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李沔说着,又是一阵猛咳。
李琳琅看着咳得脸色涨红的李沔,只是无动于衷。“父皇,”她说,“别惊讶,也别想着挣扎了。儿臣苦心经营多年,若连这点事都做不成,那儿臣也太没用了些。”
“你、你怎么……”李沔还是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他伸手指着李琳琅,半边身子都要从床榻上掉下。可就算他什么都说不出来,李琳琅也猜到了。
她上前一步,小心扶起了李沔,让他依旧躺在床上。“父皇是想问,儿臣为什么要这么做吗?”她问着,甚至还给李沔盖好了被子,“原因很简单,这天下,本就是儿臣的。”
李琳琅说着,苦笑了一声,看向了窗外。天依旧是黑着,虽然有即将迎来黎明的迹象,可到底还是黑着的。她看着这黑漆漆的夜,眼圈不禁红了。
“父皇,”她说,“我知道,你为什么对我好,又为什么那样在意景佑……因为,你虽然已年过半百,心里深处却还藏着当年宫墙底下无依无靠的孩子。”她说着,又看向李沔:“你对我好,是因为熙阳姑姑吧?因为,我长得像她。”
“熙阳……”李沔听见这两个字,竟没有那么激动了。他似乎陷入了久远的回忆,只是重复着:“熙阳姐姐……”
“是啊,你怎么能不在意她呢,”李琳琅说着,看着面前这枯瘦的老头,“熙阳姑姑和父皇一母同胞,你们生母早逝,一直都是熙阳姑姑照顾父皇,姐弟二人在深宫之中相依为命。若儿臣没记错,熙阳姑姑,本也是个活泼的公主,只可惜,生性软弱……是吗?”
“她很好。”李沔只说了这一句,便沉默了。
“是啊,她很好,直到她十六岁那年嫁了人,”李琳琅也回忆着,“堂堂公主,千金贵体,却被夫家百般欺凌。她十八岁那年,终于不堪凌辱,三尺白绫,了却余生。”
李沔听着李琳琅如此说,似乎又回到了很多年前的那个清晨。那时他还很小,一睁眼,便听说,姐姐没了。
那是个秋雨天。年幼的李沔并不相信这个消息,他从寝殿里跑出来,发了疯的向外跑去。他要跑出这宫城,他要跑到驸马家,他要去看看自己的姐姐。
大雨将他从里到外淋了个透,可他却浑然不觉,他只是奋力奔跑着,脑海中浮现的却尽是姐姐出嫁那日的场景。那日,姐姐打扮得端庄又艳丽,堪称倾国倾城,他也是喜忧参半,前去送行。可姐姐面上却无半点喜悦,只是悲戚。
“沔儿,”熙阳对他说,“照顾好自己。”语未毕,泪先流。
很久以后,李沔才知道的,熙阳嫁的人虽是朝中能将,却也是个风流子弟。此事朝中人人皆知,他的父皇也知道,甚至,熙阳也是知道的。可熙阳没有办法,却还是只能嫁给那将领,作为那人打胜仗的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