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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静怡没提醒他,阳台已经落了厚厚一层灰。闻笛边哈气边暖手,显然不在意脚下方寸之地的污垢。

雪永无止境地下落,穿过屋顶、树梢,平等地洒在每一寸土地上。于静怡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着空中:“qanik。”

闻笛抱着胳膊,脖子缩在毛领里,哆哆嗦嗦地问:“什么意思?”

“这是因纽特人的语言,”于静怡说,“他们生活在冰天雪地里,有丰富的词汇来形容雪。不同质地、形状、大小和用途的雪,都有不同的名字。”

闻笛看着飘扬的雪花。

“aput是路面的积雪。”于静怡说,“pukak是融化后再结冰的雪,angokpok是当行走时感觉到松软的雪地,kaniktshaq是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雪。”

“qanik,”她又望向天空,“正在飘落的雪。”

闻笛抬起头,看着空中的雪花。“真浪漫,”他问,“没有伤感的词来形容雪吗?”

“atsaaruti,”于静怡说,“被新鲜雪层掩埋的旧日积雪。”

闻笛模模糊糊地模仿单词读音,于静怡纠正了两遍。

“你是怎么记住的,”闻笛感叹,“这么拗口。”

“上个月在ngua ciety上看到的,觉得有趣,就多念了几遍。”

闻笛啧啧赞叹:“大三那会儿,可没觉得语言学这么有意思。”

于静怡很受冒犯:“语言学是世界上最有趣的东西。”

雪在窗户上凝成细小的水珠,透着熠熠的灯光,祥和、纯净。在静谧的天地间,刚才发生的冲突仿佛另一个世界一样遥远。

“总算见到你传说中的前男友了,”于静怡说,“经常听你提起,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

闻笛掸了掸阳台栏杆上的灰,靠在上面:“是啊,毕竟他没来看过我。”

他们大三分手,之前的两年异地,除了何文轩暑假回家,会跟他见上几面,其他时候全靠视频电话。闻笛大三时,拿到交换名额,终于有机会飞过去见他,之后觉得相见不如怀念。

于静怡微微摇头。她四年大学专心学习,感情生活平淡如水,倒是看了几出好戏。她感觉自己像是误入狗血片场的路人,一个又一个痴男怨女上台,嚎哭、撕扯、大喜大悲,只有她在冷眼旁观,百思不得其解:“你,还有尤珺,都是数一数二的聪明人,怎么谈起恋爱跟个傻子一样。”

“你等等,”闻笛说,“我给你看样东西。”

他返回卧室,翻找一阵,拿出一个信封。简洁的绿色厚卡纸,搭扣处印着凸起的玫瑰花纹。他从里面抽出信纸,递给于静怡。

“这是什么?”于静怡借着卧室灯光观赏,上面用漂亮的行书写着几行字。

“何文轩给我写的情书,”闻笛弹了弹信纸,“这是我第一次收到别人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