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葛总算不会见面就先提问你英语单词了,再这样下去,你看见福葛就要ptsd,这是什么奇葩的英语创伤后遗症啊。
跨年派对是在布加拉提家里开的,因为他是队长。
你完全不知道布加拉提家怎么走,那不勒斯的路实在是太难认了,拿着地图都会迷路——当初棕毛先生和阿帕基一条路领你走有好几遍你才记得住的,这次也是阿帕基过来接你。
室内被布置的很温馨,都是一些圣诞节留下来的。圣诞节那天你没来,因为你实在困得慌,这次因为是2000年的最后一天,纳兰迦和米斯达都特别想让你来,你才过来的。
暖气开得很足,你脱掉外套和毛衣,问布加拉提放在哪里。
布加拉提接过了你的衣服,用衣撑挂在与他们衣服一起的衣架上。
晚上八点你已经困了,他们意大利人晚睡晚起,你是纯粹早睡晚起。布加拉提给你拿来了毛编毯子,让你可以在沙发上小憩。
桌子上有酒也有饮料,还有一堆膨化垃圾食品和披萨,电视放的是足球赛,你看不懂,米斯达坐在沙发上瞎嚷嚷,看见你要过来这里,米斯达给你让出了些位。
这沙发不大,你不想占用他们太多位子,蜷着身体缩在沙发角,靠着扶手打瞌睡。
布加拉提说晚上有烟花,你其实对这些都没什么兴趣,你一直都是跟着别人,他们觉得好看,那你也就一起看。
纳兰迦一边吃着零食一边跟米斯达与福葛说话,他把碎末吃得到处都是,布加拉提无奈地给他打扫掉。
阿帕基喝着白酒,偶尔也参与他们的热闹。他现在看起来比上半年好多了,不知是他喝多了还是被气氛感染,他竟然重新露出了些许微笑,这一幕仿佛回到了他十九岁生日的时候。
你卷着毛毯望向窗外,不知道自己的家人怎么样了,室友们有没有在想你。
你还能吃到妈咪室友的草莓蛋糕吗?你不知道。
苏小怜很可能已经换本命了,在你来之前就有看到《咒术回战》的宣发预告,五条悟的声优是中村悠一,她要搬家去当五条悟星人。
米莉拉可能已经换了好几轮男朋友,不知道她在约会的闲暇会不会想你。
十一点钟,外面还是很少有人熄灯,家家户户都灯火通明,甚至还能听到有人在唱歌。
你又想到了棕毛先生,他去世以后,你还没去看过他的墓地。
他的手机你还留着,没有用过,与自己那个已经打不开了的智能手机放在一起,都被关在米莉拉送给你的小提包里。
你抱住膝盖,怔怔地望着方形的窗户。外面偶尔刮的有风,所以布加拉提把窗子锁上了。
他们买来的宵夜你一块也没有吃,全都是披萨,披萨真是万能,倒也不是说披萨不好吃,只是没有胃口。
你感到疲倦,想缩起来,再缩得紧一点、远一点,这样就不会有任何的精力消耗了。
米斯达用胳膊把你勾过来,抓了一把纳兰迦的零食喂给你,你张嘴吃了,塞得满满一嘴。
膨化食品特有的嘎嘣脆,你嚼完之后,咽了下去。
米斯达好像跟你说了什么,但你太困了,意识模糊,英语听不进去,也听不明白。
最后他放开了你,让你能安安心心睡觉,他们继续在一边玩,聊着天。
你继续缩在毯子里,却一直睁着眼。
很困,但是睡不着。
阿帕基过来摸摸你的额头,可能是在确定你有没有生病——你当然没有生病,他又走开了。
午夜到来,还没到准点十二点,就已经有人忍不住放了烟花。
钟声响起,越来越多的的烟花腾升,这和去年看到的差不多,你没什么兴致,但他们都看得很入迷。
他们每年都看吧?为什么还会这么高兴?只是因为这里是他们的家乡吗?
