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閒微微一笑道:「我记性好,你又不是不知道。」心里却是暗笑,自己十天里倒有两三个夜晚会在这园子里穿进穿出,想不熟悉还真是件极难的事情。
可惜按照规矩,他这位未来的郡主驸马依然不能在别院里见林婉儿,只好坐在楼下喝茶,若若一个人上去。他也不急,反正夜夜能见的未婚妻,不急在一时。过了阵时,却是下来了两个人,看见若若身后跟着的那位姑娘家,范閒眼睛一亮。那位姑娘家眼睛清亮,眉毛略有些浓,却并不显得粗鲁,反而很精神,正是京都守备大人叶重的独生女叶灵儿。
叶灵儿看见有个陌生男人等在楼下。略有些奇怪。范閒已是微笑着起身相迎,拱手道:「叶姑娘,许久不见了。」
话一出口,范閒就知道事情有些不妥,当日自己见叶灵儿的时候是化了妆的,用的是大夫身份。今日却是摆明身份来别院探视。开口一句许久不见,只怕叶灵儿会起疑心。
出乎他的意料,叶灵儿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屈身一福道:「见过范公子。」
见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又不惊奇自己先前说的话。范閒知道一定是婉儿向这位闺中密友将二人交往之事说了出来,微笑说道:「婉儿多亏有姑娘相陪,病榻之上,才不致无聊,范閒在此谢过。」
叶灵儿神色冷冷地说道:「范公子客气了。」
范閒见这女子似乎并不怎么喜欢自己,也不如何恼怒,他可不认为凭借自己的漂亮脸蛋儿,就可以让全天下的女人都对自己抱有一种天生的好感,所以只是微微一笑。再行一礼,转身对若若说道:「问的事情怎么样了?」
范若若莞尔一笑道:「你就急这个。林姐姐说了……」
范閒忽然摆摆手。微笑道:「自己家里一点儿事情,还是回家说吧。」
叶灵儿听着这话勃然大怒。心想这范閒果然是个心胸狭窄之辈!这话的意思太明显不过,意思是范林两家的事情,不需要自己这个姓叶的多掺合?她怒气衝衝道:「范公子,说话做事不要欺人太甚。」
范閒一怔,心想这又是从何说起,这位叶姑娘怎么脾气这么大,心里有些莫名其妙的烦燥,懒得理她,牵着妹妹的手就往府外走去。
走到别院外面,叶灵儿也与丫环下人们一起出了府,看着范閒拉范若若的手,冷笑了一下。
范閒没明白,还是牵着若若微凉的小手等着马车过来,若若的脸色却变得有些尴尬,确实如此,这世上兄妹之间如他们般亲匿的,并不多见,而范閒又不是很常注意这些。看着妹妹神情,范閒终于想明白了过来,心想那个女人怎么老缠着自己不放,他与若若之间自然是明月清风,所以反而格外生气,回头对着叶灵儿皱眉问道:「叶姑娘,您是不是家中没大人管教、所以天天在京都与定州逛着?」
叶灵儿全没想到自己无意的一丝冷笑,竟惹得对方如此恶毒的言语攻击,大怒骂道:「你说谁没有教养?」
「谁说过?」范閒温柔笑着:「这里好像没有人说过。」
见他耍无赖,叶灵儿更是气极败坏嚷道:「那你还不是天天在京都里逛着,都要成亲的人了,还没个正形儿,也没见你去过几次太常寺,难道你也是家中没大人管教?」
范閒的性情温柔之中带着几丝厉杀,但更多的却是蔫儿坏,知道自己不生气,对方才会更生气,所以更加温柔说道:「我来探望自己的未婚妻,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叶姑娘与我的婉儿交好,时常探望,我已谢过,只是希望您能注意下自己的言辞,不要再试图挑拔我们自己家人间的关係。」
叶灵儿气得双唇发拌,听见对方又玩这招,恨恨道:「就你这般纨裤模样,也不知道婉儿是瞧上你哪点了。」
范閒叹了口气,说道:「我又哪里纨裤了?」
叶灵儿恨恨道:「文不成,武不就,纨裤之说难道亏了你?」
范閒有些惭愧地笑了笑,说道:「我本极厌恶自夸,不过京中总传在下文武双全,文能七步成诗,武能七步杀人,过誉之词让在下有些飘飘然,今日才被姑娘这话点醒,实在是感谢莫名。」
见他作态,叶灵儿才想到对方的才名,气地一跺脚,不知道说什么好,忽而将红润至极的薄唇一咬,手扶在腰畔的小刀上,几番思琢之后,终是取下刀来,扔在范閒身前的土地上,发出咚的一声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