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前听着他这话,哭笑不得,他狠狠的戳着黎冗的胸口,“我为什么要给一个神经病机会?你来到我身边只是为了报复小时候的欺凌,黎冗,小时候是我不对,我可以补偿,我可以道歉,我可以尽量弥补你,可你不该联合同事设计我,你让我在顾音和我妈面前失去尊严,抬不起头!”
“你根本不懂爱一个人,一切都是你活该!”
程前说罢收回手,有些泄气的说,“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这辈子可以爱上任何一个人,唯独不会是你!”
黎冗站在他面前,不知道在想什么,许久后,才说,“唯独不会是我?那我应该怎么做,你才会看我一眼,才会爱我,才会重新开始?”
没有这种方式方法。
就算有,程前也不会允许自己和这如此危险的人待在一起,他不知道黎冗什么时候说真话,什么时候又在说假话,或是又是一场算计,他自觉没有那样的智商来分辨,所以干脆逃跑。
在黑暗中等待着黎明的到来既漫长的让人焦灼,他知道自己逃不了,却还是期盼上天能赐给自己逃跑的机会。
吵闹声起的时候,他知道天亮了,医生来找他查看伤口,检查完毕,交代了一些回家后的注意事项后,还是询问道,“你们昨天有去眼科看吗?”
程前失望的说,“不用了。”
黎冗却说,“我一会儿带他去。”
程前有些惊诧,他被黎冗牵着到眼科的路上,两人谁都没说话,在候诊区听到广播叫到自己的名字,程前才反应过来,黎冗并不是欺骗他。
眼科医生问他什么时候看不见,看不见之前有什么征兆,黎冗抢先道,“你直接看他的眼睛有没有恢复的可能性。”
医生检查完后,给出一个“不清楚原因,各个部件没有任何问题,恢复可能是某一天突然就复明。”
这样的结果让程前好受一些,整个人都显得有精神了不少,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是黎冗逼迫对方说的这些话,他的眼睛因为那瓶喷雾彻底失明。
黎冗带他出院的时候,问道,“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程前想着自己这副样子还能去哪里,但是黎冗却自作主张的把他带到高秩兼职的咖啡店。
高秩看到两人同时出现,有些疑惑,“程哥,你们?”
程前听到的高秩的声音,有些不明所以的问黎冗,“你把我带到这里干什么?”
黎冗说,“你不是想见到他吗?”
程前不禁想起他之前的威胁,急道,“你又想做什么?我说了我们之间的问题跟高秩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不要把他扯进来。”
“你就这么担心我对他做什么?”黎冗拉着他的手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把他按在位置上。
高秩走过来,看见程前脖子上缠着一圈纱布,手背上也有些针孔,尤其是他的双眼像是看不到一般,不知道往哪里看。
“程哥,你这些日子发生什么事了,眼睛怎么了?”
程前循着声音看向他,勉强一笑,“没什么事,你忙你的吧,我们坐一会儿就走。”
“可是,你——”
黎冗开口赶人,“你程哥不是让你忙你的吗?没听见?”
高秩离开后,程前便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黎冗答,“喝咖啡。”
“黎冗!”
“我在,能听得见。”
程前转了个方向。
“这就生气了?”
“没有。”
“既然没有我,转过头看我。”
“拜你所赐,我看不见。”
“你喝什么?”
程前“……”
黎冗扫了二维码点了两杯拿铁,把手机扔在一边,说,“你明知道惹毛我对你不会有什么好处。”
程前哂笑道,“你终于不装了,露出真面目了。”
“我的真面目是什么,你比谁都熟悉,毕竟我们每晚都在缠绵,对方身上哪里有痣,哪里敏感都知道。”
“别特么在这光天白日下说着不要脸的话!”
黎冗桌下的腿搭在他的腿上,“那就告诉高秩,不要再给你的手机打骚扰电话,告诉他,我们是什么关系!”
“你—”
“程哥。”高秩把两杯拿铁分放在两人面前,本来打算说自己一会儿就下班,想让程前等自己一下,可他窥到黎冗搭在程前身上的腿,便什么话也不想说了。
“怎么了?”程前感觉到有人似乎在盯着自己看。
高秩说,“前几天打算找你去我们学校逛逛来着,但是一直没联系到你,没事,以后再说。”
程前的手机一直在黎冗手里,高秩自然是联系不到,高秩发了信息一直收不到回信自然有些埋怨,但是一想到程前是和黎冗重归于好,不便再接受他的邀请就想作罢。
可他也在这时注意到程前撩起的右手腕上一圈圈伤痕,掩下心里的疑惑暂且离开。
程前感觉到身旁没有人后,扒拉下黎冗的腿,“做戏做够了吧。”
“够了,在离开城之前见见朋友,也是应该的。”
程前要带他离开?
