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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得冷静,还得可靠。”

“还得特别厉害,至少什么都能看一遍就懂,看两遍就会……”

干净洁白的手探过来,把那一页拿走。

在泥猴子乱跑、满地脏兮兮小屁孩的贫民窟,这样的干净只此一份,其他孩子怎么也学不会提炼油脂,用草木灰和贝壳做肥皂。

他们全是些没人要的孩子,不知道身世,不知道父母,凑在一起,假装是家。

看见那只手,就有人眼睛亮起来。

一只接一只满是泥污的胳膊争先恐后过去,拉住同样干干净净的袖子:“阿忱!你也和我们一起走!”

“和我们一起走,以后有家了!”

“全在一起,大伙都在一块儿,谁跟谁都不分开,永远做一家人!”

有人不放心地问:“阿忱,往脑子里装东西,你怕不怕疼?”

单薄的少年站在风里,安静的黑眼睛弯一弯,摇摇头,把手放在一堆脏兮兮的手上。

……

往脑子里装东西,其实最疼。

因为只有这个不能麻醉,必须一直保持清醒,才能和中央处理器完美融合。

少年头上缠着纱布,睁开眼睛,苍白的脸上尽是冷汗,黑净的瞳孔像是被水洗过。

“阿忱,你梦见什么了?”趴在床边的人迫不及待问,“是不是梦见咱们以后特别厉害、特别威风,做最好的一家人?”

黑眼睛的少年静静坐着,隔了一会儿,弯了下眼睛,点点头。

不太一样,不过也差得不算多。

他梦见自己的死期。

……

庄忱从久违的梦里醒过来。

卧室依旧昏沉温暖, 冤大头的收货人坐在床边,灰色的眼睛藏在暗淡光线里,静静看着他。

庄忱问:“我睡过头了?”

“怎么会。”宋边霁按住他的肩膀, 力道不算重, 仅仅只拦下他打算起身的动作, “有急事?”

庄忱没能坐起来, 陷在松软的枕头里, 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这回的任务很轻松,并没什么急事。

这一觉睡得也很不错, 只是多梦,梦里影影绰绰不少人, 醒来忘掉大半,印象并不深。

“那就行了。”宋边霁轻声说,“还困就再睡, 饿了对我说, 有包子吃。”

机器人眨了下漆黑的眼睛:“肉包子?”

宋边霁低着头, 笑了笑,摸摸他的头发, 一本正经点头。

“肉包子。”宋边霁说,“给你热着, 很方便, 饿了就能吃。”

昏暗的光线里, 轻柔低沉的嗓音并不打破这种宁静, 反而和加湿器微弱的咕嘟声混在一起, 变成某种叫人放松的白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