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1/2)

迪恩被安置在埃德蒙家中疗养,并请埃德蒙的私人医生对他做了一个全面的检查。检查结果是令人欣慰的,他的各项生理数值均在标准范围内,但约瑟夫不得不对此产生疑虑——对于变种人来说,健康的标准是什么?

“乔,我去给我们两弄点吃的,我想你应该不想让他离开你的视线。”埃德蒙在离开房间前说。

“谢谢,哥们。”约瑟夫冲埃德蒙露出感激的一笑,将深沉的目光重新投回到迪恩脸上。

埃德蒙深深地看了眼椅子上稍显疲态的背影,短促地皱了下眉,转身消失在门口。

“乔,他没有处在危险中,你不用一直盯着他。”在约瑟夫吃完饭又在床边坐了一个小时四十分钟后,埃德蒙忍不住开口了。

“我知道,呃,我只是没事做。”约瑟夫十指交叉搭在腿上,拇指相互轮圈。他的声音不大,像是不想吵醒床上的睡美人,又像是为自己说出口的话感到心虚。

“哈,我没听错吧?我们的约瑟夫·永远充实·库克竟然找不到事做。不用我提醒你明天是周一吧,我猜你有一份工作报告要在明天早上汇报。”

约瑟夫焦虑地揉了揉太阳穴。“见鬼,你猜怎么的?我记不起这周干了什么,感觉那都是上周的事了,今天好漫长,太漫长了,但每个细节我都清楚地记得……”

“嘘,嘘,宝贝,停止思考,冷静下来。”埃德蒙在椅边蹲下,捧住约瑟夫的脸,让他们面对面,用颇为温柔地声音平息蓝色眼睛中卷起的风云,“看着我,如果某件艰难的事非要谁来做的话,那个人一定是你,因为你一定能把它做好,就像现在这样,他在这,我们都在这。”

“不,你知道吗,我能做得更好,但是我……”

“我知道,你被某种情感影响了。”他温柔地梳过约瑟夫耳边的头发。

“我感到恐惧。”约瑟夫拿开埃德蒙温暖的手掌,后者顺势让它们落在椅子扶手上。“你应该感到恐惧,那不仅关乎他的安全,也关乎你的。”

“问题就在于。”约瑟夫咬了下嘴唇,自暴自弃地说,“我完全不在乎自己他妈的会怎样。他当时意识涣散,不停地冒汗和抽搐,如果他出事了,我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听着,乔,如果被抓走的人是我或者艾比,你也会有同样的感受对不对?”

约瑟夫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当然,你们是我最重要的亲人。”

“所以还有什么问题吗?你说过他对你也很重要。”埃德蒙皱了下嘴,语气变得尖锐。

约瑟夫愣住,被埃德蒙看似合理的逻辑折服,又觉得两者之间有个本质区别,但他说不上来。“我……”

“看在上帝的份上,你就不能去休息吗?如果你不放心。”埃德蒙刻意加重声音,一字一顿地说,“我会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到天亮。”看到椅子上的男人不悦地皱起他暗金色的眉毛,埃德蒙转而叹气道,“我说真的,宝贝。我会留在这。”

“谢谢,埃德蒙,我没事了。”约瑟夫在椅子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迪恩现在这副样子有一部分是他造成的,他有理由留在这。

“好吧。”埃德蒙弯下腰,一只手臂搭在椅背上,另一只手指着窗边的沙发,“看到那个没?答应我你会充分利用它。”

“好了,我知道啦,埃德蒙妈咪。”

埃德蒙捏了捏约瑟夫的后颈。“我爱你,孩子。”

男人回他一个浅浅的笑容。“我也爱你。”

约瑟夫惊讶地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地坐在椅子里睡着了,但离睡过去还没两个小时他就醒了。迪恩仍然安静地躺在床上,俊美得像尊雕像。窗外,冷酷的高楼大厦间泛出温暖的红光,他望着那抹令人迷醉的红色,手指无意识地在迪恩肩头的被单上纠缠,直到它在约瑟夫手下变得皱巴巴,被子下的男人终于醒来并开口。

“约瑟夫?”火红的朝阳在这一刻跃上地平线,带来城市的喧闹。

约瑟夫瞬间收回视线,欣喜地看向迪恩。“嘿,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不错。”迪恩从被中探出双手,就要坐起来,却被约瑟夫眼疾手快地压住胸膛按回床上。“我建议你再休息一会。”

“我已经完全恢复,没有再休息的必要,而且我需要水。”

约瑟夫在迪恩的胸膛上挤了两下,起身走出房间。待他再出现时,手里端着一杯水。他将杯子递给迪恩,咽了口唾沫来缓解他同样干渴的喉咙。“如果我们处在同一个房间里让你感到尴尬,我可以现在就离开。”

“谢谢。”迪恩道谢,喝下小半杯水,将杯子放到床头柜上,接着说,“我为什么要因为和你处在同一个房间里而感到尴尬?”

“因为……”约瑟夫将视线从迪恩脸上移到被子上,咬了咬嘴唇,“你对过去24小时里发生的事有多少印象?”

迪恩眼睑半阖,好像在绞尽脑汁地回想。“我最后的记忆是我和你躲在一个黑暗闷热的密闭环境中,直到我坐进车里,然后昏迷到现在?”他以一个上扬的疑问语气结束回答。

“是的,不过期间有醒来几次。但是……”约瑟夫握紧椅子的扶手又松开,“在那个黑暗闷热的密闭环境中。”他窘迫地清了清嗓子,“你记得什么?”他明明知道的,知道迪恩当时的举动是无心的,但他还是期待着从迪恩嘴里听到一点点与他所知道的不同的东西。他不禁自嘲,人类就是这种明知没有结果,却一直有所期待的可悲生物。

胡思乱想间,他僵直了身体。他在期待什么?是“对不起,我舔了你的脖子”还是“我勃起了,你也勃起了。大家都是男人,这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都不是,他期待地太过了。这他妈的太过了,他不应该有这种幻想。是的,幻想。他不应该把事情搞复杂,他喜欢并享受简单。

“呃,其实也没什么值得记起。”他赶在迪恩开口前结束这个话题。

迪恩简短地点了下头。“我在哪里?”

“埃德蒙的家里。”

“你一整晚都在这?”迪恩看了眼床边的椅子,稍微滑下身体,减缓长时间昏迷所带来的不适感。

“不,没有。”约瑟夫面不改色地撒谎。没有理由的,他只知道他该这么做,迪恩不需要知道他一晚上都陪在床边。

“感谢上帝,你终于醒了,否则这小子不知道要陪你到什么时候,沙发对不听话的小孩一点用也没有。”埃德蒙自顾自地推门而进,正面迎上约瑟夫投给他的一记眼刀,而他并不能理解其中的意义。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迪恩没有因为他和埃德蒙自相矛盾的话而露出任何称得上疑惑或询问的表情,这让他的胃升起一阵不适的下坠感。大概是饿了,他想。

“哎呀,这儿只有一个人担心你。”埃德蒙说完,又收到来自约瑟夫的一记更为凌厉的眼刀。若是眼神可以杀人,他早就成地板上的一层灰了。

“谢谢。”迪恩说,像对陌生人给予的服务表示礼貌。胃部继续下沉,约瑟夫控制自己不去揉肚子。“不用,我担心你是因为我的失误导致你承受了更长时间的痛苦。”

“那不是你的责任。”

“是的,它就是。”这是他如此担心迪恩的唯一解释。他摆摆手,“我得去航空局了。”

