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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泽见他识相, 还算满意,颔了颔首:“你来做皇帝, 倒是比这顽石强——你若早些回来,也不至废这一宿工夫。”

新帝神色平淡,看着幼弟冰冷的躯壳,瞳孔幽深。

“是。”他低声说,“我若早些回来……”

他声音本就不高,说到后头,更像是自言自语,没了下文。

殿外日色更高,将正殿照得通明。唯有这新即位的人间帝王,明明刚着了冠冕,华贵至极,所站的那一处,竟似幽暗莫名。

洛泽也只是随口一说:“如今也来得及,你说的那些事,依样照办就是了。”

这殿上人人都知道,昆仑山远隔万里,修仙无日月,数载春秋也只是倏忽即过。

更何况祸福难料,尚未成仙的凡人,哪怕学了些仙家道术,又哪里堪得透命数天机。

新帝应了声,视线仍落在那具躯壳上,他走过去,慢慢俯身,摸了摸那张苍白韶秀的脸。

上次分别,燕玉尘的个头还矮得很,捧着热腾腾的肉包子跌跌撞撞地跑,满心高兴地叫六哥。

一晃原来已过了十二年,当初的小傻子,已长得清雅俊秀,有些翩翩少年的样子了。

“我带他回去。”南流景说,“他既然不能转世,神魂就还在……我去想想办法。”

新帝口中应是,试着揽过眼前躯壳,抱起燕玉尘。

燕玉尘的血流干了,比想象中得更轻,软软靠在他肩头,手脚都坠下来,头颈垂着……只是离了片刻的仙力维持,就已迅速冷透。

昆仑学艺十二载,只够凡人敲开仙门,会些道术,打通经脉气海,还不够凝练出纯粹仙力。

新帝揽着怀中幼弟,在背上轻轻拍抚,在燕玉尘耳畔对他说话。

南流景不知他说的什么,也无心细查——这一对人间兄弟确有些渊源,燕玉尘住在驰光苑,也动辄念着六哥,总想着要给六哥写信。

和这场宫变一样,南流景并不拦他,却也不会特地帮他。

毕竟残魄迟早要收回,这是仙人一魄,原本就不该沾染太多驳杂人情,不该平白招惹因果。

……所以南流景也并不清楚,那些被小傻子满心欢喜托付出去的信,有多少跨过了万里,真被送去了昆仑山。

新帝说了一会儿话,便将燕玉尘交还给南流景,拱手作礼,低声道:“有劳大国师。”

南流景接过这一具躯壳,抬头看他,新帝却只是垂着视线,礼数滴水不漏。

仿佛那句诛心之语,当真只不过是不清楚实情,说错了话。

南流景沉默半晌,草草还了礼,将恢复了些许的仙力尽数续进燕玉尘体内,揽着人便往外走。

“流景。”洛泽见他离殿,便追上去,“你要去什么地方?”

南流景被他拦住,站在原地,却答不上来。

辗转十世,历尽了数不尽的艰辛,好容易才集齐这三魂七魄,本该是值得高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