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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恩还是买到了银灰色的斗篷。

店里不再做斗篷了,但这件斗篷早就被老店主在许多年前做好,等着小殿下来买它。

伊利亚最漂亮、最神气的小殿下,就该穿这样银闪闪的斗篷,在月光最好的时候,像是披着一身的星星。

年轻的店主依然按照当时的价格,不肯多收也不肯少收,接过三个金币,把少年身量的斗篷递给他:“……这不是卖给你。”

“不是卖给你,阁下。”店主低声说,“请把它送进宫里去。”

凌恩低声说:“我知道。”

他已经将那块星板收好,又恢复了平时冷峻的沉默寡言。但细看时,他揽着那件斗篷的手臂又很僵硬。

仿佛那里不该只是柔软的、轻飘的、没有生命的织料。

他原本有这个机会,他可以把睡熟的庄忱从斗篷店里抱出去,抱上马车……又或者按他们出门时约好的,揽着庄忱骑马。

庄忱想睡觉,那么就靠在他肩上睡,没什么大不了的。

——凌恩其实想不通,当时的自己究竟都在想些什么。

走不动路就走不动路,难道这是多大不了的事?难道一个身体虚弱的皇帝,就照顾不好伊利亚?

庄忱亲自证明了这件事。这场葬礼在向整个星系,向整个宇宙证明,它曾有过多好的皇帝。

那个少年侍从说得对……庄忱明明就是最坚强、最能干的人。

不坚强的是他,畏惧流言蜚语的是他。

他明明可以去把那些说庄忱是病秧子、离了他连走路都不行的混蛋,每一个都拎过来教训一顿。

他难道不能这么干?不能揍到那些人会好好说话为止?

为什么就放任这件事发生,为什么反而去要求庄忱?

过去在地下擂台的时候,后来去前线驻防的时候,他明明都很能打,他是伊利亚的“战神”——揍几个侮辱皇子的混账家伙,对他来说难道是多困难的事?

……

凌恩抱着一件空斗篷回到暖宫。

他一路都在想这些,一路都得不到答案,而这座暖宫里散落的意识碎片,又已经多得让星板开始发烫。

这并不意外,因为身体的限制,在二十三年的人生里,庄忱甚至没怎么离开过这儿……即使偶尔下去巡视,也一定会在三个星期内返回。

三个星期,这是庄忱能离开暖宫、脱离治疗最久的时间。

从这里到前线需要一个月。

伊利亚的皇帝到不了那个地方。

凌恩把斗篷放好,他握着那块星板,慢慢捡拾那些相当细碎的小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