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对峙(1/2)

汴京府尹,负责对嫌疑人的命运做出最终决定的审判者,用他如炬的目光凝视在台下跪着的依依,面部表情严肃。

他方才的这个问题,倒也不算出乎预料。毕竟方才就有一个证词无法自洽的店小二为先例,在面对之后的证人时,自然要再三确认。更何况若真是撒了谎,只要没有将演技磨炼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总会在这种压力下露出破绽。

“我……民女确定没记错。”依依垂眸道,声音虽小,但语气是分外的坚定。“当时谢姑娘是推了周公子一把,但他是自己来到楼梯边,自己摔下去的。这一点,民女的丫鬟兰湘也可以为您作证。”

府尹点点头,叫手下记下这句话。反倒是一边旁听的周朗父亲不乐意了。

“呸!说得这么好听,谁不知道你和你那丫鬟是一伙的,指不定事先串通好了呢?就知道在这儿说说说,有本事拿出点证据来呗,证明我儿子不是被你朋友推下去的。”

真是胡搅蛮缠……依依用手捂了一下脸。但这确实是个难题:没有证据。周朗死了那么多天,事故现场早就被清理得干干净净,打扫得根本看不出那个地方死过人,但话又说回来,就算在没有打扫的时候过去找,想找出证明这么个小细节的证据也不可能。

依依沉默着,和谢筱茹面面相觑,周家的人见她们不说话,气势又嚣张了起来。这时候,轮到一直在旁边围观的兰湘说话了。

“欺人太甚!如果你要求证据,酒楼位置的摆设已经证明了在那个地方没办法一下子把人推下楼,刚刚不是已经证明过了吗?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周老爷是没料到一个丫鬟竟敢反驳自己,不服气地骂了回去:“桌子的摆放算个什么!不都是可以改的吗?原来放在楼梯旁边的桌子,你就不能临时把它移开啊?谁知道你们会不会一早就预料到会谈及此事,提前贿赂了茗香阁的人让他们改了桌椅的位置?”

兰湘冷笑道:“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这么料事如神,甚至预料到那作证的店小二会说些什么,为了反驳他提到的某个细节去贿赂茗香阁?真这么厉害,我们早就在汴京做起算命的业务了!”

“我说啊……”依依忽然听见谢筱茹的声音。兰湘和周老爷正剑拔弩张地对峙,一时间没人注意她。

“我说啊!!!”谢筱茹忍不住把声音拔高了几个度。这下,全场都在看她了。

“被告,你又有何事?”府尹问,脸上已经浮现出了疲惫之色。

谢筱茹一脸无语,“你们这就不记得啦?我刚刚才问过那个店小二座位的事,他的反应是什么?他不是很慌张,甚至在后面努力找补吗?这不足以证明当天我们所在的位置根本达不成‘在那里把人一下子推到楼梯下’这件事吗?你们到底在吵什么啊真是的……而且哦,周老爷,你要求我们出示证据表明周朗没有被我推下去,那反过来说,我也可以要求你们提供证据,表明周朗被我一推就直接摔下去了啊。说到底,你根本就是在利用这个细节*无法证明*这一点来为难我们,要不你找个道士把你儿子的尸体挖出来做法,问问他本人到底是自己摔下去的,还是我把他推下去的好了。”

最后这句话出口,依依可以清晰地听到现场的围观群众很多都不厚道地笑了出来。包括吴大娘。

“你!”周老爷怒不可遏地指着谢筱茹,“你是在和我抬杠?”

“当然啊,总没有你可以随便抬杠但我们不可以杠回去的道理吧。你看,这就是庭审辩论的美妙之处,所有人都在不停地抬杠,直到最后法官……额,府尹大人终于对我们永无止境的抬杠感到厌倦然后敲下审判的锤子的那一刻——”

府尹又重重拍了几下惊堂木。依依大气不敢出一句,只觉得这个案子朝她难以想象的混乱发展了。

只听府尹无奈地叹气,“都给我安静——你们这样吵吵不出结果的。阮依依,我再确认一次,你确信自己的记忆*完全*没有出错吧?”

