要好看。

过了许久,两人身上都冒出一层黏腻汗水,呼吸交错,合二为一,两个仇敌之间,竟生出一丝缠绵情致……

满室旖旎,春光冶艳。仙魔交欢,淫靡无限。

万千鸿喘着气说道:“王道长,你那日在华山胜过我的时候,可曾想过你我之间会演变成今天这副情形?”

王临风恍惚之中听到这句话,心想胜败乃兵家常事,这魔教少主也忒心胸狭窄,总是放不过华山论剑之败……

但见万千鸿总是对华山一役念念不忘,王临风心里又暗暗好笑,说道:“造化弄人,昨日之人想不到今日之事,今日……嗯……今日之人也想不到明日之事。万物变幻,唯一颗道心清明守恒……”

万千鸿哼了一声,说道:“我的那话儿还插在你的身子里呢,亏你还大言不惭讲什么道心不道心的。”

王临风一怔,双颊晕红一片,俊朗面容挂着一副羞耻神情,当真要命。

万千鸿心中一荡,攻速陡然加快,耳边只闻得啪啪撞击之声,再也没有余裕去取笑王临风。

王临风察觉到万千鸿就要到达顶峰了,悄悄将右手探到胯下,自己揉搓那憋得青紫的性器……

不一会儿,万千鸿在王临风体内泄出元阳,热乎乎的一股精水尽数喷洒在甬道深处。

雪域情龙立即安息满足。王临风闷哼一声,也跟着泄了身,懒洋洋趴在桌上,浑身是说不出的惬意舒适。

可是高潮余韵过后,王临风身上鞭伤又开始隐隐作痛,仿佛有千万只小虫一起吮吸他的血液。

他四肢无力,头脑一片混沌,口中呻吟几声,也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迷迷糊糊之中,忽然感到一只微凉的手正抚摸他的脸颊,两道幽深目光在他脸上不断逡巡……

过了一会儿,有人用软布替他擦拭了下身,又在他身上披了一件长袍,再将他一把抱起,走了几步放在床上。

王临风睡在锦被软榻之上,晕乎乎睁开眼睛,眼见万千鸿在自己身侧躺下,忍不住说道:“你……你不怕我弄脏了你的床么?”

万千鸿哼了一声,说道:“你如今是我的人了,我嫌弃你似乎也没什么道理。”

王临风答道:“我是俘虏,又不是奴隶,怎么就是你的人了?”

万千鸿冷笑说道:“你这样衣不蔽体躺在我的床上,就不要做无谓的口舌之争了,看了就让人发笑。”

王临风本是浑浑噩噩的,闻言一惊:雪域情龙药效已散,我怎能再与他同床共枕?霍地坐起身,但气血上涌,头晕目眩,又一下子扑倒在床。

万千鸿面露嫌弃之色,说道:“瞧你这傻……哼,没有半点斯文模样。”顿了顿,续道:“不知是哪个教徒给你下了春药,看来我得赏赐他一番。”

王临风说道:“不必麻烦,你多烧些纸钱也就是了。”

万千鸿脸色一沉,翻身坐起,说道:“难道你把那人给杀了吗?我已封了你的内功,哪个草包废物还能被你杀了?”

王临风听万千鸿的言语,这才知道他误会了什么,解释道:“当日魔音魔珠偷袭我师父,趁乱给我下了雪域情龙。他们两人都命丧我手,我也算是报了仇。”

万千鸿心中一惊,从章碧津遭暗算到现在已经快三个月了,其间雪域情龙数度发作,一定有人帮助王临风泄欲,否则他焉能活到今日?

瞧王临风平时那副清风明月的模样,谁能想到他早就不是清白之躯?!

万千鸿满以为自己是王临风情不由己魔教小妖精口h

万千鸿怒极反笑,说道:“怎会与我无关?我圣教主万千鸿何等样人物,今天居然栽在你的身上,糊里糊涂跟外人做了兄弟!那人到底是谁啊?”

王临风呸了一声,说道:“你想做跟人家兄弟,人家还不允呢。”

万千鸿冷笑说道:“你不肯说实话,难道我就猜不出来吗?反正不是武当派的牛鼻子臭道士,便是你那臭叫花子好朋友,总之肯定是哪一个正道伪君子。”

王临风心里一惊,暗想这家伙倒是一猜一个准啊,如今师父和尹帮主都落到了魔教手里,我若是承认此事,只怕魔教少主恼怒之下杀人泄愤,于是含混说道:“你又知道什么是伪君子了?人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真真正正的君子风范,哪里像你……你趁人之危……”又想玉挽容早就数着日子盼着今天了,自己本也做好打算接受玉挽容,怎么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万千鸿寒声说道:“方才明明是你苦苦哀求我同你亲热,现在又变成我趁人之危了吗?人家是真人君子,我就是卑鄙小人了?瞧把你给美的,你以为我多想……多想和你做那档子事吗?”

王临风急道:“你若是不愿意,大可以把我推给别人,我还能逼得了你吗?”

万千鸿恼恨得咬牙切齿,说道:“你……你倒是能言善辩啊,那你给我说说,我与你那情郎相比,谁的功夫更好?”

王临风脸红过耳,羞道:“这种事情,我也想也不愿意想,你不要——”

万千鸿立即竖起手掌,截住他的话头,说道:“你不必多说,我料定你肯定不会说真心话,一定是我的功夫更好了。”

说话间,王临风已渐渐恢复了力气,此时懒得再和他夹缠不清,一言不发,右掌陡出,斜劈万千鸿胸口!

万千鸿一惊,身体自然而然做出反应。左手成掌护住心口,右手食中二指飞出,疾点王临风的面门。

王临风手腕一翻,反手捉住万千鸿的掌根,双指迅如脱兔般搭住了他的脉门。

此处是命门要穴,若是王临风这时内功还在,只要输出一股内力,万千鸿立即就会断气!

万千鸿大怒,体内“浮屠圣功”自行运转,脉门弹出一股内力,重重震开王临风的双指,厉声喝道:“你找死么?”

王临风被他震得手掌发麻,清声说道:“我就是找死,你快一刀杀了我,我不想听你在这儿胡吹法螺。”

万千鸿说道:“你当我这儿是什么地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身上中了雪域情龙,以后——”

想到十天之后,王临风又会情欲发作,万千鸿忽然脸色一红,说道:“好啊,你要走就走,我还留你不成?”一把抓起王临风的后颈,半拖半拽押到寝室门口,往外一推,冲几名教徒吩咐道:“把这小子送回地牢,留在这儿没得惹我心烦意乱。”

众教徒当即将王临风押回地牢。

进得地牢,却见牢门大开,地上横七竖八扔着几支火把,已经全都燃尽。

一片黑暗之中,玉挽容孑然一人,双手抱膝坐在稻草堆上,脑袋埋在膝盖之间。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面容,幽幽看望着王临风,清丽无双的脸蛋上满是委屈凄凉之色。

一名教徒奇道:“玉衡使,您怎么还留在地牢里啊?”

玉挽容冷冷说道:“我玉衡使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还要向你老人家报备?你算什么东西?”

教徒忙道:“小人不敢!”将王临风推入牢房,又犹犹豫豫说道:“您看这人质……”

玉挽容站起身来,说道:“你们把门锁了罢,我要跟临风道长算一笔账,完事儿了自会叫你们来开门。”

众教徒连声答应,掏出钥匙锁了地牢大门,便迅速退去。

玉挽容抬头看着王临风,双目中又是幽怨,又是哀愁。

王临风心中一震,一时无法与玉挽容对视,只觉得自己大大辜负了这少年……可他们又不是爱侣,何来“辜负”之说?

