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九就在这时走了进来,柔声道:“你们都下去吧,本宫来请皇上起床。”
太监宫婢们如蒙大赦,纷纷退了下去。
拾九亲自关上门窗,返身来到幼帝的龙床边。
幼帝揉着眼睛,打了个呵欠,继续睡。
方才的动静他都听到了,也知道这会儿站在他床前的是谁,瓮声瓮气道:“朕还要再睡一会儿……”
语气似有几分撒娇的意思。
拾九不禁浅笑,上次两人敞开心扉之后,幼帝对她更加亲近了几分,除了没喊过“姐姐”以外,几乎将她当姐姐对待了。
她坐到床沿上:“越睡越困,不信你现在就睁开眼,我数十下你再闭眼,绝对已经清醒得睡不着了。”
幼帝闻言,眼睛瞪地睁开。
拾九笑了,开始数:“一、二、三——”
幼帝猛地坐起来,就这么一折腾,不用她数数,他就已经不想再睡了。
“怎么了?”他好奇地看向拾九。
平时她是不会特意来叫他起床的,因此,今天肯定也是因为有事找他,才顺道叫他起来的。
拾九收了打趣的笑,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看着幼帝:“这是秦将军的信。”
她没有递给幼帝,只是让他自己决定,看还是不看。
幼帝却没有任何迟疑,听到“秦将军”这三个字,便马上拿了过来,打开就看。
看完,他脸上露出了几分激动的神色。
记忆中,秦少安从来温和有礼,对他也是尊崇有加,好多次朝堂发生争端,秦少安都是站在他这边,为他考虑。
在楚逐率先对秦少安发难时,他就知道,谋逆只是楚逐对秦少安的污蔑。
相比起野心毕露的楚逐,他自然更愿意相信秦少安。
至少,去了秦少安那边,或许保命的机会大很多。
幼帝缓缓看向拾九。
他不知道拾九是怎么联系上秦少安的,但是他知道,既然她宁可冒着被楚逐发现的危险,也要与秦少安联系,那必然是因为,拾九也是选择了秦少安那一边。
拾九迎着幼帝的目光,一下子不知如何说起。
她没有办法向幼帝解释,自己其实是他在几年前的宴会上见过的,那个曾经的将军夫人,也不想将楚逐用他的性命威胁她的事情告诉他,免得他心生愧疚。
没想到,幼帝却并没有追问的意思,只是看着她,重重地点头:“嗯。”
他相信她不会害他,也愿意和她一起赌,赌秦少安是个忠臣。
拾九怔住,这是幼帝对她无条件的信任。
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抱了抱他,重复着上次的话:“我会保护你的。”
走出寝宫前,她将信件在烛火上燃烧殆尽,这才走了出去。
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不慢,转眼已经是一个月后。
这一个月中,拾九与秦少安有过好几次书信往来。
她知道,在中秋节那一天,秦少安会亲自带兵突袭荫州,那里楚军的边防比较脆弱。
而且,有她提供的布防图。
到时候,楚逐将不得不被迫亲自前去应对。
这是一次绝佳的出逃机会。
若能趁着楚逐离京,带着幼帝逃出皇宫,与秦少安派来接应的人汇合,那么等楚逐回来时,他们早已到了秦军的势力范围。
这时,只要再换一张人皮面具,她就彻底自由了,幼帝也将没有性命之虞。
两天后,便是中秋佳节。
在这多事之秋,每年例行的中秋宴自然已经取消了。
更别说,楚军势力范围内的荫州突然被秦少安率军撕开了一个口子,若是被他从这个口子进入,那么不日之间攻入京城都是极有可能的事。
如拾九所料,楚逐决定领兵前去荫州。
军情紧急,当天他便要出发。
拾九则在长公主府里,安静地等着他离开京城。
却没想到,楚逐会特意进宫一趟,与她道别。
彼时,拾九正在庭院中,思考着接下来该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带幼帝出宫,所以当听到宫婢禀报楚逐来了时,她吓得心神一飞,蓦地转过身去。
一转身,楚逐近在眼前。
“怎么吓成这样?”即使急匆匆赶来,额上已有薄汗,楚逐说话还是不疾不徐的。
拾九也立刻平静下来:“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