“去你个头啊,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需要睡眠,立刻。”埃德蒙按住他的肩膀阻止他离去。

金发男人面容憔悴,下巴冒出点点胡渣,湖蓝色的眼睛下方是一圈青紫。男人强扯出一个笑容。“我很好。”他揉捏埃德蒙的手指,将它们从肩膀上拿下,“我出去了。”

约瑟夫转过身时,自嘲地牵了下嘴角。他又在做不合道理的期待,期待迪恩开口让他留下,然而他最终在无声中离开了房间。

约瑟夫猛地从床上坐起,惊魂未定地大口喘气,身下的床单已然被汗液湿透。放在左胸口上的手指收紧,手掌下是鲜活的脉动,但就在前一秒,他以为他的心脏就要痛苦得停止跳动,即使是现在,他依然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在作痛。

约瑟夫曲起腿,双臂环抱自己,在寂静的黑暗中颤抖。他的喉咙干渴刺痛,像是经历了一场歇斯底里的哭喊。如果问他梦见了什么让他如此痛苦,他只能回答不知道,他能记起的仅仅是一种感受——绝望。漫天卷地的绝望咆哮着向他袭来,无情地将他吞噬殆尽,身体仿佛被挤压,被撕碎,坠入无边的黑暗,恐惧的深渊,以及无所不在的绝望,切断了他的呼吸。

他此生从未遭受过这般撕心裂肺的痛楚和万念俱灰的绝望,不管是十七年前的双亲去世,还是七年前的背叛,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绝望无助。

莫名其妙的,他迫切地想要听到某个熟悉的声音,这个想法迅速地在他脑中生根,发芽,势如破竹地生长。他发出一声挫败地呜咽,摸索过柜子上的手机,拨出一串号码。

当电话被接起后,他才意识到他竟紧张地屏住了呼吸。“嗨,你感觉好些了吗?”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清润和平稳。

“是的。”不可思议的是,电话另一端的男人仅用一个简单的词就安抚了他内心名为绝望的怪物,他不禁长叹了口气。

“约瑟夫?”

“嗯?”他的思绪被从一片宁静的祥和拉回到冰冷的黑暗中来。

“发生什么事了?”

我做了一个噩梦。话到嘴边,硬生生地被他咽回肚子。“没事,我就想知道你怎么样了。”

“我很好,谢谢。”对于凌晨三点的问候,迪恩平静地收下并表示了谢意。

“唔,那就好。”

接着,是长久的沉默,失去节奏的心跳声出卖了约瑟夫的心虚与窘迫。他无法解释这通电话的真正目的,也无法理解他渴望听见迪恩的声音这个不和逻辑的想法。他以为迪恩会结束通话,让他重新被绝望和恐惧占据,但是他没有。

“睡不着吗?”迪恩问。

“嗯……嗯,有点。”事实上,是很多。

“你想和我聊聊吗?”这应该是他的错觉,今晚的迪恩有些温柔。

“我能解决它。”约瑟夫果断地拒绝了迪恩难得兴起的关心,“我一定把你吵醒了,对不起,呃,还有谢谢。那么,晚安。”他唐突地挂断电话。

他会把情感上脆弱的一面展现出来,如果男人继续用低沉而温柔的声音安抚他。他之前从未觉得迪恩的声音具有穿透胸骨,直击内心最柔软之地的魔力。

绝望与恐惧从心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失落与怅然。入睡无论如何是不可能的了,希望拳击能排解他的困扰。

上午的报告结束后约瑟夫回寝室补觉,错过了午餐时间。他托着餐盘准备随便找个位置坐下,但在实施这项举动前,他先看到了一抹白色身影。

“我能坐这儿吗?”

“当然。”

得到应允后,约瑟夫将餐盘在黛博拉的对面放下。后者看着他盘中的蔬菜汤和沙拉,笑道:“错过饭点就没有什么可吃的了,昂?”

“是啊,最后一块牛排被前面的小子拿走了。”最后一块牛排还好好地躺在窗口,但是他没有吃它的胃口。

“最近过得好吗?”

“很好。”约瑟夫有气无力地回答。

黛博拉抬了下形状漂亮的眉。“如果你管你现在的样子叫很好的话,我该重新认识不好的定义了。”

“好吧,我的脸色看起来是比较差。”他揉了揉脸颊。

“非常。”黛博拉搅了搅她的鸡肉沙拉,“我猜你昨晚去打拳击了。”

“老实说,我已经两天两夜没睡好觉了。”

“是失眠吗?”

“差不多吧。”约瑟夫喝光他的汤,胃温温暖的,感觉舒服多了,“你呢,工作狂小姐。”

“般美妙。

这样已经足够。他想着,心满意足地睡去。

******

“先生,我们没有找到他。”

“什么意思?”

“他不在那里,地上有副手铐。他……他逃走了。”

“他自己解开手铐,不可能。”

“那他被救走了?……我们在去的路上没有见到其他车,也找遍了整个码头。”

“是吗?”

“……是的,当然。”

“你让我失望了,杰克。”

“我很抱歉,叔叔。如果弗兰克再开快一点……”

“没有理由。杰克,下不为例。”

“当然,先生。”

中年男人挂断电话,视线穿过狭小的玻璃窗聚焦在远处一点。几分钟后,他缓缓转过真皮座椅,拨通了一个内部号码。片刻,一名高大健壮的男子走进屋内。

“先生,您找我。”男子恭敬地站在适当的位置。

“我记得你能读唇语,是吗?”

“是的,先生。”

“很好。”中年男子点头示意他的下属到电脑前来。他点开一个视频,直接将进度条拖到某个点。“他说了什么?”

男子聚精会神地凝视视频中,正对摄像头的金发男人一张一合的嘴唇。

“抱歉?”

“我认识你吗?”

阳光透过薄薄的窗帘在床边宽敞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里有过一张椅子。约瑟夫伸个懒腰,拉开窗帘让更多的阳光洒进屋里。对面的女主人在给前院凋谢的绣球花剪枝,他还记得不久前一簇簇浅白粉嫩的绣球花在金色的阳光下摇曳生姿,如云似霞。

除了宿醉导致的头痛,约瑟夫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感谢上帝,他终于摆脱梦魇,能够睡上好觉了。他轻哼不成曲调的歌曲下楼,在看到迪恩的同时还看到了他的好友。

“嗨,哥们,给我们带来好消息吗?”

埃德蒙撇了撇嘴。“我就不能只是来看看你吗,坏小子。”

“随时欢迎,甜心。如你所见,我好极了。”约瑟夫轻快地在埃德蒙身边坐下,看了看他带来的电脑问,“说真的,有好消息吗?”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约瑟夫抿了抿嘴。“好消息。”

“我黑进监控系统,利用循环录像,替换了我们在17号公路上的所作所为。”埃德蒙脸上写满得意,一副“快来夸奖我”的样子。

“我忘了还有监控这玩意,太大意了。你能确保没人看过那段录像吗?”他不该忘记这个至关重要的环节。虽然在那样紧迫的态势下,他没有时间去思考如何避开监控,这是无可厚非的。但实际上他当时想都没想要去避开监控,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救下迪恩,救下他,否则,否则……,否则什么?

“我确定,它没有被播放过。”埃德蒙及时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好的。”约瑟夫笑起来,赞赏地在埃德蒙肩上捶了一拳,“干得漂亮。”然后他收起笑意,严肃地问道,“那么坏消息呢?”

埃德蒙收敛起他得意过头的笑容。“我正和门罗说起这个。我查了那几个人的资料和车牌。你猜怎么的,他们的资料完美得毫无破绽。”

约瑟夫皱起眉。“什么意思?”