依依感到肩上的压力变得更大了。要问她记不记得当时的所有细节,她自然是记不得的。可是在这种关键的时刻,她知道自己不能露怯,否则极有可能就前功尽弃了。

“是的,大人。”依依听见自己说。“请您……明察。”

府尹点头,脸上的表情令人难以琢磨。“本官自会如此。好了,阮依依,你下去吧。”

“谢大人。”

颤抖着站起身,依依感到双腿发麻,膝盖发疼。谢筱茹抬头看了她一眼,眼里的担忧之意藏不住。依依回给谢筱茹一个微笑,希望她可以放心。

周围又开始议论了。

“要真是这样,谢姑娘不就是无辜坐牢了吗?”

“怎么可能!她要不是做了点什么,至于被抓到牢里吗?可怜阮依依一个侯府小姐,竟然要跪在这儿为她辩护……”

“喂,你没读过书,不知道什么叫冤假错案?不会吧不会吧!”

“虽然没把人推下去,但恰巧那个人自己摔了,所以导致坐了牢……唉,真是和故事一样无常。”

依依迈着虚浮的步子走向自己原本站的地方。明明没有过很久,她却觉得跪了有十年那么多,虽然针对自己的询问结束了,但她内心仍然是惴惴不安的,不知道自己刚才发挥得怎么样。

接着,府尹宣了鱼触须一样x1附着脖颈,依依难受地叫出来,声音颤抖几近哀求。谢筱茹却仿佛听不见她说话,贴着细腻肌肤的嘴唇好似要将她的血r0u吞吃,因为,依依甚至感到了牙齿擦过皮肤的sh润。这次亲吻的力道之大,足以让谢筱茹在白皙的颈部留下一个印子。

她怔愣片刻,抬手抚0上那个吻痕。“依依。”低头看着被按在墙上瑟瑟发抖的nv孩,谢筱茹喘着粗气,低声道:“对不起。”

可就算她这么道歉了,手上的动作也毫不留情。不带片刻犹豫地扒拉掉依依的衣服,留一件藕se肚兜,少nv被她轻易地抱起,带到了一旁的床上。

被吻得头晕脑胀的依依仍然没有失去理智,就算在谢筱茹的怀里也不停挣扎,“谢姑娘,这样,这样是不行的……”

“有什么不行的,反正……”谢筱茹压着她,将肚兜扯下来丢到一边,弯下腰用牙齿轻轻刮擦着。“你每次都挺乐在其中的,不是吗?”

依依想解释不是现在这样的,可牙齿擦过rt0u的触感y生生打断了她的话语。她的身子瘫软了下来,甚至连哭都不知道该怎么哭。细长的双腿乱蹬了几下就被按回去,谢筱茹双眼暗沉,“听话。”

谢筱茹把依依的双腿抬起挂在肩上,转头亲吻起她大腿上柔软的肌肤,每次都是那么用力,恨不得留下的痕迹永远不会消失。屋外的风灌入墙上的漏洞,带走了少nv低声的呜咽,还有床板摇摇晃晃的嘎吱声。

两条大腿都被亲吻了个遍,最后谢筱茹的头来到那朵颤抖地绽放着的花上。本来是闭合着的花朵,在如暴风雨般骤降的亲吻中已经仿若爆裂般绽开,香甜的花蜜开始流淌,只待采摘之刻。

舌头伸进花瓣之中,沾上了黏腻的iye,谢筱茹感到一种永不餍足的贪yu,舌头越发往深处去,到最后,她的脸都贴到了依依腿间的肌肤上。

“谢姑娘,差不多,差不多得了吧……呜呜……”

依依扭动着身子,想让在t内蠕动个不停的舌头离开,可是无济于事,谢筱茹牢牢按在她腿上的双手阻止了她这么做。舌头粗粝的表面刮过红yanyan的花蒂,分泌出的水直直地打在谢筱茹脸上,每一次的t1an舐都刺激得它喷出更多的水。

终于在某一次t1an舐中,依依再也受不了,“啊”的一声叫出来,同时一大gu水淋在了谢筱茹身上。

“哈……啊。”

躺在床上的依依身t发软,眼皮沉重得都睁不开。不管说出去这事儿有几个人相信,反正她刚才确实被谢筱茹y生生地t1an到了ga0cha0。“谢姑娘……你疯了……”

“……”谢筱茹转头用布擦了擦脸,看向浑身发红的依依,rujiang被t1an得发亮,吻痕一路从脖子来到小腹。“我确实疯了。你当我疯了吧。”

依依还想说些什么,嘴里却突然被塞进了一块什么东西。“唔!”

