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衣裙很适合她,不是意指她的纯洁,而是她的存在于众人而言,是一片空与白。
乔鲁诺拿上浮板,游过去,她的目光不知投向了哪里,哪怕他围绕她游了三圈,海面的泡沫打在她的身上,她也看不到他。
乔鲁诺从水里出来,泼了她一捧水。她闭上眼,随后茫然看着他。
就是她的这副表情。
她就好像漂浮在这个世间,让人放心不下。
乔鲁诺在她眼前挥挥手,她慢悠悠地开口,问他是不是乔鲁诺。
乔鲁诺这次是真的震惊了,她居然没认出来他?
聊了几句,她居然还有面孔失认症,乔鲁诺终于懂了她为什么不在意别人,因为她根本就分辨不清!
脸盲、夜盲、社交恐惧、抑郁……她不是真心喜欢懒懒散散,她只是屈于生活的无奈,对世界的感知天生就是缺失,不是她不愿意去认识,而是她根本就看不见。
没有人会指责一个盲人描述不出色彩。没人为她打开一扇门,她就走不到外面。
她只是选了一个适合自己的生活,让她自己不会受到外界的伤害。
『小姐和布加拉提是情侣吗?』
乔鲁诺问出他最关心的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得到大师姐姐的否定。
乔鲁诺点点头,他放心了。
他拖着这个对谁都分辨不清的姐姐,沐浴在海面的阳光下,两人聊了一些不着边际的事。
听她聊起宇宙,聊起夜晚与朋友在海边遇见的蓝眼泪,她的世界一点也不匮乏,虽然与现实有些差别,却也很是有趣。
如果是在平时,他绝对没有听这些话的兴趣,但是现在,他觉得这样的时光,很好。
『你会觉得我很奇怪吗?』她突然问。
『不会啊。』乔鲁诺答。
他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倒不如说,很有意思。
她的社交恐惧还是很严重,乔鲁诺将她扶到沙滩的躺椅上,布加拉提来给她喂了药,乔鲁诺去要了一杯柠檬甜酒,躺在另一边。
她问他喝的是什么,乔鲁诺递给她尝尝,她喝了几口,竟然醉了。
大师姐姐看上去晕乎乎,面上醉浮了酡色,乔鲁诺移开眼,心里感觉被一只小绵羊轻轻挠着。
随口聊了几句,乔鲁诺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必须聊点什么转移一下注意力。
他故意叹一声气,『小姐一开始居然没有认出我,让我有点受打击呢。』
听不到她的回应,他转过头去,看到的是呆呆的脸,乔鲁诺咬着吸管笑起来,忍了一下,『其实我自认有几分魅力,走在街上很受欢迎,在学校里也是。』
『……是吗?』她看起来完全想象不出来。
『是哦,每天我上学都有女孩子围上来,要和我一起吃饭,约会。她们还会因此吵起来。』乔鲁诺说。
大师姐姐支起下巴若有所思,她这样的动作就像杂志封面上的那些性感女郎,乔鲁诺动了下喉咙,眼睛移开。
『我也有大胸诶。』
大师姐姐莫名其妙来一句,脸上显出迷离又天真的笑容,双手抬起本就露出一半的胸部,向中间挤了挤,又打圈揉了几下。
乔鲁诺在心里骂了一句,同时喉咙被酒呛到,背过身咳嗽起来。
远处的福葛崩溃地跑过来,警告她不许对别人做这种动作,乔鲁诺深呼吸,想把那幅画面从脑子里赶出去,却怎么也忘不掉。
心脏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之后发生的事一团乱。
福葛冲去厕所干了什么,乔鲁诺一想就知道,他也有点想去,但是自己也去的话,意图就太明显了。
过了一阵,福葛回来,问她昨天与布加拉提做了什么,大师姐姐直言是给他手冲了。
乔鲁诺又遭到冲击,又一次咳嗽起来。
他实在忍不住了,脑袋里想,为什么被帮手冲的不是他?!
