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你可还记得,你之前曾跟拾九说过一句话——‘你想不去便拒绝,只要你拒绝,没人能勉强你’。”拾九盯着他,“王爷要做那个勉强拾九之人吗?”
楚逐一顿,脸色难看至极:“没想到我教会了你拒绝,你第一个拒绝的人竟是我。”
“好极了!”他哈哈大笑,“当真是报应罢了!”
拾九道:“希望王爷做守诺之人。”
平静的院子又只剩下沙沙的落叶声,和无声对峙的两人。
此时,长行一脸难色,脚步匆匆地闯入院中。
寻常情况下,若没有楚逐的吩咐,他绝不会贸然打扰,可是此刻的情况非同一般。
他来到两人对弈的院中小亭,看了拾九一眼,俯在楚逐耳边低声道:“王爷,张公公突然带着皇上的诏书来到府上,正候在前院。经长行问询,是……是给拾九和秦少安将军的赐婚诏书。”
长行不解极了。
幼帝只是一个傀儡小儿,不可能自己弄出这赐婚诏书,必定是被其他人所操控的。而朝堂上除了王爷,能直接操控幼帝的也只有长公主、秦少安和墨商之。
即使在他们眼中,拾九只是个小小奴婢,可她毕竟是王府中人,他们怎么敢……怎么敢让幼帝直接下诏啊!
他想起今日早朝过后,秦少安请楚逐密谈了一番,意识到可能出了大事,于是连忙让张公公在花厅等候,自己赶来禀报。
楚逐听完,眼睛如鹰隼一般眯起,周身笼罩上了一层怒火。
好个秦少安,前脚刚拿父亲的事威胁他,后脚便私自让幼帝下了诏书!
可是,秦少安当真以为,他能被一纸诏书所威胁么。
谁也别想将拾九从他身边夺去!
“你先下去。”楚逐盛怒,让长行先离开,转而看向拾九,目光晦涩难明,“你想嫁给秦少安?”
暗地里联合秦少安背叛于他,换成别人,早就被他碎尸万段了,而此刻,他仅仅只是想,从拾九嘴里听到一个“不”字。
拾九看着眼前的情况,心念急转间马上就明白了,恐怕是秦少安派人前来提亲了。
来得正是时候!
拾九精神一振,此时也顾不得犹豫了,嫁给秦少安她就能彻底离开楚逐了。
她绝不会再迟疑、再心软!
“回王爷,拾九想嫁给秦将军,非常想嫁。”
话一出口,空气似乎都凝滞了一瞬。
好一会儿后,楚逐一字一句道:“眼睁睁看着你和别人成亲,除非我死。”
他两眼猩红,似乎已经失了理智。
一想到拾九会嫁给秦少安,与秦少安日夜相守,在秦少安的身下婉转承欢,他就已经发疯。
毁旨又如何,被威胁又如何,谁敢从他身边带走拾九!
拾九怔然,她想不到都这个时候了,楚逐还不肯放她自由……
“不必王爷去死,拾九再死一次就是了。”她下定了决心,神色决然。
楚逐死死地凝着拾九:“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拾九道,“若王爷不肯放拾九走,拾九便只能再死一次了。”
留在楚逐身边,谁知道最后会不会被当成墨萝嫣换肤的容器,再次死在阴冷的鬼狱里呢。
若是此生不能重获自由,那与死在前世,又有何区别?
不如她自己动手。
“你敢!”楚逐怔忪了一瞬,立刻暴怒,“便是再死一次,我依旧会重生回来,缠缚你一生一世!”
“那王爷可以试试。”拾九说着,右手便架上了自己的脖子。
“放下!”当初她死在自己眼前的一幕涌入脑中,楚逐登时慌了,“你给我放下!”
“杀一个人或许不易,但杀了自己却很简单。拾九仅凭内力,便能在霎时之间扭断自己的脖子。”拾九不疾不徐,手指甚至紧了三分,“王爷应当知道拾九有这个能力。”
她在以死相逼。
她为了能嫁给秦少安,在以自己的死逼迫他!
心脏传来密密绵绵的痛楚,楚逐几乎说不出话。
他能够毁旨,能够将楚家的把柄留在秦少安手上,可是,谁来告诉他,如何将拾九留下。
“你当真这般厌恶我?”楚逐低声下气地问她。
拾九道:“王爷,此生拾九宁可死,也不愿再与你沾上任何瓜葛。”
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从小到大,她努力地训练,努力地完成任务,就是希望自己永远是他的利剑,永远有价值。
永远能以工具的身份留在他身边。
若是在一年前,有人告诉那个不知未来如何的自己,有朝一日她会绝望到离开他,她一定会冷冷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