那是谢筱茹刚刚擦脸用的布,上面占满了方才从她t内s出来的蜜水。只可惜谢筱茹擦脸时转过了身,依依也闭着眼睛没看到。不过就算不知道这点,嘴里堵着东西叫不出来也着实令她感到难受。

然后,sichu又传来了熟悉的触感。谢筱茹用指尖推开两瓣花r0u,用力地把手指cha了进去——其实,应该说“刺”更为合适,因为那种被洞穿的痛觉就好像整个人被刺穿那般激烈。而且这次cha入的力道b之前几次谢筱茹上了头后cha的力度都大,不过,或许是叫声被布堵在嘴里所以放大了这种感官t验而已。但无论如何,依依就是觉得谢筱茹cha得这么用力是要把她戳si。

可是却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谢筱茹看着少nv皱着脸难受得紧的样子,发黑的双眼里却没有透出一丝仁慈。她一手按着依依的身t,另一手无情地在她的秘x中cha入又ch0u出,每一次都拿出了要把人贯穿的力道,依依却发不出半点身影,只能无助地用手抓住床单,搭在谢筱茹肩上的脚蜷起又舒展开,身t跟着ch0uchaa的节奏有规律地摇摆着。

床已然sh了一大片,谢筱茹却压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迷糊的意识中,依依都不记得自己被g得ga0cha0了多少次,有时候会感到谢筱茹又在亲吻她的身t,然而在这些亲吻中,她并没有感受到半点被慰藉的柔情,有的只是“什么时候才结束”的绝望感。

兰湘找到这间河边的小屋时,谢筱茹和依依早就已经完事儿了。

门敞开着,兰湘来到屋外就看到了这样的场景:依依闭着眼躺在屋内那张破烂的小床上,谢筱茹一脸阴霾地坐在旁边。

“小姐!”兰湘大叫一声,拽住谢筱茹,焦急地对她吼道:“小姐怎么了?”

“嘘……小声点,她在休息,你没看到?别打扰到人家睡觉。”谢筱茹抬眼,放轻了声音,但语气听起来颇为颓废。

昏睡的依依被谢筱茹帮忙穿好了衣服,但脸上不自然的潮红无法掩盖。兰湘担心她是不是发烧了,凑过去想探她体温时,却发现她脖子上密密麻麻的红印。

兰湘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转向谢筱茹,语气颤抖。“你……你对小姐做了什么?”

谢筱茹抬起两只手,其中一只竖起食指,另一只的食指和大拇指比了一个圈。随后,在兰湘目瞪口呆的见证下,她用食指穿过了那个圆圈,个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你——你,你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看到兰湘脸色苍白,谢筱茹知道她看懂了这个暗示,苦笑了起来。

然后,“啪。”谢筱茹的脸上出现了一个红色的掌印。

兰湘气得几乎都要哭出来了,举着手,眼里满含着泪水。“你这个……变态。小姐为你做了这么多事,你居然就这样玷污了人家!之前看你站出来对付周朗那个登徒子的时候我,我还以为你是什么正义之人,没想到你一个女子,竟然——竟然也会对小姐……”

“这种事并不罕见哦,兰湘。”谢筱茹盘腿坐着,抬头仰望兰湘。不知为何,明明是这样一个弱势下位方的视角,谢筱茹却无端地让兰湘感到可怖。

啊,一定是因为她明明嘴角扯出了笑容的弧度,眼里却没有相应的笑意吧。

兰湘仿佛被冻结在原地,看着谢筱茹带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缓缓地跟她解释。“这难道是什么很奇怪的事吗?史书上并非没有记载过皇帝养男宠的事,‘龙阳’‘断袖’等典故我想你有听说过。那么同样性质的事为什么不能发生在女子之间?更何况,根据一些史书的记录,后宫妃嫔之间也有过‘磨镜’一类的行为来纾解欲望——”

