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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小院四个向,坐北朝南是大门,自来东边为尊,是秦父秦母的居所。

早前秦母在时,素爱干净,东屋子置办得惬意。再后来,能落人眼招羡慕的,一样样叫人搬走抵了债。眼下再看,光秃秃的,一进去只有正对的秦父秦母的牌位。

阮氏只在大亮天的时候进来洒扫下浮尘,深夜再看,凄凉不说,心底还毛毛的。

她忙跟上秦巧的脚步,进跨间,原本公爹在时睡过的木床生了螨毛,秦巧劈了当柴用了,没预备着会有人住,一直空着。

窗下有个木凳,点了烛台,映出地当中一团人影。

外头飘着雪,有伤的人怎么贴地睡,胡老院里空屋卸了块门板,就当是床。

阮氏探头瞅许久,还是没看出这人究竟长什么模样,咕哝道:“那村里都是些恶牲口不成?怎么把好好的人给打成个猪样呢”

秦巧手顿下,忍不住给昏睡的人争辩下,“他生得还挺好看的。”

阮氏瞟一眼二娘,平复过去的恼意又翻起来,索性蹲在对面,打听起来:“先前慌张样的,来不及问。这人跟二娘你”

秦巧不想说。但家里好端端的进这么大个人,将来总要出去走动的,于是道:“旁人若是问,就说是我招的赘婿。”

这不敷衍嘛

阮氏不甘心:“你在那村上工,与他往深里来往了?”

往深里,多玄妙的说法。

秦巧抿抿嘴,“就说过几句话。”

说过几句话,又是钱又是命的往里搭?

本就不富裕的家庭,如今又是雪上加霜!

这话闷在心里,一说出来就成了抱怨,没得跟二娘起生分,阮氏挠挠头:“反正人是给娶进门了,一吊钱呢,等他醒了,可得做活帮衬!”

怎么就成了娶?

秦巧想换个叫法。

阮氏却不搭理,看她热巾帕子小心翼翼地擦拭干净对方脸上的血污渍,轮到身上,却面露犹豫。

阮氏便又打趣:“有什么好避讳的。眼下不看,将来生儿育女也不看?矫情!”

秦巧:“”

知道阮氏会恼,可恼人的言语实在叫她不自在。

“嫂子先睡吧。今儿落雪了,睡前记得给地坑里续上干柴。”秦巧叮嘱过,人走了,门扣好,重又蹲回原处。

胡老帮他看过伤势。

瞧着血呼拉碴,实则没伤到要害,说应该是挨打的时候,他自己省得护身,没叫断骨伤筋。

这是万幸。

她可实在没钱给他养病。

长舒口气,先掀开他身上盖的被子,喊几声,还不做应答,她心里道一声得罪,解下短褐,将烛台移近看,多数地方已经发了淤青,还有些红肿干上血的。

她很耐心。

一点点擦去血污,抹上药膏,间或回头他一眼,若是眉头蹙紧嘴鼻翁动,便知是疼,手上愈发轻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