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却“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抱住了荀旖的腿,低声哭泣劝阻道:“小姐,不要再试了,不要再试了……”
“不,我能写、能写……”荀旖却很执着,她急急地说着,甚至有几分癫狂之态。可她这句话刚说完,便眼睛一闭,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手里的笔也甩了出去,墨水就溅在她裙边。幸而小桃就跪在地上,她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小桃身上,也没摔伤。可她摔下来后,却依旧是四肢僵直、双目紧闭。
“荀姑娘!”她这一摔,众人皆是大惊失色,周浦渊忙要蹲下去拥住她,晋王李景传和李琳琅只是在一旁站着,还是晋王妃先反应过来,忙对着身侧小丫鬟喊着:“还不快去请太医!”
而就在此时,荀旖却忽然睁开了眼睛,可她双目无神,不知看向何处,发出的声音也是模糊不清,还有些沙哑:“考不上、考不上、七十年了、考不上……宁沉玉华湖,不做秀才郎……来世再不念诗书、不碰纸笔……不念诗书……不碰纸笔……”她口中念念有词,又胡乱说了些有的没的,声音也越发低沉,如同冬日里阴森的风。
“荀姑娘!”周浦渊一惊忙唤着,就要去拥她入怀。小桃见了,忙哭喊道:“还请侯爷帮忙把这文房四宝挪开。”
周浦渊一听,剑眉微蹙,虽不解何意,却还是照做了。他连忙起身,将桌上刚摆好的文房四宝全部丢到了窗外,甚至连荀旖丢在地上的笔都没放过。李琳琅看了,不住摇头,惋惜道:“这可都是上品啊。”
果然,那文房四宝刚丢出去,荀旖便安静了下来,闭上了眼睛。方才混乱的屋子又归于沉寂了。晋王妃在此时小心翼翼地来了口:“我方才好像听她说,什么玉华湖,什么秀才郎?”她说着,看向小桃,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奴婢不知,”小桃只抱着荀旖哭,“也就这个月开始吧,小姐忽然犯了这邪病,一碰诗书纸笔便头痛难忍,时而还会这样……说胡话……这病蹊跷,我们如今又在公主府,故而谁都没敢说,也不知这邪病是怎么来的。”
晋王妃听了,却悠悠叹了口气:“怕是鬼上身了。”
“哦?王妃知道?”晋王问道。
“妾身只是听过一些市井传闻罢了,”晋王妃说,“据说二十年前,有个老秀才自沉于长安城西的玉华湖。那秀才姓吴,十几岁便成了秀才,可那之后便再未考得半点功名,就这样考了七十年。传说那老秀才七十八岁时某一日忽然醒来,发狂大笑,将自己的书房付之一炬,又奔到了玉华湖边,在湖边杨树上用簪子刻下了‘宁沉玉华湖,不做秀才郎’之句,随即便投湖自尽了。坊间传闻,那老秀才二十多岁时有一次其实是能考上的,只是那一次有人发现他的诗作中似有讽刺朝堂之意,报与了主考官,他的名字便被划去了。”晋王妃说着,声音低了下来:“传说自那老秀才投湖后,每年他投湖之日,湖边杨树都会渗出血来,湖水里也会传出哭声,劝人不要读书……百姓都说,这是那吴老秀才怨气太深之故。”
“简直是无稽之谈。”晋王李景传听了,瞥了晋王妃一眼,又淡淡回了一句。纵然他极力保持着庄重,可他声音里的嫌弃之情还是流露了出来。晋王妃听了,不由得低下头来,恢复了沉默。
而李琳琅在一旁听着,却只是含笑不语,一言不发。