“三个男人来自不同的国家,并且他们在联邦有各自的生活和工作。”埃德蒙用食指点击电脑屏幕,打开一张图片,将它划到左上角,接着又打开一张划到右上角,。

“好的。”迪恩深深地看了眼金发之人,再次移动他的骑士侵入敌方领地。

变种人的波澜不惊使约瑟夫愤怒,又让他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愚蠢和可笑,周遭的一切简直都和狗屎一样。“我累了,我要去睡一觉。”他忽然站起来,离开前又补充了一句,“毕竟我宿醉了一场。”

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个蹩脚的借口,约瑟夫走在楼梯上想到,他起来还没一小时。

在用眼部镭射把天花板盯穿前,约瑟夫坐起身,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打算动身去接艾比盖尔。但有人比他更上心,他走到门口时只来得及看见汽车的尾翼。

晚上八点,约瑟夫喷上古龙水,寻思着要去酒吧放纵。他发誓,他绝不是去借酒消愁,也不是去寻求一场激烈的性爱来麻痹自己,只是单纯地去喝点小酒。正如他昨天说的,没有什么是时间和酒解决不了的,现在,他需要酒精。

绮莉几乎是在车子一启动时便察觉到了约瑟夫在情绪上的低落和伤心——通过识别面部表情,一路上喋喋不休地安慰他,给他放轻柔的音乐,甚至给他讲励志的故事。最终,为了他已经满负荷的大脑和交通安全考虑,绮莉如恋人般温柔的声音在他点击确定后戛然而止。

约瑟夫需要烈酒,显然地,今晚他将独自入睡。如果幸运女神眷顾他,他将一夜无梦,他希望如此,然而最近拜访他的总是厄运小姐。

事实上,他哪儿都没去,仅在酒吧门口停留了一会——也许是宿醉后的恶心头痛感还未完全消去,然后踩下气门,打着方向盘,在城市里漫无目的地晃悠。当他终于停下来时,发现自己到了帕斯顿大桥。

约瑟夫打开双跳灯,在车里坐了几分钟后站到悬索桥的护栏前,夜晚凉爽的海风将他混沌的脑袋吹醒了些,他终于可以静下来回想今天,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后悔吗,他和迪恩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吗?也许迪恩可以,但他做不到。他做不到看着迪恩的脸却不去想象他对他微笑的样子,他做不到与迪恩同坐一张沙发却不去拉近他们的距离,他做不到明明有那么多话想说给迪恩听却只能腐烂在肚子里,他做不到像迪恩那样若无其事地继续下棋。但他不后悔,大概,他终究会迈出这一步,而悲痛从来是相同的。

这不是他,“是个大麻烦。”

堡垒安保,是联邦最大也是最强的安保公司,没有之一。安保人员大多是参加过实战的退伍军人,是在枪林弹雨中和敌人厮杀存活下来的精英。因为单兵素质极高,团体行动缜密有序,且有数量可观的武器,被称作联邦非官方陆军。虽然他们身手再强也没有变种人的速度和力量,但双拳难敌四手,还是得尽量避免正面冲突。

“喔~,看,是苏珊娜。”埃德蒙小声惊呼,用肩膀推了推约瑟夫。

苏珊娜·普林斯特,当下全联邦最炙手可热的歌手,她穿了一件简单的白t和牛仔裤。

“苏珊娜是现在最火的歌手,埃德蒙是她的粉丝。”约瑟夫凑近迪恩,轻声解释。

埃德蒙紧接着说道,“只是粉丝,艾比盖尔也喜欢她的歌。”

“我知道了。”约瑟夫摇头晃脑的回应。

“他在70年后依旧被人们铭记。”迪恩说道。

“他?谁。”埃德蒙看着苏珊娜和她身后仅跟着的一名助理,恍然大悟,“哦,你说她的助理吗?”

得到迪恩肯定的眼神,埃德蒙继续说道,“我回去得查查他的资料,现在就买他的专辑,过几年就和黄金一样值钱了。”

为了不引起安保的怀疑,他们假装是外国人,不认识通用语,像个无头苍蝇般在各个楼层和角落转悠。这其中有一部分是真的,他们的确像个无头苍蝇。

“好了,伙计们,我们这样是找不到机房的。”在一条走廊的尽头,他们停住了脚步。

“这家医院从图纸设计到工程施工都严格保密,我找不到任何施工图纸。”埃德蒙摇头轻叹。

“会有办法的。”

约瑟夫看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行人和车辆。说实话,他也没有对策,但这是他们唯一能调查下去的线索,无论如何他都要揪出谋杀他父母的幕后黑手,所以必须找到办法,必须。

一只手圈住男人紧绷的上臂,轻柔地捏了捏。约瑟夫感激地看向迪恩,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自己没事。

约瑟夫又看向窗外,街道对面发生了一起车祸,这在大多汽车都由人工智能驾驶的当下并不常见。不过车祸马上会被处理好,两辆车的人工智能会根据各自的行车记录迅速认定事故责任并交叉比对,接下来就是保险公司的事情了。

行车记录!约瑟夫湛蓝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光亮,他的手指在空气中划动,略带激动地说,“监控室。”

“监控室?”

“监控室一定有机房的监控画面。”

“聪明!一般监控画面下会备注监控位置。”埃德蒙拍了下约瑟夫的肩头,正要夸赞他的聪明才智,又突然想到什么般顿住,带着惊讶和疑问重复道,“监控室?就是有带枪的安保把守,能把我们送进大牢或者送去我祖母那里的监控室?”

约瑟夫抬起一边眉毛,“就是这样,总不能找人问‘你知道机房在哪吗?’。”

埃德蒙觉得约瑟夫简直是疯了,但是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办法,“好吧。那另一个问题,我们又要怎么找到监控室呢?”

“找人问。”

——“我们假装是夫妻,有个五岁的女儿走丢了,希望通过监控来找到她。”——

约瑟夫和埃德蒙焦急地小跑到护士站前,棕发男人神情不安地开口寻求帮助,“不好意思,我们找不到我们的女儿了,可以帮我们找找吗?”

“对不起,我就去倒了杯水她就不见了,我真的很对不起,我们得快点找到她。”金发男人紧紧拽着身边男人的手腕,身体好似承受不住一般倚靠在桌子上。

“先生们,冷静下来,不用担心,这里是威尔逊皇家医院,你们的女儿不会出任何事情。”护士对医院的安保充满自信,对于小孩走丢也是屡见不鲜,平静地做着记录,“请问你们女儿的名字叫什么?”

“黛西,黛西·莫里森。”

“请问是在哪里分开的呢?”

“在前面左转,心电图室门口。”

埃德蒙搂住约瑟夫,一边轻柔地拍着他的背脊安抚,一边对护士说道,“就在一年前,我们的女儿在圣瓦罗兰剧院走失。”他顿住,看了眼瑟缩的约瑟夫,继续说道,“被绑架,所以卡尔他现在有些情绪崩溃。”

“我们希望能够调取监控,看看她是不是被人带走了。”约瑟夫一只手揪着心房,另一只手半蒙着脸,俨然一副“无论是谁,快来个人帮帮他”的脆弱不堪的模样。

“亲爱的,冷静下来,黛西只是走散了。”埃德蒙紧了紧搂住约瑟夫的手臂,对护士说道,“对,我们希望看下监控。”

“先生们,我非常理解你们焦急的心情,但是,对不起,监控只有警察能调取。”面对男人们的慌张,护士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们没权利向他们调取监控。”

“是的。”蓝宝石般的眼里透出狡黠,“你说过我适合去当演员。”——

约瑟夫猛地抓住护士的手,姣好的面孔皱到一起,放大的瞳孔里满是惊恐和慌张,抓住她的手冰冷而又颤抖,“求你了,我等不到警察过来,她肯定又被绑架了,我不能…,求你了。”

埃德蒙扶住约瑟夫摇摇欲坠的身体,焦急地对护士说,“他的ptsd发作了,拜托,让我们看一下监控,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护士也被约瑟夫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吓到,连忙带着他们往监控室走去。

——埃德蒙看着约瑟夫蹲在一个女孩身边,做了几个鬼脸把她逗的哈哈大笑,接着他转身离开,没一会,女孩也朝着走廊的另一边蹦跳着走远。

“你认识那个小女孩?”

