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1/2)

次日上午七点五十,三人等待在机房左侧,一个隐蔽的角落里。

昨日他们连夜制定了作战计划。极其注重用户隐私的威尔逊皇家医院,它的机房必定是单门出入,且没有窗户。按照获得的情报以及劳动法对工作时间的要求,医院的安保应该是三班倒,他们得在早上八点进入机房,在下午四点出去。而且他们必须在安保交班的两分钟内进入机房,并且到达机房内监控拍不到的盲区——根据埃德蒙在监控室看到的机房画面,门口有一个监控,能拍到大半个机房。

“我上次做这种事情还是在大学,半夜偷偷溜进机房把微分方程和离散数学从f改成a。”埃德蒙轻声说道。

约瑟夫挑起一边眉毛,“哦~你就是这样毕业的?”

“当然不是。”埃德蒙用最小的声音表达他强烈的反驳,接着他的声音变得微弱,“可能,我当时热衷于和其他黑客一起攻破各种号称全球最强的防火墙。”

“我大学时热衷于模拟飞船在行星带中穿梭和脱离星球引力逃生,但是…”约瑟夫给了埃德蒙一个得意的笑容,“我各科都是a。”

“哦!乔,你现在是在人身攻击吗?”

“甜心,我只是想说,我很聪明。”

在约瑟夫和埃德蒙你一言我一语的打闹下,紧张的气氛轻松了不少。

“人来了。”迪恩的一句话又让另外两个男人的神经紧绷起来。

不出所料,其中一人掏出烟递给另一个,结伴进入吸烟室。

趁他们吸烟的间隙,三人轻声而又迅速地进入监控室,并隐蔽到监控找不到的区域。

约瑟夫和埃德蒙靠着身后的服务器,小心翼翼地喘气,紧绷的神经还未放松下来。变种人走到他们前方,身体微微弓起,做好了攻击准备。

“其实我刚刚突然想到,我们怎么确定监控室那边也在这个时间交班,以及他们交班时也会一起去吸烟。”埃德蒙一针见血地指出。

约瑟夫确实没想到这茬,“我们会知道的。”

时间好似突然走得很慢,他们几乎不敢用力呼吸,直到过去两分钟、三分钟,周围安静到没有任何响动,约瑟夫和埃德蒙终于把胸腔里那口气呼了出来。

事不宜迟,埃德蒙马上接入服务器的端口,在此之前,他插了一个芯片,防止被人发现他们正在通过服务器直接查阅数据库。

约瑟夫和迪恩分别站在他的两侧,随着黑客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速敲击,一个个窗口被打开,一条条数据被计算机以极快的速度的扫过,大概只用了两分钟时间,埃德蒙便找到了苏尔亚的信息。

当苏尔亚的照片显示在屏幕上时,约瑟夫就知道他们找对了,照片里的男人正和玛蒂摆在桌上的那个一摸一样。

看到一览无余支付流水,约瑟夫和埃德蒙相视一笑,他们终于获得一点有用的信息了。

由于他们要在这里等上八个小时,埃德蒙顺手查起了在三年内给苏尔亚支付了上千万医疗费用的“星云公司”。

这家公司主要从事网络游戏的开发和销售,创始人叫斯考特·布朗,另外还有2名股东。公司从成立初到至今未有过融资。埃德蒙又查了几款公司名下的游戏,相较于时下最火热的全息网游,这些益智类游戏显得过于单薄,没什么人气,自然也不可能为公司带来上千万的收益。

又是一无所获,约瑟夫暗暗想,这条线索几乎没有查下去的必要了,利用这家公司转账的人才是关键,所以这个斯考特,绝对不是他们要找的人,而且这个人,会如之前他们查过的所有人一样,有圈子、有社交、有过往,是一个合理的存在。果然,他的猜测也都被埃德蒙一一证实。

埃德蒙表示回去之后他会继续调查斯考特和其他几个股东,在这种危险的环境和紧张的气氛下,他实在不能深入地思考。

约瑟夫拍拍他的肩膀,背靠着服务器坐到地上。他已经连续27个小时没有睡觉了。机房里适宜的温度,昏暗的灯光,机器运转的沙沙声如白噪音般催人入睡。如铅般承重的眼皮不受控制的缓缓阖上,又猛地睁开,约瑟夫甩了甩头,试图保持清醒。

埃德蒙在他身旁坐下,他也连轴转了两天,和约瑟夫一样困得不行。

眼前一排排的服务器扭曲成s型,闪动的红点和绿点成线状向外发散然后模糊。约瑟夫用力睁大眼睛,但这并不能驱散困意,他的头越来越重。

“睡吧。”男人温柔地声音在耳边响起,又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会守着你。”

当脑袋枕到一个柔软的物体,约瑟夫便安心地睡着了。

他迷迷糊糊醒来时,埃德蒙已经醒来并又在敲击键盘了。他转头看到迪恩紧挨着他坐着,并且在他后颈下伸出了一条胳膊,给他当枕头。

他听到埃德蒙发出戏谑地声音,“我的脖子好酸啊,乔,你的脖子还好吗?”他顿了顿,似乎真的在等他回答,接着又说,“哦,你的脖子当然很好,因为有人给你当了三个小时的枕头。”他又转向迪恩,“我猜你的手臂肯定已经麻了。”

“谢谢。”约瑟夫朝迪恩说。如果埃德蒙不在,他可能会用其他方式表达他的谢意,比如一个吻。

“好了,男孩,把你黏在他身上的眼睛挪开,我很确信他收到你诚意满满的谢意了。”埃德蒙特地加重了“诚意满满”这几个字。

约瑟夫把“黏在迪恩身上的眼睛”挪开,转向另一边,“你有新的发现吗?”

“没有,我只是在打发剩下的两个小时。”

就如进来时这般顺利,他们在第二轮交班时也毫发无损地离开了。回程的路上刚好够上艾比盖尔下班的时间,他们顺道接上了她。

艾比盖尔一上车就感到今天肯定发生了什么事,这大概就是律师的直觉。“你们三个怎么一起来接我?”