玉挽容叹了一口气,伸手将王临风摁到稻草上,又刺啦一声剥去他身上衣物。

王临风遍体鳞伤,伤口血污与衣料已黏连在一起,一旦脱衣,好像又把伤口撕裂开一般,不由倒吸一口冷气,问道:“这是做什么?”

玉挽容一声不吭,从墙角端来一只盛满清水的木盆,取出布巾,沾了清水,便开始擦拭王临风身上鞭伤。他动作十分轻柔,仿佛在呵护一件名贵瓷器。

王临风这才知道玉挽容是要为自己疗伤,有些感动,说道:“多谢。”

玉挽容说道:“这盆里本来盛着热水,本来要派其他用场的……我一直在等你,一直在等你,一直等到水都凉透了,你还没有回来。”

王临风低声说道:“万千鸿他……”

玉挽容立即捂住他的嘴,说道:“你不用再说了,我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你这样好的人,任谁见了都忘不掉,更何况你还中了雪域情龙……你就好像一头白白胖胖的小肥猪,被丢进深山老林,任何豺狼虎豹见了,都要奔来咬你一口。”

王临风略觉迟疑,不知这魔教少年究竟是在骂自己还是在夸。

玉挽容认真清理王临风身上伤痕,不一会儿,布巾已脏污得不像样子,将其丢到一边,从怀里掏出一条崭新布巾,沾了清水继续擦拭,口中说道:“我早该料到会有今天。少主从小就把武当派传人引为生平大敌,那日华山论剑之后,他更是对你念念不忘。这几日赶路途中,他常常命人使用武当剑法陪他拆解招式,这些你都是不知道的……”

王临风默然不答。

玉挽容自顾自说道:“这些天来,我隐隐约约察觉到少主的心意。只是少主从小投身圣教中兴大业,他自己反而没有意识到……我总盼着他永远不会意识到……但谁知道事情就这么巧?他偏偏在你毒药发作这一天审问你?”

王临风叹道:“真是孽缘。”

玉挽容擦净了王临风身上伤痕,抛开布巾,垂下头去,说道:“孽缘,不也是缘分么?你是武当派传人,他是圣教少主,你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有缘人,我算什么妖魔鬼怪?竟敢癞蛤蟆吃天鹅肉,对你痴心妄想?我这几日频频暗示于你,你从来都不回应我,我还道你是脸皮薄,其实你心里在笑话我,是不是?”

王临风说道:“我绝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再说了,自古正邪不两立,万千鸿怎能跟我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仇家还差不多。”

殊不知“正邪不两立”这句话,也戳中了玉挽容的死穴。

这美少年默然不语,从怀中取出一只瓷瓶,旋开盖子,用指腹挖出一块软膏,轻轻涂抹在王临风身上。

那药膏渗入肌理,王临风登时感到无比舒适,可见是上好的金疮药。

王临风受了他这番好意,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愧疚。但他没有应变之能,这当儿也不知该如何说话,于是闭口不言。

玉挽容给王临风全身上了药,取出一套崭新衣衫替他换上,又说道:“少主从小就是天之骄子,人人都当他是皇太子一般敬畏。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只不过是七星使者,名号听来很威风,说穿了只是少主的一个奴仆。少主身世武功都远远强过我,我怎么能和他相提并论?如今少主中意于你,你当然不会再多看我一眼了。”

王临风温言说道:“你何苦如此贬低自己?我现在不就看着你吗?你若不喜魔教的等级规制,自可脱离魔教,另谋他业。”

玉挽容摇了摇头,说道:“少主还有一点强过我。他是真正的男人,你也是真正的男人,我不是的……我不是一个正常的人……”

王临风说道:“人各有命,你天生如此,何苦自怨自艾?”

玉挽容立即追问道:“如果你真的不嫌弃我这副身子,你愿意跟我相好吗?”

王临风一愣,迟疑说道:“这……”

玉挽容四肢着地,爬到王临风面前,红着脸说道:“临风道长,我猜少主一定对你很粗暴,对不对?我不会碰你的伤处,我只想对你好……”

王临风忙道:“雪域情龙已经发作过了,我不必再——”

他话还未说完,玉挽容忽然俯身趴下,一把扒下他的长裤,双手握住他的男根,毫无犹豫纳入口中!

王临风身子一颤,只觉得自家阳物进入到一个格外柔软湿润的所在,说不出的销魂蚀骨,男根一下子鼓胀起来。

玉挽容含住那勃起性器又舔又吸,舌头不住翻搅,吸吮得啧啧有声。

王临风大惊,连忙伸手去推玉挽容。

玉挽容头也不抬,右手一挥,臂弯里那条长纱倏地飞起,一圈一圈缠住了王临风的上半身。

王临风内功尽失,无法震碎长纱,只能一动不动,予取予求。

玉挽容专心致志用口舌取悦王临风。他分明有着清丽绝伦的容貌,嫣红双唇间却含了一根男子阳具。

此景此情,当真是缠绵妩媚,万般淫靡……

王临风还是牢中夜话

游春池的地牢比王临风更靠里侧,因此王临风进出两回,都没能看到游春池的身影。

王临风又惊又喜,说道:“游少侠,原来你就在我的隔壁。”但转念一想,既然游春池的声音能传过来,那么他方才和玉挽容的动静,岂不是也能传过去?!不由心中一震,说道:“游少侠,你……你都听见了吗?”

游春池没有说话。

王临风情不自禁站起身来,一颗心脏怦怦乱跳,双手垂在身侧微微发抖。

过了半响,隔壁牢房突然传来一道冷嘶声,游春池似乎正处于极大的痛苦之中。

王临风登时把心事抛在脑后,沿着墙壁走到地牢门口。

这地牢三面为石墙,真人也沦为了魔教俘虏,说不定咱们临死之前,还有缘再见他老人家一面……”

王临风胸中苦涩不堪,久久不语。

游春池察觉此话说中了王临风的伤心事,稍作沉吟,转而问道:“王道长,我一直想问你,章真人究竟是因何机缘收了你做徒弟?只盼你别怪我言语莽撞,实在是章真人从未收过弟子,这中间一定大有故事,我们这些外人都太好奇了。”

王临风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想起师父,心里暖洋洋的,腼腆笑道:“那是我小时候的事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都是听我师父说来的。师父说,我家祖上居于嘉兴府,祖祖辈辈都走那读书入仕的路子。很多年前,那是你我都还没出生的时候,有一回我师父下武当山办事,路上遇到一伙魔教奸人。那时魔教可比现在猖狂多了,双方狭路相逢,二话不说就打成一团。”

游春池说道:“以章真人的武功,打发几个魔教小喽喽必然不在话下。”

王临风笑了笑,说道:“这你就猜错啦,我师父那年还是个未成名的少年道士。他受魔教奸人围攻,不慎中了暗器,重伤之下四处奔逃,机缘巧合躲进了我家。我爷爷是做官的,家里房屋很多,便找了个空屋,偷偷把我师父藏了起来。”

游春池好奇问道:“爷爷他老人家做的是什么官?”

王临风说道:“师父不在意那许多荣衔官职,只记得是做官的。师父刚藏起来,魔教奸人就追着血迹找上了门。我全家上下冒着极大风险,替我师父遮掩行踪,师父这才得以养伤休憩。师父在我家住了半个月就走了,但一直没忘记这份恩情。”

游春池赞叹道:“原来章真人和王道长祖上有这么一段故事。”又想以章真人后来的武功造诣,旁人再想卖他这种人情,也找不到机会了,章真人与王家当真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王临风说道:“嗯,不过君子之交淡如水,我师父回武当山之后,许多年都未曾再下山,我家人慢慢也就忘记了这件事。后来……后来我家遭难了……”

游春池说道:“是魔教报复吗?”

