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芷天分明从林然的眼波里，读出了一些怅然，一些追思，以及……一种来自于尘封历史的厚重感。
林然的手指轻轻在石碑上抚摸了一下，说道：“这是一块墓碑。”
“墓碑？”洛芷天微微一惊：“难道说，上面的字，是死者的墓志铭？”
林然说道：“当那些星光通过我的眼睛，照进我的脑海里的时候，我居然明白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了，这种字体，几乎是自动便在我的脑海里呈现出它们真实的意义了。”
洛芷天显然不太理解这其中的原理，但她可不会怀疑林然的话。
“我是被选中的人，而我的父亲，也是一样。”林然伸出手来，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说道，“也许，从我刚刚出生的时候起，就有一颗无形的种子，在这里种下了。”
洛芷天握住了林然的手，清澈的眼光之中带着些许心疼之意。
她对自己命运被安排是毫无怨言的，可是，她不想让林然的命运轨迹被提前预设。
“所以，刚刚在看到这块碑的时候，那种子便被激发了，很多不属于我过往经历的画面，都开始在脑海之中呈现。”林然摇了摇头。
“那你……”洛芷天刚想问一句，便又生生止住了话头。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放心，我还是我，那些不属于我的记忆，永远不会影响到我。”
林然轻轻拍了拍洛芷天的手，随后指了指前方的那一块石碑：“你猜猜看，上面写的是什么？”
洛芷天轻轻摇了摇头。
林然说道：“路易之墓。”
路易之墓？
听了这句话，洛芷天的眸光狠狠一滞。
她自然知道林然是路易皇室的传人，也知道他是路易十七，难道说，这里面所躺着的，就是路易皇室的先祖？
“或许，应该叫他路易一世。”林然说道：“曾经的路易皇室真的存在，甚至还要早于远行星。”
在普世认知里，路易皇室是在远行星被开发之后，基于某种严苛规则之下所选出来的代言人。
可是，听林然这意思，似乎，是先有的路易皇室！
“路易皇室，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是秩序的维护者，而是……”林然说道：“是星空的掌控者。”
“掌控者？”洛芷天确实很难接受这种颠覆认知的说法。
毕竟，在绝大多数世人的印象里，路易皇室的传人都有着两个主要代表性的词——付出和牺牲。
林然说道：“换而言之，就是……统治者。”
他自己一开始也有些不太能接受这个说法，可在看到了曾经那些不属于自己的画面在脑海之中呈现出来之后，林然便明白了。
“严格说来，这里躺着的，并非曾经的掌控者，而是后皇族时代的路易一世。”林然说道。
“后皇族时代？”
“路易皇室，是曾经真正的星空皇族。”林然抬手指了指眼前的墓碑，说道：“只是，被后来的这个路易一世主动结束了统治，这个家伙，才是心怀天下之辈，而不是把天下当做牛马。”
洛芷天静静听着，没有打断。
“星空皇族之所以能掌控整个星空，是因为，他们天生便能够掌握星空之力这种极端杀戮力量，这种天赋简直蛮不讲理。”林然说道：“这个种族的文明诞生时间，已经早到了不可考证，或许就是与宇宙同时段，一直存续了无数年。”
“这个皇室有着森严的等级，皇室对待星空的子民，也是严格的主仆关系，甚至是近乎奴隶制，他们才是真正的以星空为棋盘，给各个人类文明套上此生无法解开的枷锁。”
林然再次指了指墓碑，带着佩服与敬重之意，说道：“正是这位躺在这里面的家伙，主动毁掉了整个星空皇族，他成立了新的路易皇室，为的就是让宇宙重归自由的秩序……真厉害。”
星空的重量
“让宇宙重归自由的秩序……”
咀嚼着这句话，洛芷天的心中不禁有些感动。
林然现在明白，为什么自己在蓝星残阳门发现的那口枯井里，有着一块写着父亲林擎宇笔迹的石碑了。
因为，父亲也是被选中的人。
或许，在很早以前，林擎宇脑海里的种子便已经觉醒了，某个人的性格、人格、以及过往经历，皆是开始与林擎宇的记忆交汇，使得他差点变得失去自己，包括笔迹，也无限地向路易皇室的某一代传人靠近。
想了想，洛芷天终于问道：“那么，这个曾经的星空皇族，给整个宇宙所套上的枷锁，是什么？”
“天空之境、星空战场、空间壁障、以及各个所谓的传承，等等。”林然说道：“这些，都是桎梏和枷锁。”
洛芷天闻言，由于过于震惊，也不禁轻轻地吸了一口冷气：“原来，这些看似所谓的秩序，都是枷锁……就像那些星辰之上，被永远困在天空之境里，无法再亲身回到外界来。”
“曾经的那个星空皇族，把整个星空当成了棋盘，新手局、低端局、高端局，玩得不亦乐乎。”林然说道：“所有的人，都是棋子，当然，棋子里面，也会有一些比较天赋出众的，比如亚特兰蒂斯，比如星眸族群，比如诅咒一族……”
洛芷天的心中更加震惊了。
林然说道：“但是，这些优秀的棋子，看似无比强大，却各有各的弱点，永远都无法迈出最后一步，成为星辰之上……这些都是被预设过的，从这些族群的第一个人诞生之日起，便无法在后天扭转这个规则。”
被规定好的命运轨迹，以及注定无法超越的命运终点……这才是这些强者们的悲哀，他们看得见最高处，那个高度仿若近在咫尺，似乎只隔着一扇门，却永远都不可能真正碰触到。
像安妮塔和卢帝奇这种人，每天都想着如何超越族群的体质限制，踏出最后一步……倘若他们知道这个事实，怕是此生的奋斗信念都会为之崩塌。
“当初的路易皇室可真可怕，简直是造物主一样的存在。”洛芷天说道：“他们甚至可以‘捏造’出一个文明来，让文明按照自己预设的方向去发展，而且，即便那些所谓的棋子发展到更高的高度，也不用担心他们会动摇到自己的统治。”
是的，等这些棋局的文明中出现了天赋卓绝的强者，便会被统统扔进天空之境里，受到空间规则的限制，永远都不可能出的来。
这和圈养又有什么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