“这不一样!”兰湘几乎要失声吼出来,若不是怕惊扰到依依。

“嗯……这次确实不一样。这次,我来了点硬的。不过说一个会让你震惊的事实吧。”谢筱茹低头把玩起了自己的头发。“我和依依……并不是第一次这么做。”

“什么?!”兰湘瞪大眼睛,后退了几步,用看怪物的眼神看谢筱茹。

只见谢筱茹缓缓往上看,还是那副渗人的假笑。

“在你看不见的时候,我和依依,已经秘密地纠缠到了一起。当然,她并没有拒绝我,而且还挺乐在其中的。倘若她一开始就拒绝了,我断然是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回想起和依依的那些柔情蜜意的时刻,一丝柔情终于爬上了谢筱茹仿佛死水般的双目中。

兰湘却气得抓住了谢筱茹的衣襟。“你这个违背人伦的混蛋!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带着小姐做这种违背常理的事?!你把你的手指插进了姑娘家最私密的那个地方,亏你还是个女子……”

谢筱茹回以沉默。片刻后,她反而笑了起来。“有什么好笑的?!”

“我说啊,兰湘。”她笑了,笑得满是悲凉,“其实我也觉得自己是个混蛋。我知道,我知道我干了什么。所以,你把依依带回家去吧。等她醒来,就告诉她,我是个混蛋,我不顾她的意愿把她折腾成现在这个样子,正好让她断了对我的念想。”

“谢姑娘?!你——”兰湘惊惧不已,不由得松开了手,眼看着谢筱茹站起来。二十出头的女子比兰湘要高一些,所以便能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谢筱茹凑近兰湘,轻声道:“我说了,让依依断了对我的念想吧。我以后不想再让她牵扯进任何与我有关的麻烦之中了。”

兰湘几乎是逃一样地离开那间小屋的。当然她没忘记把依依也一起背走。跑出去的时候,她还听到了谢筱茹说:“回去给她脖子上涂点药膏吧,这种印记被人见到了不好。”

还不是你干的好事,兰湘在心里骂道。可是想到谢筱茹最后那个悲哀的眼神,她又骂不出来了。

兰湘只觉得今天发生的事实在冲击性太大——依依居然背着她在和谢筱茹做那种事?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居然已经被人破了处,还是被一个女子破的,这事情倘若叫他人知晓了,谁知道依依和整个阮家会受到怎样的议论。

不过好在依依现在还没到谈婚论嫁这种终身大事的时候,毕竟阮明珠的婚事都还没着落。兰湘想,只要不说出去,应该也没人看得出来吧……

依依醒来时已经回到了闺房,兰湘正一脸复杂地给她上药。她是被兰湘带着从狗洞里爬进来的,吻痕的地方已经涂了药。兰湘叫人去放了话,说是依依外出时受了凉这几天不方便出来,让她在房间待到痕迹消失后才好走动。依依没有追问,看兰湘的表情就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罢,她能理解,虽然这个说法传出去后她肯定会被阮夫人说“娇气”,阮明鸢也定会嘲笑她,但总好过让她和谢筱茹之间的事被人知晓。

只是……依依看向窗外的斜阳,拉长的树影投在院落的地面上,黑压压的一片直叫人觉得压抑。依依盯着漆黑的影子出神,她总是会忍不住想到谢筱茹,想到她们共同分享的每个时刻,无论是亲昵甜蜜的还是苦涩的种种回忆。

可就是这么一个对依依来说如此重要的人,却不顾一切地想要把她推开。下身残留着的痛处提醒着依依之前发生的一切——谢筱茹这次表现得那么可怕,也是出于这种心态吧。依依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想,但心里还是忍不住觉得酸涩。

谢姑娘,你这又是何苦呢。

对于依依来说,生活突然就陷入了某种空虚之中。

事实上她的生活总体来说变化不大,和以往一样,她仍然会在教习嬷嬷的指导下读书,习字画,做女红,而阮夫人对她的功课一如既往地挑剔。但是,就是有某些东西变了。

依依知道谢筱茹并没有消失。偶尔上街时她会绕路到河边,远远眺望那间不起眼的小木屋。谢筱茹就住在那里,依依知道,只要她想,她完全可以过去找谢筱茹,可那日谢筱茹展现出的态度,依依只要想起来就感到一股退缩之意。她很确定,以谢筱茹那日的说法,就算她真的过去打了招呼,谢筱茹也会毫不犹豫地叫她离开的。