但紧接着他的理智就把这想法驱赶走,觉得这真是弱智。
两秒以内他的想法百转千回,最终都被消除,恢复了冷静。
乔鲁诺回忆近期学的数理化知识点,决定清心寡欲一阵。
清心寡欲到第二天,福葛让她做中国的古诗词演讲,乔鲁诺对新的知识感兴趣,也好奇她会怎么讲。
米斯达也过来凑热闹,四个人围一桌在她面前,她拿着稿子的手都在抖。
『冷静,冷静。』福葛做手势安慰,『要是受不了,不脱稿也可以。』
她颤颤巍巍把稿子交给福葛,抖着身子做深呼吸。
乔鲁诺欣赏她勇于面对困难的勇气。
『没关系。』她像是在对他们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没关系,没关系,我……』
她脸都发白了,用力抓着自己的手,很快镇定下来。
『今天呢,我来给大家介绍两首中国唐朝时期所留下的两首古诗,不知道大家对唐朝的了解有多少?想必了解的不多吧,在讲解古诗以前,首先给你们分享一下时代背景以及两位诗人的生平遭际……』
大师姐姐演讲起来,全然没有刚刚恐惧的神色,声音铿锵有力,讲至深处,那神采飞扬充满智慧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将他们领入久远的不为他们所知的异域时代中。
他们听得认真,福葛时不时提问,她都能对答如流,即使问题跑偏,结束完回答,她也能回到正轨上继续讲,直到演讲结束,他们都感觉像是听了一节中国古诗词鉴赏课。
布加拉提的神情显得有些惆怅与向往,说讲的真好。
大师姐姐的表情有点小骄傲,『那当然,我们寝室的小组作业分很高呢,哪一步我都可以胜任,我从来没给她们拖过后腿。』
但很快,她就蔫了,像是水分瞬间蒸发的海绵,趴在桌子上,一点也没有方才演讲时的自信与光彩。
米斯达说刚刚那样多好啊,为什么平时不那样,大师姐姐说那是紧急模式,现在她要进入休眠模式充电,拜了个拜。
她倒头就睡。
还想刚认识她的时候,乔鲁诺觉得她这种行为是一种懒惰,但现如今,他居然只觉着可爱。
喜欢上一个人,其实也没那么糟。
乔鲁诺觉得自己之前的担心都没有用,就算自己喜欢她,她也不会对他的计划造成干扰。
她是只小蜗牛,在自己的赛道上慢慢爬,不管他去到哪里,只要他愿意拐回来到这个地方,她就还在这里,慢慢悠悠地过着属于自己的日子。
乔鲁诺开始主动找她玩。
说是找她玩,其实也只是待在一起,各做各的事。大师姐姐没那么多能量聊天,正好他可以安静地待着,思考自己的事。
除了不能有亲密行为,其它的一切都是完美。
走在路上有时突发奇想,就买点好吃的好玩的送她,大师姐姐都会给他准备好各种甜点,这样的日常让乔鲁诺感到很满足。
但她却跑了。
布加拉提打电话说她还没回家,现在下雨了,天又要黑,她没带伞,她是躲哪了去?
天一黑,她就回不了家了。
“抱歉,乔鲁诺,麻烦你帮我找一下,我实在是担心……”
“好的,没问题,布加拉提。”
乔鲁诺正好刚与米斯达吃完饭,听布加拉提讲完,两人立刻动身。
米斯达说布加拉提担心过头啦,她想去哪用得着他管吗,说不定她现在就在哪里玩呢。又说正好,找到了可以一起玩。
但乔鲁诺就没他这么乐观,既然布加拉提这么说,就证明她以前从来没有晚过,这是异常行为,应该是发生了什么。
找到她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她一个人坐在小巷子里,仰头,淋着雨。米斯达赶紧过去看她是否昏迷,乔鲁诺给她撑起伞,她很快醒了。
米斯达问她怎么回事,但她闭着嘴,没有意识一样,什么也不说。
她发烧了。
米斯达把她背起来,她的头搁在米斯达的肩上,乔鲁诺在一旁打着伞,双眼注视着她,发现她好像流泪了。
面无表情,却流着泪。
只有用伞将她头顶的雨水挡住,才能看得见。
她静默了一个月,能够工作与学习,却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也许是能听到,只是没有力气回应。
不过一个月后,她就恢复了精神,重新说起俏皮话,好似一个月以来对他们的忽视不存在一样。
不管怎样,恢复了就好。
乔鲁诺拿钱改造了自己的校服,她看了许久,乔鲁诺对自己的身材有自信,问她怎么样。
她竖起一个大拇指。
