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陵共耗费五十三年之久,一直扩建到他死。”
“大汉每年的收入有三分之一都用在了帝王修建的陵寝之上,茂陵在建设的晚期,甚至要消耗当时国家二分之一的收入。”
“其投入之巨大,到了世人皆知的地步,于是皇室贵族,下至富商豪绅都开始效仿汉武帝,建造巨大的陵墓,埋葬大量的珍宝,在当时成为了一种风气。”
炎奴惊愕,那么多资源都用在造陵墓,造到死,这是何等巨量的财富,就那么埋在地下?
张辟疆无从反驳,只是抚摸着霸陵的残垣断壁,呢喃着文帝的表字:“孝仁啊……”
罗阎耸肩道:“我为何说这不足其万一?”
“因为王莽篡汉时天下大乱,有农民起义的赤林军攻占长安后,焚烧了皇宫,又‘发掘诸陵,取其宝物’。”
“其中茂陵中的宝物,搬了几十天,‘陵中物仍不能减半’。”
“乃至于后来起义军,只要没有钱用时,就去盗挖茂陵。”
炎奴傻眼,那得是多少宝物,这么挖都挖不完?
罗阎大笑:“刘秀重立大汉,当然又没人敢挖,直到汉末董卓、曹操又去光顾!”
“如今胡蛮崛起,羌渠氏又来挖,当然只是其万一!而且看这情况也是挖不完了。”
“依我看,未来凡是战乱时期,乱军都会将茂陵作为一个取之不尽的宝藏。毕竟谁都知道,里面珍宝无数,如何不会引来垂涎者?”
“汉武帝至死也想不到,自己埋进陵墓中的无数财富,未来一次次成为充实大汉敌人的军资,养活了无数大汉掘墓人。”
说到这,许多墨者都笑出声,杜宇更是满嘴歪比巴卜。
他们推崇节葬,汉之皇陵便是实实在在的反面例子。
炎奴看向妙寒,表示是这样吗?
妙寒点头:“武帝开疆扩土,追亡逐北,功劳甚大,但他也穷兵黩武好大喜功,修建宫室无数,追逐长生,哪一个都靡费巨大,徒耗民力。”
“若非有无敌天下的军队,与挺立千秋的武功,恐怕国家都要崩溃。”
炎奴肃然,他太知道苛政猛于妖魔。
他知道汉武帝的事迹,那真是丰功伟业,本以为那时候的百姓一定很幸福,没想到是这样的。
不过他倒不会因噎废食,毕竟情况不同。
那强盛的武功依旧是值得骄傲的,而他最不缺的就是资源。
只要解决掉天道,他定要人间富饶无比。
因此他并没有得知强汉背后真相后,而有所动摇。
只是说道:“原来国家强盛,天下无敌,依旧是百姓苦。”
张辟疆无从反驳,长叹一声。
“白骨已消秦塞外,黄沙犹绕汉陵初。”
“至今遗迹多荒草,空使行人吊古疏。”
他抚摸着霸陵的残垣断壁,呼唤着汉文帝的字。
“孝仁啊,你开了个好头,可惜拗不过人性。”
罗阎等人都沉默,墨家的节用节葬这般有理,可却就是没人听,就是因为人性啊。
人性就是倾向骄、奢、淫、逸。
文帝带头打击骄奢之风,废自古以来的厚葬礼法,如此努力,也就持续不了两代。
炎奴见状,询问大家:“这文帝呢?他治下的百姓如何?”
张辟疆说道:“文帝推行廉政,恪守节俭,躬劝农耕桑,施惠于四海,敬贤如大宾,爱民如赤子。”
“即位十余年后,就五谷丰熟,百姓足,仓廪实,蓄积有余。”
“景帝遵循其制,四海安宁,万家富足,为文景之治。”
炎奴听完,看向妙寒:“是这样吗?”
张辟疆气到了:“吾亲眼所见,你难道还不信我?”
“孝仁他临死前一日,都仍在田间劳作,死后好几年,关中百姓都在田垄中大哭而怀念他,家里为他立祠。”
炎奴说道:“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多问一问。”
“经过汉武帝的事,我发现你们眼中同一个时代是不一样的。”
罗阎等墨者点头笑道:“文帝之治,百姓确实富足。”
“百姓可以自给自足,田野里牛马成群。仓库里的粮食放不下都堆到仓库外面去了,陈粮都已经腐烂得不能吃的地步,人人尊敬守法,都以犯法为耻。”
“我魔道甚至可以说,从夏朝到现在,文景之治是百姓真正意义上最安康和谐的时候。”
“当谓古今第一盛世,可惜就二十年……”
炎奴大惊,罗阎等人连武帝都不屑,却说文帝时是第一盛世,可见当时百姓的生活的确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