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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府邸内充斥着一gu异常凝重的肃杀气氛,该忙於修整草木的奴仆此时却有默契的回避。而这气氛的源头全来自於书房中的一男一nv。nv子手持一张纸,双眼紧盯着纸上所写的字,苍白的脸上看不出她的情绪,唯有紧握着着书卷到泛白的指节能看出她努力压抑的情绪。而端坐书案前的男子则是一脸冷然的直视nv子的脸庞,并未开口说任何话语。
nv子看了好半晌,将那张纸放在书案上,双眼却始终定在「和离书」三个字上。是了,坐在她面前正是她的夫君。
她仍记得当初是皇上将她指婚给他,她对他的了解仅仅是父亲说他抵抗外敌是何等英勇善战,他的为人作风是如何的铁面无私、公正严明。犹记得新婚之夜,他掀开她的盖头时,她才终於看清楚所嫁之人的模样。原来他不只是战功赫赫,相貌更是无可挑剔的出众。那时心里的悸动,至今她仍未忘怀。
尽管两人聚少离多,但他从不曾忽略过她。即便他每次带兵出征,一去便是数月,总不忘在归来时,带些有趣的小玩意儿给她。让她在盼他平安归来的日子里,心里能有个寄托,熬过无数个思念的黑夜。
因为知道他有多麽出se,所以她竭尽所能的打点好府里上下,只为让他无後顾之忧,就算受了委屈,她也未曾对他说过一字。半个月前,他才大胜札木尔,风尘仆仆的返回京城。返京的隔天又被皇上诏进g0ng中,接着连续数日,两人未曾见上一面,更甚是说上一句话。她只知道他忙於朝政,便不打扰他。因为她知道,等他忙完了,他自会找她。这也是成婚以来,彼此养成的默契。但今天他唤她到书房里,竟是要同她和离!
藏在袖里的双手,紧紧抓着裙摆。她想不透过到底哪里出了错,为何他会决意和离?
男子微抬了头,示意的看了身旁的随从一眼,随从面se凝重的微低了下头。
心里挣扎了几秒,才缓缓开口提醒道:「王妃,您若是看完这和离书上的内容,便可签字。」
nv子闭了闭眼,深x1了一口气後,提起笔沾了几下墨,便毫不犹豫的在和离书写下自己的名字。写妥一式两份的和离书後,她拿起其中一份和离书,紧紧揣在怀里,退後了几步,再缓缓跪下道:「请殿下珍重。」
见状,男子垂放在书案下的双手,像是隐忍着什麽似的紧紧握拳。这一幕,立於男子身旁的随从清楚看到,他知道主子有多不愿这麽做。
话毕,她在奴婢搀扶下起身,转过身准备离开书房时,男子开口:「这些年,辛苦你了。」
背着男子的身子微顿了一下,沉默了许久,她才回过身。这一回身,却让男子看到她红透的双眸,他的心狠狠震了一下,脸上却未透露半分情绪。
「殿下既已决定和离,这些客套的话,就别说了吧!」nv子的唇角g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男子语气平平的回答:「这不是客套话,是真心的感谢。」
nv子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强迫自己冷静的面对:「殿下言重了,我只是尽本分罢了。」
话毕,她服了服身後,便离开书房。
男子望着她离去的身影,她每踏出一步,都让他的心痛一次。
「派人暗中跟着她,切记务必要护她周全!」男子沉着声交代着。
「是,殿下。」随从领命後,随即离开书房。
男子低头看着和离书上,她方才写下的名字。他伸手满怀眷恋的碰触墨se的字,像是要将这个名字牢牢刻在心上一般。
五年後临渊城苍云山庄
在种满青梅树的院落里,奴仆们正忙着打扫环境。因为整座院落种满梅树,一到冬天下雪时,院里的梅花盛开与银白se雪景形成一片洁白无瑕的景致,也因此,这座院落被称霭雪院。