“我们三个…”埃德蒙从后视镜看了看约瑟夫,后者接着说道,“我们三个…去买了衣服。“

“衣服呢?”艾比盖尔左看右看。

“衣服…衣服当然在后备箱了!”约瑟夫哈哈笑了两下。

艾比盖尔用一根手指戳了戳埃德蒙的肩膀,回头朝迪恩笑了笑,又拿手指指了指约瑟夫,“你们如果有好玩的事情不带我,我一定打爆你的头。”

约瑟夫嚎叫,“为什么是我的头!”

安静下来后,他把视线从艾比盖尔胸前的怀表投向窗外飞速向后划过的绿化带。他会跟艾比盖尔说明一切,但不是现在。

晚饭过后,他们看了会新闻便早早上楼了。约瑟夫很累也很困,但昨晚的翻云覆雨让他意犹未尽,所以他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他看不穿迪恩是否跟他有一样的想法,他如往常一样,靠在床的一侧看书。

约瑟夫猛喝了一口咖啡后把杯子放到桌上,他从床尾开始慢慢爬到迪恩上方,两条腿分开跪坐在他小腹上,抽走他手中的书本举在两人中间。

“接下来,你是要继续啃这本书呢…”约瑟夫故意拉长尾音,“还是啃我呢。”

男人的瞳孔收缩,颜色变深,最重要的是,他屁股下面的柔软微微隆起,他知道他成功了。不等迪恩有所反应,他伸手抱住对方的头,把两片嘴唇贴到一起。他闭上眼,享受着迪恩的舌头在他口中横冲直撞,然后…

他醒了。他回忆起昨晚,压着迪恩亲着亲着就睡着了。

金色的阳光透过纱帘洒落在男人轮廓分明的侧脸上,约瑟夫伸出手指,从他的眉心,沿着高挺的鼻梁徐徐地向下描摹,最后停留在柔软的唇瓣上反复摩擦。

因为晨勃,他下面硬的很。他挪动屁股,将勃起贴上身边人的大腿外侧,一边用力地上下蹭动,一边试图将手指挤入温热的口腔中。手腕突然被抓住,阻止了手指顶开牙齿的动作。

“嗨,你醒了。”约瑟夫的下半身仍在不停地动作。

迪恩的阴茎也因为晨勃挺立着,但他没有选择和约瑟夫搅到一起,而是准备下床。约瑟夫感到诧异,连忙搂住他的腰,翻身坐上他的腹部。

“怎么了,你不要解决一下这个吗?我是指,你可以用我的屁股来解决。”约瑟夫沉下屁股,在他的勃起上打转。

迪恩的眼神晦暗,裤子里的那根也在约瑟夫的努力下越来越硬,但他还是按住了约瑟夫的腰。“今天还有很多事情,戴维斯先生一会要过来。”

“拜托,埃德蒙得先送艾比去上班,至少九点才到。”约瑟夫眯起眼,撇过床头的手机,“我们还有一个小时。来嘛。”

迪恩的喉结上下滚动,但他还是没有放开禁锢住约瑟夫的手。

约瑟夫眼巴巴地看着他,“可是我真的很难受,帮帮我。”

迪恩重重地叹气,从内裤里拿出约瑟夫的老二,用宽大的手掌握住,上下撸动起来。

“操,好爽。”约瑟夫的身体向后倾斜,修长的脖颈仰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他隔着内裤在小迪恩的顶端上下摆动,天知道他多想要这个大家伙进到他的屁股里,然而它的主人不愿意。他能感觉出来,迪恩不要他绝不是因为那个蹩脚的理由,但是,管他呢,享受当下。

约瑟夫把小迪恩从紧绷到要死的内裤中解放出来,和自己的贴到一起,双手圈住它们撸动。他们的阴囊互相撞击,阴茎互相摩擦,眼前淫靡的场景让约瑟夫快要感官过载,尤其当迪恩把手覆盖上他的,帮他加快撸动速度时,他没两下就射了。接着迪恩继续撸了十几下,也射了出来。

埃德蒙给他们带来早餐时,约瑟夫正洗漱好从楼梯上下来。他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询问早餐是什么。

“培根卷饼。”埃德蒙又问道,“有好消息了?”

“嗯?没有”

“那你怎么这么开心?”

“有吗?”约瑟夫笑嘻嘻地走下最后一级台阶。

“非常。”

“可能,是有一件好事。”约瑟夫回头看了看上面台阶的男人。

埃德蒙锐利地望向迪恩,后者竟然避开了他的视线,他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他看了看约瑟夫,又看了看迪恩,又将目光移回到约瑟夫,最后看向桌子上的早餐,无奈地说,“来吃饭吧。”

埃德蒙给他们冲了两杯咖啡,约瑟夫那杯没有像往日那样加奶和加糖。

约瑟夫的脸皱到一起,“好苦,埃德蒙,你没加糖吗?”

埃德蒙幽幽地撇过迪恩,“以后还有更苦的在等你。”

“你今天怪怪的。”约瑟夫把他那杯沿着桌面推给迪恩,拿过一个卷饼,边吃边问,“有什么进展吗?”

埃德蒙摇摇头,他彻查了斯考特和他的合伙人们,甚至查到了他们有几条狗和几只猫。“他们都很普通,像大街上的随便哪个人一样。”

约瑟夫料到会这样,“吃完饭,我们去那个公司看看。”

路上,在埃德蒙第六次看向车内后视镜时,他忍不住开口,“乔,你知道这是辆自动驾驶的汽车,我几乎不需要集中注意力在前方道路上的吧?”

