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2/2)

“不用,我们回去吧,谢谢,我明天再来。“

他点点头,牵起她的手,两个人并排往停车场走去,当他们踏进停车场的时候,姜柳芍才像是从模糊的幻境里被拉出来的一样,她的手指轻轻抓了下黎成毅的手背,动作细小而隐晦,他低下头看她的几秒后,她才抬起头和他对视,开了口。

‘我今天有点累,刚刚语气是不是太重了?我真的真的很谢谢你,但是我能自己承受这些的,“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黎成毅,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我有事情拜托你的话,我会告诉你的。”

实际上,姜柳芍几乎完全不会提起。黎成毅想,听起来更像是一次微妙的推拒,下次她也会用同样的借口将所有事情掩盖过去。

昏暗的灯光在地上投下他们长长的影子,空气中带着车油的味道,混杂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气息,令人有些沉闷,车钥匙在他手指间转动了一下,发出微弱的金属碰撞声。

她依旧会做出那种他记忆中活泼的神情,甚至那抹笑容在灯光下依稀还有些熟悉,只是不同于从前,曾经被他用一种轻蔑的眼神一笔g销,归结为“小心机”的行为——那些无意中透露出她窘迫现状的小动作,已经越来越少了——到如今几乎已经绝迹,甚至他对她的背景的所有印象都只是还停留在他看不起她的时候。那时,他对她的人生充满了某种居高临下的定论,而这种定论,至今仍旧主宰着他对她的认知。

他总觉得自己早已看穿了她的意图。这不过是一个nv人惯用的伎俩,通过透露些许生活的艰难,来激发他施舍的yuwang。nv人总有这样的手段,话说得不多,动作却恰到好处,带着一丝委婉的含蓄,却又恰巧击中了男人的弱点——这种略显虚弱的姿态,往往会唤起男人想要保护的本能。而他,黎成毅,似乎也乐于站在那样一个高处,俯视着她的世界,等待她的无声请求,他甚至带着厌烦乐在其中地帮助她,愿意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在她的生活中。

黎成毅自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算得上是一个绅士的行为准则,除了酒吧那晚被酒jg刺激过,昏头转向,蒙蔽了脑袋,以前,他也认为自己的道歉和提出交往的请求无可厚非,他那时候天真地认为姜柳芍需要的不就是这些吗:他的钱,或者他的资源,或者也许就是真的如她自己表现的那样,喜欢他这个人。

在他那充满了陈辞n调的回忆中,姜柳芍不直接说自己缺钱,也从不向他要求什么,反倒总是故作轻描淡写地提及。当姜柳芍在他们初识时提到她的学生贷款时,他甚至觉得那是一种巧妙的手段,一种不动声se的要求。“快还完了。”她这么说的时候带着一丝轻描淡写的味道,但在黎成毅眼中,这就是一种暗示,一种试探,可能是头昏脑胀酒jg作祟,也可能就是他至始至终只有这么一个偏见。

姜柳芍不直接说自己缺钱,也从未开口向他要求什么,可那时的他已经愚蠢地产生了先见之明:这不过是一个过程。nv人常常会在关系初期保持这种克制和自尊,之后,等她们觉得时机成熟,依赖感自然就会慢慢显现。人们总说自私的nv人麻木不仁,可事实是刻薄的男人也是如此。那些在酒桌上拉着他套近乎的生意人,那些小公司老板,喝到微醺时总会不经意间提起自己的困境:资金链断裂,现金流紧张,员工工资发不出,甚至孩子的学费都成了问题。这些话总是用一种看似不经意的语气说出口,好像他们根本不在意这些,但字里行间总透着一gu沉重的无奈。他们总在不动声se地卖惨,期待着他能伸出援手,注入资金,拯救他们的公司。

而他已经厌倦了这种小心思。底层人的伎俩在他眼里永远如此单薄。他们以为自己的一两滴眼泪就能将伪善的心思伪装得天衣无缝,把“善良”的富人骗的团团转,实际上不过是稍加打磨的套路。他曾见过的无数人,最终总会显露出本来的依赖。而姜柳芍,当她摆出那副淡然姿态时,他几乎能预见到未来她会在他面前卸下的所有防备与坚持。他甚至有些厌烦了她的“自尊”。既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为什么还要绕着圈子?