没有胆量走过去的依依,只有在远处看一会儿就转身离去的份儿,兰湘会在她的肩膀上拍几下表示安慰,但不会多说什么。依依还会去光顾吴大娘的豆花摊,吴大娘对她也是很欢迎的,然而每当依依提起谢筱茹时,吴大娘都会叹气,说她没有再见过了。

“那孩子,唉!虽然笨手笨脚了点,但好歹真能帮点忙。”吴大娘一边搅拌着锅里的浇头一边说,“大娘我一把年纪了,一个人能做到什么时候哦……”

谢姑娘……是铁了心要和自己断了关系啊。意识到这点,依依的心沉到谷底。

周家在谢筱茹离开后有几天仍然和之前一样纠缠不休,但有一天不知怎地突然就没有再派人去巷子闹事,街坊们又恢复了往常的生活。

兰湘一定知道了些什么,依依非常确定,好说歹说兰湘也是自她回府的那日起就一直在她身边服侍的人,彼此之间已经有了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但兰湘根本没有就依依和谢筱茹之间的关心多说哪怕一句话,主仆俩也很配合地不去提及此事,对外,谢筱茹仍是依依那个“平民好友”,只不过突然离开了而已。

曾经笼罩汴京的炎热已经被秋日的凉爽所替代,枝头的树叶转为了枯黄,随风飘落了满地,依依每日早晨起来,都会听到院子里下人打扫落叶的声音。他们会抱怨为什么这些落叶每天扫都扫不完。

然而,一切都还在照常运行。有时候路过前厅,依依会听见阮夫人和靖平侯府的管事谈话,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不难听出是有关阮明鸢的生辰宴,阮夫人说起鸢儿要及笄了,这个宴会要隆重举办。实际上生于春分时节的阮明鸢要到来年才及笄,可阮夫人在没入冬时就开始筹备起这事儿来,可见她对小女儿有多么上心。对比之下,在今年春末夏初及笄的依依,阮家根本没有为她办宴,顶多就是当晚的餐桌上多了几个菜而已。

这些时日陆续会有媒婆上门,来为阮明珠说人家。这并不意外,毕竟阮明珠已经年满十六,身为侯府嫡女,还是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想聘她做儿媳的人家不在少数。只是同样宝贝阮明珠的阮夫人在这事上自然显得无比挑剔,也舍不得女儿那么早离开,所以媒婆来了好几轮都没定下。本身阮明珠看起来对嫁人似乎也没什么执念,让依依在暗地里松了口气。她不敢想象等哪天阮明珠嫁出去,下一个说亲的就轮到自己了,到时候她又该怎么办。所以这事儿自然是能拖就拖,当然按照正常的情况来说,不可能永远拖下去。

依依并没有留意到阮明珠实际上也在暗中观察她。看着妹妹自打谢筱茹消失后就好像变得寡言消沉了,阮明珠也很好奇是为什么。她并不记得前世有认识谢筱茹这么一号人,所以看见依依将谢姑娘看得这么重的样子,阮明珠是忍不住揣摩个中的缘由,当然,还有谢筱茹那至今没有头绪的来历。

至于嫁人的事儿阮明珠自个儿是真的没太考虑过,京中的郎君目前没有见过合她意的,她本人也并不是很想跟人结婚。尽管重活一世的她对大家闺秀迟早要安排婚事这一点再清楚不过了。

——但或许也正是因为清楚这点,阮明珠才无比珍惜现下还能逍遥自在的日子。

很显然,包括依依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知道阮明珠的这等心思,表面上,大家还是按部就班地生活着。崔婉虽然也会关心一下依依,但她有自己的家庭要经营,她和阮霁的一双儿女虽说有奶娘等仆人带,也总少不了有要亲自操心的地方。

依依又回到了往常无人在意的状态。其实她对此觉得没什么不好,一个人待着清静,慢慢地也不怎么外出走动了,省得又碰上阮明鸢,被对方明里暗里讽刺几句。

只是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依依又会想起谢筱茹。在辗转难眠的时刻,依依会对着黑暗轻喃谢筱茹的名字。

“你现在……在哪里呢?”