所以,她是觉得不错的意思吧。
乔鲁诺还是像之前那样与她交换物资,但他发现其他人没有再对她那么热烈,她也明显舒适许多。
乔鲁诺推测,是他们太过热情,导致她社恐犯了。
过年了。他们一起去海滩的音乐会跨年,他趁着氛围喝了许多酒,他的耐酒性很高,一直喝到其他人都要倒了,他也只是微醺。
他原本不喜欢喝酒,他的继父在喝醉酒之后必定会打他,直到他从那栋房子里搬到学校宿舍,他才放下心里的那根刺,尝试着去品酒。
他不在意那个继父,唯一介意的是,他那唯一母亲的冷漠。
听着耳边杰夫·贝克吉他乐作品的翻演,他想着,或许自己已经没那么在意。
过完零点,他们回到布加拉提家,她那边的卧室开了一点缝,米斯达张开双臂过去,她又关上门。之后,布加拉提进去,又过一阵,她拿着几片红色的东西出来。
乔鲁诺接过,听他们说着,这是中国过年的习俗,送给家人寓意平安的。
乔鲁诺低头看着,这是由她亲手折的,封面的“福”字是用剪刀剪的,再用胶水粘上。
因为是短时间赶工,红包做得一点也不精致,但他觉得,这是他收到过的最好的跨年礼物了。
家人,祝福,平安。
他都不舍得把“福”字揭下来,不舍得把红包打开。
里面有多少钱,他不在乎。
新年的第一天,乔鲁诺回到宿舍,从自制的书架上拿出翻了好几遍的《悲惨世界》,这是他最喜欢的书,他随便翻开一页,把红包夹在里面。
到最后,他也没有打开,没有取出里面的钱。
新年来了,她却不怎么高兴,像是被烦恼困住,做事效率都慢下去。
正好米斯达想请她去听歌剧,乔鲁诺就提了出来,她答应了。
乔鲁诺开的车,他对米斯达的话题没兴趣,她看起来也没兴趣,只是为了让米斯达高兴,所以才假装在听。为了摆脱米斯达无意义的话题,乔鲁诺开了汽车广播,慢慢找频道。
听到一首中文歌,主持人介绍这是中国人歌唱祖国的,乔鲁诺听不懂,但觉得她应该会喜欢听。
她的确跟着哼了起来。
她哭了。
撕心裂肺,好像把一切痛苦都彻底撕碎,一直以来按耐着的压抑都在此刻功亏一篑。
她可能是在委屈。
她可能是想家了。
也许,可能。
乔鲁诺只能猜着,因为她什么也不说。
她哭到睡了过去,到了目的地,乔鲁诺停车,从驾驶座爬过去,检查了下她的脸,她眼睛都哭肿了。
“她到底为什么哭?”
“可能是想家了。”
米斯达疑惑,“想家?那让布加拉提找个人带她回家看看呗,怎么不回去?”
如果能回去,布加拉提早就把人送回去,现在更有可能是……她的家没了。
“……啊,哦。”
米斯达一时陷入沉默。
“真可怜。”
“……”
两人没再说话,米斯达看起杂志,乔鲁诺吃起她带过来的布丁。
等她睡醒,米斯达去搞票,乔鲁诺陪着她。
她一直盯着地面,不知是在看什么。乔鲁诺把布丁盒放在她的手心,给她变了一个魔术。
眼睛红红又贪睡的小白兔,就和她一样。
她的表情看不出悲喜,松开手,放小白兔跑了。
她向他问了一个问题。
爱丽丝为什么要追赶白兔。
乔鲁诺读过爱丽丝两部曲,有着数理与哲理的儿童着作,乔鲁诺问她是不是在给他出题,她没有回答。
她似乎也不明白答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
突然间有一点心有灵犀。
乔鲁诺好像明白她在想什么,于是拿爱丽丝作为例子,套在她的身上。
『白兔其实是爱丽丝追逐的目标。一开始爱丽丝其实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突然出现一个她感兴趣的事物,她就想去追逐。』
『但她其实并不知道白兔代表着什么,而自己追上去又会经历什么,发生了许多高兴或不高兴的事,但她还是一直追下去。』
『如果要我去赋予它一个定义,那就是梦想,白兔打破了她原有的生活,让她有了追逐的目标,人能够追逐的其实就是梦想。』
这是他给出的答案,这里面也有他自己的私心。
谁是白兔谁是爱丽丝,爱丽丝又会经历什么,她又能做到多少,这些,他想暂时留着,等着以后去发现,也等她自己去发现。
到那个时候,她应该就不会再迷茫了吧。
三人一起看了歌剧,回去的路上,大师姐姐给他之前的回答打分。
不是满分,而在大师姐姐的语境里,他似乎永远都不能够拿到满分。
但正因为不是满分,印证了她对自己的期待。
又不高兴,又高兴。
他们又带她去看脸盲,买了一大堆画笔和画本,将她送回家。
