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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楼中顿时安静下来,安静的连那清丽女子怒容旁的髮丝吹动似乎都能听得见。
那位北齐女子脸色冷漠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寒意,似乎被这句话激起了真怒,手指缓缓按上腰畔的剑柄,一股剑意逼将出来,顿时将这楼中清风凝在了原的一般。
如此玄妙境界,哪里是一般百姓能够抵挡的?那位梧州书生只觉双腿一软。满脸骇异的便要往地上跪去。
酒桌之上,那位北齐女子的师长,一脸肃容的中年人不赞同的摇摇头,说道:「不得伤人。」
北齐女子恨恨弃了剑柄,却是脸色变幻不定,一掌拍了过去!
便在此时,一道灰影一闪,挡在了那位梧州书生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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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那位中年人眉头一皱。
清丽女子一掌拍出,早已无法收回,硬生生的砸在一件硬物之上!
她闷哼一声。感觉到对方身上传来一道强大的劲力,自己根本不是对手,胸口一闷,被震退了数步。
来者身着一身灰衣,一隻手稳定的挡在身前,虎口之中握着柄长刀。刀尖正笃在地板之上。他就是用这把刀,挡住了那清丽女子缥渺不定的一掌。
清丽女子看着那灰衣人手中的怪刀,看着对方那张毫无表情的脸颊,冷哼了一声,知道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心里却并不怎么害怕,自己的师傅与师兄弟们都在身后的桌子上坐着,整个南庆,只要叶流云不来,谁能将自己如何?
但是这一掌之亏。她却是不肯吃,一咬细牙,手腕一翻抽出腰畔细剑,剑花一绽,便准备攻过去。
「回来。」
她身后桌上的那位中年人缓缓说道,声音虽然轻,却有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
那姑娘恼火的一跺脚,退到桌边,不依说道:「师傅。让我再打一场,我才不信打不过他。」
那位中年人微笑说道:「去年在上京。连你成朴竹成师兄也败在这位大人手中,你又怎么能是他的对手?」
那姑娘家一怔,回过头望去,却见那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高手,对着自己的师傅行了一礼:「狼桃大人,许久不见了。
「高兄,许久不见,今日真巧。」
桌上的中年人,自然便是北齐国师苦荷的首徒,宫中第一高手,海棠朵朵的师兄,狼桃大人。
而先前救了梧州书生一命的灰衣人,手执长刀,自然便是范閒的贴身虎卫首领高达。
说巧?两边人忽然间在梧州碰上,自然不是一个巧字就能说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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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桃望着高达微笑说道:「他还是不肯见我?」
高达面色不变,恭谨应道:「旅途劳顿,少奶奶正在静养,少爷没有时间。」
那位姑娘家好奇的看着师傅与这人说话,这才知道,原来师傅认识此人,只是她一直在山中修行,不知道北齐发生的事情,所以也没有猜到高达的身份。就连此次下江南,也是她自作主张,根本不知道师傅的真正计划。
狼桃缓缓低下头,两根手指轻轻的捏着酒杯,轻声说道:「麻烦帮我带一句话,这件事情总不能这样拖着……我们北齐人,总有北齐人的骄傲。」
说完这句话,狼桃长身而起,便准备带着自己的一干弟子出楼而去。
便在此时,楼旁一道竹帘微动,一位英俊清秀的年轻人缓缓从帘内走了出来。这位年轻人容貌生的极为秀美,双唇薄而微抿。脸上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偏生今天这笑容里,却夹了一丝令人心寒的意味。
狼桃停住了离开的脚步。意味深长的看着来人。
这位年轻人却只是他微微颔首一礼,便将脸偏了过去,似笑非笑望着那位闹的姑娘家说道:「这是南庆境内,你当街行凶,难道就想这么走?」
狼桃微微一怔,不知道以对方的身份为什么要为难自己的女弟子,正准备说些什么,却只见对方很坚决的挥手阻止。狼桃无奈的摇摇头,如今北边朝廷倚仗这位年轻人的地方太多,只好由他去玩。
那位北齐的姑娘家不认识对方是谁。还以为又是一个只知言论激人的酸儒,冷笑说道:「姑娘行不改姓,坐不改名,姓卫名英宁,阁下有什么指教?」
「卫英宁?」那年轻人看着这清丽女子,眼睛一亮,联繫到最近收的消息,以及狼桃南下的目的,顿时明白了先前这女子为何如此生气。
他转向狼桃问道:「你的徒弟?」
狼桃含笑点点头。
年轻人挠挠头:「她就是卫华的妹妹?」
狼桃再次点头,有些好笑。准备看这位年轻人如何处理此事。
谁也没有料到,那位年轻人只是哦了一声,便没有再问什么,转身对着那位叫做卫英宁的姑娘,轻声温和说道:「看在没有什么恶劣后果的情况下,你把剑留下。我便饶了你这一遭。」
留剑?卫英宁大怒,天一道极重师承,这腰畔佩剑都是由师长所赐,所谓剑在人在,剑亡人亡,哪里可能随便留下?