王临风摇了摇头,又意识到两人之间隔着一道墙,游少侠可看不见他摇头,便开口解释道:“官场上的斗争,与武林中的刀光剑影一样凶险。爷爷晚年遭到仇人陷害,闹得砍头抄家,家破人亡……那时我才三、四岁,爷爷的一个门生念在我是王家独苗,偷偷把我救走,却也不敢收留我太久,没过多久又把我送到一位朋友家里。那段时间,我就辗转各家东躲西藏。”

游春池心想原来你小时候吃了这么多苦,你前事皆忘,未尝不是一桩幸事,说道:“王道长,你家长辈泉下有知,知道你如今这么有出息,一定很是宽慰。”

王临风笑道:“但愿如此。我师父在武当山上不问俗事,一直过了半年多,才听闻我家遭难的消息,于是提剑下山,寻到我家那仇人,一剑砍了他的脑袋,又四处打听消息找到了我,带我回到武当山悉心抚养。我懂事之后就出家做道士,拜在他老人家门下了。”

游春池心道那陷害你爷爷的仇人一定是个狗官,这狗官最后为章真人所杀,那可真是大大抬举他了。

听了这一段往事,他并不觉得出了一口恶气,反而怅然所失,低声说道:“王道长,原来咱们都是没爹没妈的孤儿。”

王临风叹了一口气,说道:“游少侠,我真不知该怎么劝你才好。逝者已矣,你可千万保重。”

游春池语音凝滞,哑声说道:“我这几日总是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是我爹爹吐血而亡的模样。魔伞来看望我的时候,我真恨不得杀了她为我父母报仇!可我……可我下不了手……我又想着不如咬舌自尽,直接去地府找我爹爹妈妈罢,却怎么也狠不下心……我这样不死不活、不上不下的,真是废人一个……”

王临风心里很不好受,游春池此番身遭剧变,从云端跌落谷底,比之自己童年遭难更加难熬,温言宽慰道:“游少侠,你在华山自毁左眼以铭心志,如此壮举没几个人有胆量做得出来,你若是废人,天底下还有英雄好汉吗?魔伞天王于你有抚育之情,你无法下手杀她,恰恰说明你是有情有义的好人。”

游春池说道:“我对她有情有义,不就是对我爹妈无情无义吗?”

王临风总觉得这句话不大对,但究竟哪里不对,他一时也说不上来,便说道:“咱们先把复仇放在一边,你总还要为华山派做打算罢?你现在是华山派的掌门了,你若是身死命殒,华山群弟子当如何处之?华山派百年基业,难道要断在你的手里?”

王临风本来不善言辞,但他为雪域情龙困扰许久,一直在自己劝说自己,这时便移花接木,将那些自我宽慰的话语转述给游春池,于游春池眼下的情状倒也十分贴切。

说着说着,王临风渐渐觉得两人同病相怜,心中涌起一种惺惺相惜之感。若不是有墙壁阻隔,他一定会拍拍游春池的肩膀以示安慰。

游春池听了这话,心里一阵触动:王道长说得不错,就算我不为自己考虑,难道连华山派都不放在心上吗?

他性子机敏聪明,只是从小在父母庇荫下长大,遇到大事,自然而然就想依赖长辈,心里总觉得自己还是华山派弟子,而不是当家做主的掌门人。

更何况魔伞害死他父母,他心中翻来覆去总是在反复思量,以至于眼中看不到旁的事情。

他连日来心中尽是阴霾,王临风此刻一番话却好像一阵清风,吹开一片云翳。

一丝日光自云层缝隙间照射下来,虽然还没有云开雾散,但也是一种新气象。

游春池思索许久,朗声说道:“王道长,多谢你一语惊醒梦中人。”

王临风说道:“游少侠是聪明人,这些话就算我不说,你自己早晚也能想通的,反倒是我要谢谢你陪我说话呢。武当派的师叔师弟们知道我家门不幸,从不问我小时候的事情,但我有时候也想和人倾诉一番。谢谢你啦。”

游春池说道:“嗯。”过了一会儿,忽然笑了笑,说道:“那玉衡使说的真不错,你这样好的人,任谁见了都忘不掉。”

王临风啊的叫了一声:游少侠果然听到了!

正不知所措之际,忽然隔壁牢房的铁栅栏中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又听游春池温言说道:“王道长,你能和我牵一会儿手么?”

急中生智

王临风忍不住笑了出来,说道:“咱们又不是小娃娃了,还要牵手吗?”

游春池也笑了笑,声音略显羞赧,说道:“我小的时候,妈妈会握着我的手——我是说我真正的妈妈。这些天来,我绞尽脑汁,拼命回忆我妈妈是什么样子的,但记忆总是模模糊糊的。我只记得她每日里躺在床上养病,奶娘有时抱我去看她,她就从被窝里伸出胳膊,轻轻握住我的手,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笑眯眯瞧着我。”

王临风垂下眼睛微微一笑,目光变得无比温润冲和,从铁栅栏中伸出右手,轻轻握住了游春池的手。

游春池屈起五指,与王临风十指紧扣。

两人手掌相贴,静静不语。

王临风但觉游少侠的手温热柔软,与他手牵着手,心里说不出来的放松舒适,甚至都忘记了身处魔教地牢之中。

他浑身鞭伤开始隐隐发痒,加之身子疲累,没一会儿便昏昏欲睡。

半睡半醒之中,朦朦胧胧听到隔壁地牢传来低低的呜咽哭声。

那哭声初始极为隐忍低沉,若不是身处地底,只怕会误以为是风声。

而后,那哭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响,那人仿佛是从胸膛中迸发出嚎啕悲鸣,声音中涌动着极端的悲怆痛苦。

过了良久良久,哭声才渐渐止息……

翌日清晨,魔教教徒送来凉水和馒头。游王二人用过早餐,又被蒙住双眼,堵住嘴巴,缚住手足,塞入马车之中。

魔教一行人出了听松山庄,不一日远离凤翔府。昼夜奔驰,经过临洮,数日后抵达西凉。

魔教大闹华山的消息已经传遍五湖四海,各大门派四处找寻十二首领的下落。魔教一行人假扮成商贾车队,言行低调至极,从不在人流密集处多做停留。

这一日下午,一行人来到西凉城外,见山道边有一家简陋茶铺,店中只有两三茶客而已,便在此休憩饮马。

两名人质停留在马车之内,马车由四名教徒严密看守,不许任何外人靠近。

这几日行程急迫,玉挽容没空来看望王临风,此时难得偷闲,连忙溜上马车,替王临风摘了眼罩和麻核桃,打开皮囊喂他喝水。

王临风闷头直饮,咕咚咕咚喝得甚为欢畅。

玉挽容看得眉开眼笑,似乎比自己喝饱了水还要高兴。

不一会儿,又有一人溜上马车,却是魔伞。

玉挽容神色略显尴尬,说道:“是少主叫我来看看临风道长——”

魔伞冷冷看了他二人一眼,轻蔑说道:“你假传少主圣意,就不怕再断一根手指头?”

玉挽容是七星使者中的头号人物,在教内地位远高于寻常教众,平时颐气指使惯了的,此时听魔伞语气不善,心里大有火气,冷笑说道:“我尽心尽力为少主效劳,只是不比魔伞天王神通广大,有时难免办事不利,惹得少主恼怒。好在我还剩下九根手指,纵使再砍一根也不打紧。不比某些人,下手太狠了,一出手就废掉自己一只招子,要是再瞎掉一只……嘻嘻,那还能做人吗?”

王临风听玉挽容语气尖酸刻薄,心想此人到底还是魔教中人,说话做事都冒着邪气。只是跟我在一起时,他总是那么温柔痴情,以至于我常常忘记他是邪派人物。不知不觉之间,我说不定会变得正邪不分……

王临风默默往旁边挪了挪,和玉挽容拉开一点距离。

魔伞自持身份,不与玉挽容这年轻后生多做争辩,服侍游春池坐起身来,替他除去脸上束缚,为他左眼清创换药,又取出一条干净纱布斜斜缠住伤处,问道:“池儿,你这几日身子怎么样了?眼睛还疼不疼了?”