程前抓紧了咖啡杯,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没有人会打扰我们的地方,我会让你忘记一切,然后我们重新开始。”
“做梦!”程前将他杯子里的咖啡泼向前方,不偏不倚正好尽数落在黎冗的脸上。
他不可能让这个疯子如愿的,也不会忘记他对自己所做的一切!
不能在继续坐以待毙了。
他扶着桌子按着感觉往外走,却听见周围人议论的声音传来。
“他怎么跪下了?”
“他们是情侣吵架了吗?那个人哭什么?”
程前捂着耳朵,继续往前走,他看不见,心态又被扰乱,撞到了前面的桌腿。
有人搀着他的胳膊扶他起来,“你要不要紧?”
是高秩的声音。
他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住了高秩的手,“高秩,帮我,他是个疯子,我不能和他走。”
很快,他就听到有人小声说,“三角恋嘛。”
他大声的反驳,“不是,他是一个疯子!你们别被他骗了,他——”
“程前,你真的要离开我吗?”
那低声下气哀求语气听起来是他做了对不起黎冗的事一样。
妈的。
“你别演了!”
黎冗起身走到他面前,“你不喜欢那我不做了,但是你能不能听我说完再生气,我只是说为了让你的眼睛能复明,带你去别的地方,你不想去我们就不去,不要这么激动。”
疯子!
“我的眼睛是谁弄瞎的?你别在满口谎言了,疯子,放开我!”程前甩开他的手,力气过大,将装柔弱的黎冗甩到桌子上。
高秩趁机将人拉到身后护住,“你要是继续在这里闹的话,我就报警了。”
黎冗看着躲在男生身后的程前,无所谓的说,“隋你便。”
可他路过程前的时候,却是嚣张的在程前耳边说,“程前,我最后陪你玩一次,如果你这次逃不出去,我绝对不会给你第三次机会。”
“你这辈子都别想从我身边逃走。”
黎冗离开后,程前借了高秩的手机给程母打了电话,告诉自己的处境,也从程母那得知黎冗之前在欺骗了他们,急说,“那我们报警,太可怕了,还有,你现在哪里?我们过来找你。”
“妈,报警是肯定的,但是以防万一,你和爸去姥姥家待一段时间吧,尽早出发,不要给我打电话,拉黑我的号码。”
“可是——”
“妈,不要让我有后顾之忧,等我这边事情了了,我过段时间联系你的。”
他说罢挂了电话后,直接报了警,不论如何能将黎冗拖多久就多久。
趁着警察上门找人的功夫,程前简短的把事情和高秩说了一下,“我也不想把你扯进来的,但是现在也没人能帮我了,我必须趁着警察带走他的时间,回去酒店取走身份证,然后快点逃跑。”
高秩拦了一辆出租车,两人一到酒店门前要下车的时候,高秩突然拉住他,“程哥,你真的觉得这样可行吗?”
“你觉得有什么问题?”
“你之前逃到这里,他还是很快找到这里,全国那么多城市,怎么短短几个月就找到了,他不怕报警,好像也不担心你逃跑,说明他肯定做好了准备,你再好好想想,你要是拿了身份证跑到下一个城市,他还是会找到你,你不能只想着跑。”
之前的遭遇让他只顾着逃跑,全然没想细想过这些。
逃跑的话,黎冗还是会找到他怎么办?他也不想这和黎冗无休止的纠缠下去。
可起不逃跑,也不知怎么做才好。
这时,警察打来电话让他也去一趟警局。
两人只好先去警局。
程前去了以后将黎冗对自己所作所为说完后,黎冗拿出两人是情侣亲密照片,还给警察说程前精神有点不好。
黎冗将对自己不利的一切全部隐藏和删除,程前说什么也只是口头说说,所以报警的结果如预期所料,口头劝说,私下和解。
程前觉得要是继续闹下去,真的会被当成疯子也有可能,于是作罢。
三人在警局只待了几个小时就离开。
黎冗从出门起就没开口说过一句话,他看不见黎冗的表情,只是下意识的害怕黎冗迁怒到高秩,紧紧攥着高秩的手腕。
不想黎冗在这时说,“程前,我以为你会有点新意的。”
程前的心颤了一下,“是啊,我没有新意,我想不到任何逃离你的办法,你满意了?”