她冷笑说道:「你是什么人?说话如此嚣张?」
狼桃的眉间也终于现出一丝煞气,似乎是没想到这位年轻人竟然如此不念旧。
年轻人望着卫英宁微笑说道:「我是什么人先不论,我却知道你是什么人。你是卫华的妹妹……而我在桌子上与你那老父亲却是称兄道弟,你算是我的晚辈,我管教你一下又如何?」
他又转身望着狼桃冷笑说道:「用这种无耻的法子逼我现身。很有意思吗?」
狼桃苦笑一声,復又坐了回去。与他一行的弟子们见着小师妹受辱,自己这位在北齐享有极大声望的师傅却是不管不问,不由大感骇然。
卫英宁听着他的说话,却是根本不信,自己的父亲乃是长宁侯爷,北齐太后的亲兄弟,怎么可能和面前这个漂亮的像女人般的年轻人称兄道弟?她嘴唇气的微微颤抖,剑指前方。喝道:「休得胡言乱语!」
年轻人不赞同的看着她,心想这等暴劣脾气。不像卫华那小阴贼,倒像极了长宁侯那个老酒鬼,不说自己与她家的关係,单说北齐老婊子给自己惹的那个乱子,自己今天就得把她好好教训一下。
他一招手,出手如电,手指尖轻触卫英宁的虎口,轻轻巧巧的便把那柄长剑夺了过来!
这一出手快疾如闪电,更关键是毫无征兆,动作极为细微……好漂亮的小手段。
卫英宁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就像是看见了鬼一般,吓得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年轻人缓缓抚摩着长剑的剑面,讚赏道:「果然好剑,卫华那小子把老子给他的钱都贪到自己府里去了,居然……还好意思和我抢媳妇儿。」
卫英宁胸口一闷,发觉自己是真傻,居然直到此时才认出对方的身份,自己的兄长乃是北齐锦衣卫指挥使,是个人见人怕的角色,这整个天下,除了皇帝陛下之外,大概也只有那个人才敢如此轻蔑的说话。
年轻人轻弹剑背,望着她皱眉说道:「我妹妹是你小师姑,我那没过门的媳妇儿是你大师姑,不论怎么算,你都是我的晚辈,我教训教训你,有没有问题?」
天一道确实极讲究这个,卫英宁也无话可说,只是想着面前这可恶的年轻人,居然如此轻薄朵朵师姑,如此让自己卫府受辱,气的是满脸通红。
「不错,我是这梧州城的姑爷。」范閒微笑说道:「你们的来意我也很清楚,不过死了这条心吧,让卫华也死了这心,准确的说,请你们的太后死了这心,再过些天,你们……终究也是要喊我姑爷的。」
说完这句话,他将手中那柄剑揉成了一团破铜烂铁大麻花,扔还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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