游春池不置可否,抬头看向王临风。

两人相对无言,唯有无奈一笑。

魔伞嗔道:“臭小子,难道你一辈子都不跟我说话了?”

游春池神色平静,右眼清澈明亮,纵使脸上缠了一条纱布,也丝毫不遮俊美气度,说道:“魔伞天王,从游春池自剜左眼的那一刻起,咱们之间情分已尽,只有怨仇。”

魔伞大怒,说道:“你说的这还是人话吗?好,好,你这就一刀杀了我,为你那不中用的爹和病歪歪的娘报仇,你动手啊!”说着伸手去拆游春池身上的绳索。

玉挽容连忙拉住她的手,说道:“魔伞天王,少主早就说了,决不能私自解开这两个人质的绳索。你想死就去死,不要连累我。”

魔伞说道:“你少拿少主来吓唬我,我为老教主鞍前马后、建功立业的时候,你连‘圣教’两个字都不会写。”

玉挽容说道:“魔伞天王,大家敬你入教入得早,平时都叫你一声‘前辈’。可你这前朝遗物,整天倚老卖老,好玩得很吗?哼,有些话,我可不想说得太难听。”

“前朝遗物”四个字,好像一盆冷水兜头浇在魔伞身上。

魔伞放开了游春池,喘着粗气瞪着玉挽容,咬牙切齿说道:“你整天少主长、少主短的说个没完,难道你就很听少主的话吗?你瞧这武当派的鸟道士皮相好,有事没事就钻上马车和他打情骂俏,以为旁人都没长眼睛吗?”

玉挽容说道:“临风道长生得英俊,我就是喜欢看着他,他也喜欢看着我。哪儿像你呀,人家游少侠宁可挖了眼睛,都不愿意多看你一眼,你还上赶着要给人家喂奶做娘!”

魔伞暴跳如雷,怒骂道:“小杂种,嘴里不干不净说什么呢?”

马车外,四名教徒听着魔伞天王和玉衡使争吵不休,吓得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去茶铺里和少主禀报。

王临风叹了一口气,说道:“二位都是魔教、嗯、贵教教徒,亦是性情中人,何必争吵不休?难得停下来休息,大家就安安静静喝口水,不好吗?”

魔伞说道:“哼,你倒是既来之,则安之啊。听说我教教徒已经把章碧津押送到圣教总坛了,不知姓章的还能不能安安静静喝水了。”

王临风如坠冰窟,骇然变色!

玉挽容忙凑到他的耳边,说道:“临风道长,你放心,少主一定会派总坛的兄弟们好生照看章真人。少主上次说要把章真人送给老教主一掌打死,那是吓唬你的,做不了数的。老教主如今病得糊里糊涂,就算把章真人拉到他的面前,他也未必能认得出来。”

王临风浑身血液冰凉,脑中嗡嗡乱响,虽知玉挽容所言合情合理,脑子却止不住想象师父会遭受何等凌辱……

魔伞是万仞山的爱将,对章碧津的憎恶之情不亚于其主,见王临风心神大乱,她心里大为畅快,正要再添油加醋,忽然神色一凛,压低声音说道:“有人来了!”

玉挽容说道:“是人来了,又不是鬼来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魔伞瞪了她一眼,说道:“是一伙儿习武之人过来了。”

剩余三人都微微吃惊,魔伞伸手掀开马车车帘,四人朝外看去,只见道路彼端,有五人正阔步走来,其中两位是灰袍僧人,另外三人做农夫打扮。

那五人脚步沉定,气息均匀,果然是练家子。

魔伞当机立断,抬手往游王二人嘴里塞了麻核桃,又取出两把短刀抵住二人背心,不许他们轻举妄动。

玉挽容说道:“这群人应当是西凉大云寺的武僧和俗家弟子,听说大云寺和少林寺颇有渊源,他们一定是来找寻十二首领的,这可怎么办?”语气颇有忧虑之意。

魔伞冷笑道:“大云寺的贼秃们偏重佛法,武功差劲得很,和少林寺不可同日而语。区区五人,不足为惧。”

游王二人对视一眼,眼神中又是兴奋,又是担忧。

那五人走到茶铺门口,与老板打了招呼,便分散开来,各自盘问茶铺中的客人。

这一路走来,众魔教教徒已遇到过不少回正教盘查。众教徒都不动声色,喝水的喝水,休息的休息,不露半点异状。

万千鸿头戴帷帽,坐在茶铺最外侧的长椅上,神色不慌不乱,端起茶碗,静静嗅闻茶香。

一名僧人见他遮头藏脸,心中奇怪,快步迎来,合十行礼,说道:“阿弥陀佛,小僧唐突了,敢问施主是外乡人么?”

万千鸿淡淡说道:“是又如何?”

那僧人说道:“自从十二首领为魔教掳去,江湖上好不太平。我们这里是小地方,难得见到生面孔,免不了问询一番,还望施主海涵。”

万千鸿说道:“如果我真的是坏人,难道你问一句,我就会告诉你吗?”

那僧人笑了笑,目光转向茶铺外一辆马车,说道:“那辆马车是施主的座车吗?小僧可否入之一看?”

——他所望的马车,正是王临风等人的所在!

马车之上,玉挽容和魔伞神色一凛,大气不敢喘一下。

游王二人既盼着那僧人快点看穿魔教伪装,但又怕他们区区五人,敌不过魔教这十数人,救人不成,还平白无故送了性命,那可就不好了。一时间心里七上八下,心跳如雷。

万千鸿转头看了那马车一眼,微微一笑,说道:“请便。”

那僧人又行个礼,转身朝马车走去。

万千鸿神色淡然,右手仍端着茶碗,左手则缓缓摸向腰间鞭柄。

众魔教教徒都懒洋洋的不动弹,眼神里却都露出狰狞凶光。只待那僧人登上马车,便要挥起十八般兵刃往他身上招呼!

那僧人在车前站定,正要伸手去掀车帘,忽然车内传来嘻嘻一声娇笑,嗔道:“大和尚真不怕羞,嘴上说的冠冕堂皇,还不就是想上车来看姑娘吗?”

那僧人万万没料到马车里竟坐着一个妙龄少女,不由一愣。

紧接着,车里又传来一个中年妇人的声音,说道:“玉儿,休得无礼。大云寺的大师是来办正经事的,哪里有你说的这么龌蹉?你一个没嫁人的小丫头,说出这种疯话,也不怕寻不到婆家。”

那名叫“玉儿”的少女说道:“哼,大和尚死气白咧要看姑娘的脸,这才叫无礼呢。”

那僧人转头看向万千鸿,迟疑说道:“这个……”

万千鸿说道:“车上坐的是家慈和小妹,师父尽管上去好了,不打紧的。”

江湖上虽然不那么讲究礼教,但出家人清规戒律,甚为看重男女之防,更何况车里还有一个未出阁的闺女,那僧人哪里敢看?连连摇头,说道:“多有得罪了。”转身退了几步,再也不向那马车多瞧一眼。

玉挽容和魔伞都松了一口气。

游王二人见他们三言两语就蒙混过关,心里是说不出来的失望。

过了一会儿,大云寺那五名弟子都已结束盘问,逐一退出茶铺。

王临风只觉得一个大好机会就要平白飞走,心里格外着急,忽然灵机一动,急中生智!

