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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色的云霞逐渐黯淡下来,校园里亮起了灯。边城走过街角,手机震动起来。他在红绿灯前站定,拿出手机,屏幕上是一个陌生的号码,看格式是中国地区的。他的亲友不多,平常都是微信联系,谁会给他打越洋电话?

边城接起来:“哪位?”

对面的声音有些沙哑:“我是江云若。”

边城对记忆力颇有自信,这个名字他从未听过:“你应该是打错了。”

对面沉默了一瞬,语气也变得犹疑不定:“你不是边城吗?边怀远的儿子?”

事情有些奇怪了。“对。你认识我父亲?”

“你不知道我是谁?”对面的声音充满惊诧,“我是边怀远的第二任老婆,哦,现在是前妻了。”

信号灯变绿了,周围的人流开始走动,只有边城矗立在原地。

老婆?第二任?

“你在开玩笑吧,”边城说,“我父亲只结过一次婚。”

对面的震惊程度不亚于他,一直在念叨着“什么”“怎么会这样”,明明是自己主动找他交谈的,现在反倒支吾起来了。

“真没想到,”江云若最后说,“边怀远一直说你恨我,不想见我,不让我进你们家的门……你真不知道我是谁吗?”

边城定下神来,深吸一口气。这件事太有冲击力,他的大脑条件反射地自卫,拒绝接受这个事实:“你说你是我父亲的法定伴侣,有什么证据?”

“等会儿。”对面响起了抽屉开合的声音,随后江云若说,“我短信发了张照片给你。”

边城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点开新消息,一张结婚证的高清照映入眼帘,是他的父亲和另一个女人。证据确凿,无可撼动。

再往下看,结婚日期就在母亲死后一年。

一年。

边城想起葬礼上父亲痛哭的场景,一个八尺男儿抱着棺椁泣不成声。哀痛之深,甚至超过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外公。致悼词的时候,他向所有宾客叙述了他们从大学走到婚姻的点点滴滴,情真意切,把在场的教授们都感动哭了。火化后,他抱着骨灰盒,跟边城和德高望重的岳父说,他再也不会有第二个妻子。

一年。

“我完全不知道这件事,”边城觉得自己的声音很遥远,“真是……没想到……”

对面比他还要崩溃。“那我这么多年恨的是谁?”和结婚证上青春活泼的样子不同,对面的声音显得很沧桑。“我到底……天哪……”

对面变成真空一样的沉默,让边城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这个凭空冒出的后妈让他本能地产生敌意:“你跟我父亲是怎么认识的?”

对面的声音沉闷又飘忽,明显也陷入了茫然状态:“我在工大旁边的京味斋做服务员。”

边城无意去比较什么,但这和他母亲完全是两种类型。

他又点开了结婚照,放大,看上面写着的身份证号。江云若结婚的时候才20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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