苍云山庄一开始只有七座院落,是以北斗七星的排列顺序依山形而建。七座院落分别为昭yan院、绯云院、倚风院、沉月院、景松院、青枫院、广源院。其中昭yan院是苍云山庄庄主的住所,其余五座院落均是苍云山庄掌事护法的住所。山庄内的奴仆们则是一律住在山庄门口左侧的广源院里的五座小楼里。
霭雪院是五年前庄主特别建造,居住之人则是庄主莫元昭的义妹──陆梓瑶。当年苍云山庄接到一封密函,希望莫元昭能够妥善安置被怀yan王休离的王妃,而这位王妃便是陆梓瑶。
就在莫元昭派出两名掌事护法将陆梓瑶接到苍云山庄的隔天,怀yan王便奉皇命前往北方剿杀进犯南宣的晋梁。双方激战月余,晋梁被怀yan王军彻底歼灭,虽然怀yan王军大胜而归,晋梁也因为此战大败而派使臣到南宣递降书、进行和谈。但南宣国举国上下却未有丝毫欣喜气氛,因为怀yan王军主帅慕宇尘,在此战之後,因伤势过重si在南宣国边境的漠羽城。
消息传回皇g0ng,皇上震惊哀痛不已。虽然怀yan王虽与皇帝非同父同母所出,但感情深厚更甚亲手足,而皇上对怀yan王的倚重甚深,不只平定边疆之乱,就连朝政之事,皇上也会与怀yan王讨论後再做决断。这样一个文武双全、才德兼备的良臣就此殒落,对皇上而言无遗是一大打击。除了举国哀悼三日外,皇上更亲自c办怀yan王丧仪,不让礼部cha手,创了南宣开国以来的首例!
被接到苍云山庄的陆梓瑶在得知这个消息时,完全无法置信。她曾见他对抗过b晋梁更凶狠数倍的敌军,奋战了三个多月後,虽身上有伤却不至於危及x命。在那样的战役都能活下来的他,怎麽会……怎麽会呢?
想起离开王府前,他与她和离,应是怕此战凶多吉少,才会弃了她吧?
陆梓瑶思及此,心痛无已复加。他对她的呵疼,原来……一直都没变过。从那日起,她便总是一身素白装扮。
「小姐,马车已经备好,可以出发了。」碧岚恭敬的对着坐在妆台前发楞的陆梓瑶说道。
陆梓瑶收回飘远的思绪,起身走到桌前,打开摆放桌上的木盒,确认摆放木盒里的菜肴。
那些菜肴,全是他昔日最ai吃的。
陆梓瑶将盒子盖上,轻轻说着:「走吧!」
碧岚提起木盒小心翼翼的跟在陆梓瑶身後,主仆二人一同步出霭雪院,往山庄大门方向走去。
她是陆梓瑶进入苍云山庄後,由庄王亲定服侍陆梓瑶的侍nv。五年的相处,让她深深了解陆梓瑶看似清冷孤僻、难以相处,实则是温婉娴静、心地善良之人。虽说她的身份只是侍nv,但陆梓瑶待她却十分的好。自她到霭雪院服侍起,就不曾在陆梓瑶房门外守过夜,只因陆梓瑶怕她熬坏身t,命她每日辰时再过去服侍便可。每次她癸水来时,更会命人熬制补汤为她调养身t。能得到主子如此暖心t己的对待,碧岚只觉得自己定是修了好几世的福报,因此她对陆梓瑶一直是忠心耿耿、克守本分。
走到景松院时,陆梓瑶遇到了喻天旋和左竞塘自景松院走出来。
喻天旋一见到陆梓瑶,立刻迎上前去。左竞塘也跟随在後。
「梓瑶,好一阵子不见,你又瘦了!」喻天旋不舍的看着陆梓瑶,语气满是心疼。
当年受莫元昭之命,将陆梓瑶接回苍云山庄的两名掌事护法,一个是住在倚风院不太与人亲近的言以寒,另一个便是喻天旋。
陆梓瑶先朝左竞塘微点了下头,才对喻天旋说:「是你夸张了。」
喻天旋满脸的不认同,「才不夸张!我知道这些年里,你心里一直有个放不下的人,但再怎样逝者已逝,你要好好活下去才是。否则怎麽对得起当初怀yan王──」
「天旋,注意你说的话!」左竞塘查觉到陆梓瑶因喻天旋的话,表情变了变。
喻天旋被左竞塘一提醒,这才发现陆梓瑶的神情,已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哀凄。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口无遮拦,g起了陆梓瑶心底的伤痛。