可他也并不打算拒绝这种游戏。黎成毅从来都不介意提供帮助。其实,帮她并不费什么力气,只要他愿意,姜柳芍的生活可以变得轻松得多。

这种感觉曾经让黎成毅感到满足:他总会在这样碌碌而为,“怨天尤人”其实姜柳芍从来没有过,这只不过是他的强加于人的身影上看见自己幻想中的黎钦的样子,甚至对于自己的救助产生一丝夸要的快感,似乎这才是应该的样子。有时,他会想起过去的某些场景。黎钦曾经也有过那样的神情,倔强又疲惫,像是在对抗全世界,却又无法真正摆脱现实的重压。她也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得试图远离家庭,证明自己的。但是最后的结果谁又会知道呢?

直到此时此刻,即使他明确地认识到自己把这种过于偏见的想法套在姜柳芍身上到底是多么大一个错误之后。黎成毅依旧觉得自己提供了经济上的帮助,工作上的机会,甚至更多的“理解”。“我只是希望你能过得好一点。”他想,这实在是一个过于完美的辩护理由:可是她的生活的确是充满了负担!他只是希望她能够在他的帮助下过得轻松一点。

于是,产生出让姜柳芍和黎母黎夫见面的想法就不那么奇怪了。姜柳芍拒绝自己和她的母亲见面并不是一件逻辑上难以思考的事情,若无法让对方自然的敞开心扉,那自己的行动也只能更进一步。

一旦这样的想法第一次冒出头,半遮半掩的目的便毫无意义,若将事情从头到尾地梳理,黎成毅便可以很快速地发现这样的计划的荒谬之处实在是难以掩盖。

可是那时候,他想的却是:“可姜柳芍不一样。”

无论是那些虚伪的、嘴上高喊着自由和梦想、实际上一事无成的人,还是那些只有满地狼藉和一腔热血、只会带坏身边人的混混,他从来都感到深深的厌恶。黎钦的男友,便是这种混混的典型代表。每次想起这个人,黎成毅都忍不住皱起眉头。那个男人总是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似乎什么都不放在心上,随口说着那些不着边际的“创业梦”,可他知道,那只不过是掩饰现实中的无能为力和失败罢了。

他知道自己父母不太看起这个可能会成为未来nv婿的人。黎钦的男友总喜欢穿着破旧的牛仔外套,手里夹着一支半燃的香烟,仿佛这就是他“自由”的标志。他偶尔会出现在黎成毅的家里,带着廉价的零食,放在茶几上,笑得自得其乐:“路过,就顺手买了点。”黎成毅早已看透这些小恩小惠背后的伎俩。这种虚伪的热情——本质上只是用来掩饰自己拿不出真正有价值的东西。他想靠着一两次的见面,靠着这点微不足道的礼物,赢得他们的认可,但在黎成毅看来,这种行为不过是愚蠢得可笑。

他记得那次黎钦的男友进门时,母亲的神情略带僵y,父亲则只是微微颔首,目光冷淡得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待黎钦带着那个男人走远后,父母低声叹息:“小钦怎么会和这种人在一起?他根本不是她的良配,连一点未来的打算都没有。”母亲的话透着无奈与隐忍,显然不愿意多谈。

黎成毅心里其实也早有这样的想法。他也不止一次地听到父母为黎钦的未来担忧:“这种人,总是靠着一点小恩小惠就想让人对他心软。给了点零食,还以为黎钦就会被他牢牢抓住,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每当听到这些话时,黎成毅都会在心里加上几分自己的批判——“是啊,他这种人,就是灾星。”

每次面对黎钦的男友,黎成毅都觉得自己在浪费时间。无论是寒暄还是交谈,那人从未给他留下过什么深刻的印象,除了那一脸虚伪的笑容和空洞的承诺。他在黎成毅面前总是表现得像个“老江湖”,随便一句话里都带着一种装腔作势的自信,仿佛他真的掌控着自己的未来。然而每当提到具t计划,提到实际行动时,他又会立刻显得模糊不清,只会泛泛而谈:“等我这次ga0定了,我们就能一起环游世界。”黎成毅每次听到这些夸夸其谈,都感到忍不住的反感。他知道,黎钦的男友永远无法实现自己的那些空想,那些所谓的梦想,只不过是为自己的碌碌无为寻找借口罢了。

“他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这句话在黎成毅的心里反复敲打。

黎钦曾多次为他辩解:“他只是不想被束缚。”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理直气壮的天真,“这就是他追求的自由。”每当听到这句话,黎成毅心里便泛起一丝不耐。他觉得,这所谓的“自由”不过是逃避责任的借口。“哪有自由?”他在心里冷笑,生活从来不会给任何人如此轻易的逃避权利。每当这时,黎钦又回搬出尘封在记忆已久的片段,把面前的哥哥打成一个叛徒:“你以前不是也那样吗?你以前不也追求过自己的梦想,画画的事情忘了吗?”她半真半假地冷笑着,回忆起他曾经偷偷画画的日子,曾经对se彩的热ai,对画布上那些自由形态的追逐。这些都在他沉重的责任压迫下黯然失se。她是唯一知道这些秘密的人,也是唯一敢于直言戳破他虚伪外壳的人。