“嗯,我相信伊莎有很出色的驾驶水平。”

“是的,库克先生,我的自动驾驶等级是最高的五级。”伊莎温柔而又平淡的声音在头顶出现。

约瑟夫向埃德蒙投去一个“我说嘛”的表情。后者无力地扶额,“那请把你的手从迪恩腿上拿开,哦,我更正一下,是腿间!”他几乎要尖叫起来。

星云公司拥有一整栋写字楼,他们本想进大楼内部探探,却被告知要么以员工身份刷卡进入,要么以访客身份提供预约记录进入。显然,他们两者都没有,所以他们只能坐在车里监视进出大楼的人群。

他们非常后悔开埃德蒙的车来,哪个白痴会开一辆超级跑车——还是高调的蓝色涂装,来监视呢。是的,他们是。现在他们在监视的同时,还得尽可能隐蔽自己。

在盯着进进出出——大多是进入——的人群两个多小时后,埃德蒙率先指出关键问题,“我们在监视什么?”

车内沉默了一会,约瑟夫开口,“任何可疑的事物。“

“可疑指的是?“

“我不知道。”他在埃德蒙抛出下一个疑问之前继续说,“我们没有其他线索了,不是吗。”

从外部看,星云公司就像它周围的其他写字楼一样正常。没有穿着制服或者带着墨镜的可疑人物进出,都是些打扮精致的高级白领。

既然公司看不出疑点,那么就从人身上找问题。

他们提早结束了今天的监视。到家后,迪恩先下了车,约瑟夫则被埃德蒙叫住。在确认迪恩关上车门离开后,他开门见山道,“你们上床了。”

“是的。”约瑟夫大方承认。他无需对此遮掩,埃德蒙几乎知道他既往的全部情人。

“哦,上帝!”埃德蒙举手双手在空气中抓了抓,“我有时候真想敲开你的脑瓜,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约瑟夫不解,“你干嘛生气,你开始对我的情事感兴趣了?”

“我不管你和女人、男人、外国人还是动物搞到一起…”

约瑟夫认真地打断他,“我不搞动物!”

埃德蒙翻了个白眼,“无所谓,这不是重点。”他回头朝向约瑟夫,挥舞着双手,“重点是你和迪恩,他都算不上外星人,我们和他不是一个宇宙的。”

男人的眼神迅速暗淡,“我知道。”

埃德蒙后悔把话说的太明白,但他不得不这么做,“你知道他不会…不能为你留下。”

“嗯。”约瑟夫的双手紧紧掐住大腿,“我忍不住。我会梦到另一个宇宙的自己,那个我,也爱上了迪恩。我想,我可能就是没办法不爱上他。”

埃德蒙伸出手打断。“等等,什么这个宇宙那个宇宙的?”

“你还记得我们去调查苏尔亚那次吗?我和你说我一直受噩梦困扰。”

“记得,你说有个人死了让你很痛苦。“

“准确的说,是另一个宇宙的我,死亡的人是他那个宇宙的迪恩,我在梦中能共感他的悲痛和绝望。“

埃德蒙维持住上一刻的姿势,瞳孔放大,露出不可置信的惊愕。“你看我说的对不对,你梦到的不是由神经元活动呈现的思维表现,而是在平行宇宙中真实发生的事情?“

“没错。”

埃德蒙的手在空中杂乱的比划,嘴唇蠕动了好一会才说出话来。“不会真那么邪乎吧?”

“怎么了?”

“你记得当时我还说梦到和你父母在院子里烧烤?”约瑟夫点头后,他继续说道:“我后来又梦见了几次。我们一起去野营、滑雪,还给你过了二十岁的生日。你说这些都是另一个我们的生活?”

“可能性很大。就像反季的大雪,巨量的海洋垃圾,不止迪恩的宇宙,我们和其他几个宇宙也产生了某种程度的联结。”

“哇哦,那真是…”埃德蒙一时语塞,“不是什么好事。”

约瑟夫苦笑。“这真不公平,你见到了我父母,我却见不到。”

“抱歉。”埃德蒙向后伸长手臂,轻捏他的膝盖。“他们非常爱你,以你为豪。”

约瑟夫拍了拍他的手背。“谢谢。”

“我和艾比都很在乎你,别让自己受伤了。”

从车上下来后,约瑟夫耷拉着脑袋走向房子,直到迪恩叫住他,他才发现男人一直在门口等他。约瑟夫立刻牵扯出一个虚假而又完美的笑容,“嘿,你在门口等我呢。”

“你们说了些什么。”他们并肩走进屋里。

“没什么…一些艾比的事情。”

落日的余晖斜照在草坪,院落里远离屋子的一角,原来茂盛的野黄花在即将来临的九月中慢慢凋谢。

次日,他们在公司上班前蹲点,分别监视公司的三名股东,约瑟夫负责斯考特。斯考特早上九点进入公司,十一点离开,随即他也驱车跟着离开了。

他跟随斯考特来到四英里外的公司,根据大楼外立面上大大的公司名,他上网粗略地查询了一下。

这是家主营游戏发行的企业,主要代理小游戏,知名度一般。他继续简单地搜索了公司创始人,上过几次访谈,出席过几次联合活动。约瑟夫摇摇头,这不像是斯考特的接头人。

他在车里等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斯考特才从大楼出来。他在街边的智能贩卖机买了一份热狗,吃完后在车里睡起了午觉。肚子咕咕作响,约瑟夫想到他早上应该吃完那个能把他祖母的牙崩断的面包。

午后的阳光让他的眼睛感到酸涩,他闭上眼再次睁开时已经过去半小时,还好没有错过斯考特的行程。紧接着他又跟着来到另一家发行公司,同样是一无所获。

接到艾德蒙电话时,他正在街边买披萨的同时牢牢地盯着斯考特停在路边的车。

“你那边怎么样?”电话那头传来声音。

“他上午见了两个发行商,我查过了,没什么特别的,现在他正停在路边。”约瑟夫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一只手捧着咖啡,另一只往嘴里送煎饼,“你那边呢?”

