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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日期,正是宋冥母亲遇害的那天。

宋冥眉心突地一跳。

她登时聚拢精神,注视起眼前的这方屏幕。屏幕里放映着,是她完全陌生,却又无比真切的人生片段:

血案发生前,恰是晨光明媚的时分。年幼的小宋冥牵着妈妈的手,走进银行大堂。

银行里的人很多,男女老少的各色鞋子,争先恐后地从光滑的瓷砖地面上踩过。小宋冥似乎有些怕生,只敢揪着母亲的裙摆,亦步亦趋,像个累赘的小尾巴,随时在挑战母亲忍耐的极限。观看监控的宋冥视线稍稍偏转,不忍再看。

宋冥记忆里,因无意间触犯母亲底线,险些被当众抛弃的场面已经太多,不需要在她眼前再上演一次。

她不愿撕裂这伤痂。

底下的淋漓鲜血,太难看。

宋冥以为母亲会爆发,会冷酷地连抠带掰,撕开她捏住自己裙摆的手指,将她独自丢在一群陌生的面孔中扬长而去……然而,预期的一切没有出现。宋冥惊诧的余光中,母亲缓缓蹲下,以能够与小宋冥平视的高度,将她搂进怀里安抚。

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母亲对孩子的关切与爱护。

让宋冥过分陌生的爱护。

宋冥的指尖微微颤抖了,她难以置信地放大画面,企图从母亲脸上找到一丝一毫不耐烦的迹象,目光却不巧撞进那慈爱的眉眼。

银行监控中,母亲瞟向摄像头。

唇边含笑,细语轻声。仿佛正隔着萧瑟漫长的岁月烟尘,凝眸注视着她已然长成的女儿。眉梢眼角,是记忆里从未见过的温柔。

是能将人融化的,宋冥以为永远求不得,却原来早已获得的——

母爱的温柔。

“监控看完了吗?”齐昭海不知道何时出现在门口:“是不是和你印象中的,差距很大?”

直至视野里,出现齐昭海递过来的纸巾时,宋冥才恍然发觉,她已濡湿了眼眶。

“那天你们确实是去取现金交学费,但和你继父改动后的记忆不一样,去银行不是出于你的意愿。你比起来银行,更想离开。”齐昭海说:“从监控录像中可以看出,你对银行里拥挤的人潮非常排斥,一直躲在你母亲身后,几次想拉她走出门去,是你的母亲坚持留下来,等待银行叫号的。”

这次出门,根本不是宋冥的错,她本不应背负这么多年的愧疚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