她偶尔会想,和谢筱茹共度的这段日子,会不会只是一个无比真实的梦境,如今谢筱茹并不是消失了,而是她梦醒了,那些时光自然也一去不复返。当然,想到兰湘,想到吴大娘,她们都还记得谢筱茹,那么着只能说明谢筱茹的存在并不是梦,那些回忆也都是真实的。

但就是因为那么真实,谢筱茹的告别才让依依这么难受。她觉得自己的某一部分被谢筱茹拿走了——或者说恰恰相反,谢筱茹的到来给了依依某些从未有过的东西,所以当她离去,把那些原本她给予了依依的那些礼物也带走后,依依便再也没有办法回到从前不曾见过谢筱茹时的那种状态了。

秋季就这样在纠结和空虚中过去。冬季随着一年中的最后一个月到来,此时汴京的天空还没开始飘雪,靖平侯府收到了宴席的请帖。

这封请帖来自武安侯府,老侯爷生辰在即,请阮家众人赴宴。按理来说这没有什么不合理的,两家都是侯府,都是汴京的望族,一方办宴给另一方发请帖再正常不过。

只是,这封请帖上提到的受邀人员中,有依依的名字。

每每阮家收到宴席的请帖,都鲜有提到依依的名字,个中缘由无需多言。长久以来,依依都习惯了这种忽视,她的来历大家实际上多少都能猜到,想来无人会希望自己家的宴席上出现这么一个身份尴尬的存在。

阮夫人也不喜欢带依依出门赴宴,哪怕是那种不指名道姓,默认发给家中所有人的请帖,她也不会叫上依依。而在宴席上,就算是知道阮家情况的宾客,都不会提起依依的名字,在阮明珠和阮明鸢姐妹的衬托之下,大家基本上都把依依忘到了脑后。甚至依依自己都觉得,她不应该出现在那些宴席上,不应该和那些高门贵女们坐在一起。

所以当武安侯府发的请帖上写了依依的名字时,阮府上下都为之惊诧。武安侯府和阮家算有好几代的交情,这些年双方互相去对方府上赴宴的事不知几何,不知道这次为什么请帖里特地提到了依依。

然而,请帖上确实写着依依的姓名,这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否认的事实。阮夫人尽管内心不情愿,但人家都这么邀请了,也总不好拒了,毕竟谁叫两家交情匪浅呢。于是她只好在接下来准备的几天内带着颇为不耐烦的态度教授依依赴宴的礼节,也不知道这种赶鸭子上架式的教学到底有几分用。赴宴前夜阮夫人担心依依不熟悉礼数让阮家丢失脸面,特地在睡前考校了一番,结果嘛……

“算了,到时候你跟武安侯和侯夫人打个照面就找个角落自己待着吧。我实在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非要见你这丫头。”

“……是。”

这话问依依,她也没办法给出答案。武安侯府她又不熟,有什么一定要请她的理由吗?

她总觉得有哪些地方不太对劲,可一时半会儿又没有突破口,只能乖乖地等到宴席当天了。

老侯爷生日,武安侯府上下自然是布置得喜气洋洋,张灯结彩的模样热闹至极,老侯爷坐在主位上享受着各路人员献上的祝福,笑得合不拢嘴。依依压低视线,跟在阮明珠和阮明鸢后面,不敢多说哪怕一句话,就怕什么时候出了丑,到时候可不止是闹笑话这么简单了。

“切,一幅畏畏缩缩的样子,小家子气,带这种人来赴宴到底是为了什么啊?”阮明鸢看依依尽量低调的样子,又嗤笑出声,被阮明珠及时制止。

阮明珠也隐隐感到了不对,可她还未来得及思考,就被迎面走来的阮明华吸引了注意。阮家两位出嫁的姑娘,阮明华和阮明秋,也都和她们的夫婿一起参宴,看到妹妹们,心里倍感亲切,便走过去跟她们扯闲话。

依依和这两位成婚多年的姐姐却是没什么话题可聊,堪堪打了声招呼后,就拿着茶杯坐到角落里了。

然而,她的余光瞥到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身影,身体猛地一僵。

那人熟练地穿梭在宾客之中,所到之处,皆引得一群人向其行礼致意,可见其身份高贵。

那个不是别人,正是三皇子李绍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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