“不认识,但她是我们的女儿了。”——

在护士的带领下,他们顺利地进入了监控室。在她说明来意后,负责监控的安保人员配合地调取了半个小时前,心电图室附近的图像。

“看,卡尔,没人带走黛西,她只是自己走开了。”埃德蒙一边假装安抚惶恐不安的约瑟夫,一边快速地在十几个监控画面中寻找机房的图像。

“哦,感谢上帝。”约瑟夫双手交叉在胸前,做了个祷告的手势,哽咽的声音中充满了感激,仿佛他们真的有个叫黛西的女儿走失了。

安保人员又查看了更远处的两个监控,告诉他们可以去那附近找找。从监控室出来,广播中正在播放寻人启事,他们对视一眼,显然他们没料到那位护士如此上心。

“你去告诉那位护士我们找到黛西了。”约瑟夫转动眼眸,接着说道,“我再去找个黛西。”

埃德蒙按照约瑟夫说的,给护士指了个方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约瑟夫蹲在一个小孩面前,男人的背影几乎遮住了小孩,只能隐约看到披肩的长发和胖乎乎的手臂。

广播停止了,埃德蒙暗暗松气,来到约瑟夫面前,金发男人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七彩糖果,正唬弄小孩呢。

“她还在看吗?”约瑟夫问道。

“没在看了,哦,等等,她又看过来了。”埃德蒙朝护士台的方向微笑着点头,“好了,她走开了。”

“我们走吧。”

两人离开没一会,女孩的妈妈从一旁的房间走了出来,看到女孩手中的糖果,好奇地问,“宝贝,你从哪里得到这个糖果的呀?”

女孩指了指长长的走廊,“一个金色头发的漂亮叔叔给我的。”

约瑟夫和埃德蒙回到和迪恩分开的位置,一直留在原地待命的男人关心地问道,“你们怎么样?”

“找到机房的位置了。”

三人沿着医院的指示牌找到机房所在的房间,果然不远处有堡垒的人看守。

他们隐蔽在一个转角处,埃德蒙双手抱胸,轻叹,“所以,接下来怎么办?”

约瑟夫知道迪恩可以迅速地敲晕安保,但这必然会导致行动暴露,之后的调查就会变得很困难。

“有人过来了。”

同样穿着堡垒制服的男人走向监控室,从兜里掏出一支烟递给对方,两人交谈了几句,一起往另一边的方向走去。

约瑟夫看了眼手表,碎裂的表盘下是早已停滞的指针,他咂了砸嘴,转头问埃德蒙,“现在几点?”

“下午四点。”

过了一会,后来的安保人员站到了机房门口。

“下午四点是他们交班的时间,我猜他们刚才是去吸烟了,我们有…“

埃德蒙看了眼手表,接上约瑟夫的话说道,“2分钟的时间。”

次日上午七点五十,三人等待在机房左侧,一个隐蔽的角落里。

昨日他们连夜制定了作战计划。极其注重用户隐私的威尔逊皇家医院,它的机房必定是单门出入,且没有窗户。按照获得的情报以及劳动法对工作时间的要求,医院的安保应该是三班倒,他们得在早上八点进入机房,在下午四点出去。而且他们必须在安保交班的两分钟内进入机房,并且到达机房内监控拍不到的盲区——根据埃德蒙在监控室看到的机房画面,门口有一个监控,能拍到大半个机房。

“我上次做这种事情还是在大学,半夜偷偷溜进机房把微分方程和离散数学从f改成a。”埃德蒙轻声说道。

约瑟夫挑起一边眉毛,“哦~你就是这样毕业的?”

“当然不是。”埃德蒙用最小的声音表达他强烈的反驳,接着他的声音变得微弱,“可能,我当时热衷于和其他黑客一起攻破各种号称全球最强的防火墙。”

“我大学时热衷于模拟飞船在行星带中穿梭和脱离星球引力逃生,但是…”约瑟夫给了埃德蒙一个得意的笑容,“我各科都是a。”

“哦!乔,你现在是在人身攻击吗?”

“甜心,我只是想说,我很聪明。”

在约瑟夫和埃德蒙你一言我一语的打闹下,紧张的气氛轻松了不少。

“人来了。”迪恩的一句话又让另外两个男人的神经紧绷起来。

不出所料,其中一人掏出烟递给另一个,结伴进入吸烟室。

趁他们吸烟的间隙,三人轻声而又迅速地进入监控室,并隐蔽到监控找不到的区域。

约瑟夫和埃德蒙靠着身后的服务器,小心翼翼地喘气,紧绷的神经还未放松下来。变种人走到他们前方,身体微微弓起,做好了攻击准备。

“其实我刚刚突然想到,我们怎么确定监控室那边也在这个时间交班,以及他们交班时也会一起去吸烟。”埃德蒙一针见血地指出。

约瑟夫确实没想到这茬,“我们会知道的。”

时间好似突然走得很慢,他们几乎不敢用力呼吸,直到过去两分钟、三分钟,周围安静到没有任何响动,约瑟夫和埃德蒙终于把胸腔里那口气呼了出来。

事不宜迟,埃德蒙马上接入服务器的端口,在此之前,他插了一个芯片,防止被人发现他们正在通过服务器直接查阅数据库。

约瑟夫和迪恩分别站在他的两侧,随着黑客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速敲击,一个个窗口被打开,一条条数据被计算机以极快的速度的扫过,大概只用了两分钟时间,埃德蒙便找到了苏尔亚的信息。

当苏尔亚的照片显示在屏幕上时,约瑟夫就知道他们找对了,照片里的男人正和玛蒂摆在桌上的那个一摸一样。

看到一览无余支付流水,约瑟夫和埃德蒙相视一笑,他们终于获得一点有用的信息了。

由于他们要在这里等上八个小时,埃德蒙顺手查起了在三年内给苏尔亚支付了上千万医疗费用的“星云公司”。

这家公司主要从事网络游戏的开发和销售,创始人叫斯考特·布朗,另外还有2名股东。公司从成立初到至今未有过融资。埃德蒙又查了几款公司名下的游戏,相较于时下最火热的全息网游,这些益智类游戏显得过于单薄,没什么人气,自然也不可能为公司带来上千万的收益。

又是一无所获,约瑟夫暗暗想,这条线索几乎没有查下去的必要了,利用这家公司转账的人才是关键,所以这个斯考特,绝对不是他们要找的人,而且这个人,会如之前他们查过的所有人一样,有圈子、有社交、有过往,是一个合理的存在。果然,他的猜测也都被埃德蒙一一证实。