但是现在这个秘密被姜柳芍共享。

“她和黎钦那如同混混般的男友可不一样。”他完全肯定。

如果一定要从各种层面对b姜柳芍和被黎成毅称为“灾星”的黎钦的男友是否有相同之处的的话,那么,对于一个出生在小镇的离异家庭的nv孩,和另一个拥有首都户口却父母双亡、只能寄居在亲戚家的少年来说,到底是咬牙考进顶尖大学更为艰辛,还是高中辍学后独自在社会上打拼更为漂泊?

若一定要遵守如此严苛的b较形式,深知不管是姜柳芍还是黎钦的男友,他们的境遇如何艰难,彼此间的衡量也不过是一种无解的徒劳。然而,如果一定要以某种标准作为定论的前提,那么,总得有人以必须冷静、毫不妥协地剖析这两条看似平行却截然不同的生命轨迹,如此一来真相则不再带有任何情感的偏见或温情的掩饰:想必,无论是黎钦对于自己男友过于“自由“的做派的包容,还是黎成毅对于姜柳芍的“网开一面”都只能从这样的形式里剔除。

各个方面的斤斤计较所证明的不同之处,其实只不过是一种过于幼稚的安慰——但实际上,他们其实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是一样的,即使在黎成毅的眼中,那个讲自己妹妹带坏的灾星是“粗鲁”、“不礼貌”、“典型混混”,甚至在旁观者眼中带有一种自我放弃的意味,可从黎钦的方面来看,那便是她苦苦寻找的自由:即使这样的名词的定义在除了黎钦外的黎家人看来只不过是一种胡闹。但若是就像是黎成毅那样的设想,将姜柳芍也带到父母面前,谁又能保证,这不会再是一次黎钦的重蹈覆辙?

十年前的那一整个夏天,黎成毅都能听到那辆摩托车的声音。每当黎钦从家门走出去,黎成毅便清楚地知道,男孩已经在外面等她。摩托车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沿着街道的方向慢慢靠近,那声音低沉、厚重,穿透空气,像钝重的机械在地面上摩擦,微微震动的空气夹杂着引擎的沉闷律动,几乎能透过窗户传进来,伴随着空气中的轻微震动,所表达的意思显而易见:这无非就是一种挑衅。

黎成毅站在客厅的窗前,透过半开的窗帘看向门外。摩托车停在黎家的花园门前,男孩坐在车上,皮夹克的领口微微翻着边缘,袖子挽到了肘部,皮肤在日光下显得有些粗糙。他侧身靠在摩托车座椅上,双手cha在口袋里,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微微抬头朝着他的方向。他知道那男孩看不到自己,大概率也只有一个自己模糊的影子,但是依旧黎成毅总是会把这样的目光当成肆无忌惮的嘲笑。

他看见黎钦从家里出来,穿着一件简单的黑set恤,肩膀上斜挎着一个帆布包,穿过花园上的小路——黎钦总是会准时出现。这种“准时”让黎成毅的心里浮起一丝冷意。他注意到摩托车上的w痕早已深刻,像是经过长途跋涉留下的印记,车辆的金属外壳上有一些明显的划痕,车灯的反光镜已经褪se。

黎钦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似乎是为了确定这时候父母回家的时间,然后走到男孩身边,没有说话,直接跨上了摩托车的后座。黎成毅目光一直紧紧盯着她的背影,双手cha在k袋里,手指在无意识地轻轻敲打着腿侧。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试图叫住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目送摩托车带着轰鸣声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这是每天都会重复上演的一幕,黎成毅早已经习惯,几乎那年暑假回国的每一天,都要被迫重复这样的记忆。黎成毅从不喜欢这个男孩,从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就没有。那时候,黎钦刚上高中,还是一个十几岁的nv孩。黎成毅记得非常清楚,那天他刚好在学校门口看到黎钦和那个男孩并肩站在校门口,黎钦的书包随意地搭在肩上,头发扎成了一个松散的马尾,脸上挂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轻松笑容。而那个男孩,穿着一件破旧的皮夹克,袖口卷起,手里拿着一根未点燃的烟,懒散地靠在墙边,一只手随意搭在黎钦的肩膀上,几串耳钉在yan光下反s出刺眼的光。

黎成毅走过去,挡在了他们面前,眼神在男孩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转向黎钦,语气里带着一丝疑惑和不满:“你和他在一起?”

