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剧情章(1/2)

转眼的工夫,半个月的时间便过去了。

这期间,瑞吉夫妇始终没有派人来找缇默鲁,缇默鲁也没有去城里探望萨拉柯丝。

他不去,不是他不想去,而是他实在抽不出时间去。

六七八月正是农忙的时候。地里的牧草割完了,紧接着还要收割需要上缴的大麦和燕麦;田里忙,家里同样不清闲,成群的绵羊需要修剪羊毛,自食的豌豆和蚕豆已然成熟,亟待采摘;晒好的牧草必须尽快收入粮仓,割下的谷物也需要尽早去糠送入磨坊,还有大片的农田需要重新犁好,准备播种冬季的谷物。

好不容易忙完了这一阵,终于有时间可以去城里了,突然发生的一个变故,却让缇默鲁打消了探望萨拉柯丝的念头。

磨坊的记账员突然换人了。推着谷物去磨坊的缇默鲁,发现记账的并不是好色的弗萨。

当天的记账员,是个戴着眼镜、始终不苟言笑的中年男子。他的严肃与冷酷,让前来申请使用磨坊的农民都压低了说话的音量,生怕自己的大嗓门会扰到男人的清净,害他不高兴,因而剥夺他们使用磨坊的权利。

缇默鲁十分好奇弗萨不在的原因,想要询问记账员,又没有开口的勇气。

“你还有事吗?”新来的记账员斜睨着交了钱却没有立即退下的缇默鲁。

“没、没事!”缇默鲁讪然走开了,走出去两步,又实在耿耿于怀,还是想要问个明白,于是转过身,走回到记账员的身旁,轻声开口道,“先生,请问默斯先生……是不干了吗?”

记账员不答反问道:“他干不干,与你何干?”

两者之间的关系,就是弗萨还是记账员的话,缇默鲁便可以通过讨好他来获得摆脱农民身份的机会。至于讨好弗萨的方式……缇默鲁实在说不出口,因此他也无法回答新任记账员的问题。

缇默鲁奇怪的反应,让记账员起了疑心:“你不会是和默斯有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吧?”

“没有!”缇默鲁摆着手,摇着头,慌忙否认道,“绝对没有!”

记账员眯缝着眼睛,将信将疑地追问道:“真的没有吗?”

“真的没有!”缇默鲁否定得很果断,唯恐会因犹豫而遭到质疑。

记账员没有继续质问,不是因为相信了缇默鲁,而是因为不想再为一个无名小卒浪费宝贵的时间。

“既然没有,那就不要再打听你不该打听的事情。”记账员看着缇默鲁,看似是在对他一个人说话,实则是在对前来申请使用磨坊的所有农民说,“不管以前你和默斯有什么肮脏的交易,以后都别想从我这里捞到一巴塞思的便宜。听清楚了吗?”

“是!是!”缇默鲁像小鸡啄食一样地点着头。

周围的农民们也齐声附和道:“清楚,非常清楚!”

“听清楚了就请你离开吧。”记账员转而看向缇默鲁身后的农民,“下一位。”

“我!我!”终于排到自己的农民扒拉开挡路的缇默鲁,大步走向记账员。

缇默鲁趔趄了一下,不敢再多留,也不敢再多问,迈着慌乱的脚步,快速走出人满为患的仓库。

事实上,弗萨不当磨坊的记账员了,缇默鲁并没有感到很难过。他本就没期望弗萨能够兑现诺言,尽管失去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但是也少了一个威胁他并且会肏他屁股的人,因此缇默鲁还是很高兴的。

当然,高兴之余,他还是有些焦虑的,因为如今只能寄希望于萨拉柯丝一人。

因此,缇默鲁还是决定抽时间去城里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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缇默鲁决定了要去探望萨拉柯丝,最终却没有去,是因为他听说了记账员换人的原因。

“弗萨·默斯死了。”一个农民们聚在一起午休的间歇,有人这样说。

“他死了?”旁边的人直接喊出自己的诧异,“怎么可能!”

缇默鲁没有喊出声,只是瞪大眼睛,看着宣告弗萨死亡消息的人。

“是真的。”那人解释道,“碾磨工说的。”

碾磨工和记账员一起工作,效命于同一个主人,必然知道一些内情,因此他说的话,农民们还是原因相信的——不相信也不行,除了碾磨工,他们没有其他获取弗萨去向的渠道。

况且,真假并不重要,他们不是法官,不在乎事情的真相,只在乎话题是否带劲。只要讨论的内容足够带劲,能帮他们消磨无趣的时间,那就足够了。

比如当下这个话题,农民们就觉得非常带劲,因而讨论得十分热烈。

“他是怎么死的?”有人好奇地问。

有人猜测道:“不会是病死的吧?”

有人针对这个猜测感慨道:“那也太惨了!他还那么年轻。”

弗萨·默斯刚刚二十岁,比缇默鲁大一岁。一想到和自己差不多大的人已经踏入了墓穴,缇默鲁就不寒而栗。

“不是!”宣布弗萨死亡消息的人哂笑道,“他才不是病死的呢!”