她立刻低下头,一脸歉疚的对陆梓瑶说:「梓瑶……真的很抱歉,是我说错话,我不该讲这些话惹你不开心……」
陆梓瑶换回原本的神情,扬起嘴角、摇了摇头道:「没事,我很好。」
左竞塘睨了喻天旋一眼,似是在怪她哪壶不开提哪壶,一开口就踩中别人的痛处。
碧岚见气氛尴尬,适时的开口:「小姐,时候不早,我们该出发了。」
「这是……」左竞塘看向碧岚,见她手上提着一只木盒,心忖着:该不会──
「小姐今日要去漠羽城祭拜怀yan王爷,这木盒里装的都是昔日怀yan王爷ai吃的菜肴和点心。」碧岚话毕,喻天旋的表情更内疚了。
左竞塘把目光移到陆梓瑶身上,「梓瑶,需要我们陪你一同去吗?」
听到左竞塘这麽说,喻天旋连忙抬头看陆梓瑶,生怕陆梓瑶恼自己,而不愿意让她随行。
陆梓瑶露出一抹浅笑,「今日是王爷的生辰,多些人去……也好。」
喻天旋看出陆梓瑶眼底的那抹哀伤,忍不住开口:「梓瑶……」
「快走吧!既然是王爷生辰,那得快点出发,别让王爷久等了。」左竞塘不让喻天旋再有开口机会,深怕她又说错话。
陆梓瑶点了点头,便带着碧岚和左竞塘、喻天旋一同乘座马车前往漠羽城。
漠羽城,位於临渊城西北方,也与临渊城相邻。当年一场战役,漠羽城几乎沦为废墟。经过五年时间,已渐渐恢复过去的样貌,虽不及昔日的繁荣景况,但至少百姓已能安稳渡日。而这全是苍云山庄暗地里出手相助的结果,否则单靠朝投入的人力与金钱,没有个十年、十五年,漠羽城恐是无法恢复至今的状态。
马车行驶到一处偏远的山林中停下,陆梓瑶一行人下了马车,朝山林中的一条小径走,这条小径走得愈里面,视野愈开阔。穿过一片竹林後,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座肃穆庄重的墓塚。
陆梓瑶一步步拾阶而上,碧岚提着木盒跟在後头,而喻天旋与左竞塘则是在她们主仆二人身後,看着墓碑上刻的字。如若不是墓碑上刻写着「南诏忠武王」,着实很难想像曾经名满天下、人人称颂的南诏怀yan王,如今已是h土一抔。过去的累累战功,也随故人离世而消寂。
碧岚走到墓前蹲下,打开木盒将祭品一一取出。备妥之後,她起身到陆梓瑶身边低声说:「小姐,都准备了。」
陆梓瑶轻点了下头,蹲下身来拿起冥纸一张一张往火盆里放,看着冥纸被火光吞噬,再化作一阵白烟冉冉升起。眼里已不知不觉间蓄满水气。她仍记得和离那日,他未有半分不舍。在还没看见和离书前,她以为结缡三年未有所出,会是他提出和离的理由,却不曾想他在和离书上写着:夫妻聚少离多、感情日渐淡薄,为免蹉跎彼此人生,故而决议和离。
正因和离的原因是如此维护她,才让她在看完和离书的当下错愕不解,迟迟无法决定是否和离。五年过去,人事已非。就算有再多的疑惑想问,斯人已不复在。
突地,左竞塘与喻天旋往同一个方向望去,神情变得严肃,两人的手不约而同的拔剑往四周环境查看。喻天旋更以最快的速度移动到陆梓瑶与碧岚的身边护卫着,左竞塘一个蹬脚,飞上一棵高耸入天的松树上,眼神蒙上一gu肃杀之气,小心仔细的探查是否有不寻常的气息。好一会儿,他对喻天旋摇了摇头,再从松树上飞身而下,来到她们三人身边,双眼仍然不断在林间来回探寻。
那气息好像是……
陆梓瑶看出他们两人反常的举动,忍不住起身走到左竞塘面前,一脸担忧的询问:「怎麽了吗?」
左竞塘眯了眼,往某个特定的方向看了看,才将剑收回剑鞘,缓下神情回答:「没事,只是方才探到林间有些动静。许是我和天旋错把林间鸟兽误闯墓园的动静,当作是有不怀好意之人想行刺。」
「是吗?」陆梓瑶有些不太相信。
那气息明明是他们都熟知的人!