“我和迪恩还在一起,他们两个从早上进去后没再出来。”

约瑟夫大口嚼着煎饼,声音含糊不清,“我想我这边也不会有所发现了,他应该还是在等发行商…等等,有人过来了,这人好像哪里见过,我等会联系你。”

他急忙坐进车里并启动,但对方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斯考特开启了隐私模式,车窗慢慢变黑直至看不见,阻断了约瑟夫的视线,也打消了他想拍照的想法。

后来的男人仅在车里待了五分钟,约瑟夫没有再跟着斯考特离开,而是悄悄地跟着男人穿过一个街道,走进一条窄巷。

男人的身影在转角处消失,约瑟夫快步跟上,小心翼翼地在墙后探出脑袋。

突然银光闪过,一把利刃迎面而来,他迅速后退并下意识地抬起胳膊阻挡,却还是被刺中。男人没再继续攻击,在他转身跑开的瞬间,约瑟夫来不及多想,紧追其后。

男人的身手很矫健,放在平时约瑟夫也不一定能追上他,更何况他的手臂还血流不止。追了五个街区后,他还是追丢了。

他弯着腰在原地喘气,鲜血不住地沿着手指滴落,此时他才感到剧烈的疼痛袭来。鲜血不断地从刀口涌出,加上用尽全力的奔跑,他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拨打紧急电话后,他将自己靠到墙上,脱下衣服压住伤口。

埃德蒙一定会骂死他的。他想。

埃德蒙和迪恩神色慌张地赶到医院时,约瑟夫已经缝好伤口,正和护士有说有笑。

埃德蒙翻了个白眼,对迪恩说,“看来他没多大问题。”

约瑟夫用好的那只手臂朝他们招手。等他们走近时,护士向他们说明和嘱咐。“他的伤口不算很深,但是听他说。”她扭头对约瑟夫说道,“库克先生,不许再剧烈运动了。”接着她又回头继续,“他在被小偷捅伤后还追了好几里,导致血液循环加快流血过多。之后好好休养几天就行了。一周后过来换药。”

“谢啦,凯瑟琳。”约瑟夫笑眯眯地目送护士离开。

“就这么一会,名字都知道了,真有你的。”埃德蒙上下打量他,“不过,你这身衣服怎么回事?”

“她胸前挂着铭牌呢。”约瑟夫指了指椅子上的一团衣物,“我用衣服拿来压伤口了,上面全是血,他们怕我穿这个走出去被人当成变态杀人狂,所以借了一件病服给我。”

埃德蒙正要就他的鲁莽行事进行一番说教,迪恩出声打断了他。“发生了什么?”

约瑟夫对迪恩投去感激的眼神,连忙阐述事情的原委。“我和你们通电话时,一个男人上了斯考特的车。那个男人很眼熟,嗯…我想想,到底在哪里见过…算了。”约瑟夫暂时放弃思考,接着说,“男人要走,我就跟上去了,没想到他早发现我了,不小心被他袭击了,就这样。“

埃德蒙嗯了一声,质问的眼神看向他,示意他继续讲护士所谓的抓小偷的那部分。

约瑟夫的眼珠转动,心虚地避开与埃德蒙的对视。“我…是…追着他跑了一段。嘿,伙计,他很重要,抓到他,也许我就能知道在幕后操纵这一切的人是谁了。而且他刺向我的时候,我避了一下,他刺的不深,在当时那种形势下,我做了最优…合理…可能合理…”他的声音在棕发男人愈发皱起的眉头下变低,“好啦,我知道了。你看,我好好的呢。这次纯属意外,没想到他有刀。”

埃德蒙知道他是破案心切,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我们回家。”

第二天,不管约瑟夫怎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埃德蒙都坚决不同意他参与今天的行动。理由是他不爱惜自己,让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因此他揽过了送艾比上班的活。

“艾比。”约瑟夫在他妹妹下车前叫住她。一路上他都在想该怎么向艾比要怀表而又不将她牵扯进这件事中。

“怎么?”

“你能把怀表借我吗?你知道我手表坏了,我试图修它但是没成功,我想看看问题出在哪。”约瑟夫编了一个蹩脚的理由,希望让艾比相信。

艾比奇怪地看他。“为什么不去店里修?”

“它是父亲留给我的,我想让它更有意义,通过我自己修好它。”约瑟夫表现出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艾比直直地看着他,短暂地沉默后,她开口道,“我知道你们三个在密谋些什么,埃德蒙的演技实在算不上好。”

她赶在约瑟夫想要用另一个谎言来继续圆谎时接着说:“我可以把怀表给你,我也可以现在什么都不问,但别在你说的‘时机成熟的时候’。无论什么时候,我都已准备好接受一切。好吗?”

约瑟夫点点头,郑重地向她保证。

艾比从脖子上取下怀表放进约瑟夫的手里,看了看他裹着纱布的手臂。“我就算问了你也不会说实话,但是我希望你知道,你是我唯一的家人,不要让自己处在危险之中,我会担心。”

约瑟夫温柔地摸了摸妹妹的头发。“我爱你,艾比。”

“我也爱你。”

约瑟夫一到家就直奔车库的修理室而去。他随手取过一把螺丝刀,看着绿色的手柄升起一丝疑惑。这是什么时候买的?