埃德蒙表示回去之后他会继续调查斯考特和其他几个股东,在这种危险的环境和紧张的气氛下,他实在不能深入地思考。

约瑟夫拍拍他的肩膀,背靠着服务器坐到地上。他已经连续27个小时没有睡觉了。机房里适宜的温度,昏暗的灯光,机器运转的沙沙声如白噪音般催人入睡。如铅般承重的眼皮不受控制的缓缓阖上,又猛地睁开,约瑟夫甩了甩头,试图保持清醒。

埃德蒙在他身旁坐下,他也连轴转了两天,和约瑟夫一样困得不行。

眼前一排排的服务器扭曲成s型,闪动的红点和绿点成线状向外发散然后模糊。约瑟夫用力睁大眼睛,但这并不能驱散困意,他的头越来越重。

“睡吧。”男人温柔地声音在耳边响起,又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会守着你。”

当脑袋枕到一个柔软的物体,约瑟夫便安心地睡着了。

他迷迷糊糊醒来时,埃德蒙已经醒来并又在敲击键盘了。他转头看到迪恩紧挨着他坐着,并且在他后颈下伸出了一条胳膊,给他当枕头。

他听到埃德蒙发出戏谑地声音,“我的脖子好酸啊,乔,你的脖子还好吗?”他顿了顿,似乎真的在等他回答,接着又说,“哦,你的脖子当然很好,因为有人给你当了三个小时的枕头。”他又转向迪恩,“我猜你的手臂肯定已经麻了。”

“谢谢。”约瑟夫朝迪恩说。如果埃德蒙不在,他可能会用其他方式表达他的谢意,比如一个吻。

“好了,男孩,把你黏在他身上的眼睛挪开,我很确信他收到你诚意满满的谢意了。”埃德蒙特地加重了“诚意满满”这几个字。

约瑟夫把“黏在迪恩身上的眼睛”挪开,转向另一边,“你有新的发现吗?”

“没有,我只是在打发剩下的两个小时。”

就如进来时这般顺利,他们在第二轮交班时也毫发无损地离开了。回程的路上刚好够上艾比盖尔下班的时间,他们顺道接上了她。

艾比盖尔一上车就感到今天肯定发生了什么事,这大概就是律师的直觉。“你们三个怎么一起来接我?”

“我们三个…”埃德蒙从后视镜看了看约瑟夫,后者接着说道,“我们三个…去买了衣服。“

“衣服呢?”艾比盖尔左看右看。

“衣服…衣服当然在后备箱了!”约瑟夫哈哈笑了两下。

艾比盖尔用一根手指戳了戳埃德蒙的肩膀,回头朝迪恩笑了笑,又拿手指指了指约瑟夫,“你们如果有好玩的事情不带我,我一定打爆你的头。”

约瑟夫嚎叫,“为什么是我的头!”

安静下来后,他把视线从艾比盖尔胸前的怀表投向窗外飞速向后划过的绿化带。他会跟艾比盖尔说明一切,但不是现在。

晚饭过后,他们看了会新闻便早早上楼了。约瑟夫很累也很困,但昨晚的翻云覆雨让他意犹未尽,所以他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他看不穿迪恩是否跟他有一样的想法,他如往常一样,靠在床的一侧看书。

约瑟夫猛喝了一口咖啡后把杯子放到桌上,他从床尾开始慢慢爬到迪恩上方,两条腿分开跪坐在他小腹上,抽走他手中的书本举在两人中间。

“接下来,你是要继续啃这本书呢…”约瑟夫故意拉长尾音,“还是啃我呢。”

男人的瞳孔收缩,颜色变深,最重要的是,他屁股下面的柔软微微隆起,他知道他成功了。不等迪恩有所反应,他伸手抱住对方的头,把两片嘴唇贴到一起。他闭上眼,享受着迪恩的舌头在他口中横冲直撞,然后…

他醒了。他回忆起昨晚,压着迪恩亲着亲着就睡着了。

金色的阳光透过纱帘洒落在男人轮廓分明的侧脸上,约瑟夫伸出手指,从他的眉心,沿着高挺的鼻梁徐徐地向下描摹,最后停留在柔软的唇瓣上反复摩擦。

因为晨勃,他下面硬的很。他挪动屁股,将勃起贴上身边人的大腿外侧,一边用力地上下蹭动,一边试图将手指挤入温热的口腔中。手腕突然被抓住,阻止了手指顶开牙齿的动作。

“嗨,你醒了。”约瑟夫的下半身仍在不停地动作。

迪恩的阴茎也因为晨勃挺立着,但他没有选择和约瑟夫搅到一起,而是准备下床。约瑟夫感到诧异,连忙搂住他的腰,翻身坐上他的腹部。

“怎么了,你不要解决一下这个吗?我是指,你可以用我的屁股来解决。”约瑟夫沉下屁股,在他的勃起上打转。

迪恩的眼神晦暗,裤子里的那根也在约瑟夫的努力下越来越硬,但他还是按住了约瑟夫的腰。“今天还有很多事情,戴维斯先生一会要过来。”

“拜托,埃德蒙得先送艾比去上班,至少九点才到。”约瑟夫眯起眼,撇过床头的手机,“我们还有一个小时。来嘛。”

迪恩的喉结上下滚动,但他还是没有放开禁锢住约瑟夫的手。

约瑟夫眼巴巴地看着他,“可是我真的很难受,帮帮我。”

迪恩重重地叹气,从内裤里拿出约瑟夫的老二,用宽大的手掌握住,上下撸动起来。

“操,好爽。”约瑟夫的身体向后倾斜,修长的脖颈仰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他隔着内裤在小迪恩的顶端上下摆动,天知道他多想要这个大家伙进到他的屁股里,然而它的主人不愿意。他能感觉出来,迪恩不要他绝不是因为那个蹩脚的理由,但是,管他呢,享受当下。

约瑟夫把小迪恩从紧绷到要死的内裤中解放出来,和自己的贴到一起,双手圈住它们撸动。他们的阴囊互相撞击,阴茎互相摩擦,眼前淫靡的场景让约瑟夫快要感官过载,尤其当迪恩把手覆盖上他的,帮他加快撸动速度时,他没两下就射了。接着迪恩继续撸了十几下,也射了出来。

埃德蒙给他们带来早餐时,约瑟夫正洗漱好从楼梯上下来。他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询问早餐是什么。

“培根卷饼。”埃德蒙又问道,“有好消息了?”

“嗯?没有”

“那你怎么这么开心?”

“有吗?”约瑟夫笑嘻嘻地走下最后一级台阶。

“非常。”

“可能,是有一件好事。”约瑟夫回头看了看上面台阶的男人。

埃德蒙锐利地望向迪恩,后者竟然避开了他的视线,他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他看了看约瑟夫,又看了看迪恩,又将目光移回到约瑟夫,最后看向桌子上的早餐,无奈地说,“来吃饭吧。”

埃德蒙给他们冲了两杯咖啡,约瑟夫那杯没有像往日那样加奶和加糖。

约瑟夫的脸皱到一起,“好苦,埃德蒙,你没加糖吗?”

埃德蒙幽幽地撇过迪恩,“以后还有更苦的在等你。”

“你今天怪怪的。”约瑟夫把他那杯沿着桌面推给迪恩,拿过一个卷饼,边吃边问,“有什么进展吗?”

埃德蒙摇摇头,他彻查了斯考特和他的合伙人们,甚至查到了他们有几条狗和几只猫。“他们都很普通,像大街上的随便哪个人一样。”

约瑟夫料到会这样,“吃完饭,我们去那个公司看看。”

路上,在埃德蒙第六次看向车内后视镜时,他忍不住开口,“乔,你知道这是辆自动驾驶的汽车,我几乎不需要集中注意力在前方道路上的吧?”