黎钦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侧头看向那个男孩。男孩抬起头,目光淡淡地扫过黎成毅,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没有说话,只是耸了耸肩,继续低头摆弄着手里的烟。黎成毅的心里瞬间涌起了一种不快的情绪,他看着黎钦,等待着她的回答。

“他是我朋友。”黎钦终于开口了,语气平淡,眼神里带着一丝倔强。

黎成毅皱了皱眉头,目光再次落在那个男孩身上。他不知道这个男孩是谁,也不知道他和黎钦是什么关系,但本能地感到这个人不适合出现在黎钦的生活中。他想说点什么,却又觉得无从开口。那一瞬间,他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仿佛黎钦的世界正在逐渐远离他,而他却无能为力。

“你别和他走得太近。”黎成毅最终只能说出这句话,他知道这句话并不会真正起到什么作用,但他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黎钦没有回应,也没有多看他一眼。她转身走向校门外,那个男孩依旧懒散地靠在墙边,眼神里带着几分嘲弄和不屑,仿佛在等着看黎成毅会做出什么反应。接着他转投冷冷地对着男孩说:“她不需要你这样的朋友。”

男孩笑了,笑容中带着一种更加放松的嘲弄,他甚至将身t贴得更靠近墙壁,一副懒得反驳的样子。随即,他大声对着黎钦的背影喊道:“小钦钦,明天见!”

黎成毅的耐心终于被消耗殆尽。他不再说话,眼神冰冷,脚下迅速上前,一把抓住男孩的衣领,用力一推。男孩显然没有预料到这一举动,身t狠狠地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周围的学生纷纷停下脚步,目光立刻被这突如其来的冲突x1引过去。

黎钦听见了,猛然转身,发出一声惊叫,急忙上前试图阻止黎成毅。只是她的动作明显慢了半拍,男孩被撞得有些晕眩,脸上瞬间消失了那一丝懒散的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gu冷冽的怒火。他猛然转过身,一拳朝黎成毅挥去,力道十足,正中黎成毅的肩膀。

黎成毅踉跄了一下,脚步不稳,但很快重新站直,眼神一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两人立刻扭打成一团,拳头和脚的交错声不断回响,x1引了更多围观的学生。他们彼此咬紧牙关,仿佛要通过拳头宣泄一切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愤怒。

“够了!”黎钦的声音终于喊了出来,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的双手无力地悬在身旁,站在那看着眼前的混乱场面。

黎成毅的动作在听到黎钦的声音后稍微停顿了一下,拳头停在半空,却并没有立刻放下。他的呼x1急促,双眼仍然sisi盯着男孩。男孩则趁机站起来,嘴角带着血,但脸上却又恢复了那种懒洋洋的笑容,他用手抹去血迹,目光冷冷地对着黎成毅,像是看透了一切。

“你以为你能一直保护她?”男孩开口,声音低沉而冰冷,“她迟早会离开你,离开这个家,离开你们所有人。”

自从黎钦近几年和那个男孩重新联系后,这种情景就成为了他日常回忆高中生活的一部分。从确认他们真的再次发展男nv朋友关系之后,黎成毅渐渐发现,黎钦开始越来越晚回家,那时候黎钦还没有大学毕业,再加上家里的关系帮助她解决了医院工作的问题,她变得愈发大胆。有时候,她甚至彻夜未归,直到第二天早晨才匆匆赶回家。黎钦每次晚归,家里的气氛都会变得压抑、沉闷。黎母时常试探x地问她去了哪里,而黎钦总是轻描淡写地敷衍过去,说是在医院值夜班,或是和朋友聚会。黎母显然信任她,甚至带着几分无条件的宽容;可黎成毅却一清二楚,这背后有着他无法言说的异样。他知道,那个男孩早已渗透进黎钦的生活,而他对此无能为力。

有一次,黎成毅忍不住了。他在晚上十点多开车出门,想找黎钦回来。他开车沿着熟悉的街道慢慢驶过,街边的路灯将地面照得昏h而模糊。黎成毅的目光不断扫视着四周,寻找着黎钦的身影。

终于,在一条狭窄的巷子尽头,他看到了她。黎钦站在那儿,双手交叠在x前,神情凝重,眼神聚焦在面前的那个男孩身上。巷子的灯光昏暗,几乎看不清他们的脸,只剩下模糊的轮廓隐隐浮动在黑暗里。

