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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絮白撑着洗手池,单手洗鼻子里汩汩流出的血,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眼睛里却还是笑着。

是种已经太久没人见过,完全轻松和安静的笑。

因为实在说不出话,温絮白就放松手臂和身体,靠在那个人的身上,安抚地拍一拍那个人的手臂。

“我没事。”温絮白轻声说,“你该去工作……”

那个人立刻反驳:“去他妈的工作。”

温絮白吵不过他,脸上显出一点哭笑不得的无奈,身体却又忽然晃了晃,猝然弯腰。

“怎么回事?特别疼?”那个人慌了,不再和他拌嘴,“我送你去医院。”

温絮白闭着眼,点头又摇头,汗水慢慢渗出来。

“……没事。”温絮白的嗓子有些哑,“别怕,小问题……”

“去——”那个人又急又烦躁,被温絮白在手腕上点一点,吃瘪地用力咽了下,“去我大爷的……小问题。”

“去我全家的小问题,你就没有小问题。”

“少来,这事我不听你的,我们去医院。”

那个人抱起温絮白:“不讨论,就当我带你出门遛弯——你负责看风景就行了。”

温絮白闭着眼睛,胸口微微急促地起伏,被他的强词夺理诘得不会说话,只好苦笑。

“……对不起。”温絮白轻声说,“小陌……”

……

……

裴陌的瞳孔在这句话里猝然凝定。

那个一直在他脑袋上凿的冰锥,终于凿穿了一层可笑至极的冥顽不灵,于是无数念头泄洪一样涌出来。

温絮白……在他母亲的墓前,牵住他的手。

温絮白带着他骑自行车逃跑。

温絮白教他拿稳水壶,替被血吓慌了的他开脱。温絮白带他爬山,帮他写补不完的作业。

温絮白说“我是哥哥”。

……他曾有过无数个机会。

有无数个机会,他故意不去看,不去抓,他荒唐放肆,自欺欺人,冷血到难以置信。

裴陌原本有无数次的机会,去受温絮白的教导……长成这个盘踞在幻觉里、抢走了温絮白的,叫他恨得想要扯烂戳穿,撕碎了吞下去的冒牌货。

温絮白活了二十几年,在这二十几年里,裴陌明明是离他最近、和他的联系最紧密的人。

可这毫无用处,温絮白是纯净的温水,能暖热手掌、能暖热心肺,暖不热一块没救的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