“嗯,我相信伊莎有很出色的驾驶水平。”

“是的,库克先生,我的自动驾驶等级是最高的五级。”伊莎温柔而又平淡的声音在头顶出现。

约瑟夫向埃德蒙投去一个“我说嘛”的表情。后者无力地扶额,“那请把你的手从迪恩腿上拿开,哦,我更正一下,是腿间!”他几乎要尖叫起来。

星云公司拥有一整栋写字楼,他们本想进大楼内部探探,却被告知要么以员工身份刷卡进入,要么以访客身份提供预约记录进入。显然,他们两者都没有,所以他们只能坐在车里监视进出大楼的人群。

他们非常后悔开埃德蒙的车来,哪个白痴会开一辆超级跑车——还是高调的蓝色涂装,来监视呢。是的,他们是。现在他们在监视的同时,还得尽可能隐蔽自己。

在盯着进进出出——大多是进入——的人群两个多小时后,埃德蒙率先指出关键问题,“我们在监视什么?”

车内沉默了一会,约瑟夫开口,“任何可疑的事物。“

“可疑指的是?“

“我不知道。”他在埃德蒙抛出下一个疑问之前继续说,“我们没有其他线索了,不是吗。”

从外部看,星云公司就像它周围的其他写字楼一样正常。没有穿着制服或者带着墨镜的可疑人物进出,都是些打扮精致的高级白领。

既然公司看不出疑点,那么就从人身上找问题。

他们提早结束了今天的监视。到家后,迪恩先下了车,约瑟夫则被埃德蒙叫住。在确认迪恩关上车门离开后,他开门见山道,“你们上床了。”

“是的。”约瑟夫大方承认。他无需对此遮掩,埃德蒙几乎知道他既往的全部情人。

“哦,上帝!”埃德蒙举手双手在空气中抓了抓,“我有时候真想敲开你的脑瓜,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约瑟夫不解,“你干嘛生气,你开始对我的情事感兴趣了?”

“我不管你和女人、男人、外国人还是动物搞到一起…”

约瑟夫认真地打断他,“我不搞动物!”

埃德蒙翻了个白眼,“无所谓,这不是重点。”他回头朝向约瑟夫,挥舞着双手,“重点是你和迪恩,他都算不上外星人,我们和他不是一个宇宙的。”

男人的眼神迅速暗淡,“我知道。”

埃德蒙后悔把话说的太明白,但他不得不这么做,“你知道他不会…不能为你留下。”

“嗯。”约瑟夫的双手紧紧掐住大腿,“我忍不住。我会梦到另一个宇宙的自己,那个我,也爱上了迪恩。我想,我可能就是没办法不爱上他。”

埃德蒙伸出手打断。“等等,什么这个宇宙那个宇宙的?”

“你还记得我们去调查苏尔亚那次吗?我和你说我一直受噩梦困扰。”

“记得,你说有个人死了让你很痛苦。“

“准确的说,是另一个宇宙的我,死亡的人是他那个宇宙的迪恩,我在梦中能共感他的悲痛和绝望。“

埃德蒙维持住上一刻的姿势,瞳孔放大,露出不可置信的惊愕。“你看我说的对不对,你梦到的不是由神经元活动呈现的思维表现,而是在平行宇宙中真实发生的事情?“

“没错。”

埃德蒙的手在空中杂乱的比划,嘴唇蠕动了好一会才说出话来。“不会真那么邪乎吧?”

“怎么了?”

“你记得当时我还说梦到和你父母在院子里烧烤?”约瑟夫点头后,他继续说道:“我后来又梦见了几次。我们一起去野营、滑雪,还给你过了二十岁的生日。你说这些都是另一个我们的生活?”

“可能性很大。就像反季的大雪,巨量的海洋垃圾,不止迪恩的宇宙,我们和其他几个宇宙也产生了某种程度的联结。”

“哇哦,那真是…”埃德蒙一时语塞,“不是什么好事。”

约瑟夫苦笑。“这真不公平,你见到了我父母,我却见不到。”

“抱歉。”埃德蒙向后伸长手臂,轻捏他的膝盖。“他们非常爱你,以你为豪。”

约瑟夫拍了拍他的手背。“谢谢。”

“我和艾比都很在乎你,别让自己受伤了。”

从车上下来后,约瑟夫耷拉着脑袋走向房子,直到迪恩叫住他,他才发现男人一直在门口等他。约瑟夫立刻牵扯出一个虚假而又完美的笑容,“嘿,你在门口等我呢。”

“你们说了些什么。”他们并肩走进屋里。

“没什么…一些艾比的事情。”

落日的余晖斜照在草坪,院落里远离屋子的一角,原来茂盛的野黄花在即将来临的九月中慢慢凋谢。

次日,他们在公司上班前蹲点,分别监视公司的三名股东,约瑟夫负责斯考特。斯考特早上九点进入公司,十一点离开,随即他也驱车跟着离开了。

他跟随斯考特来到四英里外的公司,根据大楼外立面上大大的公司名,他上网粗略地查询了一下。

这是家主营游戏发行的企业,主要代理小游戏,知名度一般。他继续简单地搜索了公司创始人,上过几次访谈,出席过几次联合活动。约瑟夫摇摇头,这不像是斯考特的接头人。

他在车里等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斯考特才从大楼出来。他在街边的智能贩卖机买了一份热狗,吃完后在车里睡起了午觉。肚子咕咕作响,约瑟夫想到他早上应该吃完那个能把他祖母的牙崩断的面包。

午后的阳光让他的眼睛感到酸涩,他闭上眼再次睁开时已经过去半小时,还好没有错过斯考特的行程。紧接着他又跟着来到另一家发行公司,同样是一无所获。

接到艾德蒙电话时,他正在街边买披萨的同时牢牢地盯着斯考特停在路边的车。

“你那边怎么样?”电话那头传来声音。

“他上午见了两个发行商,我查过了,没什么特别的,现在他正停在路边。”约瑟夫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一只手捧着咖啡,另一只往嘴里送煎饼,“你那边呢?”

“我和迪恩还在一起,他们两个从早上进去后没再出来。”

约瑟夫大口嚼着煎饼,声音含糊不清,“我想我这边也不会有所发现了,他应该还是在等发行商…等等,有人过来了,这人好像哪里见过,我等会联系你。”

他急忙坐进车里并启动,但对方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斯考特开启了隐私模式,车窗慢慢变黑直至看不见,阻断了约瑟夫的视线,也打消了他想拍照的想法。

后来的男人仅在车里待了五分钟,约瑟夫没有再跟着斯考特离开,而是悄悄地跟着男人穿过一个街道,走进一条窄巷。

男人的身影在转角处消失,约瑟夫快步跟上,小心翼翼地在墙后探出脑袋。

突然银光闪过,一把利刃迎面而来,他迅速后退并下意识地抬起胳膊阻挡,却还是被刺中。男人没再继续攻击,在他转身跑开的瞬间,约瑟夫来不及多想,紧追其后。

男人的身手很矫健,放在平时约瑟夫也不一定能追上他,更何况他的手臂还血流不止。追了五个街区后,他还是追丢了。

他弯着腰在原地喘气,鲜血不住地沿着手指滴落,此时他才感到剧烈的疼痛袭来。鲜血不断地从刀口涌出,加上用尽全力的奔跑,他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拨打紧急电话后,他将自己靠到墙上,脱下衣服压住伤口。

埃德蒙一定会骂死他的。他想。

埃德蒙和迪恩神色慌张地赶到医院时,约瑟夫已经缝好伤口,正和护士有说有笑。

埃德蒙翻了个白眼,对迪恩说,“看来他没多大问题。”

约瑟夫用好的那只手臂朝他们招手。等他们走近时,护士向他们说明和嘱咐。“他的伤口不算很深,但是听他说。”她扭头对约瑟夫说道,“库克先生,不许再剧烈运动了。”接着她又回头继续,“他在被小偷捅伤后还追了好几里,导致血液循环加快流血过多。之后好好休养几天就行了。一周后过来换药。”

“谢啦,凯瑟琳。”约瑟夫笑眯眯地目送护士离开。

“就这么一会,名字都知道了,真有你的。”埃德蒙上下打量他,“不过,你这身衣服怎么回事?”