你听着那些噼啦啪啦的嘭炸声,与催眠的音频差不多。
他们的交谈声慢慢变少了,纳兰迦趴到窗边看,叽里呱啦的可能是在说烟花真好看。
你渐渐睡了过去。
有人帮你掖好了往下掉的被子,还把你往下搬了搬,好让你睡觉不别着身体。
过了午夜,你醒了一次,想去一趟卫生间,发现他们都还在客厅待着打扑克。
米斯达问你要不要一起,你看不懂他们玩的扑克,米斯达说可以教你,你就点了点头。
有你顶上去,布加拉提就可以休息了。福葛是发牌人,给你讲解德州扑克怎么玩。
你晕晕乎乎听着福葛与米斯达配合的讲解,布加拉提坐在沙发上,你隔着纳兰迦和米斯达看到布加拉提坐姿有些松散地斜靠在你之前待的位置,他的样子似乎不怎么清醒。
也不知布加拉提是累了还是与阿帕基一起喝了酒,他看起来没有了平日在你面前的那种端庄沉稳,衣领的扣子也没有扣上。
布加拉提还很年轻,他才刚过两三个月的二十岁生日,比你还要小一岁。但他平时又没有这个年纪的样子,总是很稳重,做事、说话,都恰到好处的妥当。
他为自己倒了一杯咖啡,胳膊肘抵在大腿上,身体松松向前倾着。这一刻他终于有了一些刚成年没多久还未成熟的姿态,没有那种时时刻刻都在绷着的感觉。
布加拉提就着杯子浅饮几口,抬眼见到你在看他,就对你笑了一下。
他笑起来真好看。
『喂喂,别看布加拉提了,快玩啊。』
米斯达也不是很清醒,除了福葛,大家好像都不大清醒,你也是。
你摆摆手说不玩了,这种状态下还是睡觉比较好,米斯达嚷嚷着人数不够啊,你没有管,坐到布加拉提身边就瘫在沙发上。
『是困了吗?』布加拉提撑着微醺的眼眸看着你,『要去我屋里睡吗?』
你摇摇头,向后瘫着不太舒服,又坐了起来,目光放在布加拉提手里咖啡表面的一层泡沫上,开始发呆。
『你也想喝吗?』
你摇摇头。
『那是想家了?』布加拉提问,『你今天看起来很不高兴。』
『有吗?』你问。
『嗯。』布加拉提点点头,『有什么心事吗?可以和我说说,我会尽力帮你解决的。』
这么好心?为什么一个个都想帮你啊?
你暂时没有说话,低下头玩自己的手指。
阿帕基退出游戏了,扑克让给他们三个打,纳兰迦时不时大叫几声,可能是一直在输。
暖气让你的脸红扑扑的,哪怕是只穿着衬衣,也熏得你很困。
『我不想让我的情绪影响到你们。』你头一次说这种内心的话,『因为这和你们没什么关系。』
布加拉提又喝了几口,放下杯子,向后靠在沙发靠背上,『真无情啊,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吗?』
你不喜欢讨论这种话题。
知道自己说出来会得到什么反应——诧异,不理解,总之不会是感同身受。每一次,无数次,都让你觉得空落落的。
只要不问就好了吧,只要不说出来就好了,这样还能看起来和大家一样,不至于显得那么奇怪。
可你就是和别人不一样,或许每个人都不一样,但不知道为什么周围人的趋同性就那么强。
所以你不会迫切地想要倾诉,因为你知道这样没有用。
『我是个外星人。』你说,『外星人与地球人无法相互理解的。』
布加拉提笑了几声。
『你是哪个星球的外星人?』布加拉提侧向你问,『说不定我可以帮你联系一下你的母星。』
你呆呆望着他,布加拉提居然也会跟你开玩笑。
『我来自咸鱼星。』你苦着脸说,『为什么咸鱼还要背英语?』
布加拉提笑得肩都在抖。
『我可以跟福葛说说,让他给你减轻一些压力。』
『……算了吧,福葛知道我在背后告状,他会生气的。』你摇摇头。
布加拉提眼中含笑看着你。
『人与人之间没有那么难以理解。』他说,『你看,你不是已经理解福葛会生气了吗?』
你低着头,沉默了一会,点点头。
他不会明白的。
所以不要再说了。
你不想接触这些,这些会让你受伤,壳子内里是一颗柔软的内心,没有壳子就没有任何的保护,别人随便一个眼神都能让你不舒服。
不要再进来了。
你闭上眼,在满是人声的热意中昏睡,但又似乎没有完全睡着,睡不踏实。
身边的人给你盖上了毛毯,掖好。你觉得姿势有点不舒服,脖子仰得疼,左右晃晃倚在了给你盖毛毯的人身上,他轻柔的呼吸洒在你脸上,像一堆扫动的小羽毛。
他没有推开你,就这样让你靠着。
不知过了多久,又有人从另一边倒在你身上,那种火热的气息像是米斯达。
你睡得不安稳,有人把你从夹心状态里捞出来,抱着你进了屋内。
是床。你的表情安稳了。
那个人没有走,他的呼吸一直在你的斜上方,很近。熟悉的手理开了你凌乱的头发,在你的脸上流连,按在了你的嘴上。