他此时呈跪坐之姿,双手被绑在身后,于是摸索着撕下一块衣角,又伸手触摸足踝上一道鞭伤,狠下心来,硬是用指甲抠破结痂,伤口登时涌出滴滴鲜血。

王临风忍着疼痛,用指腹沾了一抹血液,在那块衣角上飞速画了一对太极阴阳鱼,又在反面画了一只小宝塔,寥寥几笔,也不知画得像不像样子。

车内三人都在侧耳倾听大云寺弟子的动静,没人注意到王临风的小动作。

王临风右手用力一握,将那块衣角捏成一只小布团,屈起食指轻轻一弹,小布团就悄无声息落在玉挽容的裙角间。

不一会儿,那五名大云寺弟子都已离去。

万千鸿下令上路,玉挽容和魔伞悄然退出马车。

王临风又被蒙住了眼睛,双目不能视物,一颗心却是砰砰直跳,只盼着那小布团能随着玉挽容一起离开马车,落在地上。只要茶铺里的伙计捡了去,看懂图形含义,快快通知大云寺的弟子,他们一定会召集人手追上来的!

十八罗汉

谁料,魔教一行人又走了两三个时辰,大云寺的弟子始终没有现身。

王临风叹了一口气,失望之余,又想起师父,不免愀然不乐。

日落时分,天上哗啦啦下起一阵暴雨。

夏季本就山雨频繁,万千鸿并不止步,下令依山路而行。

这山路蜿蜒崎岖,夹在西凉群山之间,上空尽是悬崖峭壁,怪石嶙峋,犬牙交错,稍稍能阻挡雨势。

又走了两三里,雨却越来越大,天色漆黑如墨,山路泥泞滑溜,着实不便于行。

再走出里许,天上雷电大作,轰隆隆雷声震天撼地。骡马受惊,不愿再走一步,万千鸿只得下令休整避雨。

前方有一块突出山壁的巨大岩石,形状仿若拱廊,其下有一片干燥空地。

众教徒便将坐骑马车都赶到岩石拱廊之下,生起火堆。万千鸿、魔伞、玉挽容围着火堆而坐。其余教徒则按照八个方向,冒雨奔上山壁,轮流站岗放哨。

到得戌时,大雨仍不停歇。

温暖火光照映之下,马车里也暖洋洋的十分舒适,游王二人听着车外潇潇雨声,只觉得昏昏欲睡。

忽然东北角岗哨传来一声刺耳的呼哨,一名教徒厉声叫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万千鸿等人神色一凛,手摁兵器站起身来。

紧接着,东南角、西南角、西北角等岗哨都响起了报信呼哨,叱骂声此起彼伏。

雨幕之中,山壁之上,隐约可见远方有数道黑色人影,正在纵伏跳跃,急速向岩石拱廊处围拢过来。

万千鸿意识到大敌来袭,喝道:“众弟子归位!”

众教徒连忙撤回岩石拱廊,各执兵刃,严阵以待。

那数道黑影也从山壁上飘然跃下,缓缓走近魔教诸人。

游王二人听得外间动静,连忙在车壁拼命磨蹭脑袋,蹭掉了遮眼布巾,凑到车窗之前查看情状。

狂风骤雨之中,车帘不住飘摇。

游王二人看得分明,这一支天降奇兵原来是十八名黄袍僧人,走到岩石拱廊三丈之外,十八僧人同时停止脚步,宛若塑像般立在风雨之中。

三十六道目光齐齐射向魔教诸人,宝相庄严,不怒自威。

僧魔两方人马默然对峙,气氛紧绷到了极点。

玉挽容急道:“大云寺的秃驴怎么会追上来?”

魔伞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突然叫了一声,说道:“这群人不是大云寺弟子…他们是……是少林僧!”语气竟然格外慌乱。

万千鸿脸色一沉。

这时山壁上又跃下一道灰影,急匆匆奔到近前,正是白日里要查看马车的那位大云寺僧人。

这大云寺僧人手里捏着一小块染血的布料,往岩石拱廊下一瞧,喜道:“诸位罗汉师兄,我白天在茶铺里看到的就是这群人,错不了的!”眼神扫到万千鸿,更是惊诧,说道:“怪不得你要用帷帽遮挡面容,原来你生了一对蓝眼睛,你就是魔教少主万千鸿。”

为首那名罗汉不言不语,从大云寺僧人手中接过了那块布料。

大云寺僧人连忙退到后头,那罗汉遥遥朝万千鸿合十行礼,淡淡说道:“万施主,贫僧乃少林寺罗汉堂弟子净德,这十七位都是我的师弟,深夜叨扰,实在愧疚。”

游王二人对视一眼,均是喜不自胜。

万千鸿心道原来这群和尚是少林十八罗汉,这下可棘手了,冷声问道:“罗汉大师既知是叨扰,又何必明知故犯?”

净德罗汉说道:“万施主擒走中原武林十二首领,我寺净志师兄也沦为俘虏,我等实在忧心,一齐下了少室山,一路追到西凉,徘徊多日,幸有大云寺师弟相助,终于得到线索,因此急匆匆追了过来,还盼施主谅解。施主这支队伍中,是否困有我正派人士?”

万千鸿说道:“有吗?我怎么不知道?”

净德罗汉高高扬起手中布料,说道:“施主请看此物。”

众人定睛望去,只见那布料是一片衣角,正面用鲜血画着太极鱼,反面又画着七宝圣塔。

众人认出这衣角来自王临风的衣袍,心思一转,便明白过来:一定是白日在茶铺停留之时,王临风撕破衣角画下暗号,抛出车外求救。他这一招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机缘巧合,大云寺僧人还真的捡到此物,又领着十八罗汉追了过来。

万千鸿一言不发,抿紧薄唇,一双湛蓝眼眸如覆霜雪。

净德罗汉收起布料,说道:“万施主亲自押送的人质,可是武当派首徒王临风?”

万千鸿朝玉挽容及魔伞使了个眼色,两人心领神会,快步奔上人质马车,挥刀斩断游王二人手足上的绳索,又取出铁手铐,紧紧铐住二人的双手。

那手铐中间还连着一根铁链子,玉挽容牵着王临风,魔伞牵着游春池,四人下了马车,站在万千鸿身后。

净德罗汉看见两名人质现身,精神一振,估摸着他两人的年岁,说道:“二位可是王道长与游少侠?”

万千鸿笑了笑,说道:“是也好,不是也罢,他们二人都是我的人质,与你们少林寺有何干系?”

净德罗汉说道:“王道长于华山夺得武林盟主之位,我等少林弟子都是武林中人,武林盟主的事情,怎会与我等无关?游少侠更是华山派掌门,少林寺与华山派百年交好,大家都是好朋友,小游掌门的事情,怎会与我等无关?万施主,你年纪轻轻,一表人才,又何苦沉沦魔道?贫僧奉劝诸位一句,立即放人,大可全身而退,否则贵教十数位弟子,今夜魂断西凉荒山。”

他语音雄浑刚正,说到最后一句时,声音在山谷间久久回荡,当真是金刚怒目。

万千鸿却不为所动,说道:“本少主也奉劝诸位一句,立即离开,不要多管闲事,否则少林十八罗汉,今夜魂断西凉荒山。”

净德罗汉笑了笑,说道:“我等十八罗汉薄名不值一提,万施主不将我十八人放在眼里,那也是有的。只是稍后还有强援到来,等到那时,施主再要投降,只怕就来不及了。”

须知少林寺十八罗汉中的任何一个在江湖上都是顶尖高手,十八罗汉一起出战,那可是前所未有之罕事。除非是少林方丈罗彻大师亲自出山,否则在十八罗汉面前,还有谁还能称得上“强援”二字?

万千鸿将信将疑,说道:“少给我胡吹大气了,你吓唬我几句,难道我就怕你了?”

净德罗汉见说道理说不通,便道:“既是如此,那么十八罗汉就来领教万施主的高招!”仰首发出一声清啸。

啸声刚落,十八罗汉齐齐摆出对敌姿势!