“她胸前挂着铭牌呢。”约瑟夫指了指椅子上的一团衣物,“我用衣服拿来压伤口了,上面全是血,他们怕我穿这个走出去被人当成变态杀人狂,所以借了一件病服给我。”

埃德蒙正要就他的鲁莽行事进行一番说教,迪恩出声打断了他。“发生了什么?”

约瑟夫对迪恩投去感激的眼神,连忙阐述事情的原委。“我和你们通电话时,一个男人上了斯考特的车。那个男人很眼熟,嗯…我想想,到底在哪里见过…算了。”约瑟夫暂时放弃思考,接着说,“男人要走,我就跟上去了,没想到他早发现我了,不小心被他袭击了,就这样。“

埃德蒙嗯了一声,质问的眼神看向他,示意他继续讲护士所谓的抓小偷的那部分。

约瑟夫的眼珠转动,心虚地避开与埃德蒙的对视。“我…是…追着他跑了一段。嘿,伙计,他很重要,抓到他,也许我就能知道在幕后操纵这一切的人是谁了。而且他刺向我的时候,我避了一下,他刺的不深,在当时那种形势下,我做了最优…合理…可能合理…”他的声音在棕发男人愈发皱起的眉头下变低,“好啦,我知道了。你看,我好好的呢。这次纯属意外,没想到他有刀。”

埃德蒙知道他是破案心切,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我们回家。”

第二天,不管约瑟夫怎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埃德蒙都坚决不同意他参与今天的行动。理由是他不爱惜自己,让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因此他揽过了送艾比上班的活。

“艾比。”约瑟夫在他妹妹下车前叫住她。一路上他都在想该怎么向艾比要怀表而又不将她牵扯进这件事中。

“怎么?”

“你能把怀表借我吗?你知道我手表坏了,我试图修它但是没成功,我想看看问题出在哪。”约瑟夫编了一个蹩脚的理由,希望让艾比相信。

艾比奇怪地看他。“为什么不去店里修?”

“它是父亲留给我的,我想让它更有意义,通过我自己修好它。”约瑟夫表现出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艾比直直地看着他,短暂地沉默后,她开口道,“我知道你们三个在密谋些什么,埃德蒙的演技实在算不上好。”

她赶在约瑟夫想要用另一个谎言来继续圆谎时接着说:“我可以把怀表给你,我也可以现在什么都不问,但别在你说的‘时机成熟的时候’。无论什么时候,我都已准备好接受一切。好吗?”

约瑟夫点点头,郑重地向她保证。

艾比从脖子上取下怀表放进约瑟夫的手里,看了看他裹着纱布的手臂。“我就算问了你也不会说实话,但是我希望你知道,你是我唯一的家人,不要让自己处在危险之中,我会担心。”

约瑟夫温柔地摸了摸妹妹的头发。“我爱你,艾比。”

“我也爱你。”

约瑟夫一到家就直奔车库的修理室而去。他随手取过一把螺丝刀,看着绿色的手柄升起一丝疑惑。这是什么时候买的?

约瑟夫摇摇头,这个修理室之所以有这么多各式各样的器械,就是因为他和他父亲一样,看到做工精良的工具总是忍不住再买一把,这把也不例外,兴许是哪个夜晚在网上买的。

约瑟夫用螺丝刀小心翼翼地揭开怀表的背板,果然有一张纸条被平整地塞在背板和机芯之间。和他的那张一样,纸条镀了一层防氧化的膜,边缘有撕开的毛燥感,上面赫然是方程式的另一半。

约瑟夫将桌上散落的工具推至桌角,取下手表,拿出他的那一半方程式。他咬住下唇,颤抖地将纸条拼到一起,完整的方程式跃然于纸上。

他无力地跌坐进椅子,那个人为了得到这个方程式与他父母反目成仇,在求而不得之后不惜杀害他们掩盖真相。他深深地捏住扶手,指节因太过用力而发白。

他还记得父母出事的前两天,他们仿佛知道那次任务凶多吉少。父亲将手表戴上他的手腕,四十毫米的表盘在八岁小孩的手腕上显得格外宽大和沉重。他不明白为什么手表戴上就不能摘下,更何况这个手表根本不适合他,他想要在男孩之间流行的超酷的变形手表。

父亲锋利的眉眼在听了他的诉求后变得柔软,答应他将从空间站纪念品商店买一个更酷的送他。约瑟夫在朋友面前夸下海口,期待收到能够投射太阳系八大行星绕日运行轨迹的手表,而他等到的却是伍德夫妇敲响了他的房门,说要带他和妹妹去新的家庭。

伍德夫妇是非常尽职和善良的养父母,但他和艾比的家早在二十年前就不复存在了。无论如何,他必须抓到幕后黑手,将他绳之以法。

方程式是个危险的存在,如果不慎落入神秘人手中,无数个世界将分崩离析,最佳的处理方式便是将它毁灭。

约瑟夫在看了一遍又一遍后,点燃了纸张。一个个数字和符号在火光中化为灰烬。

约瑟夫抚上额头,揉了揉跳动的太阳穴。目光划过墙上的思维导图,左上角的一张照片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在码头以迪恩为对象进行交易的雇主。正面出镜的三人中,其一是假的苏尔亚,而只拍到侧面的第四人,正是昨天他追踪的男人。

约瑟夫托着下巴,手指轻点脸颊,又重新梳理了人物、地点和事件。

他们以迪恩为诱饵,在双方交易时拍下对方的照片,获得第一条线索,也是整个行动的开端。在这次行动中,迪恩因强行解开手铐产生的高压脉冲而昏迷。

根据线索,他们以照片中的其中一人,去往南亚的一个国家调查,被目标人物的“姐姐”设计绑架,但阴错阳差地知晓了苏尔亚的真实身份。迪恩则被绑上飞机,惊险地夺机逃脱。

以苏尔亚为切入点,他们潜入威尔逊皇家医院的机房调阅支付流水,顺藤摸瓜查到了照片中的第四人。

约瑟夫圈起未拍到正脸的男人,他直接或间接参与了每一个环节,不过从年龄上看,他不可能是幕后黑手。约瑟夫将男人和中间的黑色人影用不同颜色的粗绳连接,在旁边写下“关键”一词。

约瑟夫歪过头,回看最近的行动,似乎太过顺利,跟踪迪恩的人也没再出现。思考片刻后,他摇摇头。他们的计划周密,行动利落,顺利是应该的。

太阳穴处的钝痛愈发明显,约瑟夫来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冰水,捡起早上没吃完随手扔在桌上的半个三明治当午餐——下午茶会更贴切。顺手给黛博拉打去电话,非常抱歉地表示希望推迟去乡下的时间。黛博拉非常善解人意,欣然同意前没有询问任何原因。

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在桌面投下斑驳的光影,金色的尘埃在空气中漂浮。街道上行人稀稀落落,整个世界安静又美好。

