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记得了吗?”教练问裴陌,他们当时吓疯了,跑过去想做点什么,却晚了一步——因为温絮白已经把裴陌处理好了。
这么说有点奇怪,但他们这些人站在教练席,离得很近,看得比那些闻着味钻过来的记者更清楚。
温絮白只是靠着身后的栏杆站稳,那只比常人苍白清瘦的手,轻按住裴陌的手臂。
因为身体的缘故,温絮白的眉宇间难掩疲倦,眼里却是澄明的温润歉意:“抱歉……小陌。”
裴陌在暴怒时相当口不择言,劈头盖脸质问温絮白的用意,逼问温絮白有什么险恶用心——当然,他无论如何、绝不可能同意,在什么放弃抢救的通知书上签字。
裴陌不会落进温絮白的圈套。
他坚信温絮白是记恨他、报复他,故意说这种话。
如果裴陌真这么干了,难保不在在将来的某天,陷进所谓“凉薄心狠”的道德窘境——这样温絮白就高兴了。
这些话没被什么记者听到,近处的教练组吓得魂飞魄散,而更近的温絮白,却只是按住裴陌的手臂。
连裴陌自己也没发现,被温絮白按住时,他就忽然僵硬得不再动弹。
他被暴怒冲顶,死死攥着观众席座椅的靠背,手上青筋暴起,明明轻易就能甩开温絮白那只没什么力气的手。
可裴陌却动弹不得,像是被施了什么离奇的定身法,只有胸口剧烈起伏,脸色白得比鬼还难看,死死盯着温絮白。
盯着这个……胆敢跟他说,不想被抢救、不想再活很久、不想再留下的人。
“可以不签。”温絮白的神情很温和,他看着裴陌,没有任何主观情绪,只是认真地陈述事实,“没关系的。”
“这是公众场合,有记者在附近,你的运动员在领奖,你需要冷静。”
“抱歉,吓到你了。”温絮白声音变轻,额头渗出一层薄薄的冷汗,“我只是……”
他没有说下去,或许是因为身体实在太疲惫、太不舒服。情绪的波动对再障患者原本就是大忌,随时可能引起病情反复。
温絮白靠着栏杆,闭了一会儿眼睛,才又慢慢有了些力气,支撑手臂让身体站直。
温絮白恢复团队负责人的身份,示意教练组协调维护,对裴陌保证:“冷静下来,我保证,不会再说这件事……”
……
裴陌被逼着不得不想起这些。
他盯着眼前这个教练,神色阴晴不定,眼底的戾意冒出来,又被硬压回去。
公众场合。
……他不得不记起来,在温絮白的提醒下,他把那些暴躁如雷生吞回去,死死嚼碎,因为那是公众场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