她全程都是懵懵的。
真可爱。
然而,第二天她没有来,第三天、第四天……布加拉提说是累着了,让她多休息,乔鲁诺就没放在心上。
直到布加拉提同意他们探望,他与福葛去布加拉提家找她,才知道她的状态是有多么不好。
乔鲁诺想到可能是自己刺激到她,她那一天确实耗费精力,是自己疏忽大意了。
看她这样憔悴又不死不活的样子,他总算明白福葛的心情。
他想给她道歉,她却先给了他平日最喜欢吃的布丁,冷藏着的,开心果味。
只有他才喜欢开心果味。
拿着这盒布丁,乔鲁诺低着头,一点也不高兴。
他感到自己的鼻子有点酸。
她都这样了,还照顾他们的心情。他对她道歉,她也只是淡淡笑着,说没关系。
……
乔鲁诺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布加拉提说她一开始就没恢复好,只要没治好,复发很正常,乔鲁诺想起她听歌听哭的事,对布加拉提说她可能很想家。
布加拉提看着他,移开视线,他在沉思。
他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隔一段时间乔鲁诺就去找她,跟她一起剪纸,试着做饭,给她当模特让她画肖像,画上的自己越来越有他的模样。
乔鲁诺感觉离她能认出自己不远了。
五月份的某天,乔鲁诺早上正吃着冰激凌,发现不远处有她和米斯达。乔鲁诺心想她是好了吗,正要上去,敏锐地发觉这两人之间的气氛……
他更要上去打断了。乔鲁诺一点也不故意地过去打招呼,堵住米斯达即将诉出的嘴。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他明知故问。
米斯达摇着手否定。
乔鲁诺不着痕迹地打量起米斯达,凭自己对米斯达的了解,米斯达应该会毫不在乎地接着说,但他现在却在纠结,乔鲁诺隐隐生出一种直觉,这家伙,是要认真了。
『太好了,你看起来比上一次见到时状态好多了,这样大家就不会再担心你了。』
乔鲁诺随意说着,她却怔愣住。
『……担心?』
『是啊!因为跟我们出去,你就变成那个样子,福葛还冲我们发了一通脾气!啊啊……我还想着你会不会因此而讨厌我……』
米斯达也说道,她却更加的迷惑。
乔鲁诺感到古怪,这种地方有什么好迷惑的。
她很快收了表情,微笑一下,『谢谢你们的关心。』
……
乔鲁诺看着她,心想,这家伙,是在说假话吧。
她好像不明白什么是“担心”。
大师姐姐又问他怎么不去上学,乔鲁诺撒了一个谎,说九点才上课。他还想在外边悠哉一会。
她又露出迷惑的表情,好像知道他说的时间不对、又不确定似的。
那种古怪的直觉更明显了,乔鲁诺却找不到问题所在。
又一八月份的假期,布加拉提开车一起去米兰,米兰有华人街,布加拉提应该是想带大师姐姐去贴近一下她的故乡。
大师姐姐在性方面一直口无遮拦,不是说她总是刻意挑逗,只是她好像不在意。
大家都知道她没那个意思,福葛也向她解释过很多遍,她都听不懂似的,理论知识都懂,却仿佛无法关联到生活实际上。
大师姐姐又唱起歌,福葛说想听中国流行歌,大师姐姐进入表演模式,乔鲁诺听不懂,但是感觉那些歌曲的调子还不错。
米斯达让她翻译,她不翻,福葛扭过来翻译,乔鲁诺忍不住笑了。
难怪她不翻,她是不好意思翻吧,尤其是那首《伤不起》,她如果亲口翻译,自己绝对会忍不住。
中午到休息区吃饭,他和大师姐姐一起等着,看她这么趴着,他也想趴。
来了几个人搭讪大师姐姐,大师姐姐没有搭理,那几人恼羞成怒,说了脏话。
不只骂她,把他也骂进去了,他最烦这种人,还骚扰她,乔鲁诺用替身给他们一拳。
大师姐姐看不到替身,黄金体验附在她耳边轻轻吹了一口,她茫然地左右环顾,他觉得很可爱。
聊起替身,乔鲁诺意外从大师姐姐口中听到迪奥的名字,倍感诧异。
他给大师姐姐看自己生父的相片,她居然真的见过。
这到底是怎样的巧合,她竟然认识自己的父亲。
不过大家陆续回来,这个话题暂时断了。
下午,她又被米斯达缠着要她唱歌,她拗不过,就唱起动画片的歌。
第一首,米斯达说这歌怎么这么惨,她说就是这么惨,用绝望去书写爱,因为太爱那个人,导致为了他,做什么都甘之若饴,所有的疼痛都变得可爱。
乔鲁诺看向她,她上午说过这歌她有共鸣,她在共鸣什么?
她是有在意的人吗,为了那个人,她什么都愿意做?