只见众罗汉或举钵,或托塔,或背布袋,或扇芭蕉,或威严凌厉,或笑容可掬。

众魔教教徒见十八罗汉气度非凡,宛若渊渟岳峙,心中发怵,竟然都情不自禁后退了一步。

万千鸿心思电转,暗想:“敌我双方虽人数相当,但对方个个都是武林顶尖高手,我带的这批教徒虽然也是教中好手,可与之相比,那可是天壤之别。

“倘若我运用浮屠圣功冤家同行

那黑马正在全力奔跑,骤然折断左腿,钻心痛楚难以言喻,仰首爆出一声极度痛苦的哀鸣,脚步混乱癫狂,剧痛之下难辨方向,竟然一头冲着旁边山壁撞去!

眼看着马背上人也要撞上山壁,万千鸿提气上跃,左足踏上马首,借力使力,身子凌空飞起数丈,又伸手在山壁上一拍,转过身来,飘然落地,毫发无伤。

那黑马在山壁上一撞,头骨粉碎,脑浆迸溢,在山壁上溅射下一大滩触目惊心的血迹,四肢抽搐了几下,终于断了气。

王临风虽趴在马鞍上,但应变奇速,趁着黑马跪倒的那一刻,顺势伸出双手,在地上一撑,一个鹞子翻身跳了起来,循着来路拼命奔跑!

万千鸿见爱马突然丧命,先是一惊,又见王临风趁机逃跑,又是一怒,大喝道:“这牛鼻子蠢道士,就会给我添乱!”解开长鞭高高扬起,唰的一声抽向王临风的后脑。

这时山路狭窄,大雨瓢泼,王临风来不及躲闪,只觉得后脑一疼,当场昏厥过去……

过了许久,王临风幽幽醒转,后脑勺仍然是火辣辣发疼,身子如同海中小舟般起伏不定,低头看去,原来万千鸿将他脑袋朝后扛在肩上,施展轻功,疾速而行。看来那黑马毙命之后,魔教少主只能自己充当坐骑了。

王临风心想早知我还是落在万千鸿手里,何必害死黑马一条性命?心里是说不出的沮丧,又游目四顾,只见两人正在一处山谷之中,草长树秀,小溪蜿蜒,两旁都是青翠秀美的野山。

此时天已蒙蒙亮,昨夜的暴雨已变作毛毛小雨。山谷之中暑气浮动,闷热异常。

王临风动了动手腕,铁手铐发出喀啦喀啦几声脆响,肩膀使不出一点力气,稍作沉思,明白过来,万千鸿是怕他故技重施又拿手铐伤人,所以趁他昏迷不醒的时候,干脆卸掉了他的膀子。

王临风大为焦急,身子扭动了几下,试图挣扎下地。

万千鸿感到肩上那具温热身躯不住磨蹭,脸色一沉,叱道:“做什么呢?老实点!”

王临风眼珠子一转,说道:“你……你放我下来罢,雪域情龙好像突然发作了。”

他本是最单纯直率之人,毫无应变之能,更别提开口说谎,不过下得武当山以来,在江湖上历练许久,屡遭惊险,性子也慢慢被打磨得灵活机变了。

万千鸿冷笑说道:“我把你的日子记得清清楚楚的,休想蒙我。”虽在说话,步速仍然无比飞快。

王临风有些着急,说道:“我要小解,你快点放我下来,我好去林子里解决。”

万千鸿说道:“你还想到什么借口了?一齐使出来罢。”他语气无可奈何,就好像一个大人面对一个调皮顽童。

王临风急于脱身,这时也顾不得斯文了,说道:“我是真的要小解,你再不放我下来,我……我就要解在你的身上!”

万千鸿瞳孔一缩,立即停住脚步。虽知道王临风一定是撒谎,但不愿冒这个险,一把将王临风抛在地上,说道:“你就在我面前小解。”

王临风一骨碌摔倒在地,好在青草厚实茂密,倒也不觉得疼痛,抬起头来,见万千鸿虎视眈眈瞪着自己,心里一阵慌乱,羞道:“这个,这个……只怕不太方便罢……”

万千鸿冷眼看着王临风,见这道士俊美容颜染上羞态,更增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诱惑,不由得心中一动,说道:“我又不是没看过你的那话儿,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忽然“哦”了一声,说道:“对了,你的膀子脱臼了,没办法脱裤子。你早说啊,送佛送到西,我来帮你脱裤子罢。”单膝蹲下,作势要去抽王临风的腰带。

王临风忙扭动着往后退了几步,说道:“少主不必劳烦,我不想小解了!”

万千鸿嗤的笑了一声,似笑非笑看着王临风,说道:“就凭你这点微末道行,还想跟我耍心眼?”

王临风一时大为郁闷:我好不容易引来少林寺十八罗汉,江湖上再不会有如此强援了,难道我还是不能得救?

他忍不住问道:“万少主,你和你的属下分散开来了,这该怎么办?你要独自带我去西域吗?西凉城离西域虽然很近了,但还有好长一段路呢。”

万千鸿淡淡说道:“这个你不必操心,你老老实实随我去,否则就把你的关节全部敲断。”拉起王临风扛到肩上,继续向西奔行。

他轻功当真了得,肩上扛着一人,速度仍是奇快,连奔了四个时辰,片刻不曾停歇。

其时已是傍晚,雨势已停。

万千鸿只觉得唇焦舌敝,腹中饥饿,终于在溪边止步。

昨夜下过大暴雨之后,小溪涨水,水流甚为澎湃。

山谷为雨水洗刷得天地一新,晚风徐徐,草木幽香,令人神清气爽。

万千鸿把王临风放在一棵大树下,将手铐上的铁链拴在树干上,威胁道:“你给我乖乖待在这里,动也不要动一下。你一动右手,我就砍你右手,你一动左手,我就砍你左手。你要是敢逃跑,哼哼,我二话不说,立即取你性命。”

王临风幽幽说道:“人皆有一死,顶多是早死晚死的区别罢了。王临风若是贪生怕死之徒,当初就不会下山来闯荡江湖。”

万千鸿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颊,冷笑说道:“你不怕死?那很好啊,我圣教中有的是手段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王临风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万千鸿兀自起身来到溪边,坐在一块岩石之上,伸手掬起一捧清凉溪水,先仔仔细细洗净脸上汗水,又双手捧水送入口中,连喝几捧,终于缓解焦渴。

王临风倚在树下瞧着万千鸿的侧脸,只见晚霞漫天,如花似锦,青山碧涧之间,魔教少主临溪照水,肌肤雪白,一头长发黑得发亮,湛蓝眼珠如海水般清澈。

如此风姿,当真连戏台上的大花旦也要自愧不如,难怪人人风传魔教少主是娘娘腔兔儿爷了。

想到江湖上那些风言风语,王临风忍不住微微一笑。坐了一会儿,也觉得十分口渴,便挨蹭着挪到溪边想要饮水。

可是他无力抬手捞水,只得仰头说道:“万少主,你行行好,解开这手铐罢。我的膀子都给你卸了,戴不戴手铐也无甚分别。”

万千鸿一言不发,起身走来,俯身捞了一捧清水,双手送到王临风面前,说道:“喝罢。”

他的手本就似冰雕玉琢,这时掌心中水光盈盈,更如羊脂玉般白腻。

王临风心中微动,低头以口相就,从万千鸿掌中喝了几大口清水。

万千鸿看着这年轻道士垂首喝水,眼神低垂,睫毛浓密,丰神如玉,神态安和。一口一口喝着溪水,嘴唇不时碰到自己手掌,格外柔软湿润……

万千鸿心里忽地一跳,闪电般收手,剩余的水都洒在了草地上,硬邦邦说道:“我又不是你的奴仆,你还是自己喝罢。”伸手替王临风接上了膀子。

王临风肩膀一痛,咬牙按摩手臂。

万千鸿则转身去拾柴生火,又取出长鞭抽打溪水,抽打了数下,溪面浮起一条条昏死的鱼儿。他拾起鱼儿,用树枝串成几串,架在火上慢慢炙烤。

霞光淡去,星月浮空,天色渐渐昏暗。

火光映照之中,两人默然无言。

过了一会儿,几串烤鱼散发出浓烈的鱼腥味道。

万千鸿皱了皱眉头,伸手翻了翻烤串,心想怎么我烤的鱼和寻常所见不大一样?