约瑟夫摇摇头,这个修理室之所以有这么多各式各样的器械,就是因为他和他父亲一样,看到做工精良的工具总是忍不住再买一把,这把也不例外,兴许是哪个夜晚在网上买的。

约瑟夫用螺丝刀小心翼翼地揭开怀表的背板,果然有一张纸条被平整地塞在背板和机芯之间。和他的那张一样,纸条镀了一层防氧化的膜,边缘有撕开的毛燥感,上面赫然是方程式的另一半。

约瑟夫将桌上散落的工具推至桌角,取下手表,拿出他的那一半方程式。他咬住下唇,颤抖地将纸条拼到一起,完整的方程式跃然于纸上。

他无力地跌坐进椅子,那个人为了得到这个方程式与他父母反目成仇,在求而不得之后不惜杀害他们掩盖真相。他深深地捏住扶手,指节因太过用力而发白。

他还记得父母出事的前两天,他们仿佛知道那次任务凶多吉少。父亲将手表戴上他的手腕,四十毫米的表盘在八岁小孩的手腕上显得格外宽大和沉重。他不明白为什么手表戴上就不能摘下,更何况这个手表根本不适合他,他想要在男孩之间流行的超酷的变形手表。

父亲锋利的眉眼在听了他的诉求后变得柔软,答应他将从空间站纪念品商店买一个更酷的送他。约瑟夫在朋友面前夸下海口,期待收到能够投射太阳系八大行星绕日运行轨迹的手表,而他等到的却是伍德夫妇敲响了他的房门,说要带他和妹妹去新的家庭。

伍德夫妇是非常尽职和善良的养父母,但他和艾比的家早在二十年前就不复存在了。无论如何,他必须抓到幕后黑手,将他绳之以法。

方程式是个危险的存在,如果不慎落入神秘人手中,无数个世界将分崩离析,最佳的处理方式便是将它毁灭。

约瑟夫在看了一遍又一遍后,点燃了纸张。一个个数字和符号在火光中化为灰烬。

约瑟夫抚上额头,揉了揉跳动的太阳穴。目光划过墙上的思维导图,左上角的一张照片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在码头以迪恩为对象进行交易的雇主。正面出镜的三人中,其一是假的苏尔亚,而只拍到侧面的第四人,正是昨天他追踪的男人。

约瑟夫托着下巴,手指轻点脸颊,又重新梳理了人物、地点和事件。

他们以迪恩为诱饵,在双方交易时拍下对方的照片,获得第一条线索,也是整个行动的开端。在这次行动中,迪恩因强行解开手铐产生的高压脉冲而昏迷。

根据线索,他们以照片中的其中一人,去往南亚的一个国家调查,被目标人物的“姐姐”设计绑架,但阴错阳差地知晓了苏尔亚的真实身份。迪恩则被绑上飞机,惊险地夺机逃脱。

以苏尔亚为切入点,他们潜入威尔逊皇家医院的机房调阅支付流水,顺藤摸瓜查到了照片中的第四人。

约瑟夫圈起未拍到正脸的男人,他直接或间接参与了每一个环节,不过从年龄上看,他不可能是幕后黑手。约瑟夫将男人和中间的黑色人影用不同颜色的粗绳连接,在旁边写下“关键”一词。

约瑟夫歪过头,回看最近的行动,似乎太过顺利,跟踪迪恩的人也没再出现。思考片刻后,他摇摇头。他们的计划周密,行动利落,顺利是应该的。

太阳穴处的钝痛愈发明显,约瑟夫来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冰水,捡起早上没吃完随手扔在桌上的半个三明治当午餐——下午茶会更贴切。顺手给黛博拉打去电话,非常抱歉地表示希望推迟去乡下的时间。黛博拉非常善解人意,欣然同意前没有询问任何原因。

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在桌面投下斑驳的光影,金色的尘埃在空气中漂浮。街道上行人稀稀落落,整个世界安静又美好。

当身体被沙发包裹时,约瑟夫感到困意来袭。既然平行宇宙间的碰撞具象到他梦中是必然的,他在意识逐渐模糊的最后祈求,无论哪个宇宙,别再把他拖进窒息的深渊。

嘈杂的人声在耳边萦绕,叽叽喳喳地你一言我一语,约瑟夫侧耳倾听,却始终听不清任何一个词。

“库克上校。”欣喜的声音从混乱中响起,眼前的空气中陡然出现一个黑发蓝眼的青年,身姿笔挺地敬了个礼,“我是迪恩·马克唐纳,很荣幸能加入你的团队。没收到回复邮件前,我一直担心自己够不上你的招收标准。”

“你在自荐信里描述的履历非常出色,我没理由不接收你。”约瑟夫听到自己说,“马克唐纳少尉,欢迎你的加入。”

约瑟夫在昏暗的光线中醒来,太阳已经落下地平线,客厅在厨房透出的一束暖光中朦朦胧胧。他坐起身,一条不知何时出现的薄被从他胸口滑落。

“电脑,客厅百分之五十亮度。”周围逐渐变得明亮,一杯热可可被递到他面前。

约瑟夫的视线从端着杯子的手向上看去,眼前的男人和梦里的别无二致,却有着完全迥异的性格。

梦中的迪恩,或者说是另一个宇宙的迪恩,更为年轻稚嫩,不仅是五六年——除掉在宇宙漂浮的七十年——的年龄差距,更多的是未经世事的率真和活力。

那个宇宙的迪恩精力充沛,即使梦境以碎片化的场景断断续续展现,他依旧能在每个瞬间看到迪恩兴高采烈地围绕在他身边,听到迪恩乐此不疲地与他分享趣事。

而他认识的这个迪恩…

“约瑟夫?”迪恩打断他的神游。

约瑟夫愣了几秒后扬起嘴角,接过杯子抿了一口,眼神却还在可可和男人之间飘荡。

迪恩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怎么了?”