“那他是怎么死的?”其他农民连忙急切地追问。

缇默鲁也竖起耳朵,认真地听。

“他啊——”散播消息的人说,“睡了他的女主人,被他的男主人抓了个正着,然后就被主人给打死了!”

“啊——?”

“不会吧……”

“那小子那么笨的吗?”

“是啊。他看起来挺聪明的,怎么会被人抓住啊?”

农民们的质疑声不绝于耳,缇默鲁却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弗萨死了,被他的主人打死了,因为他被主人发现睡了主人的女人。

缇默鲁惊恐得忘记了呼吸,因为他和弗萨一样,也睡了别人的女人,并且还在盼望着成为那个别人的仆人。

不行,他不可以成为瑞吉先生的仆人!若是他和瑞吉夫人的事情被瑞吉先生发现了,那么他必定会落得与弗萨一样的下场。

他还不到二十岁,还没有娶到心爱的姑娘,也没有属于自己的崽子,他不能死——他不想死!

“走啦,缇默鲁!”一个农民提醒还在发呆的缇默鲁,“该去种麦子了。”

“啊,好。”缇默鲁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土,扛起装有麦种的袋子。

结束午休的农民们唱着属于他们的歌,扛着装有种子的袋子,走向只能为他们带来微薄收入的租地——

“从天明,到天暗

“云雀掠过肩膀

“田鼠钻过裤裆

“一无所有的农民在劳作

“从天明,到天暗……”

是啊,他就是个农民——是个农民就挺好,没有太多的钱,也只能吃个半饱,但是至少还可以活着,不会因为和女主人偷情而被男主人打死。

缇默鲁走向瓦斯塔家的租地,将种子播撒在犁好的土地上,将去城里探望萨拉柯丝的想法踩碎在脚下。

就这样,缇默鲁放弃了摆脱农民身份的奢望,准备这一辈子就踏踏实实地当一个农民,直到再也种不动地,只等着被人埋入阴冷的土里。

可是,现实总是会背离他的期望,让他意识到他完全没有掌握自己命运的能力。

在一个八月末的傍晚时分,做完自己工作的缇默鲁走向瓦斯塔父子居住的小屋,准备向自己的雇主道一声晚安,然后再回粮仓去休息。

他走到屋门前,抬起手正要敲门,却听到屋里的人正在说话。他怕此时敲门会打扰到自己的雇主,便放下准备敲门的手,站在门口,想着等到父子二人结束对话再敲门。

年久失修的木门上面有很多的缝隙,不仅漏风,还会漏声,再加上没有关闭的窗户和父子二人并未压低的音量,尽管无意偷听,站在门外的缇默鲁还是依稀能够听到屋里的声音。

人家特意选他不在的时候进行交流,说的应该就是不希望他知道的事,或者是与他无关的事;即便不是这样的原因,他也不能做偷听这样龌龊的事。因此,缇默鲁准备迈步走远,避免自己继续被迫做出偷听的坏事。

他正要走开,却因听到自己的名字,而好奇地停下了脚步。

“缇默鲁?”

“是的。我娶了妻子,缇默鲁还可以继续留在家里吗?”

听到这样的对话,缇默鲁的双脚仿佛被钉在了地上,站在门前,怎么也走不动了。

索留姆要娶妻了。是啊,他都二十一岁了,早就到了结婚的年纪了。

结了婚,有了妻子,索留姆应该就不用再肏缇默鲁的屁股了。屁股解脱了,缇默鲁本该高兴的,可是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因为,索留姆娶妻意味着瓦斯塔家有了女人;家中有了女人,就不需要缇默鲁这个做着女人工作的雇工了。

老瓦斯塔的回复,印证了缇默鲁的猜测:“他啊……给他点钱,让他出去另谋生路吧。”

果然如此。缇默鲁不愤怒,也不悲伤,因为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正是因为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留在瓦斯塔家,缇默鲁才会努力寻找其他的出路。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事情他都能预料得到。比如索留姆的反应,就完全出乎的他预料。

“留下他也无所谓吧。”索留姆说,“好歹是个男人,能帮忙干点儿活儿。”

听闻此话,缇默鲁并不觉得感动,因为他并不认为索留姆留下他单纯是为了让他帮忙干活。

“正是因为他是个男人,所以才不可以继续留着他。”维德提醒索留姆,“别忘了,他可是妓女下的崽子,生来就带着淫荡的血。万一他勾引了你的妻子,污染了咱家的血脉,你要怎么办?我的钱,只能用来延续瓦斯塔家的血脉,绝不用于扩散肮脏的妓女之血。”

维德的回复宛如一把利刃,刺痛了缇默鲁的心。

他心痛,不是因为维德厌弃他妓女之子的身份,而是因为维德竟然担心他会去染指索留姆的妻子。他以为维德至少是信任他的,所以才会留下他,没想到,维德竟然如此提防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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