当身体被沙发包裹时,约瑟夫感到困意来袭。既然平行宇宙间的碰撞具象到他梦中是必然的,他在意识逐渐模糊的最后祈求,无论哪个宇宙,别再把他拖进窒息的深渊。

嘈杂的人声在耳边萦绕,叽叽喳喳地你一言我一语,约瑟夫侧耳倾听,却始终听不清任何一个词。

“库克上校。”欣喜的声音从混乱中响起,眼前的空气中陡然出现一个黑发蓝眼的青年,身姿笔挺地敬了个礼,“我是迪恩·马克唐纳,很荣幸能加入你的团队。没收到回复邮件前,我一直担心自己够不上你的招收标准。”

“你在自荐信里描述的履历非常出色,我没理由不接收你。”约瑟夫听到自己说,“马克唐纳少尉,欢迎你的加入。”

约瑟夫在昏暗的光线中醒来,太阳已经落下地平线,客厅在厨房透出的一束暖光中朦朦胧胧。他坐起身,一条不知何时出现的薄被从他胸口滑落。

“电脑,客厅百分之五十亮度。”周围逐渐变得明亮,一杯热可可被递到他面前。

约瑟夫的视线从端着杯子的手向上看去,眼前的男人和梦里的别无二致,却有着完全迥异的性格。

梦中的迪恩,或者说是另一个宇宙的迪恩,更为年轻稚嫩,不仅是五六年——除掉在宇宙漂浮的七十年——的年龄差距,更多的是未经世事的率真和活力。

那个宇宙的迪恩精力充沛,即使梦境以碎片化的场景断断续续展现,他依旧能在每个瞬间看到迪恩兴高采烈地围绕在他身边,听到迪恩乐此不疲地与他分享趣事。

而他认识的这个迪恩…

“约瑟夫?”迪恩打断他的神游。

约瑟夫愣了几秒后扬起嘴角,接过杯子抿了一口,眼神却还在可可和男人之间飘荡。

迪恩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怎么了?”

约瑟夫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好一会才挤出声音,“谢谢你的可可。”

迪恩站在原地静静地望着沙发上的男人,直到男人轻轻地摇头,他才重新回到厨房。

“人的欲望是无穷的。”

他想起迪恩曾说过的话。刚进入联邦航空航天总局的迪恩开朗健谈,从宇宙回来后却性情大变。他猜想是和迪恩的变种人身份有关。

约瑟夫望着厨房方向,心中五味杂陈。是什么让他变成如今的沉默寡言,将喜怒哀乐深藏在冷漠的面庞之下。

晚饭后,艾比径直回了房间整理案件资料,她依旧没有询问任何事情,也没有拿回怀表。

“你准备什么时候和她说。”

约瑟夫盘腿坐在沙发中央,环抱一个熊猫玩偶,是他15岁时送给艾比的礼物。“先等她手上的案件庭审结束。”

迪恩端来一盘刚出炉的苹果派放到桌上他触手可及的位置。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苹果派!”约瑟夫惊喜地拿起一块放入口中,“味道不错。我发现你知道不少我的喜好。”

“我们曾是知心的…朋友。”迪恩回答。

香甜的苹果派在嘴里变的苦涩,在迪恩看来,他和另一个自己只是朋友,而另一个自己却爱他至深,他都不知道那样痛的心脏还能维持跳动。

他牵动嘴角,说了句不相干的话。“你晚上不应该去监视斯考特吗?”

“戴维斯还在,他让我回来照顾你。”迪恩关切的视线落到他的左手臂。

“我没事,这个宇宙的医疗水平虽然比不上你那里,但这点小伤很快就能好。”约瑟夫挥舞受伤的手臂,“你看,一点都不…嘶…哈…一点点痛而已。”

迪恩轻柔地握住他的左手腕,在伤口附近温柔又小心的按压,以缓解疼痛。

面对迪恩“朋友”式的关心,更多的苦涩从喉头涌上,他抽出手搁置到松软的熊猫玩偶上,故作轻松地开口,目光却笔直地看着前方的电视投影。“你还记得在码头以你做交易那次,埃德蒙拍到的那四个人吗?”

迪恩看了看掌心,也将视线投到电视上。“记得。”

“其中只拍到侧面的男人,你猜怎么着。”约瑟夫顿了顿,接着说,“就是斯考特的接头人。如我所料,那个男人很重要,今天斯考特有再去见他吗?”

“没有,斯考特进入公司后直到下班时间才出来。”

约瑟夫点点头,在空气中划动手腕,漫无目的地切换电视节目。

不长不短的沉默后,迪恩开口。“我注意到艾比没佩戴怀表。”

金发男人停住切换节目的手势,电视中一对青年男女正在泳池嬉戏。约瑟夫双手环绕,向后陷入柔软的靠垫中。

“在我这里。”

“有另一半方程式吗?”他本以为迪恩的反应会更激烈,而不是只一句淡淡的询问,他的面色甚至都没有波澜。

“有。和我的确实能组成一个完整的方程式。”约瑟夫向后靠的更深。你想知道吗?他咬住下唇,咽回后半句。答案是肯定的,这是个愚蠢的问题。

“为什么不和我说你找到了。”迪恩在质问他,却始终没有看他一眼。

“我现在和你说了。”找到神秘人,就能找到打开平行宇宙的通道。他本想到那时再和迪恩坦白方程式。是的,坦白。他承认他有私心,但没有通道,即使有方程式也是无济于事。而且知道的越多越危险,他不想让身边的人受伤。

“我有权第一时间知道有关回去的任何信息。”

胸口蓦然抽紧,一股无名火从心头腾起。“哈,你是在和我谈你的权力吗?从始至终,帮你都不是我的义务。”

约瑟夫抓过迪恩的衣领,尖锐地与他直视,却捕捉到一道转瞬即逝的酸楚。

“对不起,我不是…”

“我以为你很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迪恩面无表情地打断他,如海般幽深的蓝色眼眸比往常更冷漠。

约瑟夫怒火中烧,他刚才一定是气急了才会觉得这个近百岁的变种人流露了伤感。“我们之间,什么关系?”他轻蔑地哼了哼,“是操着我的屁股,却不敢承认想要我的炮友关系吗?”

他清楚地看到男人伪装的冷静一点点碎裂开来。迪恩闭上眼,卷曲的睫毛微微颤动。“我不属于这个宇宙。”

“你为什么不能留下来?”他收紧拽住衣领的手指,嘴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直线。他终于把压抑在内心深处多时的困惑摆到明面。

他屏住呼吸,等待对方的回答。如果有一丝可能,他会…他会祈求他留下,就像他约会过的女人,像个小丑一样。他眼角红润,几乎要酸涩地笑出声来。

迪恩睁开眼,呼吸缓慢又绵长,极力维持平静和疏远。他缩紧肩膀,克制住不去抚平金发男人深深皱起的眉心。“为了你。”

“为了我?哈,是那个宇宙的我。他都快死了吧。”

迪恩深深地看着他,约瑟夫分不清他眼中压抑的悲伤是为谁。

“我讨厌你。”他自暴自弃地吻住迪恩,“我讨厌你。”他贴着男人的嘴唇又说了一遍。

约瑟夫跨坐到迪恩腿上,将他压进沙发中用力而又绝望地亲吻。他粗暴地碾压和啃咬对方的嘴唇,血腥味在唇齿间弥散。迪恩一只手搂过约瑟夫的腰,另一只手环抱他的头加深亲吻,却在约瑟夫探下手去拉扯他的裤腰带时决然地向后拉开距离。

他压抑着喘息。“我们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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