乔鲁诺记起之前她提到的那个对她很好的人。
她当时流了泪。
大师姐姐又唱了两首歌。
能听懂日语的乔鲁诺坐在她旁边听着,他能感受到,隐藏在歌曲里的她的寂寞。
大师姐姐一直都有这种感觉吗,是从来到这里之后起,还是从出生起?
就像不存在一样。
她的心在别的地方,就算生活在这里,现在就与他们一同坐在这辆车里,她就坐在他的身边,她也不在这里。
她是在想什么吗,她的世界里就不能有他一个吗?
乔鲁诺沉静着,这般想着。
布加拉提让她有什么情绪不用忍着,直说就好,她说这样没用。
乔鲁诺明白。
正因为试过了,得不到正面的回应,所以才觉得没用。
她的心防很重,只有她完全信任的人,才有资格进入她的内心。
乔鲁诺自己也是这样。他非常能理解。
聊完之后,她又陷入到自己的世界里。
乔鲁诺看她手指点着玻璃车窗,看她张口唤了一声布加拉提,看她又抵在窗户上,闭上眼,流出了泪。
她到底在难过什么。
福葛问她是不是经期来了,她伸手摸了一下,说没有。
乔鲁诺立马别开眼。
福葛问她为什么要摸,她说不摸的话,总不能现在脱下裤子看吧。
乔鲁诺的内心画面热到发白。
不,可千万别想。
福葛又与大师姐姐和平交流,乔鲁诺琢磨一下,问福葛能不能也对他和平。
结果被吼了。
好吧……能预想到会是这样。乔鲁诺一点也不失望,一点也不。
大家又聊着,大师姐姐说她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
乔鲁诺以为她还在说俏皮话。
结果她居然是认真的。
布加拉提带的有她所谓的智能手机,但因为没电,手机打不开。充电插头不是这个时代所拥有的,的确难以让人反驳。
拆开手机,他们都对里面的构造感到惊讶,福葛说他有办法给手机充电,他可以试试,乔鲁诺有一点兴趣,期待未来的智能手机充上电会显示出什么。
米斯达缠着大师姐姐讲未来的世界,大师姐姐来了劲,谈起未来的科技与日常,乔鲁诺惊叹一下,又心想,难怪她会感到无聊。
与未来的繁华相比,这里确实单调枯燥了。
晚上,米斯达还在聒噪,乔鲁诺看了会书,打算睡了。
突然听见走廊里大师姐姐的尖叫,她狂拍布加拉提与福葛的房门喊救命,他与米斯达赶紧出去,什么异常也没发现,却在走廊拐角的另一边,发现有人在鬼鬼祟祟地躲藏。
“goldexperience!”
乔鲁诺用替身击中走廊的地毯,化成藤蔓一路延过去把准备逃跑的人捆住,他手上的匕首掉落,被藤蔓掩盖在地毯底下。
米斯达开枪打过去,乔鲁诺奔过去,给了他一串木大昏迷拳。
把这个昏迷的男孩绑回房间,过了一阵,一个自称是组织里毒品小队队长的人出现,来领走他的队员。
乔鲁诺不清楚他与布加拉提交涉了什么,总之,那男孩被放走,大师姐姐也安然无恙。据布加拉提所言,她只是被替身能力的范围性发动波及了。
福葛把两张床并在一起,把她房间的枕头与被子抱过来,让她睡在中间。
米斯达欲言又止,乔鲁诺沉默着,两人被布加拉提赶回他们的房间。
米斯达不再畅聊对米兰的各种谣言,他安静地躺在床上,翻了翻身,翻了又翻。
乔鲁诺平躺着,也睡不着。
“诶,乔鲁诺。”米斯达突然道,“你说,他们会不会在床上干点什么。”
“干什么?”
“你别告诉我你不懂啊。”
米斯达转过来,比出一个下流的手势,乔鲁诺秒懂。
“但她说自己和布加拉提不是情人。”
“不是情人,也有可能是炮友啊!”米斯达还执迷不悟,“她和布加拉提住在一起,你信这两个人一点关系也没有?”
“现在还是躺在一张床上,布加拉提和福葛能忍住?”
“你能不能别总想这种东西。”
乔鲁诺有点忍无可忍,他对同伴的私生活没兴趣,更不想谈及有关她与别人的情色意淫。
这样一点意义也没有,心里还会不舒服。
米斯达还在说着,但他听不进去,乔鲁诺背过身睡觉,试图让自己的大脑清净点。
因为睡前米斯达的这番话,他又做梦了。
梦里的大师姐姐跑到他这里来求救,自己把伤害她的人揍飞,大师姐姐跳起来,抱住了他,而后,给了他一个酸甜可爱的草莓味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