王临风望着火光,淡淡说道:“万少主十指不沾阳春水,只怕不大清楚,鲜鱼烹饪之前,要刮鱼鳞、去内脏的。”

万千鸿脸色一红,说道:“你不是整天三贞九烈、吃斋茹素么?怎会知道鲜鱼料理之法?”

王临风心道“三贞九烈”是形容女子的,怎能用在我身上?说道:“这点小事儿,三岁小孩都知道。”

万千鸿咬牙说道:“你是说,我圣教主万千鸿,连三岁小孩都比不过么?”

王临风说道:“论起武功造诣,自然是云泥之别,不可相提并论,但论起料理鲜鱼,只怕是旗鼓相当,难分伯仲。”说着,忽然伸手,高高抛起手铐铁链。

万千鸿神色一凛,只待铁链甩过来,就要应敌拆招。

谁料那铁链径自向上飞去,咔嚓一声击中一根树枝。

树枝轻颤,一枚果实急速坠落,王临风伸手接住,却是一颗淡黄色的小梨子。

原来万千鸿顺手拴住王临风的那棵树,刚好是一株野梨树,长势良好,硕果累累,甜香阵阵。

王临风微微一笑,俯身将梨子浸在溪水中洗净,送入口中大嚼特嚼,两三口就吃得只剩下一枚果核。

又按照此法连采了十数颗野梨,饱餐一顿,身边攒了一小堆果核。

王临风捞起果核,右手一挥,以“天女散花”的手法抛掷出去,十数枚果核分散落在草丛之中,说道:“若是此处能长出一片梨树,后人到来,就可果腹充饥,不受饥饿。”

万千鸿看看那株梨树,又看看火堆上烤焦的鱼串,心里老大不痛快,怒道:“王临风,你以为我们是来游山玩水的吗?你还享受得很吗?”

王临风看了他一眼,说道:“我享受什么了?我巴不得快点脱离你的魔爪。”

万千鸿说道:“你总怨我是魔头,难道你自己就没加害过我吗?你先是暗传信物,引来少林十八罗汉与我为难,又施毒计毙我坐骑,害得我如骡马般扛着你徒步而行。这一桩桩一件件,我都还没跟你算账呢。”

王临风不免着恼,说道:“你擒我做俘虏,还不许我反抗吗?土匪都没你霸道。”

万千鸿冷笑说道:“我劝你不要幻想能甩开我,若是我不能带你去西域,我就原地杀了你,总之决不会让你逃脱。”

王临风盯着万千鸿看了一会儿,忽然微微一笑,说道:“说不定是我先杀了你呢。”他这话说得云淡风轻,神态无比冷然高傲。

万千鸿怔了怔,一时竟然移不开目光,过了半响,回过神来,嗤的一笑,说道:“王道长,若不是你那夜在地牢中露了口风,我还不知道,原来你能拜在章碧津门下,都是因为我圣教前辈种下了前缘。你先前在华山绝顶大出风头,扬名立万,归根到底都是我圣教的功劳啊,你怎不知恩图报?”

芙蓉出水魔教少主h

王临风一惊,急道:“你偷听我和游少侠说话么?好卑鄙无耻!”

万千鸿说道:“隔墙有耳,兵不厌诈。谁教你对那姓游的掏心窝子,吐露衷肠?你既然敢说,我自然敢派人去听。”

王临风心中大急,暗想原来地牢墙壁里藏有万千鸿的耳目,那么玉挽容对我……对我做的那些事情,难道万千鸿也知道?

不,不对……玉挽容是魔教玉衡使,他在地牢的时候,万千鸿的眼线一定会回避,否则万千鸿知道了此事,怎会饶过玉挽容的性命?

万千鸿看王临风神色变幻,一副十分紧张的模样,不由得十分畅快,说道:“你瞪着一双眼睛要吓唬谁呢?快点合眼睡觉,明天还要赶路。”说罢,背靠岩石,闭目养神。

王临风便即定下心神,闭目打坐。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万千鸿扛起王临风急奔,奔到午后,终于出了群山,再向西行进数十里,日落时分到达肃州府城郊。

放眼望去,四周皆是农田村户,不远处有一家客店。

走近客店一看,只见房舍老旧,不知在风雨中矗立了多少年头,柜台后站着一个秃头老汉,想必是掌柜的,另有一个头缠白布的年轻汉子正在扫地,大约是杂役。

大堂里没有一个客人,不过桌椅板凳都收拾得干干净净。

万千鸿说道:“今夜在此处休息。”放下王临风,脱下外袍披在他的身上,严严实实挡住他手上的铁手铐。

王临风笑了笑,说道:“十八罗汉还在后面追着你呢,你居然敢住客店,不怕被人瞧见?万少主如此贪图享受,只怕不能成大事。”

万千鸿瞪了他一眼,说道:“章碧津调教出来的徒弟竟愚钝如斯,我瞧那老道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转身进了客店。

王临风急道:“我如何愚钝了?你凭什么说我师父?”发足追了进去。

万千鸿走进客店,双手背后,扫视一圈。

那秃头老汉身材矮小,如同孩童,嘴里叼着旱烟,那年轻汉子则背对大门,看不清长得什么模样。

万千鸿懒得再打量这些乡野村夫,收回目光,淡淡说道:“要一间上房。”

那秃头老汉点头哈腰,笑容可掬,说道:“是,是,二位少爷里面请。”领着万王二人上了二楼一间客房,说道:“这是我家最好的客房了,少爷意下如何?”

万千鸿见这客房家具都是粗木所制,只上了一层清漆,不过打理得亮堂齐整,在这穷乡僻壤已很是难得,便点了点头,说道:“我要沐浴,你去烧水。一定要井水,不要河水。还有,我瞧后院里生了几丛香草,你去拔它个三钱,洗净后放在浴桶里留香。”冷冷看了那老头一眼,续道:“若是我在浴桶里找到一点点泥土,立即放火烧了你家店。”说罢,取出一锭碎银,抛在那秃头老汉手里。

那秃头老汉见这客人出手如此阔绰,说话又如此凶横,哪里还敢怠慢?连声答应下来,不一会儿,飞速提来一桶又一桶热水。

这老汉年纪虽大,身材又小,可是连提数桶热水上楼,却是毫不费力。很快浴桶里盛满了水,又捧上三钱香草,洒进水中,热气一蒸,满室登时弥漫着清幽香气。

那秃头老汉搓着手问道:“少爷可还满意?”表情十分紧张,似是害怕万千鸿一怒之下放火烧店。

好在万千鸿矜持地点了点头,说道:“你去罢。”

那秃头老汉如临大赦,恭恭敬敬退了出去。

万千鸿拉开一道屏风挡住浴桶,点了一支红烛,便即在屏风后宽衣沐浴。

王临风看得有趣,说道:“万少主真不愧是皇太子般的人物,亡命途中,乡下地方,洗澡还有恁多讲究。”

屏风后传来一阵哗啦啦的水声,万千鸿的人影隐约动了几下,淡淡问道:“这就算讲究了么?”