感知很模糊,有什么东西贴在你的嘴唇上,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你很难受,屏住呼吸扭开头。
对方的手移向了脖子,再向下,你觉得不对劲,但因为还在休眠中,你动不了。
室内的呼吸声有些急促,对方的头发在细微的摇晃中蹭向你的脸,这似乎是长发。
长发……你的梦境里莫名蹦出来一堆二次元美少女,魔法少女小圆和她的小伙伴们在向你招手,你微笑起来,蹦蹦哒哒地往她们那边跑去。
长头发的人消失了。
你在梦里重温了一遍《魔法少女小圆》的剧情,哪怕有你拿着剧本参与,也没能解救她们的悲剧命运。
『一直一直……被小焰守护着,才有现在的我,正是这样的我,终于找到了答案。』
『你不是能够实现愿望,而是你自己成为了希望。』
曾经最是懦弱胆怯、墨守成规的少女,超越了时空与规则,成为了承载希望、永远与绝望斗争的神明。
谁都不再记得她了,唯有拿着小圆发带的小焰保留着对她的思念与爱,一个人独自地活。
某一天,小焰遇到了小圆原本的家人,曾经爱着小圆的妈妈已经不记得她了。
『偶尔会觉得,这个名字很令人怀念呢,‘小圆’。』
女人的目光柔和,望向小焰头上绑的发带。
『这缎带很可爱呢,如果我有女儿的话,说不定会让她戴呢。』
黑色长发的少女站在湖边,微风轻抚她与神明留下的缎带,那风仿佛送来了小圆的声音。
虚渊玄你住笔啊!!!
你哭着在床上醒来了。
为什么会这样啊!可恶的qb!可恶的宇宙规则!万恶的虚渊玄!
不愧是“爱的战士”,你要被虚渊玄的剧本虐死了。
你哽咽着起了床,布加拉提阿帕基与福葛都已经醒了,只有米斯达和纳兰迦还在睡。
布加拉提问你怎么哭了,你懒得用英语跟他们讲那么长的致郁故事,只说自己做了噩梦。
正常的生活还在继续,你偶尔会看到有人拿着很大的黑色提包来找布加拉提,他们都避着你说话,你脑补了一下黑帮故事,猜那里面估计有很多钱。
你难以想象他们会做杀人买卖的勾当,但他们毕竟是黑帮,他们可能只是在你面前比较温和。
你对意大利文化不怎么了解,对这里的帮派文化也不清楚,你也不怎么关心这些,总之就这么平凡地过着。
放假的时候你没有一直与他们呆在一起——有福葛在你实在是太心梗了,只想从英语世界里歇歇气。你自己一个人缩在小窝里,做点好吃的分给邻居,或者搬个凳子去街边坐着,与太阳底下打盹的小猫做伴。
没有人打扰你,这样很好。
不需要说话,也不需要思考,什么都不需要,静静地呆着就好。
三月份快要结束了。
你还是和平时一样工作,这天上午,布加拉提往餐厅里领来一个人。
那是一个额前顶着三个甜甜圈、脑后扎麻花小辫的金发男孩,穿着和他们同样奇怪风格的蓝色爱心开胸衣,略微紧身,胸前那两个地方和腹部还有红色的瓢虫金属装饰。
由布加拉提亲自领过来的人你还是头一次见。
布加拉提本来领着金发男孩往隔间走,但是看到你从厨房出来,他就先领着男孩来见你。
『之前不是说见到jojo就告诉你吗?』布加拉提指着这位金发男孩,『他是乔鲁诺·乔巴拿,名字的首拼缩写就是jojo,应该符合你的标准吧。』
你登时惊讶地看向金发男孩,这里还真的是jojo世界啊?
所以说你这穿越不只是跨时间跨地点,还直接跨了次元?
『您好,我是乔鲁诺·乔巴拿。』
男孩向你走了几步,伸出手大概是想与你握手的意思。
你头皮发麻,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太近了。
垂在两侧的手开始抖,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布加拉提对男孩说了几句,男孩点了点头,与布加拉提一起去隔间见其他的人。
你回到厨房切蛋糕,切了一会,才从应激反应中缓过来。
等等,如果他就是那个jojo,那现在阿帕基?!
你赶紧端着米斯达点的草莓蛋糕过去,结果似乎已经错过了。他们已经闹成了一片,金发男孩的杯子里是空的,却还能看出来有水痕。
你匪夷所思地盯着茶壶,阿帕基注意到你的视线,突地站起来挡住茶壶和杯子,他的表情有一点点紧张。
『你、你怎么过来了。』
『我过来看看……』
你捂着嘴,表情扭曲地看看他,又看看他的胯部。
真的啊?他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