约瑟夫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好一会才挤出声音,“谢谢你的可可。”

迪恩站在原地静静地望着沙发上的男人,直到男人轻轻地摇头,他才重新回到厨房。

“人的欲望是无穷的。”

他想起迪恩曾说过的话。刚进入联邦航空航天总局的迪恩开朗健谈,从宇宙回来后却性情大变。他猜想是和迪恩的变种人身份有关。

约瑟夫望着厨房方向,心中五味杂陈。是什么让他变成如今的沉默寡言,将喜怒哀乐深藏在冷漠的面庞之下。

晚饭后,艾比径直回了房间整理案件资料,她依旧没有询问任何事情,也没有拿回怀表。

“你准备什么时候和她说。”

约瑟夫盘腿坐在沙发中央,环抱一个熊猫玩偶,是他15岁时送给艾比的礼物。“先等她手上的案件庭审结束。”

迪恩端来一盘刚出炉的苹果派放到桌上他触手可及的位置。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苹果派!”约瑟夫惊喜地拿起一块放入口中,“味道不错。我发现你知道不少我的喜好。”

“我们曾是知心的…朋友。”迪恩回答。

香甜的苹果派在嘴里变的苦涩,在迪恩看来,他和另一个自己只是朋友,而另一个自己却爱他至深,他都不知道那样痛的心脏还能维持跳动。

他牵动嘴角,说了句不相干的话。“你晚上不应该去监视斯考特吗?”

“戴维斯还在,他让我回来照顾你。”迪恩关切的视线落到他的左手臂。

“我没事,这个宇宙的医疗水平虽然比不上你那里,但这点小伤很快就能好。”约瑟夫挥舞受伤的手臂,“你看,一点都不…嘶…哈…一点点痛而已。”

迪恩轻柔地握住他的左手腕,在伤口附近温柔又小心的按压,以缓解疼痛。

面对迪恩“朋友”式的关心,更多的苦涩从喉头涌上,他抽出手搁置到松软的熊猫玩偶上,故作轻松地开口,目光却笔直地看着前方的电视投影。“你还记得在码头以你做交易那次,埃德蒙拍到的那四个人吗?”

迪恩看了看掌心,也将视线投到电视上。“记得。”

“其中只拍到侧面的男人,你猜怎么着。”约瑟夫顿了顿,接着说,“就是斯考特的接头人。如我所料,那个男人很重要,今天斯考特有再去见他吗?”

“没有,斯考特进入公司后直到下班时间才出来。”

约瑟夫点点头,在空气中划动手腕,漫无目的地切换电视节目。

不长不短的沉默后,迪恩开口。“我注意到艾比没佩戴怀表。”

金发男人停住切换节目的手势,电视中一对青年男女正在泳池嬉戏。约瑟夫双手环绕,向后陷入柔软的靠垫中。

“在我这里。”

“有另一半方程式吗?”他本以为迪恩的反应会更激烈,而不是只一句淡淡的询问,他的面色甚至都没有波澜。

“有。和我的确实能组成一个完整的方程式。”约瑟夫向后靠的更深。你想知道吗?他咬住下唇,咽回后半句。答案是肯定的,这是个愚蠢的问题。

“为什么不和我说你找到了。”迪恩在质问他,却始终没有看他一眼。

“我现在和你说了。”找到神秘人,就能找到打开平行宇宙的通道。他本想到那时再和迪恩坦白方程式。是的,坦白。他承认他有私心,但没有通道,即使有方程式也是无济于事。而且知道的越多越危险,他不想让身边的人受伤。

“我有权第一时间知道有关回去的任何信息。”

胸口蓦然抽紧,一股无名火从心头腾起。“哈,你是在和我谈你的权力吗?从始至终,帮你都不是我的义务。”

约瑟夫抓过迪恩的衣领,尖锐地与他直视,却捕捉到一道转瞬即逝的酸楚。

“对不起,我不是…”

“我以为你很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迪恩面无表情地打断他,如海般幽深的蓝色眼眸比往常更冷漠。

约瑟夫怒火中烧,他刚才一定是气急了才会觉得这个近百岁的变种人流露了伤感。“我们之间,什么关系?”他轻蔑地哼了哼,“是操着我的屁股,却不敢承认想要我的炮友关系吗?”

他清楚地看到男人伪装的冷静一点点碎裂开来。迪恩闭上眼,卷曲的睫毛微微颤动。“我不属于这个宇宙。”

“你为什么不能留下来?”他收紧拽住衣领的手指,嘴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直线。他终于把压抑在内心深处多时的困惑摆到明面。

他屏住呼吸,等待对方的回答。如果有一丝可能,他会…他会祈求他留下,就像他约会过的女人,像个小丑一样。他眼角红润,几乎要酸涩地笑出声来。

迪恩睁开眼,呼吸缓慢又绵长,极力维持平静和疏远。他缩紧肩膀,克制住不去抚平金发男人深深皱起的眉心。“为了你。”

“为了我?哈,是那个宇宙的我。他都快死了吧。”

迪恩深深地看着他,约瑟夫分不清他眼中压抑的悲伤是为谁。

“我讨厌你。”他自暴自弃地吻住迪恩,“我讨厌你。”他贴着男人的嘴唇又说了一遍。

约瑟夫跨坐到迪恩腿上,将他压进沙发中用力而又绝望地亲吻。他粗暴地碾压和啃咬对方的嘴唇,血腥味在唇齿间弥散。迪恩一只手搂过约瑟夫的腰,另一只手环抱他的头加深亲吻,却在约瑟夫探下手去拉扯他的裤腰带时决然地向后拉开距离。

他压抑着喘息。“我们不能。”

“我想要你的老二,你想要我的屁股,我们就能。”

迪恩将脸撇向一侧,避开约瑟夫重新压上来的亲吻。“这是为了你好。”

约瑟夫的眼角发红,眼眸却愈加冷冽,他扬起嘴角冷笑。“我知道了,像这样一次次拒绝,让我伤心难过,是为了我好。”

他从迪恩身上起来,整理好衣衫,留下一句“你说的对”便仓皇离开。

迪恩紧跟着追出去,到门口时却被艾比叫住。“让他一个人静静。”

“你都知道了。”

艾比倚靠楼梯扶手,甩了甩头发,大方地说道:“我们住在一个屋子里,很难不注意到你们之间的眉来眼去,尤其是乔,他看你的眼神都拉丝了。还有…”她双手向前一摊,“我睡在你们隔壁诶,你们真以为我听不到吗。”

淡淡的红晕爬上迪恩的耳根。“我担心他。”

“不会有事的,他是打不死的小强,你只需要给他一点时间,他会想明白的。”

约瑟夫驾车来到斯考特的住所附近,在两颗茂盛的阔叶椴之间看到了熟悉的车牌。

一张人脸突然贴到驾驶位的车窗,隔着漆黑的玻璃向里张望。正全神贯注地盯着房子看的埃德蒙吓得差点从椅子里跳起来。在看清来人后,他气愤地摇下车窗,压低声音斥责。“我靠,靠!约瑟夫,你是想吓死我吗!”