黎成毅猛踩下刹车,车灯瞬间照亮了那两个人的身影。男孩转头看了他一眼,懒散的姿态没有丝毫改变,反倒更显得漫不经心。黎钦的脸从y影中浮现出来,她的表情依旧平静,但那份平静中带着一丝明显的冷漠。

黎成毅下了车,快步走过去。他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黎钦和男孩几乎同时转过头来。黎钦看见黎成毅,眉头轻轻皱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快。

“你来g什么?”黎钦的声音低沉,语气里带着几分冷漠和抵触。

黎成毅没有理会她,而是直接看向那个男孩,语气冷冷地说道:“这么晚了,你让她还在这里?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那个男孩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燃后深x1了一口,烟雾在他的指间慢慢升起。他的目光淡淡地扫过黎成毅,嘴角微微扬起,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仿佛黎成毅的质问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她想留就留。”男孩终于开口了,声音懒散,带着一丝轻蔑。

黎成毅的手指紧紧握成拳,内心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他快步走上前,一把抓住男孩的衣领,将他推向墙壁。男孩的背被狠狠地撞向墙壁,发出一声闷响,但他的脸上依旧挂着那丝冷漠的笑意,仿佛这一切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游戏。他抬起头,眼神里透着淡淡的轻蔑,与黎成毅对视,嘴角依旧翘着,似笑非笑。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黎成毅咬着牙低声说道,目光里充满了愤怒。

男孩没有还手,只是耸了耸肩,依旧懒散地笑着。他抬起头,目光与黎成毅对视,眼神里带着一种若有若无的挑衅。黎成毅感到一阵无力,他知道,自己再多的威胁也无法让这个男孩真正离开黎钦的生活。

“够了。”黎钦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一丝疲惫,她说:“哥,我早已经是成年人了。”

黎成毅转过头,看着黎钦的脸。她的眼神里没有愤怒,也没有惊讶,只有一种平静得让人感到陌生的冷漠。黎钦走上前,轻轻推开了黎成毅的手,拉住了那个男孩的胳膊,将他从墙边拉开。

“他没做错什么。”黎钦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耐烦。

黎成毅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原地,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们。黎钦的表情是那么冷漠,就好像眼前的这个哥哥与她毫无关系,就好像他们从未一起g过那样违抗父母命令的事情,就好像从始至终黎成毅只是一个古板的,成为了父母手里好用的一条鞭子的加害者。黎成毅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挫败感——他甚至不知道除了妥协自己还能做什么。

从那以后,黎钦与那个男孩的关系日益紧密,已不再是隐瞒得了的事实。她常常晚归,推门的声音总是打破夜晚的寂静,家里的空气也随着她的每一次迟归变得紧张。黎母开始变得焦虑,几次试探x地询问她去了哪里:“你为什么这么晚回来?”

黎钦低着头,没有回应,也没有解释,只是轻轻换下鞋,动作冷静而疏离。她的沉默没有给予任何解释,家里质疑的声音就像撞在一堵无形的墙上,被冷冷地挡住。黎母的质问在几次碰壁后,转为长长的叹息,眉头越皱越紧。黎父也愈加沉默,每当黎钦晚归,他坐在餐桌旁,眉头深锁,眼中透出无法掩饰的失望。几次家里的争执都以黎钦的沉默告终,气氛越发紧张。黎母问不出什么,也只能无奈地叹息:“她怎么会变成这样?”她和黎父的目光偶尔会交汇,彼此都带着无能为力的神情。每当话题提到那个男孩,所有的指责总是自然而然落在他身上。黎成毅站在旁边,沉默不语,心中有一种压抑的无奈。他意识到,自己曾为黎钦的这些改变推波助澜,甚至对她的秘密生活保持了太久的默许。

黎成毅知道,黎钦正在逐渐远离这个家庭,而那个男孩正是她远离的动力。她渴望自由,渴望挣脱家里一切的束缚,而那个男孩就是她通向自由的钥匙。尽管黎母反对,尽管黎父失望,但黎成毅明白,即使是父母同样的手段也会产生和高中完全不一样的结果——他们已经无法阻止黎钦的决定。

事实上,黎钦在工作进入正轨之后却变得无b的乖顺,甚至在父母面前全都收敛了起来,黎成毅一开始是以为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自由——她终于坐上了医学相关的工作——但是实际上,直到黎钦带着那个混混进家门的那天他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