黎冗走到他面前,一把将他和高秩拉开距离,高秩揪着黎冗的衣领想要教训他,却被对方抢先一步踢到腹部,往后退了两步,坐在地上骂道,“你这个疯子你,你放开他,你没听到城哥一点都不愿意和你在一起吗?强扭的瓜不甜,人家不爱你,你非要勉强,有意思么?还玩什么强制囚禁,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黎冗站在程前身后,一手环箍着他的腰,看着地上人爬起来,哈哈的笑了两声,道,“你说强扭的瓜不甜,那我偏要扭,偏要勉强,你一定没看过你的程哥在我的操干下是怎么哭着说喜欢的,我们两个人的身体无比契合,你一个外人知道什么—”
“你别说了!恶不恶心啊你!”程前大吼打断他,“你都没有羞耻心的么,那些不都是你逼我的,是我自愿的么?”
他从来没有这么难堪过,也不知道高秩听到这些会怎么想,况且对方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孩子!
他有些颓然的说,“所有人都知道有这么一个叫程前的人被男人操,所有人看到我都指指点点,成为一个见不得光的人,每天做你的发泄欲望的工具,这样的生活和死有什么区别。”
“如果你想要我死才愿意放过我,那也没什么不行。”
黎冗心里一慌,“你的意思是你死都不想跟我重新开始了?”
“是。”程前说。
程前并没有开玩笑,他在这一刻真的想着自己怕是要被黎冗逼死了,半是赌气,半是认真,“我们从来没开始过,哪里来的重新?我死也你逼的,是你逼我的。”
黎冗要的不是这种结果,他不想程前死,他只是想要程前能,稍微爱他一点。
这么难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决定了什么一样,捏着他的胳膊说,“既然这样,你也不用枉费心思逃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程前说。
“我永远不可能放弃你,除非我死!”黎冗说,“你永远无法摆脱我,那么你知道我是这样执拗,认真的话,你想要怎么做,你要杀了我么?”
程前后背冷汗直冒,他怎么可以杀人?他又不是疯子!
“我就算再讨厌你,再想逃离,也做不出伤人的行为,你以为别人都像你一样吗?”
黎冗在他不知情的状态下,往他的手里塞了一把小刀,一个可以折叠放置在口袋里把玩的小刀。
可程前看不见,在他还没有反应自己手里那冰冷的小铁块是什么的时候,黎冗已经握着他的手刺向自己的胸口。
“噗呲”
接着他就感觉自己手背上沾上几滴温热。
高秩的“程哥”也有些恍惚,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过来一般。
程前的耳边只有黎冗粗重的呼吸声和痛哼。
“你看,你不是能做到吗?我说我没法离开你,你以为只是说说的?程前,我承认我之前做的太过分,不顾及你的感受,可是我想不出你会爱我的办法,我恨你,又控制不住喜欢你,我以为我消除了恨,就可以毫无保留的爱你了,没想到你压根就没想要过,不想要的话,那就杀了我!我也想杀了你,一了百了,可是比起我杀你,还是你杀了我吧。”
程前脑子里只有什么你杀我我杀你,什么杀不杀的,那是命,怎么可以那么随便。
随着手上的血越多,心态也越崩,“不,我不是,我不要你爱我,也不要杀了你,我只想我们再也不要见面,我,像你说的,我没有喜欢你,是你逼我,一直在强迫我!”程前说着把自己的手抽出来,跌坐在地上,重复着,“疯子!你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我不会喜欢你这种人,永远不会!”
说是这样说,可他心中到底有那么一分是心动过的,他不想看见黎冗,不想被黎冗发现自己的心。
要逃!
他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像个无头苍蝇乱跑,只想要远离黎冗来救赎病态的自己。
也不知道撞了多少人,又碰到多少障碍,时间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很短,听到高秩叫他的时候,程前突然冷静下来,他觉得自己还是要逃跑,除了逃跑没有任何办法了。
于是在当天晚上,在高秩的帮助下,他逃离了城。
抛下自己的一切,只带着一份临时身份证明,逃到了一个偏僻的南方小城。
后来的某天,高秩告诉他,黎冗被人送去医院,只是失血过多。
再后来,他给家里报了平安,并说自己在打算继续在这小城生活。
再后来的某年春天,高秩告诉他说,黎冗服药自杀了。
“这可真是一个好消息。”他喃喃的说,可心却像是被人揪了一块,疼的他眼泪直流。
电话那头的高秩问,“你在哭吗?”
程前擦了擦眼睛,“没有,我是开心,终于可以不用躲着过日子,终于摆脱他了。”
高秩沉默了一会儿,说,“恭喜。”
一个月后,程前终是打听了黎冗的墓地,去见了黎冗。
他在黎冗墓前站了许久,想起两人那短暂又漫长的纠缠,还是忍不住说,“我来,只是告诉你,我从来没喜欢你,下辈子别这么随便喜欢上别人了,也别遇见我。”
“不是下辈子,下下辈子也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