埃德蒙奇怪地看着他不声不响地绕过车头,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进来。

“怎么了?”约瑟夫问。

“你有点…不一样。”放在往常,面对他的指责,这个没心没肺的男人应该调皮的眨眨眼或者毫无诚意的道歉。

约瑟夫疑惑地挑眉,随后耸了耸肩膀,并不想去追究不一样在哪里。“他晚上一直在家吗?”

“是的,没见他出来,也没人来找他。”埃德蒙说出他关心的问题,“你怎么到这来了?不是让你在家好好休息吗。”

“在家待不住,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就是闲不住,还爱操心。”他用好的那只手拿过埃德蒙的望远镜对着窗户,透过纱帘隐约看到斯考特独自坐在沙发上看书。

“迪恩呢?”

“在家呗。”

“他不和你一起来。”

“他为什么要和我一起来。”

“他几乎不会离开你。”

“我们又不是连体婴儿。”

“那小子已经保持那个姿势一个多小时了。”

约瑟夫举着望远镜一动不动。“没准他马上就会接到电话,然后出门。”

“他出门我们就能看见。”

“也许他从后面翻窗出去。”

“你认真的,在自己家,翻窗出去?”

“一切皆有可能。”

埃德蒙忍无可忍,夺过望远镜。“说吧,你和迪恩怎么了?”

约瑟夫仍旧直视屋子的方向,仅用余光撇了下埃德蒙。“没事。”

埃德蒙的眼球几乎要翻到脑后。“你从头到脚,从刚才到现在,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说实话,我非常不好。”约瑟夫面向埃德蒙,半个身子笼罩在路灯照不到的黑暗中,低垂的眼眸溢出悲伤。

埃德蒙温柔地抚上他的手臂。“哦,甜心,和我说说。”

他同样对埃德蒙隐瞒了方程式,把争执原因高度概括为求爱被拒。

虽然知道约瑟夫会走到这一步,但没想到这么快,距离他们上次谈话仅仅是两天前。“我能理解他的做法,让你留有念想是对你的残忍。”

“你们都这样认为,却没人问过我的想法。”约瑟夫把脸埋进手中,用力地揉搓,“难道在他回去前,我要一直这么痛苦下去吗。”

他曾见过约瑟夫因爱情而失魂落魄,借酒消愁,以致于封闭内心,游戏人间。因此,对于这段感情,他劝阻约瑟夫深陷其中,主要原因当然是不希望他重蹈覆辙——一个人的心脏受到两次摧残,还能好好跳动吗。另一个原因是他害怕自己无法把陷入泥沼的他拉出来。

正如约瑟夫所说,没人问过他的想法。上一段恋情留下的是背叛和欺骗,难道这一段还要留下痛苦吗?

“你是对的。”他插入男人的金发中一通乱揉,“回去吧,去和迪恩留下一些美好的记忆。”这次,他一定会把约瑟夫从泥沼中拉出来。

约瑟夫从手中抬起脸,惊讶地眨眨眼。“你不反对了?”

“是啊,亲爱的。把迪恩按在地上,霸王硬上弓,去做一切让自己开心的事情。“埃德蒙的手仍旧在金色脑袋上揉搓,”你这头发摸起来还真舒服。”

约瑟夫笑起来。“嗯,摸过的人都这么说,尤其在床上。”

埃德蒙连忙抽回手,露出嫌弃的表情。“别把你那些污秽的画面放进我脑子里。”

“哦~你伤到我了。”

这才是这个男人应该有的样子,吊儿郎当,不知羞耻。他推搡着男人。“快走拉,快走,你影响我监视了。”

屋内暖黄的灯光透过纱帘照亮窗台下的灌木。约瑟夫刚进去就听到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听到开门声的艾比盖尔从沙发背后探出脑袋。“嗨,乔,快过来,我们正在看喜剧片呢。”

约瑟夫慢吞吞——虽然埃德蒙支持他跟随内心,他仍没想好怎么面对迪恩,或者是迪恩该怎么面对他——地走到沙发旁,艾比盖尔拍了拍她和迪恩之间的位置,示意他坐下。他在原地停住,在艾比盖尔再次拍了拍沙发后他才坐了过去。

“在看什么?”约瑟夫问。

“是部老片子了,但还是非常好笑。”说完,艾比盖尔又因主角被球打到脑袋而开怀大笑。

他的余光瞥到身旁的男人正在看他,他不打算和迪恩进行“你还好吗”,“我很好”,“刚才我怎么怎么样”的话题来打搅当前轻松的氛围。

艾比盖尔递过来一个篮子,期待地看着他。“你尝尝这个爆米花,是我自己做的。”

爆米花很甜,甜到有点齁,但他不介意给他混乱的大脑加点过分甜蜜的东西。“味道不错,爆开的程度也刚刚好。”

“以前都是你给我做,看你把玉米放进油里,劈里啪啦的就爆开了。”艾比盖尔做了个炸开的手势,“看似简单,没想到也需要几分技巧。”她指了指不远处的垃圾桶,“我做了三次呢。”

约瑟夫摸了摸妹妹的头发。“我们艾比除了牛奶泡麦片,也会做其他食物了呢。”