喻天旋眼底有着不甚认同之意,但在对上左竞塘的双眼,收到他拦阻的眼神後,把到嘴边的话全咽了回去,满脸不悦的将剑也收回剑鞘。
左竞塘对陆梓瑶展出笑容道:「这是自然!我们两个平时水里来、火里去的,除了在山庄里能自在些,平常出门在外总会因为一些细微的风吹草动就警戒起来。」
陆梓瑶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
喻天旋心里翻了个白眼,突然没头没尾的问陆梓瑶:「梓瑶,你可曾想过改嫁?」
她这一问,果然收到左竞塘不认同的眼神,林间也传来不友善的气息。
陆梓瑶看着喻天旋,忍不住露出微笑。她转身走回火盆旁,继续将冥纸放入火盆中,任其被火烧烬。
好一会儿,陆梓瑶才缓缓开口:「在我及笄之礼的隔日,便接到皇上下旨,将我赐婚给怀yan王。半年後,我嫁入王府,新婚那日心里满是惶恐不安,但殿下却告诉我:凡事有我,别怕!因为他这句话,才让我的心能够安定下来。」
陆梓瑶陷入回忆中,思及当年初入王府,府内一切事务,都是怀yan王带着她一桩桩、一件件的处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她也十分努力的在最短的时间内熟悉府内大小事,只为让他无後顾之忧的在战场上冲锋陷阵。虽然两人相敬入宾,却因着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快速累积了对彼此的信任、默契以及情感。
「殿下待我极好,不论他在何处征战,他总会为我带回许多好玩的小玩意儿。」陆梓瑶唇边扬起一抹幸福的笑意,「我知晓他的心意,知道他是怕我留在王府会觉得孤独。但我想要的从来就不是这些,我真正想要的,不过是他平安归来……」
陆梓瑶抬头看着碧岚、喻天旋与左竞塘,眼眶泛着泪,神情却是无b的幸福。
碧岚,这会儿突然把话题转方向,也属正常。失算啊!
既然躲不过,那就……
莫元昭挑了个石凳坐下,迳自拿起茶壶倒了杯茶,「说吧,想问什麽?」
话毕,他闻了一下茶香,慢条斯理的啜饮。
「庄主,与你同行的那个人是谁?」喻天旋单刀直入的问道。
在墓园时,她除了感觉到莫元昭的气息,也感觉到另一个颇具敌意的气息,尤其当她询问陆梓瑶是否考虑改嫁时,那人对她释出的敌意更重了,所以她不得不多问一句。
莫元昭放下茶杯,再为自己倒茶。
左竞塘见莫元昭的表情似乎不太愿意回答,便问他:「庄主可是有难言之处?」
莫元昭摇了摇头,「你们可还记得五年前怀yan王战si之事?」
喻天旋与左竞塘不约而同的点点头,虽然不懂莫元昭为何突然把话题扯到这里,但他们两人相信他会提及此事一定有原因,所以目不斜视的盯着莫元昭的脸,深怕漏听了任何一个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