王临风说道:“别人我是不知道,反正比我讲究多了。”忆起往事,微笑说道:“武当山上有一处瀑布,周围都是绿竹,景色漂亮得很。夏天里练剑打拳,没一会儿就弄得满头大汗,我就会跑到瀑布旁边,脱了衣服,往瀑布底下一站,一眨眼的功夫,全身上下都冲得干干净净,那才叫爽快利索呢。我曾力邀师父与我同去冲凉,但师父说我没大没小不懂事,我只好作罢,那儿就变成我一人的宝地了。”

万千鸿哼了一声,说道:“我想也是如此。”

王临风怪道:“这话什么意思?”

万千鸿不语。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又听得一阵淅沥沥水声,万千鸿离开浴桶,用布巾拧干头发,擦净身体,披上衣服,走出屏风,唤来那秃头老汉换了一桶热水,重新洒了香草。

待那老汉离去,万千鸿朝王临风说道:“你也进去泡澡,不泡满半个时辰不许出来。”

王临风一愣,说道:“那岂不是要把人都泡发了?”

万千鸿面露鄙夷之色,说道:“你几天没洗澡了?不洗得干干净净,休想让我碰你。”转身坐到桌边,端起茶碗喝茶,但觉这客店所泡的茶叶粗劣苦涩,喝了一口又吐回杯中,满脸不高兴的模样。

王临风怔了怔,忽然“啊”的叫了一声,明白过来:今夜又到了雪域情龙发作的日子!难怪万千鸿会冒险住客店,还非要我洗澡不可……

这么一想,王临风脸色微红,走到屏风后除去衣衫,举着手铐爬进了浴桶。

他从小在武当山上安贫乐道,不似万千鸿那般事事讲究,但觉热水冲刷全身肌肤,酸痛关节缓缓舒张开来,鼻中闻着淡淡的香草气息,确实是说不出来的舒服惬意……

过了许久许久,只觉得头脑昏昏沉沉,就要在浴桶里睡着了,于是擦身披衣,走到窗前,双手推开窗户。

但见窗外月朗星稀,四周农田一望无际,凉风拂面,蛙声四起,若此刻不是和那冤家魔教少主共处一室,当真是心旷神怡、逍遥无边了。

王临风见窗台上放了一把黄杨木梳子,便拿起梳头。

他一头长发过腰及臀,手臂摆动,身上雪白单衣滑落下来,只见肌肤白皙,胸肌形状紧实,背肌线条流畅,腰窄臂长,身上微带水珠,散发着淡淡热气。

他俊貌英姿,神态冲淡,一言不发的时候,宛若一尊不沾红尘的圣洁神像,合该摆在神堂中供人参拜。

忽然背后传来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说道:“王临风,你好不要脸啊!这副模样做给谁看的?”

王临风吓了一跳,回头看去,却见万千鸿满脸冰霜之色,怪道:“我又怎么招惹你了?乱七八糟发什么无名火?”

万千鸿心道你在窗前衣不蔽体搔首弄姿,这种事你有脸做,我可没脸说!怒道:“关上窗户,给我滚过来!”

王临风答道:“你叫我过来,我就要过来吗?我偏不过来。”转身继续梳头。

背后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万千鸿逼近过来,一把夺过梳子丢在一旁,将王临风扛在肩上,快步走向床榻,又把王临风往床上一扔,将他双手拷在床头,说道:“你在这里乖乖等着药效发作。”

王临风一头磕在床榻上,撞得头晕眼花,神色十分不满,似乎又要顶嘴。

万千鸿冷冷说道:“要是少林弟子今夜追将过来,难看的人是你,可不是我。”

王临风心想确实如此,立即闭口不言。

万千鸿冷眼看着王临风横陈在床,心里说不出的烦躁闷热,于是盘腿坐在床尾,双手结成法印,闭上眼睛,口中呢喃不清,说起一种异域语言。

王临风见他突然举止古怪,忍不住细细打量,只见万千鸿神色肃然,端坐如钟,过了一会儿,身上开始冒出丝丝白气,脸上隐约笼罩着金光,似乎是在练一种极高明的内功。

王临风心中一震:难道这就是“浮屠圣功”?!

“浮屠圣功”秘籍共分七册,万仞山多年前取出的碧津,便输得一败涂地了。

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如今万千鸿来到中原夺塔,多用阴谋诡计,哪怕临阵对敌,也几乎未动用过“浮屠圣功”。

此刻,王临风见万千鸿修炼“浮屠圣功”,暗想你为七宝圣塔把中原武林闹得天翻地覆,可是这“浮屠圣功”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你爹爹还不是输给了我师父?你若真想做天下故人相逢魔教少主h

王临风哪料到万千鸿会突然提起尹东元?想起尹帮主的一颦一笑,身体更是止不住发热,脸色晕红一片,眼神中流露出几丝不易察觉的柔情。

万千鸿脸色一沉,说道:“你做什么露出这副表情?你又在想那个伪君子了,是不是?”

王临风又羞又嗔,低声说道:“你为什么老说人家是伪君子?人家可是大英雄,大豪杰。”

万千鸿喝道:“什么英雄豪杰,别再惹人笑话了。那人借着雪域情龙的名头,把你的身子翻来覆去玩弄过千百八遍,分明就是色胆包天,图谋不轨。怎还能大言不惭,自称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那人是不是还说,你们俩是天底下最好的好朋友,所以他才肯献身救你?哼,你真是被人卖了还要替人数钱,简直是最傻的傻瓜。”

王临风心中一动,反问道:“那你呢?你对我也是色胆包天,图谋不轨吗?”

万千鸿愣了愣,神情极为恼怒,说道:“休得将我和那个伪君子相提并论。”

王临风还待还嘴,万千鸿不由分说抬起他的双腿,下身向前挺进。

那根生龙活虎的阳物,便顶进了湿润温热的小穴之中!

王临风呜的低吟一声,只觉得身体被塞得满满当当,阵阵快感如电流般通过全身,四肢不由抽搐了几下,连带着手铐也在轻轻作响。

万千鸿一言不发,咬牙肏干起来,只觉得那小小洞穴又紧又软,深埋其中,爽利无穷,如升云端般飘飘欲仙。

王临风神魂俱醉,满脸通红,薄唇分开,转过脸去,几枚贝壳般的白牙死死咬住了枕头。

他唇齿间偶尔倾泻出一两声低低的呜咽,又是隐忍,又是享受,听来更增几分艳色……

万千鸿下身抽插的速度愈加猛烈,如狂风骤雨,如惊涛骇浪,不断拍击王临风的身体。

那粗涨性器不断摩擦娇嫩小穴,把穴口磨得一片通红,激发无限辛辣快感。

情到浓处,万千鸿伸手扣住王临风的腰肢,那白皙窄腰立即显出五道淡红色指痕。

连床榻都受不住如此激烈的性事,嘎吱嘎吱响个不停,不住前后摇晃。

王临风身上又疼痛又舒服,牙口一松,放开枕头,转回脸来,双目失神,痴痴望着万千鸿。

只见魔教少主莹白胜雪的肌肤浮起情热红晕,一对蓝湛湛的眼眸染上爱欲色彩,仿佛碧海蓝天,要将他溺毙其中……

万千鸿低声问道:“你……你做什么这样看着我?”说着,伸长手臂撑住床头,下体开始缓缓研磨,位置极深,动作沉着有力。

王临风十根足趾忍不住抓向脚心,双腿攀住了万千鸿的腰背,只觉得魔教少主仿佛在他小腹最深处翻搅似的,呻吟着答道:“只有你一个人在我眼前……我……我若是不看你……嗯……那还能看谁?”

万千鸿忽然不高兴了,说道:“要是有旁人在场,你就懒得再看我一眼了,是吗?我好稀罕你看我吗?立即给我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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