“乔,我就当你在夸我了。”虽然嘴上这么说,却一把拍开了约瑟夫伸过来拿爆米花的手,转而越过他笑眯眯地递给迪恩。

约瑟夫顺着迪恩拿爆米花的手指看过去,在爆米花被送进迪恩的嘴里前,鬼使神差地咬住他的手指,夺走了爆米花。“这是我的。”他赶紧解释,小声又慌张。

迪恩怔怔地看着他,在他面颊发红地转过头后才放下举着的手。

艾比盖尔举起爆米花篮子挡住眼睛,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他们应该没问题了,她想,约瑟夫虽然总是让自己受伤,但他也总是能好起来。如果他想做什么,她会支持并相信他。

电影结束后,艾比盖尔打着哈欠先回了房间。约瑟夫向上张开双臂,困倦地说:“走吧,我们也该去睡觉了,明天还得起早和埃德蒙换班呢。”

迪恩感到意外,他本以为这几天——至少今晚——约瑟夫会避开他。他此刻应该感到懊恼而不是宽慰,他摇摇头,甩走不该奢求的情感。“我们不能”,这不仅是对约瑟夫说的,也是对他自己的告诫。

“戴夫先生,您的包裹。”

“谢谢。”斯考特接过秘书送来的信封,奇怪地嘟囔:“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人寄信。”

“照片?”斯考特取出信封内的照片,下一秒,他惊慌地把手和照片一起拍在桌面上,紧张地环顾办公室。

秘书没有停留,他长叹一口,将照片压到文件下方,急匆匆地找到秘书。“艾米,包裹是谁给你的?”

“一个男人。”

“他长什么样?”

秘书歪过头回忆。“他戴了帽子和墨镜,看不清脸。”秘书从桌子后面探出半个身子,紧张地问道:“那个包裹有什么问题吗?想想也是啊,那个男人把自己裹的那么严实,肯定有问题…”

“没事。”斯考特打断秘书的瞎猜。“你忙吧。”

斯考特回到办公室,重新拿出照片翻看。昨晚他被跟踪了,他和他的情人在餐厅和酒店被拍的一清二楚。

是谁,为什么?

斯考特懊恼地把照片扔在桌上,其中一张与众不同的照片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他妻子。他拿过照片,另一面赫然写了一串联系电话。

***

“嗨,你们一大早去哪了?”约瑟夫和迪恩回到家时,艾比盖尔正在客厅吃早餐。

约瑟夫看了看迪恩,对方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晨跑。”约瑟夫说。

艾比盖尔撇了撇嘴。舀起一勺麦片放入口中,没再继续追问。

“你今天不用上班吗?”墙上的老式挂钟走到九点,已然到了艾比盖尔上班的时间。

“我正要和你们说这个。”艾比盖尔放下碗勺,从沙发的一边挪到离约瑟夫更近的另一边。“我昨天打赢了第一场官司,事务所给我三天假期。”艾比盖尔朝约瑟夫伸出右手。“你好,罗斯事务所,律师艾比盖尔·库克,胜诉率100%。”

“哇哦,祝贺你。”约瑟夫展开双臂,将艾比盖尔拥入怀中,因没能及时分享她的喜悦而道歉。“抱歉,艾比小熊。”

“为什么要道歉。”艾比盖尔推开约瑟夫,双手按住他的肩膀,与她哥哥同样蔚蓝的眼眸认真又严肃地盯住另一双蓝瞳。“你还是不愿意告诉我,你们在查什么?”

约瑟夫捧住艾比盖尔的脸颊,“我不想妄下定论,等有眉目了,我一定告诉你。”以艾比盖尔的性格,但凡他们的父母有一丝可能是被谋杀,她一定会奋不顾身地彻查。这件事牵扯到局里的高层,他不确定是个人意志,还是…联邦的意志。

艾比盖尔鼓起脸颊,拍开约瑟夫的手。“别让我等太久。”说完,她拿出手机递给约瑟夫。“看看这个,今天晚上英仙座流星雨达到极大,肉眼可见,我们去露营吧。”

“好啊。”约瑟夫慨然应允,欣喜地冲迪恩眨眼。“我们去露营。”

他们来到一处远离城市的深山,在靠近河流的背阴面支起帐篷。约瑟夫坐在河流边的石块上,捡起脚边的小石子扔进河中,树影随着涟漪破碎,载着一片黄叶一圈圈荡漾开来。远处的群山连绵起伏,犹如大海掀起的波浪,呈现出密匝匝的波峰浪谷。

约瑟夫从裤兜里掏出早被淘汰的过时手机——埃德蒙从黑市淘来的,不兼容当代社会的电子科技,换句话说,这个手机的数据是孤立的,不会被查到——没有来电,也没有信息。

九月的天色暗的很快,太阳落下山头没一会,夜幕便降临了,放置在营地周围的照明灯亮起暖黄的灯光。埃德蒙从车里搬下两箱啤酒,艾比盖尔往燃烧的火堆里添加干柴,迪恩忙着手里的两口煎锅,烤肠和煎蛋混合着洋葱的香味弥散在山间,牛排在黄油里冒着孜孜的气泡。

约瑟夫神情恍惚,他们忙碌的身影似曾相识,仿佛迪恩本该在这。

埃德蒙把啤酒扔进约瑟夫怀中。“在想什么?”

“其他宇宙的我们,会经常做这些吗?”

埃德蒙拉开啤酒的拉环,朝约瑟夫举了举。“我知道今晚我们要把这两箱酒喝完。”

约瑟夫抬了抬眉,打开怀中的那瓶灌下一大口。“说得对。“

广袤的夜空星罗棋布,似一把碎银洒落在蓝色的丝绒帷幕。

“真漂亮啊。”艾比盖尔双手向后撑地,抬头仰望星空。柔和的灯光从金色发丝倾泻而下,如一层飘渺的纱,笼罩在她身上。

一旁的埃德蒙深情地望着艾比盖尔,做出回应。“是的,真漂亮啊。”

约瑟夫笑起来,向埃德蒙扔去一瓶啤酒。“喝酒。”

“乔,你快要出航了吧?”艾比盖尔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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